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餐厅，他们就看到楼梯口和大厅里站着好几个警察。香波王子和梅萨赶紧缩回到餐厅，问那个康巴汉子装束的服务员，还有什么地方能走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掉进了一个大粪池。似乎粪池并不正宗，是一个废弃的地基坑，天长日久就积累了满坑的污水和泔水、狗屎和人粪。香波王子站在粪池里，脏物几乎淹过他的喉咙。他一手搀着梅萨，一手在不堪入目的漂浮物上划着，挣扎着靠向池沿。

梅萨“哇”地就吐：“快别说吃了。”说着，一脚把塑料袋踢到了身后。

香波王子穿上洗过的湿衣服离开了河边，等回来时，手里提着里里外外两套新衣服和毛巾肥皂。两个人再次分开，又跳进河里打上肥皂洗了一遍，这才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坐到河边的石头上。身边是晒了一地的钞票，以及证件和手机。

卓玛从不远处的柳树上撇下一根枝条，伸过来让他们抓住，然后拽他们来到了岸上。他掩着鼻子说：“你们怎么往这个地方跳，眼睛瞎了？”

香波王子说：“是啊，见过，在拉卜楞寺。”

碧秀咬牙切齿地说：“那是为了让他们吃屎。”

“我能做错什么？边巴老师，你说。”ｈｔｔp://wｗw.９9lｉb•ｎｅｔ

胡子喇嘛拉紧绳子，开心地说：“行了行了，抓一下就够了。”又朝香波王子说，“它这是责怪你呢，你肯定做错什么了。”

王岩严厉地说：“任何罪犯，只要不威胁到你的生命就不能击毙。如果你执迷不悟，故意杀人，吃不了兜着走。”

香波王子抓了一把没抓住她，喊道：“哎呀，哎呀，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喊罢，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尽管他已经闻出来也看清楚，下面等待他们的比警察更可怕。

梅萨迅速从地上拾起晾晒的钞票、证件和手机，躲在了香波王子身后。

梅萨说：“太可怜了，边巴老师。”

“没吃啊。”香波王子忽地坐起来。

香波王子说：“你骂我可以，别骂狗，骂狗就是骂你自己。”

胡子喇嘛说：“它好像很熟悉你们，不熟悉的人，给它东西，它都不吃。”

碧秀说：“王头，你可以啊，每搜查一个酒店，你总是带我们在后面等着，果然等到目标了。”原来碧秀让重案侦缉队协助抓捕，重案侦缉队的人从前门进去是公开的，他们三个人从后面包抄是隐蔽的。

香波王子和梅萨赶紧离开，走几步又九九藏书停下来回头看着。

香波王子赶紧把腰弯了弯：“边巴老师你好。”

山魈再一次朝他扑来。胡子喇嘛拽不住它，踉踉跄跄往前走：“快走啊，还站着干什么？”

王岩说：“用石头砸，也是做做样子吗？”

梅萨眼泪汪汪的：“边巴老师，你保重。”

康巴汉子装束的服务员说：“好吧，跟我来。”

一阵吧唧吧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个人几乎同时回头，同时喊起来：“山魈？”

胡子喇嘛说：“原来你们是它的学生，学生见了老师不行礼，逃跑什么？”

山魈好像很留恋她，立刻不凶悍了，坐到地上，深情无比地用琥珀色的眼睛送出了两道很亮很亮的泪光，然后“喂喂喂”地叫起来。叫着叫着，又开始号，委屈得就像被人丢弃的孩子。

香波王子说：“那就更说不清了，本来我就有点花心。”

山魈已不在铁笼子里，而是被拉卜楞寺的胡子喇嘛牵狗一样用绳子牵着，正在享用被梅萨踢到身后的大饼。距离这么近，他们吓坏了，赶紧起身。

他们走向洗手间，再走向杂物间，开门出去，便有一个室外的狭窄楼梯，通向旅馆后院。服务员领他们走下楼梯，指了指铁栅栏的围墙hｔｔp://ｗww.9９lib•ｎｅt，然后就走了。他们来到铁栅栏跟前，觉得有点高，走了一圈，看有一处地上摞着几块木料，便踏了上去。

胡子喇嘛说：“我一个外来的僧人，靠化缘度日，我都吃不饱，还能顾得了它？”

“你能抱动我？”

香波王子说：“我给你钱，给你钱，你可不能饿着边巴老师。”

香波王子把装着大饼和矿泉水的塑料袋丢给梅萨说：“吃吧，吃饱了我们去社会科学院。”

碧秀搬起一块石头砸向香波王子和梅萨，没砸上，飞溅的粪花反而让他连连后退，他掏出枪就要瞄准。

香波王子说：“总要洗洗肠胃吧。”说着咕噜咕噜喝光了一瓶矿泉水，然后仰身躺倒，眯眼望着蓝天，感叹一声，“我们真是幸运啊，连大粪都在帮助我们。”

胡子喇嘛说：“我们以前见过。”

香波王子说：“它是独脚鬼太乌让，是护持伏藏的神灵，又是一个已故贤者的寄魂兽，这个贤者名叫边巴，是我们两个的老师。他一生研究‘七度母之门’，现在死了，又寄魂于山魈，想继续关注‘七度母之门’。”

“为什么？为什么？边巴老师为什么？”香波王子问。

山魈发出一阵人似的“喂喂”声，似乎是九_九_藏_书_网回答：“你们好。”头却低着，贪馋地啃着大饼。

香波王子熟悉拉萨的街道，加上黑夜的掩护，疯跑了半个小时后，甩掉了警察。他们喘息不迭地走向了拉萨河。

山魈抬起了头，哭了，眼泪滴答下来。

香波王子说：“你自己翻，还是我抱着你翻？”

碧秀：“我不过是做做样子，震慑住他们。”

但已经来不及了，倾斜的身体赘着梅萨，她只能跳下去。

梅萨不望他：“说这话真恶心。还吃，别吃了好不好？”

梅萨也说：“边巴老师，你可要保佑我们，我们是来发掘‘七度母之门’的，这也是你的遗志。”

香波王子一愣，这才意识到警察是以检查卖淫嫖娼为借口的，他们把注意力放在留宿的房间里，想不到都下半夜了，还有人在餐厅喝奶茶。而对这样的检查，酒店旅馆一律反感，没有人主动告诉警察，餐厅里还有一男一女。

梅萨说：“你怎么不说反映给你老婆？”

香波王子从梅萨手里要过几张还没有完全晒干的百圆钞票递了过去，看递不到胡子喇嘛手上，就朝前走了两步。就在这时，山魈一跃而起，伸出长长的前肢，抓了香波王子一把。香波王子的脖子上顿时有了几道血印子，丢下九-九-藏-书-网钱，赶紧后退。山魈暴躁地扑打着，皱起鼻子和嘴唇，朝他哈哧哈哧吹着气。

碧秀说：“这就叫狗急跳墙。”

他们拉开距离，躲藏在河边茂密的柳林里，脱光自己，钻进了拉萨河。即使是夏天，拉萨河也是冰冷刺骨的。但肮脏比寒冷更可怕，他们使劲洗着，恨不得把五脏六腑翻出来也洗一遍，直洗到天亮才罢休。

“还是我自己翻。”她抬脚跨上去，双腿一起一落翻到栅栏外面，就要跳下去，不禁惊叫一声，“下面有警察。”

香波王子一把一把从头上、脖子上拨拉着脏东西说：“逃命的人，顾不了那么多。”

“试试吧。”香波王子张臂就抱，梅萨下意识地躲开了。

他们太脏了，王岩和碧秀伸手要抓，又都把手缩了回去。香波王子立刻意识到大粪池的出现原来是为了防止警察抓住他们，他脱下外面的风衣，使劲朝警察甩着脏水，逼得他们不敢靠近，然后拉起梅萨夺路而去。

梅萨“哇哇”地吐着，污水流了一地。

香波王子说：“看来它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你好像不喂它？”

香波王子说：“毕竟我们不是夫妻，警察要是反映给她丈夫，说不清啊。”

服务员说：“你们就是在一起说说话，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