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几个不当值的队员立即赶来。

土方对长坂说：“今天下午，中仓要被砍头了。”

不过大家只是看热闹，根本不敢大声喧哗，或找新选组报告情况，怕惹是非。等中仓回到屯营，新选组监察部的人来现场，找附近人打听情况。京都的人对官面上的人总是又怕又爱，一见有人来查找线索，立刻你一嘴、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中仓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分起了面前的煮鱼，等鱼身翻过来，发觉半边的鱼肉早都都被吃光了。

“你弄疼我了，干什么呀！”

“别撒谎了！”

中仓到真有个情妇，名字还十分可爱，叫小夜。据说到京都之前是瓢泼四方的女行者，到京都之后她在七条坊门南大街的农家租了一个小院，开坛说法。中仓在外面养女人，这不违反队规。新选组规定伍长级别以上的人，可以在屯营之外租房包养情妇。

小夜嘿嘿笑了起来。

中仓坐下来许久，就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原来，小夜已经在小桌摆上了一碗煮鱼，还有一壶酒，两个杯子。

山崎点了点头。

几天之后，土方突然向负责监察的山崎发问：“山崎君，中仓的病状还好吗？”

“哦，是背上啊？”

“给追丢了。”

“呃！”

“我问的是他在哪里被砍伤的？”

“山崎君，为了不忘杀无辜，请你好好调查一下。”土方说道九-九-藏-书-网。

“好得差不多了。”

“主膳这个人啊……”一帮正在闲聊新选组队员中，某人刚骂起了主膳就迎来了七嘴八舌的迎合。

这时他背后的柜橱里蹿出了一名武士，武士紧捏着血淋淋的刀，一步跨过中仓的身体，跳到了门廊里。

作者在这里加点插话，长坂曾经在中仓的休息所里见过小夜。据说小夜在当女行者之前，是美浓加纳的人氏，成人之后在备后福山当过宿场女郎。她那时的姓氏，大家都不清楚。自从在京都出家当了行者之后，就一直落发。她浅黑瘦削的瓜子脸，长着一对会说话的眼睛。平时说起话来娇声娇气，特别能言善辩。

“你正是活菩萨，能掐会算啊！”

“你脑子有病啊！我看你倒是刚才开始就说话怪怪的，这菜是街角植木屋送来的！”

“小夜，这小子就快断气了，我们快走！”

“是切腹吗？”

中仓的同乡，甲州巨麻郡的乡士长坂小十郎听不过去了，“他不是那样的人！”其实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为中仓辩护了。事实上中仓在生活中既没有赖乐某人的帐不还，也没有在背后搬弄某人是非，平时更是为人低调，不惹事生非。

土方接到山崎蒸的报ｗwｗ•99ｌｉb.neｔ告之后没有半点吃惊。这种事情在新选组是家常便饭。

“这还需要一段时间。”

等送走近藤，土方立即找来所有的干部，向大家宣布：“局长出差期间，队内纪律理应更加严厉，不管谁犯了纪律，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一律不放过。请大家一定牢记。”大家都知道土方说话一向是言出必行，所以行事更加小心谨慎。

还没等山崎开始调查，队员之间就开始纷纷扬扬传起了对于中仓不利的消息——“中仓其实是在情妇家里受的伤！”

“撒谎！”土方心里升起了无名火，但是脸颊上还是露出了微笑。

“伤得怎么样？”土方语气平和地问道。

甲州人（现日本山梨县附近）中仓主膳，在冲田总司指挥的一支队中担任伍长（小队长）。

“就让你当刽子手。”

“医生，医生，快点。”中仓的意识还是很清楚的。众人立即把他抬进了门房，并吩咐队里的小者赶快去找外科医生给中仓进行救治。在手术中，中仓脑子还非常清醒，大喊大叫说痛楚难当。

“切腹”新选组里的人都这么议论。因为中仓平时的为人行事，几乎没人对他表示同情。但是大家都明白，中仓并没有干坏事，他ｗｗｗ.９９lib•ｎｅｔ是个不折不扣的受害者。

中仓本质上还不算是个坏人，就是为人有点鼠目寸光，不肯为朋友两肋插刀，长着一张具有有小人特征的脸。社会上总结的小人明显特点几乎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接下来的话更让长坂吃惊。

新选组这个杀戮集团，不受世间世俗法律的束缚，是被另外一种道德法律支配着。“诸事不得违背士道”——如今活着的中仓就算是悖反了士道。所谓的“士道”就是近藤和土方男子汉所必须遵循的行为准则，它有着强烈的美学意识。近藤和土方就是用这种伦理关系来支配本来是乌合之众的新选组，并将其奉为最高队法。

“斩首！”

“他不是坏人！”长坂这样张扬地为中仓辩护，倒不是他喜欢中仓。只是因为中仓是他的同乡，此外中仓是长坂加入新选组的介绍人。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所以长坂才这么为他辩护。算来长坂加入新选组之后，居然没有和中仓喝过一次酒。

“哦。”

“哇！”这时发出惨叫的却是中仓，他长大了嘴，等了好一会儿，突然倒下，一头扎进了面前的菜碟里。

据中仓说，他从八条坊大街回屯营，渡过盐小路的土桥时，被人从背后砍伤。当时已经天黑，月光也没有，所以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照成例来说中仓这次肯定要切腹了。新选组的队规里写得明明九-九-藏-书-网白白，在市井中和别人斗殴受伤，并放走了凶手，就要被判切腹。不过，这不是绝对的。

“那，他有没有杀掉那个杀手？”

他在队里的口碑相当不好。

“这样才好！”

他的喊声惊动了周围的四邻都赶来看热闹，他们其实很早就知道了小夜背着中仓在找野男人，“纸里包不住火”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大家就准备着看热闹了。

斩首算是对待武士的一种“礼遇”，但比起切腹却低了一个级别。

没多久，连逃跑的嫌疑犯画像都已经拟出来了。

“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了！最近我就觉得你有点古怪，说！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

中仓一起身，就像按倒小夜。小夜很灵巧地闪在一边。

不过喜欢平平安安过日子，在新选组这个亡命之徒聚集的集团里并算不上美德。反而为人机灵伶俐，钱财上一毛不拔，做人乐观开朗反而更让新选组的队员们感到憎恨。

“靠！”中仓一把攒住了小夜的右手。

“还行，虽然样子难看，但小命能保住。”

土方沉思了一会儿，又问：“他能够坐下吗？”

后来才知道，这天中仓真的到小夜的家里去了，一进门，小夜就急急忙忙迎了出来。一进屋中仓就背靠柜橱坐了下来。

“您看我是不是要把医生叫到这里来？”

中仓在台子上的昏迷了许久，眼睛总算张开了，他知道再不找人治病，99lib•net恐怕真的就要一命归西了。所以大声喊道：“医生，医生！”

“好，很好！”

“什么？你说是中仓君？”

庆正二年正月的最后一天发生了一件怪事，这时新选组局长近藤到广岛出差了，出发时他委托副组长土方代管所有队内事务。

十天之后，长坂被叫到了副长土方的办公室。

“我就知道你今晚要来了。来，拿筷子。”

“右肩到脊背那处被砍了个五、六寸的口子，算是轻伤。”

监察部的人很快了解到原来小夜的姘夫隔三岔五的就来这里和小夜相会，据说，此人是本圀寺的水户藩的御家中。

其实很简单，中仓要是有追的力气，回屯营的时候就不会那样大喊大叫了。照土方的分析，中仓是被自己的血给吓着了，别说追人了，估计根本没有交手，就连滚带爬的逃了回来。

“不必了，等他身体恢复了，我们决定怎么办。”

新选组对逃走的奸夫淫妇一点没兴趣，现在他们急需处理的是亵渎了“士道”的中仓，是如何处理给新选组的威名抹黑的中仓。

可惜这话说出来一天都没到，天黑之后，中仓浑身血迹，倒在花昌町七条崛川的不动堂村的新选组门房前。

中仓背上受了伤，房间里血迹横飞。

土方的脸色立即变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