第七章 隆吐山战役(三)
第五节
目录
第一章 边警
第二章 西甲喇嘛
第二章 西甲喇嘛
第三章 日纳山的血
第三章 日纳山的血
第四章 黑霾
第四章 黑霾
第五章 隆吐山战役(一)
第五章 隆吐山战役(一)
第六章 隆吐山战役(二)
第六章 隆吐山战役(二)
第七章 隆吐山战役(三)
第七章 隆吐山战役(三)
第五节
第八章 隆吐山战役(四)
第八章 隆吐山战役(四)
第九章 则利拉山
第九章 则利拉山
第九章 则利拉山
第十章 审问上帝
第十章 审问上帝
第十一章 春丕西山谷
第十一章 春丕西山谷
第十二章 曲眉仙郭(一)
第十三章 曲眉仙郭(二)
第十四章 杂昌峡谷
第十四章 杂昌峡谷
第十五章 寂静的乃宁寺
第十五章 寂静的乃宁寺
第十六章 江孜战役(一)
第十六章 江孜战役(一)
第十七章 江孜战役(二)
第十七章 江孜战役(二)
第十八章 江孜战役(三)
第十八章 江孜战役(三)
第十九章 拉萨的十字架
第十九章 拉萨的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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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知道西甲喇嘛在前线的所作所为,追踪西甲的丹吉林陀陀隔三岔五就会有报告。这些报告经过白热管家的手来到了他面前,让他越来越说不清为什么迄今为止西甲喇嘛还活着。但是现在,处死是必需的了,当作为摄政王的他已经知道朝廷惧怕英人、不准抵抗的态度之后,边境依然进行的战事就只能由别人承担责任,这个人非西甲喇嘛莫属,至少可以用来敷衍塞责朝廷,暂时抚慰皇上皇太后。争取时间,以待机变:赶快把异教洋魔赶出西藏。
文硕打了个愣怔,黏黏糊糊说:“这件事情嘛,也好办,也不好办,到底办了没办呢?”他停顿一下,做了个由他去的手势说,“算了,我们说正事。”
迪牧说:“按理应该由三大寺组成代表团前往,可如果没有一个统领,这些个喇嘛难免各说各的话,叫人家看着我们西藏人鹦一嘴、鸦一嘴、昂尕昂巴(大雁)又一嘴,败坏了事情不说,徒然让人笑话。所以这个统领,不能是色拉、甘丹两寺的人,也不能是哲蚌、丹吉林的人。”
摄政王一鼻子荧惑。送文硕出了佛舍,又命门外的白热管家引路再送。自己反身回去,一没有念经,二没有恬淡,一把抓起谕旨,迅速溜了一遍,安静得几乎没有呼吸,真像驻藏大臣希望的那样禅坐如木、修行成石了。
迪牧说:“山无水不绿,水无山不流。有一件事还请大人掌舵,我们准备派代表前往边境,一来和洋魔直接交涉,文拒武打双管齐下,看他还能逞凶多久;二来联络哲孟雄、布鲁克巴、廓尔喀三国,就算他们不能派兵共同打洋魔,也不要提供人力物力帮助洋魔打我们。这也是《抗英七条》里规定了的。”
但不管前者还是后者,他都必须把西甲喇嘛立即九-九-藏-书-网抓起来处死。
之后,摄政王迪牧倒头便睡。真是累了,不仅身累,更是心累。
摄政王迪牧活佛一见驻藏大臣文硕。就把沱美带给他的愤恨暂时放到了一边。这是在丹吉林大自在佛殿二层的佛舍,摄政王修行歇息的私密之地。说明这个场合并不正式。两个人少了礼仪,也少了距离,差不多可以用亲密友好来形容了。
回答说:“没派谁,文硕大人自己去了。”
文硕点点头:“说不定有一天佛不仅不回避我,还会主动来找我。”迪牧说:“大人说的不会是我吧?”文硕笑道:“就是你。不过今天是我来找佛的。请问大活佛,前线的情况怎么样了?”
文硕听着,心里凉凉的:这是一场举全藏之力都未必能打赢的战争,足够的银两物资是起码的条件。可是现在,噶厦拿不出,朝廷又不给,仅靠增收赋税的方法,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他说:“战争经费是取胜洋魔的重要保障,掇政佛务必抓紧。”
文硕摇了摇头:“请问摄政佛,目前西藏有多少战争经费?”
迪牧紧问:“谁?”
文硕说:“摄政佛如何这样说,难道我就不能求佛问经了?”
又寻思:文硕为什么要这样?为了大清朝的国土,为了西藏,为了我?可不是吗!坚决抵抗,不正是他摄政王和僧俗集团的希望?这么一想,迪牧的情绪渐渐平和了,意识到现在不是推诿、责怪、怨恨的时候,关键是要确定当下的目标:怎么办?是继续抵抗,还是就此放弃?是听朝廷的,还是听驻藏大臣的?或者谁的也不听,就听自己的?
迪牧希望这样一个结果:既能把英人异教赶走,又不得罪朝廷。唯一的办法是,让英人意识到西藏是一块啃不了的骨头,知难而退。这样他们就不会再给朝廷施加压力。朝廷也就不会怪罪到西藏头上、摄政王头上了。所以,传令丹吉林陀陀立即抓捕处死西甲喇嘛之后,他又派快马使者向前线总管俄尔噶伦送去了亲笔写就的催战箭书,大意是能胜则速发义兵。就像狂风扫雪,把洋魔从太高原扫到英吉利海上去。不能胜怎么办?他没说。没说就不能不能胜。九九藏书
洋魔的灭绝佛教,成了我们的昏愚顽梗:英人的入侵西藏,成了我们的自蹈血河之灾。真正岂有此理。既然“英人人藏,志在通商”,怎么又要让我们“礼让英洋,迎迓耶教”?什么“两神齐天,双日照临”,分明是水火交锋,水大则火灭,火大则水干。连小孩都明白的道理朝廷怎么不明白?当然不是朝廷说变就变,出尔反尔,而是驻藏大臣文硕骗了他:什么“不取坚硬接仗、迎面对敌、阵地固垒之法”,什么“分散伏出,游击无常,中途拦打。迂回敌后,截其粮道”,什么“宜退不宜进,明退暗不退,以柔克刚,饿死远来之敌”,都是文硕自己的主张,朝廷从来没有过抵抗的意图。这个文硕,好大的胆子,如此矫命伪诈,难道就不怕丢了乌纱掉了脑袋?加巴索!
摄政王觉得文硕的好心应该得到回报,便把白热管家叫来,吩咐他,从丹吉林派一个七品俗官汉餐大厨师,派一个五品僧官藏餐大厨师,再去雪村拣选一位漂亮能干的姑娘。驻藏大臣文硕是俗世之人,从北京孤身远来西藏,自然需要女人照顾。又写了亲笔文书:沿途各宗溪官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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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律按达赖喇嘛和摄政王出行规格,给文硕大臣供奉食宿和支派乌拉。
摄政王没有睁眼,哼了一声,头一歪,表示自己要睡觉。白热管家只好重复一遍。迪牧还是没睁眼。白热管家为难地退出来,立在门口,不安地摇摇头:这怎么办,这怎么办?能干的他似乎还没有遇到过这样难办的事情:既不能让客人等,又不能让主人醒。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摄政王大步从里面出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谁来了?浪喀加布?为什么不把我叫起来?快快快,他在哪里?”
迪牧噢呀一声:“说了这么多,怎么还没说到正事上?”
摄政王一愣,原来文硕是说他自己呢:“此统领驿马脾气,说走就走。”文硕为什么要自己充当统领?明明他已经在风口浪尖上,却还要引火烧身?难道他真有办法据退英人异教,上慰朝廷下抚藏民?但不管驻藏大臣此去有何结果,对他摄政王都是有利的,就等于文硕至少把一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他心里突起一丝感激,这个文硕,和以往的驻藏大臣不一样,倒是个一心为了西藏的干才。
快马使者刚走,就有驻藏大臣官邸的人前来报知:三大寺代表团已经出发了。
文硕一拍巴掌说:“这个人有了。”
迪牧活佛和白热管家一溜烟跑下大自在佛殿二层,直奔护法殿。
迪牧高兴得一口饮干了茶碗。他原本就是想让驻藏大臣派一个自己身边的人,此时感觉他和文硕素有灵犀,竟是一点就通了。他说:“还有,《抗英七条》中有‘敦请驻藏大臣就藏事佛事危机上奏大皇帝,请朝廷出面奉劝攘斥英国,也请朝廷派兵进藏,协助藏军守疆抗敌’一条。这方面不知朝廷有何举措?”
文硕道:“以后摄政佛会知道的。摄政九九藏书网佛让三大寺代表速速前往驻藏大臣官邸,此统领是个驿马脾气的人,他是说走就走的。”
摄政王迪牧活佛的禅坐持续了一天一夜,此间他不闻不问,不吃不喝,闭关辟谷了似的。他在这个时候打坐,就是想在和神的对话中澄然人静,清思想:到底怎么办?
但忿急还是没有消尽。他激流似的思绪里,仍然是不驯顺的波浪:朝廷,皇上,怎么可能下达这样的谕旨呢?
迪牧想了想说:“我们西藏的土地属于噶厦政府的不多,政府把它划为溪卡赏赐了几百年,差不多也赏赐完了。得到赏赐的贵族、活佛和寺院根据溪卡的收成每年向政府缴纳赋税,赋税是很少的,因为噶厦不需要。噶厦的僧俗官员都是从他们自己的溪卡得到收入,政府只是奖励性地发一点薪水。我们西藏也没有一支庞大的军队需要政府供给,几个代本团不超过五千人,还都是常年分散在自己家里的。交通运输和各种劳役更是免费支差,政府半克银子也不花。政府的开销有限,也就没有必要储备太多经费,有一些储备也是为了达赖喇嘛的用度,为了向寺院发放布施、资助全藏性的大型法会。所以我们在《抗英七条》中规定,解决战争经费必须施行战时税收,就是政府需要多少,以赋税的名义向贵族、活佛和寺院所属的各个溪卡摊派多少。这件事已经下了文书,派人分头送下去了。”
这时白热管家匆匆进来,在他耳畔小声说:“佛爷,佛爷,浪喀加布来了。”
文硕诧异道:“我知道,怎么还没有派人去?”
啊,自己的,自己有什么九九藏书网主意?他苦苦思考着,在忠于朝廷和忠于自己之间无数次地穿梭,似乎听到哗啦一声,头发白了,眉宇间耸起的川字再也平坦不下去了,额头的皱纹变成了西藏的山川。他长吐一口气,发现又是一天一夜。
让座倒茶,寒暄了几句后,摄政王迪牧问道:“大人光临丹吉林自然不是来求佛问经的。你看我这里的佛,都把眼睛闭上了。”
迪牧说:“派出去的快马使者迟迟不见回复,我也很着急呀。大人的派去的魏冰豪可有消息?”
摄政王迪牧把白热管家叫来,吩咐他通知三大寺:即刻选派人组成代表团前往边境照会英军,据理退兵。并联络哲孟雄、布鲁克巴、廓尔喀三国,商谈共同打击英军事宜。代表团的统领由驻藏大臣委派,代表选出后,应尽快前往驻藏大臣官邸集中。迪牧想用这个办法试探驻藏大臣文硕,是一如既往地坚持抵抗呢,还是奉承朝廷的意图,退堂鼓一打,云端里看厮杀去了?若是前者,那就是责任是非各担一半,朝廷的怪罪就不能只冲摄政王我来。若是后者,那我就只好担山担水一肩挑,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摄政王问道:“文硕大人派了谁做统领?”
文硕从袖子里拿出新来的朝廷谕旨,放到桌子上,篷起五指压着说:“摄政佛还是先念经。等念得恬淡虚无、消散成气了再看谕旨。谕旨是给禅坐如木的人和修行成石的佛看的,看了只当没看,没看只当看了。心安便是安,性定便是定。告辞了,摄政佛。”他抽身离开,看到迪牧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向谕旨,又道,“我走了再看,走了再看。”说着快步飞走,心说让我这张代表朝廷的脸往哪里搁呀?
迪牧说:“对不信仰的人,佛就是一团泥巴、几根木头、二两金银、三斤铜铁。眼里没佛,佛就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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