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若有所思
第三节
目录
第一章 蒲津风云
第二章 血案迷雾
第三章 断舌凶手
第四章 谋逆大罪
第四章 谋逆大罪
第五章 璇玑悬斡
第五章 璇玑悬斡
第六章 并刀如水
第七章 洛州无影
第七章 洛州无影
第八章 若有所思
第三节
第九章 女子心计
第十章 神龙见首
第十章 神龙见首
第十章 神龙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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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翰道:“信可以留给你,可我想再见一见辛渐。”那人道:“不行。来人,快些送他出去。”
又有皇家禁苑西苑,位于都城西边,穀水、洛河交汇其中,风亭水榭,竹茂树幽,号为都城的胜景,可惜寻常百姓无福进去其中。西苑修有西上阳宫,与上阳宫夹洛水相对,中间架设虹桥以通往来。
王翰冷笑道:“我就是王翰。来俊臣真有办法,这下连跨县追捕都免了。”狄郊忙将他拉到一旁,上前问道:“王翰犯了何事?”领头差役道:“宋府派人控告他指使人捣乱。”
狄郊道:“原来韦月将被人诱捕后一直关押在温柔坊中,他身上有伤,想来是受到了严刑拷打,逼他交出王羲之真迹或是其它什么秘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并没有对苏贞怎样,没有拘禁她,还继续将她留在身边,所以韦月将又花言巧语说服妻子解脱束缚,逃了出来。凑巧遇到阿翰,他身上有伤,不是阿翰对手,为了能逃脱,便刺了苏贞一剪刀,以妻子性命来阻挡阿翰。这人当真是我所见的心肠最歹毒之人。”
王翰点点头,伸手取下黑布,却见那马车已经飞一般地朝南去了。他确实有心跟回去弄清这些人的来历,但那主人如此精明厉害,料来也是徒劳无功,况且辛渐还在他手里。
王翰道:“这也是我觉得不可理喻的地方,当初韦月将那样对待苏贞,强行套上铜面具卖入青楼,任凭她被人肆意凌辱,而今苏贞居然还肯救他。”
狄郊问道:“那韦月将有没有被捕获?”王翰道:“到我离开州府时,仍然没有韦月将的消息。”
王翰惊道:“出了什么事?”坊正道:“下午洛阳县来了许多人围住了公子家,有捕盗差役,有弓手,说是奉洛阳县令来公之命要逮捕所有人……”
三人计议一番,便各自睡了。
敬晖道:“这么说,是苏贞扶着的那男子杀了她?”王翰点头道:“那男子名叫韦月将,是蒲州多起命案的在逃凶手,也是苏贞丈夫,苏贞扯住我衣袖不让我追赶,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王翰上前道:“我就是王翰。中使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宦官道:“奉太平公主令,召王翰去宫里问话。王公子,这就跟我走吧,别让公主久等。”王翰心道:“太平公主如何知道了我的名字,又一大早派人召见?而且她出嫁多年,在城中营建有豪华私邸,为何偏偏要召我入宫?”一时也想不明白究竟,只得牵马出来,跟在那宦官身后,往皇宫而来。
在皇宫之外还有一座上阳宫,为高宗皇帝在位时修建,南临洛河,西至穀水,北连西苑,东接皇城。丹墀内有奇花异草,红胜绵,白如锦;曲槛中有怪兽珍禽,娇解言,巧能舞。帘栊回合,锁万里之祥云;香气氤氲,结一天之瑞霭。亭榭中红香绿嫩,四季春风吹不谢;楼台上翠绕珠围,一天明月去还来。
王翰一呆,心道:“原来是因为谢瑶环在女皇面前夸过我,所以才召我入宫。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王之涣拄着手杖步出来,笑道:“哈哈哈,宋府的人在说谎!差大哥,我实话告诉你,我们阿翰倒是真想跟宋尚书捣乱来着,可他实在太忙,根本没空。你看啊,他昨天从御史中丞宋御史家回来后不久,就被洛阳令来县令派车接走,再后来……后来去了洛阳郊外,紧接着又被洛州州府请去,夜禁后才被送回来。他去每一处有人证哟,宋御史、来县令,敬长史都是证人。”
王翰道:“你放心,韦月将行踪暴露,洛州长史已签发告示通缉他,洛阳非蒲州可比,只要在各坊里坊门处张贴他的图形告示,他便寸步难行,逃不掉的。眼下最要紧的,得设法救羽仙出来。”
王翰道:“硬拼当然不行,巧取未必会输。这个人作恶多端,仇家无数,想杀他的人成千上万,朝中文武除了姓武的,大概没有一个不怕他不恨他,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王翰道:“你说,是哪两件事?”那人道:“第一,车三既然不是模摹反信者,原先送到狄相公手中的反信又是左手执笔者所作,定然还有一个人隐藏在案子背后没有被发现,你和你的同伴最熟悉这件案子,你们得找出这个人。第二,将信悄悄放入李蒙行囊的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这些你也得查清楚。而且这两件事你只能暗中进行,绝对不能惊动官府,尤其不能让御史中丞宋璟知道。”
忽听得那人道:“你已经亲眼看见辛渐在我这里,他人很好,但你也知道他眼下是被通缉的钦命要犯,我强行扣留他在这里,不过是受人所托。若是你再一味胡来,弄什么重金悬赏,我兴许会九-九-藏-书-网将他交给官府,他若就此成了朝廷的刀下只鬼,你可不要怨我。”
温柔坊坊正也率几名坊卒赶过来。领头的金吾卫中郎将问道:“是他么?”坊正道:“就是他!小臣亲眼看见那铜面女子临死前扯住他衣袖不放,他匆匆甩开那女子,往南面逃来。”
苏贞“啊”了一声,慌忙扶着那男子加紧脚步。王翰挺身拦住道:“苏贞,我知道是你,你不能走,太多事情跟你有关。你放心,我不会将你交给官府,只想请你跟我回去,把话说个明白。”
王翰登时明白过来,道:“他就是你丈夫韦月将,是也不是?”苏贞道:“他……他是我命中的……魔星……魔星……”声音渐渐低微了下去。
王翰听她语气,对来俊臣颇为不屑,本可以顺势求恳她出手相助,可他也知道这位太平公主风流成性,没来由地召自己入宫决不是什么好事,要他也学张昌宗那样以色相侍奉这些贵妇,他可万万做不到。当即昂然道:“回公主话,王夫人确实跟我同族,她妹妹王羽仙跟我比亲兄妹还要亲。来俊臣倚仗权势,将王夫人强抢来做妻子不说,又派人将羽仙强行带来洛阳,预备嫁给淮阳王,作为自己结党营私的棋子。我不愿意看到羽仙受苦,有心救她出来,由此得罪了来俊臣。”
狄郊尚莫名其妙,王翰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王翰“啊”了一声,忙伸手按住伤口助她止血,扬声叫道:“来人!快来人!”
王翰心道:“原来这位长史并非糊涂人,那么他策划假车三换下真车三一定大有图谋了。嗯,这件事狄相公已经答应调查清楚,我不必再多管。只是之前敬晖已派手下梁笑笑搜查过碧落馆,而韦月将也是在那里被人诱捕,那些人身份不明,内中干系甚多,我不能就此透露给官府,只是苏贞的身份无论如何是隐瞒不住了。”当下指着尸首道,“这女子名叫苏贞,我在蒲州时见过,她被丈夫胁从卷入命案判了徒刑,我刚才路过温柔坊时遇见她扶着一名男子从西门出来,很是惊诧,不知道她如何逃脱官府拘禁来了这里,正上前问她时,她忽然朝我扑过来,我避让开去,等她倒在地上我才发现她胸口插了一把剪刀。”
王翰道:“好,我答应。”迟疑了下,最终没有揭破假车三一事,问道,“阁下可知道反信案的主谋之一宗大亮下落如何?”那人道:“宗大亮?嗯,他在刑部狱中时称有机密要事要向圣上当面告变,后来被召入宫中,此后下落不明。他堂兄宗楚客反而受到牵累,被罢去宰相职务,贬为播州司马。不过依我推测,宗大亮应该还活着,活得好好的。你要是想找他,可以试试正平坊太平公主府上。”
王翰道:“正是!双方都是为了璇玑图,韦月将本人,还有那些设下铜面萧娘陷阱的人。”王之涣道:“璇玑图到底在谁手里?”
正巧洛州兵曹参军梁笑笑自宣范坊东门出来,认出王翰,赶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坊正大致说了经过。梁笑笑道:“这人犯我认得。长史还在堂上办公,这件案子州府接了,坊正,你带人跟我走吧。”
他不知道当今女皇武则天跟历代皇帝好美女一样,也喜好容貌英俊的男子,谢瑶环自幼跟在她身边,深知道这一点。白日谢瑶环斥退来俊臣派去惠训坊的人后,来俊臣便上了一道奏书,称谢瑶环以制使身份巡视蒲州时便大肆庇护王翰等人,现又内外勾结在一起图谋不轨,应当立即下狱拷问。谢瑶环也立即上书,称来俊臣滥杀成性,动辄牵连无辜,白日无缘无故地派出大队人马跨界不人,扰得百姓鸡犬不宁,实在是有损圣上威名。武则天信用来俊臣多年,深知他是个什么货色,她也从来不怀疑他的忠心,只是她年事已高,挥了十几年屠刀的手也累了,近来又患了病,对政事日益厌倦,只想与宠爱的面首张易之、张昌宗在一起,多过些快乐的时光。来俊臣上书弹劾谢瑶环之事,多少令她有些不快,须知谢瑶环在她身边长大,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她的亲生女儿太平公主还要长,实在是比女儿还要亲。来俊臣在外面为非作歹倒也罢了,毕竟他也算得上是大周朝的功臣,可连内宫的女官都敢弹劾,还要将其逮捕拷问,实在是有些过分。谢瑶环又刻意提及王翰才貌双全,风流无双,极易为人所嫉恨,暗示来俊臣不过嫉妒这位名门公子才要对付他。太平公主李令月也在一旁,道:“凑巧这一幕闹剧还让突厥使者袁华瞧见了,真是丢脸。若不是谢女官在场,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武则天果然道:“嗯,九九藏书瑶环做得对,派人传话给来俊臣,叫他离王翰远一些。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能有什么大过错值得来卿兴师动众地跨县抓人呢?”谢瑶环道:“臣奉旨。”武则天回味“风流无双”四字,颇为心荡神驰,又道:“得闲时召王翰入宫,看他是不是有瑶环说得那般风流,难道比朕的五郎、六郎还要美貌么?”谢瑶环不过顺口一说,听武则天竟有收王翰为面首的意思,忙道:“王翰虽然英俊,不过与五郎、六郎相比可就差远了,简直天上地下。”武则天这才作罢。
次日一早,王翰等人还没有起床,便听见大门被捶得山响,匆匆赶出来一看,却见门口站着数名官府差役,自称是河南县令杨珣派来的,要逮王翰去县衙问案。
王翰心道:“果然是因为悬赏一事才绑了我来这里,原来只是要让我亲眼看见辛渐没事。”当即道,“好,我答应你不再追查辛渐下落。你是预备放我走么?”那人道:“嗯,不过你要想走出这里,必须得答应替我办两件事。我知道你是晋阳王翰王公子,大名鼎鼎,生性骄傲,最恨受人要胁,不过眼下你没有别的选择。最重要的是,你对头不少,而我却不是你的敌人。”
差役一直送王翰进来惠训坊才转身回去复命。开门的正好是坊正本人,举灯一照,道:“公子不就是北面那处宅子的主人么?如何现在才回来?你家里今日可是出大事了。”
中郎将便命人将王翰捆了。王翰怒道:“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错抓好人不说,还放走了真凶。”
忽听得苏贞惨叫一声,朝王翰扑来。王翰见她铜面后的眼睛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不及反应,本能地避让到一边,却见她径直扑倒在地上,重重闷哼一声,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忙上前翻过她身子,却见她胸口正中插着一把剪刀,没入极深。
进入皇宫有一套极严格的制度,王翰没有门籍,很是费了一番工夫。宦官带着他跨过一道道宫门,来到临波阁中。站在堂前等了一会儿,有宫女出来道:“公主召王翰晋见。”打起软帘来。王翰一脚迈进去,便望见堂首软榻上坐着一名三十来岁的丰硕妇人,正是他在尚贤坊建安王武攸宜宅邸门前见过的贵妇,不由得愣住,心道:“原来她就是太平公主。”
王翰道:“那后来呢?”坊正道:“这些人闯进公子家后,不知道为什么,进去后不久又悻悻退了出来。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连洛州长史也派人持牒送你回坊。”
王翰歉然道:“之涣,真是抱歉,居然要你去做这种事。”王之涣道:“嗯,没事,我在屋子里呆了好几天,憋得慌,正好要出门发泄发泄。”
狄郊道:“嗯,这一点矛盾之处我能解释,想来那璇玑图中一定藏有一个大秘密,但却不是那么容易解开,不然为何苏贞曾祖父穷尽心力也未能如愿,最后反而呕血死去?璇玑图的关键应该在洛阳,所以那些安排陷阱的人知道韦月将一定会来这里。而韦月将得到了璇玑图,却解不开图中的秘密,他知道苏贞是武功苏氏后人,心想或许妻子会有办法,当他听到铜面萧娘的传闻后,猜到那人一定是他妻子,所以想来探路试试,却料不到自己已经是猎物,早有布好的陷阱在等着他。”
王翰知道这位长史一直有心对付自己,现在终于因卷入杀人案堂而皇之地落入他手中,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愈想愈是气闷,干脆一言不发。
此刻暮色苍茫,正值夜禁鼓声响起,各坊门即将关闭,街上行人极其稀少。王翰扭过头去,见那胡帽男子正一瘸一拐地朝南疾行而去,忙叫道:“凶手,站住!”正待去追,却被苏贞扯住衣袖,哀告道:“不要……王公子……不要追……”
王之涣重重一拍桌子,怒道:“这韦月将罪恶滔天,害死这么多人,居然还一直逍遥法外,这是什么世道!”
狄郊道:“阿翰的意思我懂,这件事急不来,怕是要从长计议,等待恰当的时机。”王翰道:“我能等,可羽仙不能等。”
王翰道:“啊,我家里所有人都被捕走了么?”坊正忙道:“公子别慌,没有,一个也没有带走。”王翰道:“什么?”坊正道:“那些人来时可真是气势汹汹,刀出鞘,箭上弦,弄得坊里鸡狗跳,这情形只有来公任侍御史时有过,但自他被弹劾改任洛阳令后已经收敛多了,像今日这样洛阳县派人跨界到河南县捕人也还是第一次听说……”
狄郊道:“怎么个捣乱法?”差役道:“王翰派人运了两筐蛇倒进了宋府。宋府昨晚可是乱了一夜,到今天早上蛇还没有抓干净呢。”
王翰很是意外九九藏书,冷冷道:“敬长史是因为看来县令的面子么?如此,我可不要领情。”
太平公主道:“起来吧。”又娇笑道,“晋阳公子王翰,我听过你的名字,想不到你如此风神俊朗。难怪昨日谢瑶环特别在圣上面前夸你一表人才,除了文采出众外,相貌也生得英俊。你若当真被来俊臣杀了,倒也可惜。”
狄郊道:“宋府?是清化坊宋之问宋尚书府上么?”差役道:“正是。”
敬晖命书吏一一记录下来,让王翰签字画押,又道:“这件案子既已水落石出,王公子先回去,我自会签发告示缉捕韦月将。来人,持州府公牒送王公子回惠训坊。”
王翰眼见这遭遇奇惨的女子死在自己怀中,心头恻然,忍不住道:“你怎么那么傻?你救了他,他反而为了自己逃命杀了你。”心中忿然,忙放下苏贞,起身去追韦月将。追到宣范坊时,已清晰见到韦月将背影,距离不过十余步。
狄郊道:“这样,我们先来一招缓兵之计,要阿翰上门道歉不可能,来俊臣也不会相信。之涣,你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你明日一早到来俊臣府上替阿翰向他赔罪。你是羽仙五服内族兄,来俊臣不会不见你。我去找一趟我伯父。阿翰,你就别出门了,好好呆在家里,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这里呢。”
王翰不及多说,道:“多谢告知。”匆忙赶回家,却见堂中灯火通明,王之涣、狄郊正聚在一起焦急地议事,见到王翰回来,均是大喜过望。王之涣道:“啊,你还活着,我们都以为你被来俊臣捕去了呢!血……你身上的血……”
王之涣道:“你也看到来俊臣的架势了,你才刚刚有一点要救羽仙的想法,他手下大队人马就杀上门来,今日不过是凑巧谢瑶环在场,才侥幸逃过一劫。他有权有势,背后又有女皇撑腰,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如何能与他对抗?”
宫城内有别殿、台、馆数十所,主要殿堂有明堂、紫宸、武成、集贤、迎仙、长生等宫殿,画梁直拂星辰,阁道横穿日月,殿堂巍峨,壮丽无比。明堂是洛阳城中最醒目的建筑,本应位于宫城一侧,武则天为了体现自己的开明和与众不同,下令毁掉主殿乾元殿,在原址上修建了明堂,号称万象神宫。这座宏大的建筑由武则天第一个面首薛怀义主持修建,历经磨难,建成后不久即被大风摧毁。武则天下令重建,耗资以万亿计,府库由此消耗殆尽。然而不久后薛怀义因嫉妒武则天第二个面首沈南璆,竟纵火烧了明堂。武则天对此事讳莫如深,不但不追究,反而命薛怀义第三次营建明堂,然这时的明堂已经比原规模小了许多。最令人惊奇的是,武则天曾允准平民百姓进入明堂参观,包括所有东都妇女和各州县的民众代表,酒食全部由朝廷支付。如此多的平民进入皇宫腹心之地,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王翰道:“不是我的。”转头不见俱霜和胥震,问道:“俱霜他们人呢?”王之涣道:“放心,他们去了朋友家。”狄郊道:“你到底去了哪里?下午来俊臣派人来搜捕,要将我们所有人都带走,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
王翰忙问道:“来俊臣的手下又如何退走了呢?”王之涣道:“说起来再巧不过,你走后不久,袁华大哥就来了。朝廷因为要应付契丹,不得不主动与突厥默啜可汗讲和,所以放袁华大哥回去,作为中间人。他今日同朝廷使者阎知微、田归道一起离开神都,不知如何得知我们来了洛阳,所以顺路来探访,偏偏你和辛渐都不在。”
时辰不早,许多人正赶着入城,王翰也跟随人流进来。又嫌长夏大街人太多,往西走过一个坊区,这才转向北,朝住宅所在地惠训坊走去。经过温柔坊西门时,又想起铜面萧娘的种种诡异来,不禁朝里面看了一眼,却见到极为离奇的一幕——一名戴着铜面具的女子正扶着一名男子出来。那男子只穿着一件单袍,头戴阔檐胡帽,压得老低,遮住了面孔,似是受了重伤,扶着女子肩头,行走得极是吃力。
一旁宦官喝道:“见了公主,还不下拜?”王翰无奈,只得上前跪下,道:“晋阳王翰,拜见公主。”
璇玑图的去向确实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璇玑图最初在李弄玉手中,在蒲津浮桥遗失后为水手傅腊所得,傅腊一介武夫,根本不知道其贵重,又转送给了情妇苏贞。苏贞凑巧是京兆武功苏氏后人,其曾祖曾在贞观末年奉太宗皇帝之命入宫解一幅神秘的璇玑图,她见那璇玑图精致古朴,怀疑就是宫中原物,于是悄悄收藏在家中。韦月将盗宝杀人后离开蒲州,半路不知如何听到99lib•net璇玑图的事情,想到妻子曾经提过太宗璇玑图,于是又回来宜红院逼问究竟。苏贞本不知情,不堪忍受折磨之下,只好说出自己手中有璇玑图,就藏在家中。岂料隔墙有耳,青楼主人阿金抢先一步拿走了璇玑图,并杀死了正躲在那里避风头的裴昭先。但璇玑图很快就为她带来了杀身大祸,她自己被残酷折磨而死,宜红院其它人也均被杀死灭口。这件案子的最大嫌疑人当属韦月将,只有他才知道事情经过,才能推算到是阿金偷听到了自己与苏贞的谈话,可他一个人怎么有能力杀死宜红院所有人?抑或确实是他临时找到一群同伙,一起杀进宜红院,从阿金手中拿到了璇玑图?只有这般才能解释清楚铜面萧娘一事。那些人不远千里将苏贞从蒲州官府手中救出来,又精心安排她到洛阳当娼女,以铜面萧娘的名义引韦月将出来,筹划这一切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除非他们能肯定韦月将手中有璇玑图,不然绝不会这么做。那么,韦月将既然已经得到璇玑图,为何又要冒险来碧落馆呢?难道真如王之涣所言,他对苏贞尚有一丝爱意,可他当着王翰的面毫不犹豫地戳死妻子,又是怎么回事?
王之涣道:“呀,你遇见了贞娘?老狄白日还去过温柔坊,没有任何发现。你……你怎么不带她回来?”王翰摇头道:“不能,她已经死了,就死在我面前。”
洛州长史敬晖有事滞留在州府中,尚未归家,忽听得下属梁笑笑进来禀告州府临近坊区街上出了命案,忙命暂时不必下狱,亲自赶出来查看,见到王翰被捆缚一旁,不由得一愣,上前问道:“怎么是你?”
洛州州府近在眼前,宽政坊却在城西南,隔了四、五个坊区,坊正省却跑腿之苦,自是再乐意不过,慌忙押着王翰跟在梁笑笑身后,进来州府。
王之涣一呆,问道:“死了?怎么死的?”王翰大略讲了情形,道:“当时若不是我侧身闪开,她就不会扑倒在地上,剪刀就不会没胸至柄,也许还有得救。”不免十分懊悔。
王翰知道仅凭袁华身份不足以吓退来俊臣手下,问道:“莫非女官谢瑶环也一同来了这里?”王之涣道:“正是,所以俱霜和胥震才觉得不好意思,躲了出去。是谢瑶环喝退了那些人。袁华大哥怕你有事,又请她回宫出面营救。我倒是要问你,明明是去来俊臣家赴宴,怎么反倒惹来了一大堆追兵?”
洛阳的皇宫与长安不同,并非位于全城中央,而是在洛阳北区西北隅,是城中地势最高的地段。最初由隋朝将作大匠宇文恺设计,当年每月役使夫多达二百万之众,历时两年方才建成。唐朝立国后,太宗、高宗、武则天多有扩建,有皇城、宫城、东城、曜仪城、圆璧城、含嘉仓城几大部分组成,整个布局井然有序,远对南面的嵩山,近映洛水桥侧的清波。
狄郊道:“璇玑图!我明白阿翰的意思了,韦月将冷酷无情,对妻子没有任何爱意,他这次来碧落馆,跟上次去宜红院一样,都是为了璇玑图。”
宫城又名紫微城、太初宫,在皇城以北,是皇帝办公和生活的处所。正南门本名则天门,始建于隋炀帝手中,琼门玉户,恍疑阆苑仙家,金陛瑶阶,俨是九天帝阙。太宗皇帝到洛阳后认为太过奢华,下令拆掉端门楼,毁坏了则天门及门阙。有意思的是,偏偏他死后留下一名侍妾,当上他儿子的皇后,自他孙子手中夺取了江山,改唐为周,自己亦号称则天皇帝,则天门重建修复后则被饶有意味地改名为应天门。
中郎将道:“你是不是好人不是你自己说了算,若真有你说的真凶,眼下已经夜禁,坊门马上就要关闭,他又能逃到那里去?”吩咐坊正押着王翰连同苏贞尸首送去位于宽政坊的河南县衙,自己带人继续往南搜索。
王翰叫道:“站住,你以为你跑得掉么?”正要加快步伐,忽只听见背后马蹄得得,数名金吾卫士驰赶过来,举弓张箭,将他围住,喝道:“别动!”王翰道:“我不是凶手,杀人凶手是前面那人。”
坊正忙道:“使君认得这人么?他就是当场被抓住的杀人凶手。”敬晖便命将人犯、尸首带入堂中,详细向坊正询问了经过,又上前查勘一遍尸首,这才起身道:“他不是凶手。”命人解开王翰绑缚。
敬晖道:“当然不是。我不信堂堂王翰王公子会对一名弱女子下手,况且凶器是一把剪刀,本来应该是在这女子身上。温柔坊西坊门即设有武候铺,驻有金吾卫士,在那附近杀人,必然事出仓促,是不得已为之。既是临时起意,王公子又怎么会在这女子身上摸索到剪刀再杀她呢?99lib•net直接扼死她岂不是更简单。王公子,这就请你将真相说出来吧。”
王翰便详细说了经过,道:“我并没有明惹来俊臣,是他知道我不会放弃羽仙,所以要抢先下手对付我。只是我半道就已经被神秘人派手下捕去,好在终于看到了辛渐,他安然无恙,总算是放心了,不过又揭出了老狄那件案子车三是受人冤枉。”
差役道:“呀,你还笑!瞧你笑得那么开心,还真是你做的。来人,把他抓起来。”狄郊忙道:“等一下!宋府有证据能证明是王翰指使人做的么?”差役道:“宋府有好几个人看见王翰在门外鬼鬼祟祟的,这还不是证据么?”
王之涣叹了口气,缓缓道:“也许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本就是爱恨交加,十分复杂。若是韦月将一点也不在意妻子,又怎么会在听到铜面萧娘的传闻后立即跑去碧落馆,以致坠入人家事先布置的圈套?他是通缉要犯,难道不知道抛头路面对他而言是极其危险的么?”
然而太平公主也跟其母一样,好招徕俊俏男子,记住了王翰的名字,念念不忘,她最近因为有事一直住在宫中,一大早便迫不及待地派人将王翰召来,见他果然仪表出众,风姿潇洒,尤其这类世家名门公子有一种难言的恣意气度,远远为薛怀义、张易之之辈所不及,很是欢喜,温言问道:“你是如何得罪了来俊臣?他强抢夺来的夫人也姓王,不正是与你同族么?”
几名大汉闻声进来,依旧用黑布蒙住王翰双眼,缚了双手,带出来塞上马车。到了洛阳长夏门附近,有人将他拉下车来,解开绑缚,低声道:“你若敢寻回来,我家主人就会对付辛渐,明白么?”
皇城又名太微城、宝城,是中央官署所在地。南面莅临洛水,正南门名端门。端门门外立有天枢,为梁王武三思铸造,目的在于歌颂武则天黜唐兴周的功业,上面刻有武三思所撰的功文,罗列有百官和四夷酋长名字,以及武则天亲笔题签“大周万国颂德天枢”字样。
差役果然被这些证人的名字唬住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可他们奉命逮人,公堂上还有告主在等候,又不能就此退去。正迟疑间,忽听见有人叫道:“晋阳王翰王公子是住这里么?”众人转过头区,见是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黄衣宦官,慌忙让到一边。
原来这五封信的笔迹显出写信者均是右手执笔。其中两封是车三被捕后主动交出来的,承认是他亲笔所作,最后也成为了他被定罪的关键证物。但实际上身为左撇子的他根本写不出这样两封信来,这只能说明他对反信一事毫不知情,也根本没有卷入其中,两封信是他的好友黄瘸子交给他的,为的防止有人过河拆桥。因为传递到狄仁杰手中那封反信是左撇子所书,车三本人左手执笔不说,又有黄瘸子赠送的五块金子,被捕时正准备掘金逃走,种种证据均不礼于他,作为最大的嫌疑人,他忽然认罪后,案子由此而结,再无人想到要去仔细核对笔迹,以致酿出了一起冤案。
宫城的北面是曜仪城,再北面则是圆璧城,东面是东城,司农寺、光禄寺、太常寺、尚书省、少府监、军器监、大理寺等中央机构均设在其中。东城的北面还有一座含嘉仓城,营建于隋代,是储存粮食的仓窖,内中有泄城渠穿越,可以直接运粮进入。
王翰近来经历的离奇事甚多,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眨了眨——没错,那铜面女子确实是苏贞无疑。他愣了好半晌,眼见苏贞扶着那男子转向南去,这才回过神来,追上前问道:“娘子可是姓苏?”
王翰愈发好奇对方身份,几乎忍不住要转过身去,看看背后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忽听得那人道:“天色不早,你得赶在夜禁前入城,这就去吧。所有的信我都留下了。”
既然车三交出的两封信是黄瘸子的手笔,那么另三封也别无二主,黄瘸子事先留了两手,第一手两封信交给了车三保管,第二手三封信交给了一个可靠可信的神秘人。而这个神秘人又悄然将信放入了李蒙行囊中。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替车三伸冤平反么?车三根本没有模仿人笔迹的本领,那刑场上的假车三又是怎么回事?
王之涣道:“呀,这么说神秘人是好意劫走辛渐?”王翰道:“嗯,他还请了名医,医好了辛渐的腿。之涣,还有一件事,我……适才在温柔坊附近遇到了苏贞……”
王翰道:“啊,之涣这句话真的点醒了我。你们还记得么?当初韦月将得到王羲之真迹,杀死胡饼商冒充自己,再将妻子戴上面具后卖入青楼,本已经离开蒲州,再也不打算回来,后来却又冒险折返回到宜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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