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借调县公安局的事黄了
看黄色录像被处理
目录
第一章 一份肥肠火锅鱼毁了分配
第二章 新人报到遭刁难
第三章 成为镇小学老师
第三章 成为镇小学老师
第四章 走访农村失学儿童
第五章 错失借调镇政府的机会
第五章 错失借调镇政府的机会
第六章 挑战新乡镇地痞恶霸刘老七
第七章 第一次见识县城黑道大哥
第八章 聚众看色情录像带被抓
第九章 借调县公安局的事黄了
看黄色录像被处理
第十章 痛打仇人刘清德
第十章 痛打仇人刘清德
第九章 借调县公安局的事黄了
看黄色录像被处理
第十章 痛打仇人刘清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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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海洋对牛背砣的情况略有了解,上次与牛背砣的马光头到场镇喝酒,喝醉以后,他痛骂流涕,既骂学校,也骂周边的一户村民。
在喀斯特地貌中,溶洞和潭水都是常见的景色。侯海洋坐在潭水边,享受着自己寻找到的桃源之地。
在牛背蛇小学有个土灶,是以前马光头专门请匠人来做的,既好烧又省柴。他还买了不少煤炭堆放在院子角落,原本是准备在学校长期吃住,没有想到马蛮子喝酒以后经常发酒疯,三天两头过来骂人甚至砸东西,他被迫搬回家里去住,侯海洋过来就捡了个落地桃子。
他在新乡学校一直不受重视,借调到公安局成了他的精神支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麻木着脸,回到学校。
他的心刚刚被铁锤敲过,这封信又如利刀,把他的心肠肺全部砍断。痛到极处,他反而淡然了,没有看前面的内容,将单薄的信纸放回信封里,放进口袋。
侯海洋满心苦涩:“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事,课余时间看点录像,有什么大不了?是刘清德想整人,故意上纲上线。”
秋云道:“这些特长就是一个好老师应该具备的,说明你的专业很强。”说起这个话题,侯海洋脸色又开始阴郁起来。
“探什么洞?”
溶洞是天然喀斯特地貌,除了进洞口约百米有人工平整的痕迹,其他的都是天然生成的大洞。摸索着走了约五六百米,洞口变窄,开始出现岔洞。他选择了最大的岔洞,又前行几十米,再遇洞,他胡乱选了一个洞口,继续前行。又走数十米,这时前方并排出现了三条岔洞,最窄的一条只能一人通过。
刘老七是新乡场的杂皮头头,几乎每场都要打架。马蛮子欺负老师不敢打架,在家门口蛮横得很,此时见到揍了刘老七的侯海洋,他如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回来了。
那个胖女人火气上来了,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你动老娘试一试。”侯海洋凭着一股血勇,将刘老七打得落荒而逃,此时面对胖女人,倒是狗咬乌龟不好下口,他沉着脸,道:“好男不跟女斗,我一口唾沬一口钉,话先放在这里。”
到了接近一点半,大家才围坐在一起吃午饭。
一个胖女人端着个碗,大摇大摆从围墙处进了院子。她斜着眼看了看院中几位老师,然后将碗里剩饭菜倒在地上的一个黑盆子里,不断有各种颜色的土鸡从草丛和树林里跑过来吃食。
1月9日,侯海洋和赵海灰溜溜地离开中心校。
刘老七身旁一个光头小混混看着提行李的侯海洋,幸灾乐祸地喊道:“小兔崽子,滚出新乡。”又有一位光头混混道:“把三级片给老子欣赏,以后到了新乡,遇上事找我们。”刘老七是杂皮的头头,他放纵手下惹事,自己有滋有味地喝酒。
接连叫了好几声,才听到教室后面传来了回答声。侯海洋握着电筒,手里还有些粉笔。
侯海洋无所谓地道:“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谁怕谁,他是马蛮子,我是侯蛮子,看哪个凶。”失恋、借调失败、发配到村小,这三重打击让侯海洋变得稍稍有些玩世不恭,加上他胆子原本不小,他还真没有把马蛮子瞧在眼里。
第二天,侯海洋闲来无事,探险的念头再次升起,这一次没有秋云阻拦,他带着简易设备进了洞。
侯海洋又坐了一会儿,高高兴兴地沿着自己所做的记号往回走,眼见着前面有隐约光亮,他猛然想起:“城里收购尖头鱼约十元一斤,我每个星期送几条到杜主任的馆子,就算是送十斤鱼,我也有一百元钱。一个月算四个星期,我有近五百元的收入,比我的工资收入高得多。”
侯海洋的眼睛明亮起来,在最灰心失望之际,这个建议就是一根闪着金光的救命稻草:“英语考试,难度大不大?”
课上了一半,楼下传来叫骂声:“……哪个龟儿子再赶我家的鸡,老子的拳头认不得人。”这个声音颇为粗豪,在院子内回响。
秋云劝道:“等冷静以后再作决定,我送你到牛背砣。”
侯海洋心里冷了半截,小心翼翼地道:“蒋哥,什么事?”
等到秋云来到了牛背砣小学,侯海洋道:“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生火,我去剖鱼,另一个选择是我剖鱼,你去生火。”
“我还有机会读大学?”
“你这是有思维误区,凭什么中师生不能考大学?就算不能考,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变通,到时我可以帮你。我们来分析一下具体情况,你只能考文科,文科有语文、历史、地理、政治、英语、数学,除了数学以外,其他课程你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你凭什么不能读?大学考试是目前国内最公平的考试,若是你认为有才华,就到这个最大的竞技场上去比一比。”
这几天,他没有闲着,挖空心思改造牛背砣小学的生活条件。一是毫不客气地占据了马蛮子在校园里开辟的菜园子。二是找了些石灰,将住房抹了一遍。三是自己动手,用现成的条石砌了一间单独的厕所,免得和学生用过的臭烘供的厕所混在一起。四是利用闲置的房屋造了一间浴室。他生长在二道拐,从小习惯于自给自足的生活,生活常识足,动手能力强,在学生帮助下,顺利完成了这些工作。
侯海洋考上中师以后,心理上就觉得失去了大学生活的资格,最大的愿望就是读电大拿一个大学文凭。秋云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似乎为他推开了另一个世界的窗户。
侯海洋习惯性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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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道:“这些特长有什么用,除了当个孩子王,没有任何用处,全部是花架子,不是实实在在的本领。”
秋云能体会到侯海洋的痛苦,却又无法为其分担,在离开之前,鼓励道:“这里清静,是学习的好地方,你要坚持学英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着。机会是给有准备的大脑。别灰心。”
“这是学校教学场所,无关人不准进来。”院内传来了侯海洋的声音。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最终的结果是一场混战。马光头急得手足无措,他从玻璃窗外偷偷伸出脑袋,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马光头在门里向侯海洋招手。到了小院,他递了一把大钥匙给侯海洋,道:“这是大门钥匙,平时也没有锁。还有,你跟我来看个洞。”教室背后杂草丛生,围墙修在半岩上。马光头道:“这个洞子原来是天然的溶洞,后来备战备荒的时候,人工又进行过开挖,以前生产队还用来藏过红苕。这个洞子挺深,岔洞很多,学校为了安全起见,堆了些乱石头在洞口,千万不准学生跑进这个洞口,免得出危险。”
侯海洋道:“我说出来的话就是吐出来的钉,明天若是有一只鸡过来,我就不客气了。”他屡受挫折,火气大得很,他甚至希望隔胃的浑人真来打一架。
“学校的伙食太差劲,周末就过来打牙祭,我准备认真种点小菜,喂几只鸡,平时钓钓鱼,这就是陶渊明向往的田园生活。”侯海洋挤出些自嘲的笑容。
侯海洋眼睛突然睁得滚圆,在潭水里,居然游走着不少鱼,而且是在河里很稀少的尖头鱼。尖头鱼很密集,足有好几百条,或者更多,它们在水底游来游去,看上去颇为壮观。
秋云故意开玩笑道:“我周末可以过来,不过有个条件,你得给我弄好吃的,比如粉蒸肉、豆花、尖头鱼什么的。”
在作出选择时,侯海洋先休息一会儿,他坐在一块大石头前,点燃香烟,慢慢吸。同时拿着手电筒,四处打量。他意外地发现,烟雾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所吸引,飘进了最窄的那个洞口。
平淡的日子如水般逝去,转眼间,侯海洋在牛背砣小学过了半个月,他心中的愤懑渐渐消去,更多的是无奈、惆怅。白天上课时,人来人往,日子还好过一些,放学以后,学校人去楼空,孤灯伴黑暗,寂寞到了极点。
走到洞口,天已近黄昏。
自从给刘清德喝了巴豆汤以后,侯海洋与秋云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进了一步。他拿着桶进了溶洞,捉了两条鱼,准备和秋云一起改善生活。
侯海洋问:“马老师,你咋不住在学校?”
赵良勇道:“我怕刘老七追上来,买把锄头防身,牛背砣有不少空地,可以种点小菜。牛背砣村小有点特殊情况,周围的一家住户是浑人,他把围墙推倒,占了学校不少地,还在学校的小操场上种地。学生踩到菜,他家的人跑到学校来骂,害得牛背砣没有住校教师。”
赵良勇道:“太不像话了,马老师,无论如何都得将围墙重新修好,否则哪里像个学校。”
此地就是柳河二道拐的翻版,二道拐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家,充满了家的气息以及勃勃生机。牛背蛇满眼是衰败和陈旧,弥漫着一股令人悲伤和压抑的气息和腐败之气。
秋云跟着侯海洋来到了教室后面,由于修围墙,堆在洞口的石块被取出了大部分,露出了黑黝黝的洞子。
走了十来米,洞口转了个弯,又有两个岔洞,侯海洋只管跟着香烟飘行的方向前进。又走了十来米,前方隐约有光线和水流声。再走几米,顿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约两个篮球场面积、高近八九米的宽阔空间。石壁的最高处是一个半径一米多的大洞,洞口垂下了一些植物枝条,在石壁的最低处则是三四百平方米的一潭清水。
枯黄的竹叶漂浮在小河上,缓缓流动。不远处传来胖女人的骂声,经久不绝。当炊烟升起以后,侯海洋收了杆,他居然钓了一条尖头鱼和一条草鱼。尖头鱼在茂东的餐桌变成了高档鱼,在牛背砣就失去了身价,成为穷小子侯海洋的盘中餐。
王勤没有想到侯海洋也参加了看黄色录像,如今证据确凿,她无话可说,沉默着。
侯海洋如见血的鲨鱼一样勇猛,他提拳猛击,将最前面的一位杂皮干净利索地打倒在地。另一位杂皮弯着腰,上来抱住侯海洋的腰。侯海洋伸手提起他的皮带,猛地用力,将抱腰的杂皮举了起来,朝刘老七扔了过去。刘老七被砸倒在地,爬起来以后,气得七窍生烟,从腰里摸出刀子,怪叫着冲上来要给侯海洋放血。
这个洞口比寻常的大门要大一些,侯海洋走进去几米,隐约见到一些乱石。
侯海洋接连遇到了三件烦心事,身体就如巴尔干的火药桶,一点就燃,一点就爆,听到混混们的挑衅声,他将行李往地上一放,走过去,抬腿将桌子踢翻,满桌的豆花、肥肠飞上了天。一碗老白干砸在刘老七脸上,把他辣得直跳:“他妈的,今天要弄死他。”
侯海洋苦笑一声:“我是生错了时代,若是在战争年代,我肯定要去参军。以前我爷爷的堂弟弟就参军,打了不少仗。”
由于赵良勇、邱大发和汪荣富跟着老朱进了派出所,随后又向学校写出了深刻检查,他们没有受到任何处理。正因为此,赵海已经将他们视为叛徒和阶级敌人,数次在侯海洋面前破口大骂。侯海洋的观点是冤有九-九-藏-书-网头债有主,那三位老师同样是受害者,实在没有自相残杀的道理,若真是互相攻击,反而中了刘清德的奸计。
“你别进去了,太吓人了。”看着黑暗的狭小的洞,秋云摇头道。“没事,我家二道拐附近也有一个山洞,冬暖夏冷,我光屁股时就在里面玩。这个山洞也差不多,都属于略斯特地貌。”侯海洋见秋云伸长脖子朝里面看,道,“现在是冬天,蛇在冬眠,最安全。”
刘清德是铁了心要收拾侯海洋,更何况还有彭家振旨意。只要处理了侯海洋,其他几位老师都可以放过。他的目光扫过了代友明和王勤,道:“此事丢了新乡学校的脸,既然乐书记表态,我建议将认错态度最不好的侯海洋和赵海调到村小,牛背砣小学缺教师,让侯海洋去,八阳小学的张光明与赵海对调。”张光明这一段时间,经常到馆子来吃饭,春节还送了礼,其目的就是想调到中心小学来。刘清德如今一箭双雕,既将毛头小子侯海洋和阴阳怪气的赵海赶走,又将张光明调进中心小学。
侯海洋举着铁锹直冲过去,刘老七见势不对,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骂。
听说有事,侯海洋暂时就没有进洞。
秋云仍然摇头,道:“别钻山洞,有危险的。”
侯海洋毫不在意地道:“我除手电筒,还带了两支蜡烛和粉笔,绝对不会迷路。水缸里有鲫鱼、尖头鱼,还有草鱼,今天应该你煮饭,我从洞子里出来,就吃现成的。”
“侯海洋,你搞什么名堂?”蒋刚在电话里火气很大。
侯海洋宛如疯子一般,踢翻桌子以后,他抓住了那位光头杂皮的衣领,劈头盖脸地用拳头砸了过去。砸了四五拳,眼见着光头杂皮口鼻冒血,他松开手,抬脚踢在光头的胸口,将他踢翻在地。另外两个杂皮完全被打蒙了,等到光头杂皮被踢翻,他们才扑将上来。
赵良勇见识过侯海洋打架的勇猛,他语重心长地道:“蛮子,你最好别动手,若是伤了人,是要判刑的,与这些农民闹,划不来。”
“这条暗河说不定也与外面的小河是相通的,小河里的尖头鱼极有可能来自这条暗河,有这么多尖头鱼,我有口福了。”
秋云道:“你练过拳?”
赵海正在抹眼泪时,秋云走了进来,她没有料到平时看上去很男人的赵海居然会如娘们一样流泪。
侯海洋几乎站立不稳,道:“蒋哥,我的事就黄了?”
新乡学校校长办公室,教办主任老张仔细看了派出所的笔录,道:“地上有一堆屎,原本不臭,挑开才臭。”作为教办主任,他不希望教师队伍出现这些烂事,只是派出所有了笔录,此事已经抹不掉了,必须得处理。
“考大学,我是中师生,能考大学吗?”
侯海洋没有在马光头面前抱怨,道:“有什么不习惯,两碗饭吃了,眼一闭就睡觉。”
这时,汪荣富和赵良勇提着锄头和一个大桶追了上来。锄头是赵良勇买的,大桶却是汪荣富买的。
“以你的英语词汇量,问题不大,关键是对考点把握。我觉得最难的还是数学,除了数学,其他科目你都没有什么问题。”
课间休息,马光头把侯海洋拉到一边,道:“小侯老师,我听到马蛮子来骂了几句,他怎么就走了?”
“侯海洋。”秋云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寻找着侯海洋。
王勤道:“看录像的有初中老师也有小学老师,为什么只处理小学老师?这样做不公平。”
“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你们还年轻,要努力,别窝在这个鬼地方。”赵海擦了眼泪,顶着一窝乱七八糟的头发,弯腰驼背地走了。从背影看,往日还算潇洒的赵海至少老了十岁。
马光头看着土鸡和瘦猪,不停摇头。
隔壁一群鸡争先恐后地通过围墙进入学校院子,侯海洋见到几位少年在单杠下追逐,他将几位少年招到跟前,指着那一群鸡道:“我是新来的老师,你们把这些鸡赶出院子。”
侯海洋强撑着精神,豁达地道:“谢谢赵老师,谢谢荣富,中午我在牛背蛇请三位老师吃鱼。”
早上,马光头来到学校时,侯海洋早已经起床,在单杠上练得热气腾腾。
秋云望了一眼门外,道:“出了这事,恐怕借调之事要受影响,你考虑过没有?”
“这是公安局蒋刚的电话,我马上到外面去回话。”侯海洋转身出门,一路小跑,他心里忐忑,如有几条尖头鱼在扑腾。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秋云看见另一个房间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问:“这个房间准备做什么?”
秋云好奇地道:“你做什么,大白天用手电?”
来到牛背蛇一个月,以前新乡学校的老师们,只有赵良勇和秋云来过,其中秋云来过两次,这是第三次到牛背蛇小学。
四人拿着简单的行李就朝牛背砣走去,侯海洋感到后背有着许多的探视目光,他没有回头,将背挺得直直的。
侯海洋道:“我们组织点学生,把围墙修好,有了围墙,学校管理上要规范些。”
光头杂皮捂着脸,看着对面年轻人吃人的眼神,他明白若真是冲上去,对方的锋利铁锹绝对会朝着自己砍下来。若是被这铁锹砍着,就是断胳膊断腿的事,他是混混不是傻瓜,躲在刘老七的背后,骂道:“你狗日的不要落在我们手里,到时弄死你。”
等到刘老七等人没了影子,侯海洋将铁锹拿回商店,提着行李就走。赵良勇是真怕刘老七报复,摸了钱,就要买铁锹,想了想,又将铁锹放下九九藏书网,买了一把锄头。
牛背砣前面是一弯清水,背后是嘉陵山系的一部分,嘉陵山系在巴山这一段平均海拔在七八百米,山体宽厚、连绵,有许多小河发源于此山。
“你跟我来看。”
“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凡是看过电影《少林寺》的,哪个没有练过几手。我爸以前有本体育教材,是那种很老的教材,上面有一套青少年长拳。我当时是如获至宝,像得到《九阴真经》一样,藏在床铺下面,很快就将这一套长拳练得精熟,天天压腿、劈腿,还在一棵老松树上绑了很多草纸,练习拳功和腿法。你别不信,我表演给你看。”
马光头站在背后,道:“我经常编些鬼故事讲给学生听,讲久了,自己都信了,走到洞里觉得瘆得慌。侯老师,别再走,我们出去。”马光头和侯海洋走出岩洞,听到围墙外面胖女人在破口大骂:“你龟儿子喝不得马尿就少喝两口,每一场都要喝酒,下回摔在田里淹死,我立马就带着娃儿改嫁。”
侯海洋走出厨房,在操场上摆了一个姿势,双腿并拢,双手自然垂下,然后蹲马步,开始打长拳。他穿着巴山中师篮球队发的运动衣,更衬得人高大健壮,矫健灵活,一套大开大合的长拳打起来虎虎有风,很有些精气神。
马光头曾经在牛背砣学校住过一段时间,厨房灶台都是能用的,旁边还有些柴禾。侯海洋查看了厨房,道:“秋云帮我收收东西,汪老师帮我生火,我剖鱼,中午喝酒。”
这引起了他的好奇,扔掉香烟以后,他在入口处画上记号,钻进了洞口。
马光头一脸无奈,道:“这个女人还算好,只是动口,那边马蛮子最喜欢喝酒,平时还算讲道理,喝了几口马尿就完全没有章法,好几任老师都被他打过。”
侯海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刚才我是真敢,现在不愿意了。这几天憋了一肚子气,终于发泄出去了。”
马蛮子回家,马娘子道:“你怎么就回来了?小学来了一个新老师,恶得很,不给他尝点厉害,他要骑在头上拉屎拉尿。”马蛮子坐在长条板凳上,闷了一会儿,道:“这个新老师是个蛮子,昨天赶场,他和刘老七他们打架,一个人打四个,将刘老七追得到处跑。”
接连而至的打击反而让侯海洋感受不到痛苦,他甚至还咧嘴笑了笑:“屋漏偏遇连夜雨,有人已经把我们看录像的事捅到了公安局里,我调不成了。而且,我刚刚收到一封信,女朋友在信里正式提出分手。”秋云见侯海洋笑得比哭还难看,心中一酸,道:“海洋,男子汉要经受得住打击,挺直腰杆,这些事情都会过去。”以前她一直称呼他小侯老师,这一次她脱口叫了一声“海洋”。
马光头凝神听了一会儿:“今天马蛮子喝到位了,若是喝得半醉,他一准要过来寻衅。那边的菜是马蛮子的,你别去动。”
捆绑好铺盖、蚊帐以及零碎的东西,正欲出门,赵良勇和汪荣富也来到房间,要帮着搬东西到牛背砣。
刘清德听出了老张话中之意,知道他不想把事情弄大,道:“这件事情整个新乡学校都知道,我是接到了老师的举报信这才和朱所长一起查看究竟,谁知抓了个现形。”他梗着脖子道:“如果这种事情都不处理,以后学校就没有办法管教了。”
“我一人在这个鬼地方,不鼓捣点事情出来,日子难过。”
侯海洋、秋云等老师跟着马光头在小学校里转了转,小学校原有围墙断了一截,围墙外是茂密的竹林、杂树和高高的野草。一群土鸡在校园内逛来逛去,鸡爪子将操场刨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坑,在围墙边,还肌着一头灰白的瘦猪。
侯海洋的桶里还有最后一条尖头鱼,他取出刀,麻利地剖鱼。马光头蹲在侯海洋身边,道:“没有想到侯老师还有这一手,外面这条河水里就有尖头鱼,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最好钓。”
尖头鱼酸菜汤、炒土豆丝,散发着阵阵菜香味,侯海洋闷着头,接连吃了三大碗饭,这才作罢。
“你们给我买锄头和大桶做什么?”
这一封来自铁坪镇的信,是吕明的回信。吕明的字体依然是如此的娟秀,侯海洋的心里没有了一丝链滴。他撕开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侯海洋直接看了最后一行字:“祝福你一定能找到比我好一百倍的女友,请忘掉我吧。吕明。”
秋云情不自禁地鼓掌。等到侯海洋回来,她夸道:“你还挺有特长,字写得好,篮球打得好,还能打一套像模像样的长拳。”
两人走到校外,马光头指着小河道:“若是喜欢钓鱼,那个河湾里可以钓,运气好,还能钓到尖头鱼。现在天冷,没有多少人来钓,在春夏两季,每天都有人在这里钓鱼。”
烧火后,厨房飘出滚滚浓烟,冷清的牛背砣村小便恢复了生机。
侯海洋冲到最近的一个商店,店里是卖家具的,他顺手提起一把铁锹。刘老七是欺软怕硬的家伙,平时带着把匕首,在乡里耀武扬威,此时又遇到了侯海洋这个拼命的家伙,心虚了。他挥着匕首,招呼着手下,道:“好人不跟疯子斗,算了,我们倒霉,遇到一个疯子。”
校长代友明不说话。
侯海洋道:“红辣椒还有,就是少点花椒,等会儿我去隔壁要点。”“听说隔壁住着一家恶人,马老师都被他打过。”
赵良勇平时是五人中的老大,这次在派出所下了软蛋,心里憋得慌,拍了拍侯海洋的肩,道:“当哥的上有老下有小,99lib•net在人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报此仇我不姓赵。”
马光头嘴巴一阵泛苦,村小旁边有如此恶邻,真如噩梦一般。
五位老师集体看黄色录像事件早就在新乡镇传开,多数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一位老师写了检举信。众老师们把此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同时又暗自在推测是谁如此可恶要写这封检举信。
侯海洋用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让僵硬的脸放松,道:“活人不会被尿憋死,怕个锤子,大不了辞职不干。”
秋云仍然坐在侯海洋的寝室里,焦急地问道:“你的借调问题公安局研究了吗?”
侯海洋笑了起来,道:“马蛮子是个牛性子,他自称练过盘丝拳,前几天非要和我切磋,被我打得鼻青脸肿。”
秋云被暴烈之战震住了,半天没有合拢嘴巴,等到赵良勇买了锄头,她才回过神,小跑着去追侯海洋。
胖女人叉着腰,仰着胖脸,道:“你算是哪根葱,管老娘的事?这个学校以前都是我家的田土,让你们建学校就算是支持了。在自家的田土上喂鸡,犯了哪条王法,你这人吃饱了没事干,管得还宽。”依着胖女人的经验,学校的老师都是斯文人,只要吵几架,他们就会连屁都不敢放,她根本没有将这位大个子年轻教师放在眼里。
邮政所的临时工小刘背着绿色挎包,与侯海洋擦肩而过。以前,侯海洋总是盼望着吕明的信件,如今他对信件毫无兴趣。刚到校门口,赵良勇从传达室伸出脑袋,道:“蛮子,你有一封信,刚刚到的。”侯海洋尽力让自己平静,他接过信时,还说了一句:“谢谢。”
王勤不服,两人争执起来。代友明仍然不说话,只是用目光去寻教办老张。老张咳嗽两声,道:“大家静一静,我来说两句。首先,这件事情是恶劣的,集体看黄色录像,传出去不得了。其次,镇里乐书记态度很明确,此事不出新乡,内部解决。第三,综合校领导的意见,我同意将侯海洋和赵海调到村小,侯海洋到牛背砣,他是年轻男老师,住到牛背砣,比较合适,赵海与张光明对调。第四,学校要认真研究村小的事情,如今学生一年比一年少,要考虑到合校的事情。”
“今天上午开党委会,讨论借调的事,有领导在会上说,新乡中学发生了老师集体看黄色录像的事,你就在其中之一,而且态度格外不好,是不是?”
侯海洋端着切好的鱼来到厨房,走到门口,见到秋云托着腮在灶边沉思,在红红灶火的映衬下,脸色红润,线条柔和,比平常更加好看。他站在门口,看得呆了。等到秋云转过头,连忙将盘子放在了灶上。
下午,他来到了学校,悄悄找到秋云,道:“我又弄到了两条鱼,晚上你过来,改善伙食。”他意外探到宝,心情很不错,但是经过反复考虑和挣扎,他决定保留这个秘密。
侯海洋在三重打击之下,要说不灰心是假话,道:“这几天烦乱得很,哪里有心情学英语。以前有弄不懂读不准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你,现在隔得这么远,想问你都难。”
这潭清水是一条暗河,水流平缓,到了这个溶洞后恰好形成一个小水潭,再流向地底,不知所踪。河水清冽,虽然光线从头顶进入,却见不到底。
走到场镇,恰逢赶场天,刘老七和三个小混混在场边喝酒,他们没有在馆子里面喝,而是摆了一张桌子,挡在行人比较集中的道路中间,所有行人都要从他们身边绕行。他们要了豆花、肥肠,剥着花生,喝着60度左右割喉咙的烈酒,很享受地看着人来人往。
想到这一点,他放慢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
“侯老师,真是好身板。有你在,我们体育课也有人教了。”马光头往四处看了看,道,“过得还习惯吗?”
秋云紧跑了几步,追上侯海洋。她侧身看侯海洋,只见侯海洋犹自带着满脸的杀气,一副蛮霸的样子。陪着侯海洋走出场镇,她忍不住问道:“海洋,刚才你真敢用铁锹砍人?”
老张慢吞吞地道:“乐书记有要求,在新乡内部处理,不能把事情捅到上面去。”
在离校时,赵海坐在侯海洋曾经的房间,哭了:“没有想到会有人写信检举揭发我们看录像,大家都是造孽人,还互相踩。我对各位老师不薄,至少从来没有整人害人,为什么要把我赶出中心校?”又骂:“赵良勇、邱大发和汪荣富三人没有卵子,不是男人,到了派出所屎尿都吓出来了,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的表情好凶,刘老七完全是被吓住了。”
侯海洋大踏步走过去,对胖女人道:“我是新来的老师,明天要上课,你家的鸡就不能放过来。”
巴山县的农网改造从1992年开始进行,在新乡进展极慢。新乡的电压不足,灯光显得格外昏暗。侯海洋在昏暗灯光下做了一锅美味的酸菜尖头鱼汤,只有孤独的影子陪伴着他。以前觉得新乡学校生活得很压抑,来到了牛背蛇小学,虽然只是第一天,他仍然觉得这种生活暗无天日,令人无法忍受。
侯海洋搬到牛背砣,除了一把挂面、半包米、小半罐猪油和盐醋之外,什么都没有,他打定主意晚上要摘菜地里的菜。
侯海洋神秘地一笑:“现在保密,到时你就知道了。”
侯海洋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说了两句话,他自己就走了。”
“换个口味,别吃酸菜味道,弄点麻辣味。”
教办老张代九-九-藏-书-网表新乡镇政府表了态,三位校长都无话可说。
秋云相较于侯海洋,更熟悉政府的操作流程和潜规则,道:“你现在只是从中心校调到村小,并不是受处分。若公安局是通过人事局直接发来借调函,你就不会受影响,最怕的是公安局派人到镇里调查,需要由镇里面签字。”
四位村小教师到齐以后,简单聊了几句,村小生活便正式开始。侯海洋从小就在相似的环境长大,此时奋斗了十来年,生活又回到了原点。他在教室里看着讲台下面的学生,总觉得自己就是年轻版的侯厚德。
刘清德此时与王勤都是副校长,平起平坐,他的态度就很强硬:“我不是针对小学老师,看黄色录像的五名教师,赵良勇、邱大发和汪荣富都写了检讨,承认了错误,认识很深刻,唯独侯海洋和赵海,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给他们教训,是教育他们怎样做人。另外,我们这也不是处理,而是正常的工作调动。”
“人生的路到底应该如何走,为什么越走越难了?”当侯海洋放下碗筷时,向着天空,对命运进行了一声追问。
马光头在学校等着侯海洋,见面就道:“终于有人肯到牛背砣,再不派人到学校,学校就要变菜园、变鸡场了。”
秋云道:“何必要冒险,没有任何意义,我还有事找你。”
马光头急忙摆手,道:“使不得,隔壁马蛮子是癞儿找不到擦痒处,我们得罪不起这种浑人。”
胖女人自然不服,在院内骂骂咧咧,见众老师不理睬她,又站在围墙边骂了一会儿。
围观的村民多数都认识远近闻名的流氓刘老七,他们没有料到刘老七四个人会被侯海洋一个人打得鸡飞狗跳,居然还不敢报复,都有些畏惧侯海洋。当侯海洋走近时,纷纷闪出一条道来。
马光头用手抚着头,不停地摇头:“我家就在附近,家里有老娘,不能住在学校里。”他叹息一声:“我们村的村办公室在老庙那里,没有和村小在一起。如果村办在这里,也不会这样。村小旁边有一家人,还和我是本家,这家人最不讲道理,把学校弄得乱七八糟的。侯老师是正规的师范生,知识高、能力强,你来了,学校就没啥问题。”
马光头搓着手,高兴地道:“真是卤水点豆花,一物降一物,这下终于可以清静了。”
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取出传呼机看时间,居然才到两点钟。侯海洋干脆取了竹制的钓鱼竿,来到河水转弯处。穿好浮子,在鱼钩上放了特制的傅料,专门钓处于深水的尖头鱼。
侯海洋将床安好,缩着脖子,坐在屋里听北风在树顶上呼啸。
唠叨的马光头离开以后,牛背砣校园彻底安静下来,安静得令侯海洋烦躁不安。他把每间住房和教室都巡视一遍,来到院里,见院里居然还有一个简易且破旧的单杠,一口气做了三十个引体向上,单杠发出了像人磨牙似的嘎嘎声,终究还是抵抗住侯海洋的折腾,没有折断。
放下电话,侯海洋心一下被掏空了,他脚步沉重,慢慢朝着学校走去。借调到县公安局原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有料到风云突变,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煮熟的谷子居然发了芽。
“你们回去吧,我没有事。这么多人都在村小工作,凭什么我就不能?”侯海洋心情着实糟糕,很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
电话那一头,蒋刚的声音稍稍缓和,道:“想借调的人挺多,你既然出了这事,肯定黄了。可惜,这样好的一个机会。”
秋云道:“你去剖鱼吧,我烧火。”她在心理上不再将侯海洋视为中师才毕业的小弟弟,而是将他视作可以平等交流的伙伴。
侯海洋忙道:“我这就给蒋刚打电话。”话音未落,他腰间的传呼响了起来。
侯海洋与马蛮子面对面站着,侯海洋手指着围墙方向,厉声道:“我再说一遍,这是学校,不是菜市场。”马蛮子瞪着牛眼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掉头而去。
“你既然觉得在这里不如意,干脆就考大学。”
走到回新乡学校的路上,秋云想着侯海洋所受到的种种挫折,眼泪一串串地落将下来,充满着对他的同情。
“我和隔壁吵了好多架,他们是浑人,不听那一套。”马光头只能摇头叹气。
“闲得发慌,想去探洞。”
马光头点头如鸡琢米,道:“要得,我听你的。”
秋云用火钩将灶孔里的薄薄煤层捅开,加了一些干木柴,火焰迅速在灶膛里升起,等到燃了三十秒,她才加了些大块的煤炭。不一会儿,锅里咕噜咕噜冒起了热气。坐在灶前,烤着火,浑身暖洋洋的,自然比剖鱼要舒服得多。
侯海洋回过头去看牛背砣学校后面的山体,在山体左侧是一处陡壁,陆壁下面是小河,他暗道:“这种地形让人很难发现洞中风景,我是误打误撞发现了好东西。老天还是公平的,在打击我的同时,也给了我一条生路。算命先生说我鲤鱼跃龙门,遇水化为龙,有点道理。”
“你别走得太深,万一迷路怎么办?”
牛背砣老师们得知侯海洋居然是马蛮子的克星,喜出望外,迅速组织学生将教室后面的乱石头搬出来,砌了一段石头围墙,将断掉的围墙补上,在石头围墙附近还插了些刺桐枝条。这段围墙缺了数年,联系村的镇领导、驻村干部和村支书、村主任都来做过工作,发过各种指示,都因为马蛮子太蛮横而没有落到实处。一个名声不佳的年轻老师居然就将马蛮子镇住了,这事令马光头颇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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