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亡灵
LOS OLVIDAD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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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达涅尔札记EL LIBRO DE DANIEL
末日经DIES IRAE
末日经DIES IRAE
末日经DIES IRAE
末日经DIES IRAE
化装舞会BAILE DE MÁSCARAS
化装舞会BAILE DE MÁSCARAS
垂怜经KYRIE
垂怜经KYRIE
垂怜经KYRIE
明镜之城LA CIUDAD DE LOS ESPEJOS
明镜之城LA CIUDAD DE LOS ESPEJOS
明镜之城LA CIUDAD DE LOS ESPEJOS
明镜之城LA CIUDAD DE LOS ESPEJOS
明镜之城LA CIUDAD DE LOS ESPEJOS
明镜之城LA CIUDAD DE LOS ESPEJOS
被遗忘的亡灵LOS OLVIDADOS
被遗忘的亡灵LOS OLVIDAD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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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亡灵LOS OLVIDADOS
被遗忘的亡灵LOS OLVIDADOS
被遗忘的亡灵LOS OLVIDADOS
被遗忘的亡灵LOS OLVIDADOS
羔羊颂AGNUS DEI
羔羊颂AGNUS DEI
羔羊颂AGNUS DEI
羔羊颂AGNUS DEI
伊莎贝拉手札EL CUADERNO DE ISABELLA
伊莎贝拉手札EL CUADERNO DE ISABELLA
安魂曲LIBERA ME
安魂曲LIBERA ME
在天堂IN PARADISUM
在天堂IN PARADISUM
巴塞罗那BARCELONA
巴塞罗那BARCELONA
胡利安之书EL LIBRO DE JULIÁN
胡利安之书EL LIBRO DE JULIÁN
胡利安之书EL LIBRO DE JULI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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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再不回来,我们就要用白开水干杯了。”贝亚在一旁发牢骚。
老板娘赫然发觉同行的阿莉西亚,不禁放低嗓音。“小姐需要什么吗?”
“小心那巧克力,达涅尔,沾到了会有颜色。”格洛莉不安好心地捉弄他。
酒过三巡,屋子里充满了碰杯和欢笑的声音。费尔明手拿汤匙,直愣愣地盯着阿莉西亚,安静得像个哑巴。阿莉西亚佯装不知情,但是后来连贝亚都觉得尴尬。达涅尔的手肘碰了碰费尔明,急切地在他耳边轻声催促。费尔明勉强尝了一口浓汤。还好,森贝雷父子书店的图书顾问虽因阿莉西亚的在场而变得沉默寡言,但晚餐并没有冷场,由于香槟发挥了作用,安纳克莱托先生似乎重返青春时期,滔滔不绝地谈论政局时事。
“别再说这种蠢话了,别人会听到的。”
“许个愿吧!我亲爱的老友……”安纳克莱托在一旁提醒,“最好是个身材丰满、活力充沛的寡妇之类。”
“当然,我想也是。抱歉,我先去向老朋友森贝雷祝寿。”
森贝雷爷爷转头看着外甥女。她是上天送来的祝福,或许也是美好时光的重现,他三番两次错以为自己看见的、听到的是他珍爱的伊莎贝拉,以为她穿越时光之河回来了。
他两手一拍,瞪了个白眼。“我居然忘了这件事……我马上下楼去拿。”
“别担心。基本上,我的麻烦都是自己惹出来的。别把那三个女人放在心上。费尔明常说,她们脑袋装了太多蛋白霜。”
“对。可是,阿莉西亚小姐单身,是不是?”费德里科先生坚守话题。
“这个……阿莉西亚,请问您从事的是哪一行?”
阿莉西亚望着眼前这几乎可遇不可求的场面。她佯装镇定,但内心已激动得怦怦直跳。她从未置身这样的聚会。在她记忆所及,生日若不是和莱安德罗共度,就是一个人,通常是躲进电影院,一如每年的除夕夜,到了午夜时分,她总要在心里咒骂一番,因为电影总在此时被迫中断,满室灯光明亮十分钟,然后才继续放映,仿佛在电影院迎接新年还不够难堪似的,空空荡荡的放映厅里,只见六七个孤单的灵魂,没有人在任何地方等候他们,只能孤身直面寂寞。这种深切的同志情谊,这种归属感和亲密,可以相互取笑,也可大声争论……这样的感觉,她不知如何消化。胡利安在桌子底下抓起她的手用力握紧,仿佛在座这么多人,只有这个才几岁大的幼童了解她的感受。若非有他在,她的眼泪恐怕早已夺眶而出。
“Piacere ,signorina。”女孩说道。
“这位是苏菲亚,达涅尔的表妹。”贝亚在一旁介绍。
她低下头来。“我曾经想过要写作。或许至少先试试看。”
阿莉西亚只能点头虚应。
“拜托!您不要傻傻地以为她这样就逃得掉……”
“意思就是,如果男人的大脑只有嘴巴一半大的话,这个世界会好太多。”苏菲亚突然脱口而出,在此之前,她看起来仿佛一直神游在多姿多彩的青春世界。
“来吧!刚刚已经说过开饭了。”森贝雷先生出声了,对于费尔明的失态,他并不意外。
“天啊。费尔明,您别叫我去做这种事情。”
她露出浅浅一笑,摇头回应。
“少胡说八道了,贝尔纳达。我们总要有个位置让她坐吧!”
贝亚看着两人在门外消失,眼神茫然,眉头深锁。
“就在那边!伊甸园的撒旦就在那里。”
“我们一起的,谢谢。”阿莉西亚答道。
“知不知道费尔明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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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这个蛇蝎女可是我父亲邀请的贵客。”
“什么箱子?”
被点名接招的费尔明耸耸肩。
“我说,这国家的领导阶层,根本不知道如何给老百姓洗脑!您不觉得吗,费尔明?”
老板娘谨慎地点算零钱,逐一交给阿莉西亚。达涅尔紧抓着装蛋糕的盒子,转身往店门走去。
“哪有基督徒用茴香酒干杯的。”贝尔纳达显然不能苟同,“更别说用私酒了。”
“达涅尔,蛋糕呢?”贝亚问他。
“大家怎么还不就座?”贝尔纳达从厨房指挥大局,“苏菲亚!亲爱的,过来帮帮我,我这里需要年轻人支援一下。”
“你这么快就陷入爱河了?”他这样问孩子。
“我也该睡了。”安纳克莱托边说边从餐桌旁起身,“在座的各位年轻人,你们继续吧,人生苦短啊……”
阿莉西亚发觉安纳克莱托试图趁乱从饭厅角落溜出来。达涅尔经过她面前时,她跟着一起往门外走。“我陪您一起去吧!蛋糕由我请客。”
费尔明原本雄辩滔滔,却骤然住了口。他呆若木鸡地望着阿莉西亚,仿佛见到鬼魂。达涅尔紧揪住他的手臂,用力压着他坐下。
这时达涅尔一张脸已经红得像成熟的红醋栗,进退不得,就算不拿蛋糕,也无法拔腿就跑。点心铺这两位小姑娘,目光始终紧盯着阿莉西亚和达涅尔,那股热切都能拿来炸甜甜圈了。格洛莉终于拿着蛋糕出现,店家的精致杰作,三人组随即取来粉红色厚纸板做成大纸盒,把蛋糕放了进去。
一踏进点心铺,老板娘双手高举,似乎松了口气。
“至少要年轻个五十岁再说……”费尔明在一旁扯后腿。
“太好了!”书店主人大加赞扬,“这么一来,您就是我们的拉弗雷特。”
“费尔明,求你了,就让大家好好庆祝我父亲的生日。”
阿莉西亚留意到森贝雷先生拥抱她时格外热络,但眼中却流露出一丝阴郁。阿莉西亚瞥见玻璃橱柜里一张照片,影中人是伊莎贝拉,身着婚纱,依偎着比现在年轻很多的森贝雷先生。苏菲亚活脱就是伊莎贝拉的翻版。阿莉西亚静静观察森贝雷注视外甥女的眼神,充满关爱,也满溢哀愁,她于心不忍,不得不移开目光。贝亚发现阿莉西亚已经看见森贝雷夫妇的结婚照,随即做了联想,她不禁摇头叹息。
森贝雷先生居住的狭小公寓就在书店楼上,面向圣安娜街。森贝雷家族记忆所及,似乎一直定居在这幢建筑。达涅尔在这个小公寓出生、长大,直到和贝亚结婚后才搬到顶楼。将来有一天,或许胡利安也会在这栋房子的另一层楼安家落户。森贝雷家族向来是在书海中遨游,而不是在地图里。森贝雷爷爷的住处看上去很简朴,但有浓浓的怀旧氛围。如同旧城区许多住宅,公寓弥漫一股淡淡的哀愁,一成不变的家具摆设,传统的巴塞罗那风格,庇护着纯真百姓免于对时下潮流的幻想。
“不如说是我们的帕尔多·巴桑。”安纳克莱托急忙插话,他一向自诩在文学上具有国际性的宏观视野,认为活着的作家,除非一条腿已经进了坟墓离死不远,否则都不值得尊敬。
“店铺就在前面,不到转角就到了……”他自顾自说着,虽然点心铺显眼的招牌高高挂在前方,仅有几步之遥。
“瞧,无政府主义分子的真面目露出来了!”麦瑟迪塔丝在一旁高呼。
阿莉西亚看着眼前这一幕,“忏悔录”依旧鲜明地烙印在脑海中,她不由自主地想象着伊莎贝拉在这个小公寓生活的情景。她踩着同样的地板,在那个走道旁隐约可见的小卧房与森贝雷先生同床共枕。经过时,阿莉西亚驻足在半掩的房门前,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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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拉在那张床上生下达涅尔,不到四年后,她在同一张床上被剧毒摧残至死。
“我坚持要请。”
“这位是安纳克莱托先生,请别介意。”贝亚急着插话,“您说带酒来了?”
全场立刻安静下来,不约而同都望着阿莉西亚。
“没有。”
“费尔明,您给我们带回来的是发酸的麝香葡萄酒吧……”安纳克莱托出言挑衅。
“可是……”
“阿莉西亚,快进来,我给您介绍其他人……”贝亚在背后催促她,并关上半掩的卧室房门。
“男子气概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安纳克莱托反驳他。
“我的小孙子要和我一起吹蜡烛,是不是啊,胡利安?”书店主人说。
费尔明忠于承诺,后半段的晚餐期间,果然表现得像个模范生。安纳克莱托谈笑时,他很捧场地跟着大笑同欢,对待麦瑟迪塔丝温文有礼,仿佛面对的是居里夫人,偶尔看看阿莉西亚,眼神和教堂侍童一样拘谨。终于到了举杯庆祝和切蛋糕的时刻,费尔明发表预先准备的冗长贺词,把寿星大大褒扬了一番,赢得了全场热烈掌声,以及寿星本人的热情拥抱。
“这是我用常识判断的,您今天不但没有了常识,而且还没有了羞耻。”
这位学者自认是乌纳穆诺精神和创作的传人,两人在外形上的确相似。此时,他一如往常开始对伊比利亚半岛的没落和沉沦大加挞伐。往常他高谈阔论时,费尔明总是即兴反驳,“一个社会的评论指数与其智力水平呈反比”或“当人们相信狂热的意见,忽略冷静的事实,这个社会就是蠢蛋独裁社会”。两人针锋相对,极尽刻薄嘲讽之能事。但此时的费尔明却十分被动,学者只好想办法继续挑动他的情绪。
这一回达涅尔只身开门上楼,让阿莉西亚一路在后面慢慢踩着楼梯上来。他显然不想一直盯着她的臀部连踩两层楼的阶梯。
“门儿都没有,别把我牵扯进去。”
“而且吃了让人活力充沛。”费丽莎也跟着起哄。
“您那肮脏的嘴巴和思想,如果不用清洁剂洗一洗,大概就要下地狱了……”麦瑟迪塔丝气呼呼地指责。
“费尔明,请帮我拿面包好吗?”为了晚餐的平和气氛,贝亚见机插话。
“这个……有些人拼命讲个不停,另外一些人根本没机会开口。”
于是,贝尔纳达开始在盘子里添汤,此时门后传来巨响,接着是玻璃容器强力碰撞的回音。过了半晌,费尔明以胜利之姿出现,一手各拿着一瓶香槟,神奇的是,酒瓶居然没撞裂。
“很好。当然……”
“费尔明,在座还有未成年的小孩。”森贝雷爷爷提醒他。
“别气馁,安纳克莱托先生。这世界始终如一。”森贝雷爷爷安慰他,“事实上,这世界从来不等人,而且一转身稍纵即逝。我们一起为过去、未来和共处的当下干杯,怎么样?”
“代我问候贝亚!”格洛莉在后头喊着。
“别把英雄主义和泌尿学混为一谈。”
费尔明等不及达涅尔回应,旋即快步朝着天使门方向的街角前进。到了转角,他躲在乔尔巴百货的遮棚下左顾右盼,周遭只有暗夜里浓浓的夜雾。达涅尔挨近他身旁。
达涅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声。“打算怎么做?继续胡言乱语一通?”
“我还以为只有我这样觉得。”苏菲亚在一旁咕哝。
贝亚在饭厅并了好几张桌子,横贯整个空间,甚至占用了部分走道,倒也巧妙地安顿了十一位替主人祝寿的宾客。达涅尔还在楼下忙着关店,这时老森贝雷、胡利安、赫尔、贝亚陪同阿莉西亚上楼。费尔明的妻子贝尔纳达已经在楼上忙着,烹煮的美食几乎就绪,屋里传来诱人香味。
“在爱神维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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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的影响之下,所有干杯的人都成了异教徒。”他自抒高见,并向阿莉西亚眨眨眼,“请问,这位高贵的女士,我能荣幸坐在您旁边吗?”
贝尔纳达抓起围裙把双手擦干净,随即上前给她一个拥抱。
“我喜欢您的鞋子。”他对她说,“请务必告诉我在哪里买的。”
“请问您今天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
费尔明露出嘲讽的笑容。“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发表结论,“父子两人同时被引诱了,明明已经有了年轻貌美的娇妻……”
与此同时,达涅尔已经强压着费尔明留在厨房角落,远离餐桌。
“费丽莎,你难道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老板娘在一旁质问她。
“为什么一个女人需要有什么职业啊?我们遵照父母的教诲,打理一个家,照顾丈夫、孩子,这样还不够吗?”
贝尔纳达偷偷把老教授的香槟换成一杯矿泉水,并和贝亚互看一眼,贝亚随即点头赞同。
“现在文学院教的就是这些啊?”安纳克莱托问道。
洪亮嗓音来自同栋楼住户兼家族世交,老教授安纳克莱托,根据贝亚的说法,他还是个业余诗人。安纳克莱托先生慎重地向阿莉西亚行了吻手礼,仿佛德意志皇帝婚礼重现。
“贝亚夫人,他说的什么酒里有泡泡是掺了猫尿那些鬼话,说起来真丢人,您别见怪。阿莉西亚小姐,我先生那个脑袋,比生气的斗牛还疯癫,满嘴都是胡扯。千万别把他当一回事。”
费尔明压低音量,“我有个计划……”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她一定是个好人。”贝尔纳达咕哝着,“可是,我可不想让她坐在我家费尔明旁边。还有,根据我对达涅尔少爷的观察,那么纯情善良的男人,最好也不要坐她旁边。”
大家带着落寞的神情望着她,或许,众人看她的眼神,恰好也是她内心的感受。她亲吻了小胡利安,随即往门口走去。贝亚连忙站起来跟过去,手上还拿着餐巾。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巧合没什么好质疑的。”
费尔明点头照办。这时候,钟表匠费德里科决定挺身化解沉默僵局。
费尔明眉头一紧,嘴巴也闭起来了。“我有个条件。”
“我在此特别感谢大家的盛情和厚爱,尤其要感谢您,森贝雷先生。我父亲一向对您相当敬重,今天能和您共度这么特别的夜晚,他如果地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非常感谢。”
阿莉西亚只能在一旁点头。
出了大门,费尔明先张望着灰蓝夜色下的街道,那是街灯映照下的圣安娜街,接着,他示意要达涅尔跟上来。
“我希望您不会因此惹上麻烦,达涅尔。”
“苏菲亚是达涅尔去世多年的母亲的外甥女。”贝亚低语,显然不太愿意提及伊莎贝拉。
“您应该稍微想过这件事吧?”森贝雷爷爷问道。
“别被吸血鬼那一套给吓呆了。这是一个蛇蝎女,如果不是,我就不叫费尔明。”
“我不干!”
达涅尔抓着费尔明的手臂,拖着他进了厨房。
“哎呀,达涅尔。”其中一位店员赞叹道,“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不简单。”
“您要帮我揭开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阿莉西亚的突然告退,引来在座宾客窃窃私语。森贝雷爷爷让胡利安坐在大腿上,目光紧盯着孩子。
贝亚连忙把老教授推到另一头,适时解救了陷入窘境的阿莉西亚。
安纳克莱托如愿看到失控的场面,不禁喜形于色。费尔明立刻怒哼反击。“麦瑟迪塔丝,我知道你每天拿到报纸就只看星座,今天我们一家之主大寿……”
“有备无患,”他洋洋自得,“费尔明和那家商店之间的恩怨纠葛,我早有耳闻,所以从街对面的酒吧买了两瓶私酿甜酒代替茴香酒,以解燃http://www.99lib.net眉之急。”
达涅尔正觉得终于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费尔明竟拉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
最后的干杯祝贺结束后,贝尔纳达为大家送上咖啡或热茶,安纳克莱托忙着分送雪茄,阿莉西亚却在此时起身。所有人盯着她,全都愣住了。
“所以……”费德里科重回正题,“能不能告诉我们,您从事的是……”
“我全部留着一起下油锅吧……”
“喂,我可是信守承诺了。您要做出尔反尔的胆小鬼吗?”
“祝您健康,美丽的陌生女士。”他向她致意。
“安纳克莱托先生,别滔滔不绝,吓着阿莉西亚小姐了。”她嘱咐他,“您到桌子那头和您的同龄人胡利安做伴吧。”
阿莉西亚环顾在座所有人,大家都殷切地等着她的回答。
苏菲亚耸耸肩,又躲回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那就需要您的协助了。”
“要说西班牙文,苏菲亚。”贝亚忙着纠正她。
“而且还是不花钱的……”格洛莉喃喃低语。
“费尔明!”贝尔纳达吼他,“注意言行!”
这回应让点心铺老板娘的眉毛吊高了半张脸,眼神充满暧昧,柜台前的两个店员当然没放过起哄的机会。
“我也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查清楚,看看她到底在打什么馊主意。我已经闻到不对劲的地方了,就像麦瑟迪塔丝为了迷惑钟表匠喷的廉价香水,就算隔了一道墙,我还是闻得到。”
“好吧,什么条件?”
费尔明先看了看大家,接着把视线放在阿莉西亚身上。“亲爱的老兄,我觉得巴桑照镜子的话,可能觉得自己更像猎狗,而不是格里斯小姐这样的黑暗英雄,我觉得格里斯小姐在镜子里恐怕看不到自己的样子。”
“贝尔纳达,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阿莉西亚·格里斯小姐。”
“舒门鞋店,就在恩宠大道上。”阿莉西亚马上回复。
“多少钱?”
“可是,我亲爱的,喝了酒尿尿是多么自然又爽快的事……”
“我越来越不了解这家人了。”森贝雷爷爷说道。
“快!达涅尔,我们有好几个箱子忘了从地下室搬上来。”
“不,不用啦!”饭厅门口传来戏剧般的声音。
“这女人根本不是她自己说的那样,达涅尔。事有蹊跷。”
两人不发一语下了楼。达涅尔在前面开道。到了一楼的楼梯间,他赶紧上前帮她拉开大门。
“您怎么看啊,费尔明?”
费尔明正想开口,贝尔纳达却紧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他只好乖乖闭嘴。
“如果指的是麦瑟迪塔丝的话……”
“您是用那可怜的智商判断的,还是用下体判断的?”
陪同费德里科前来的是一位看起来有点滑稽可笑的年轻女性,芳名麦瑟迪塔丝,情绪清楚地写在脸上,心思全放在那位高雅的钟表匠身上。她被引介给阿莉西亚认识时,这女孩把眼前的陌生女子打量了一番,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说了赞扬对方美貌、高雅和品位的客套话之后,随即跑到费德里科身旁,想尽办法让他远离这名女子,即使空间如此局促。这时饭厅已经人满为患,达涅尔进门时,必须小心翼翼地在宾客间钻来钻去,以免撞到人。最后进门的是个年轻女孩,顶多双十年华,清丽外表让人眼睛一亮。
“我们要是不快点吃,他什么都不可能给我们剩下。”安纳克莱托先生宣示道。
阿莉西亚立刻冲上前去,在柜台放了一张二十五元的钞票。
贝亚随即关了灯,接着,屋里仅有的光线剩下摇摇晃晃的烛光。
“事实上,今天是我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接下来要做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店里三个人清亮的笑声伴着他们传到街上,目光紧盯着他俩不放,简直像紧粘在复活节蛋糕上的糖渍水果干。
“我想我们的小情圣应该上床九九藏书睡觉了。”贝亚说道。
“格洛莉,闭上你的嘴巴,快去把森贝雷先生的蛋糕拿出来!”老板娘出面呵斥,借此展现自己的权威,就算要捉弄人,还是得遵循阶级顺序。
费德里科先生高举双手,要求停止争吵。
安纳克莱托没好气地耸了耸肩,径自找寿星祝贺去了,此时门口又出现两位客人。一位是衣着讲究、西装革履的绅士,仿佛从服装杂志走出来的模特,他是费德里科·佛拉比亚,这个街坊里的钟表匠,一派风度翩翩。
贝亚解释,女孩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出生长大,目前就读于巴塞罗那大学,寄住在姨父家。
“上帝保佑。等着我们的世界就是这样了。”老教授预言。
“对,可是您有没有想过,事情怎么会这么凑巧?”
达涅尔只好自认倒霉,接着,两人重回从前充当业余侦探的岁月,开始跟踪阿莉西亚·格里斯。
“拜托各位行行好,快把那弄脏酒杯的劣质药水倒掉,美酒特使为大家带来善待味觉的佳酿,喝了以后,连小便都会有花香。”费尔明伶牙俐齿地反驳。
眼看大伙儿总是把特殊的关爱和注意力放在这位女客身上,麦瑟迪塔丝早就心生不满,此时正好趁机反击。
“奶油、草莓,加上大量巧克力。”老板娘说明原料,“我帮你把蜡烛放进盒子里了。”
“我送您到门口吧,阿莉西亚……”
“不用了,真的。请留在家人身边吧。”
“去猎捕蛇蝎女。”费尔明答道。
“敢问万事通先生,您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麦瑟迪塔丝忍不住发问。
“就是那些箱子嘛!”
小胡利安兴奋地高举他的牛奶杯,以行动支持这个提议。
“您明天就是街坊名人了。”达涅尔如此预言。
“都这么晚了,我们还要去哪里?”
“还好你来了,我刚刚还在想,你再不来,我们得自己把蛋糕吃掉了。”
“完蛋了!这个国家根本没有值得托付的好青年,这就是铁证!要是我年轻二十岁就好了……”安纳克莱托说。
“听到最好!”费尔明刻意拉高音量,“越清楚越好。”
“我不知道国家为什么还要费这种事。大部分情况下一次快速的清洗运动就能解决问题。”
“还好吧?”贝尔纳达在一旁关切。
“也没有男朋友吗?”安纳克莱托问道,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另一个店员,猫一样的神态,圆圆胖胖的身材,仿佛是用点心铺剩余的蛋白霜和奶油堆起来的,她笑嘻嘻地望着他,显然看出了他内心的惊慌。
“到底是哪里不对?”
在森贝雷爷爷既疲惫又惊愕的眼神的注视之下,两人就这样急急忙忙冲出门去了。
蛋糕的出现让全场像赢了球赛似的欢呼叫好。达涅尔高举蛋糕盒,仿佛那是奥运奖牌,接着他把蛋糕拿进厨房。阿莉西亚发现,贝亚帮她安排了苏菲亚和小胡利安之间的座位,孩子旁边坐的就是寿星爷爷。坐定之后,她总算明白,暗中较量的竞争蠢蠢欲动。达涅尔从厨房出来,随即在餐桌另一头坐下,就在贝亚旁边。
“我是不是该给大家盛汤了?还是要等费尔明回来?”贝尔纳达问大家。
“打算怎么查?”
“我父亲最喜欢吃巧克力。”达涅尔主动向阿莉西亚解释,仿佛他非说明不可。
“对他来说真的很不好受。”她说,“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女孩,但是,我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那不勒斯。”
离开之前,她经过玻璃橱柜,朝伊莎贝拉的照片看了最后一眼。她松了一口气,接着身影渐渐隐匿在往下的楼梯里。在她开始误以为这一切属于自己之前,必须及时离开这里。
“对。我只是有话直说罢了。”
安纳克莱托的目光始终锁定阿莉西亚,他满脸笑意,一副颇能体谅乡下人顾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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