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苇渡河
第5节
目录
前言
第一章 地下预言
第一章 地下预言
第二章 七人使团
第三章 迁识夺舍
第四章 因缘时节
第四章 因缘时节
第五章 仁增旺姆
第五章 仁增旺姆
第六章 登临宝座
第六章 登临宝座
第七章 万玛之踪
第七章 万玛之踪
第八章 伊卓拉姆
第八章 伊卓拉姆
第九章 情爱印戳
第九章 情爱印戳
第十章 血咒殿堂
第十章 血咒殿堂
第十一章 吉彩露丁
第十一章 吉彩露丁
第十二章 山魈之泪
第十二章 山魈之泪
第十二章 山魈之泪
第一章 毒咒将临
第一章 毒咒将临
第二章 措曼吉姆
第二章 措曼吉姆
第三章 劫中之劫
第三章 劫中之劫
第四章 明空赤露
第四章 明空赤露
第五章 一苇渡河
第五章 一苇渡河
第5节
第六章 索朗班宗
第六章 索朗班宗
第七章 防雪栅栏
第七章 防雪栅栏
第八章 灵塔丛林
第九章 晶体菊花
第九章 晶体菊花
第十章 骷髅杀手
第十章 骷髅杀手
第十一章 司西平措
第十二章 玛吉阿米
第十二章 玛吉阿米
第十三章 伏藏之心
第十三章 伏藏之心
第十三章 伏藏之心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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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萨自语着:“一半是活,一半是死,我们是在赌命了。”
“你热爱仓央嘉措,你有恨,有恨就要加入新信仰联盟,然后跟我一起发掘‘七度母之门’,然后让圣教蒙羞丢脸,然后和智美一起贪占钱财,出人头地……”
清晨的马路上没有别人只有警察,警察远远地听到歌声,又听到垃圾箱的轱辘在柏油路上发出的轰响,就不再注意了。有个警察还说:“现在拾破烂的真多,不是拾而是抢,不勤快就抢不上了,看来这玩意肯定能赚不少钱。我要是不当警察,就去拾破烂。”
“我不知道。”
梅萨担忧地说:“药没拿到,白来了,你的伤怎么办?”
“我也去了,这你知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智美坚信他的家族具有拉奘汗的传承,他是拉奘汗的后代,他祖父是拉奘汗第六代嫡传后人。”
香波王子半晌无话,看到梅萨搀靠着自己,一副神情倦怠、楚楚可人的样子,心头一疼,说:“我们都需要休息。”
香波王子说:“不要紧,就是疼,明天就好了。”
但是他们睡不着,拉萨的夏夜有时候是很凉的,就像今夜,凉得身体下面的水泥地变成了冰,加上对明天的担忧,脑子就越来越清醒。
“危险只有一半,还有一半是希望。”
“一般藏民都不这么认为,他这么说,肯定有原因。”
“我说的不是出国,是新信仰联盟,你是不是也加入了新信仰联盟?”
香波王子为自己的想法兴奋得忘了疼痛,站起来说:“我们明天就造船。”
梅萨说:“我知道,但我觉得我们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香波王子捂着肚子咬着牙,艰难地站了起来。
“那是以后的事,智美一再撺掇我,我不能不听,我是他的女人。对你失望后,我就已经决定一辈子都是他的女人,既然这样,他加入,我也只能加入。但我们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和改造,来不及了,回国的日期很快到了。”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开始行动了,先是腾空了一个垃圾箱,垃圾箱是带轱辘的,香波王子钻进去让梅萨推着。梅萨反穿了香波王子的外衣,又从垃圾箱里捡了一顶男式灯芯绒单檐帽扣在头上,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唱着仓央嘉措情歌,大大方方出现在马路中央: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药我99lib•net带来了。”国字脸喇嘛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布兜,正要交给香波王子,两个壮硕喇嘛嗖嗖嗖跑过来,揪住香波王子的同时,一把叼走了小布兜:“圣教的敌人,终于抓住你了。”
香波王子一副你懂什么的神情:“你说他们有恨,恨什么?恨圣教?仓央嘉措不会,玛吉阿米也不会,他们都是虔诚的信仰者,即使面对死亡也不会有恨。”
“什么地方?”
“不要再提智美了。我说过,我的感情已经给了你,但心和灵魂还飘着。”梅萨叹口气,“不说这些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香波王子说:“机场有检查,天路不通,路口有把守,地路不通,只有走水路了。拉萨的水上没有路,也就没有警察,我们要是开出一条路,不就可以安全离开拉萨了吗?我是说,我们可以把拉萨河当作航道顺流而下,正好是去日喀则的方向,漂流五十公里,到达雅鲁藏布江,然后上岸,再从陆路往前赶。”
“所以我一直在彷徨,彷徨到今天我抛弃了智美,爱上了你。我连我妈妈的话都不顾了,她让我只爱一个男人。”
警察的漠视给了梅萨胆量,她突然在一家药店门前停下来,咚咚咚地敲响了门。一个小姑娘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打开写着二十四小时服务的小窗口,伸出手接了钱才问:“什么药?”梅萨说:“我那个阿哥抢了人家的情人,人家动了刀子,流了很多血,什么药你着给吧,好点的。”
香波王子和梅萨其实就藏在大昭寺前唐蕃会盟碑下的阴影里,看着三个喇嘛消失在大昭寺门内,才走出阴影,来到乞丐们中间,这儿掏掏那儿摸摸,舍散了身上全部的零钱,然后慢腾腾离开。
“我恨仓央嘉措应该恨但没有恨的一切。”
梅萨说:“祖先的遗恨智美要弥补,所以对他来说,新信仰联盟不仅是观点,还是组织,他已经是新信仰联盟的一员了。”
香波王子说:“为什么要讨厌?乞丐是佛的一部分,是拉萨的一部分,或者说只要有佛,就会有乞丐。乞丐标志着http://www.99lib•net怜悯的存在,给佛提供了大慈大悲的理由。乞丐还是象征,象征了释迦牟尼最初被人世的苦难所牵引,走向忏悔和拯救的时刻。每一个活佛、所有的喇嘛,都应该在乞丐面前照出自己:有没有悲悯,能不能布施,可不可忍辱,是不是精进。乞丐之心,也是佛之心;乞丐之请,也是佛之请。人世与佛界,其实没有区别,每一个乞丐,都可能是一尊佛,来挽救你,或者给你提供乐善好施的机会。”
终于不闹了,两个壮硕喇嘛从地上爬起来,摸骨摸肉地呻唤着,再向四周寻找时,香波王子早就不见了。两个壮硕喇嘛推搡着国字脸喇嘛走向了大昭寺门口。国字脸喇嘛突然回头喊起来:“再见了,香波王子,今生今世我最崇拜两个人,一个是秋吉桑波大师,一个就是你。”
梅萨说:“难道我就不能研究吗?别忘了,我一开始就爱你,你研究的我也在研究,为什么,知道吗?你不知道,我告诉你,既然你是研究仓央嘉措的专家,或者仓央嘉措的转世,我就必须跟仓央嘉措有关系,不然我怎么爱你,你怎么爱我?”
梅萨点点头:“更充分的理由跟你有关,跟你的仓央嘉措研究有关。仓央嘉措是人,他的所有情人包括玛吉阿米也是人,是人就应该有爱也有恨。玛吉阿米是仓央嘉措的最爱,仓央嘉措也是玛吉阿米的最爱,他们为了对方,彼此都经受了人世间所有的苦难,当然应该醒悟这些苦难是谁带给她的。”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只能那样写。我有伤,我需要红白黑三色羯摩藏药丸。”
“绝对不能去,警察肯定知道我有伤,所有医院和药店都会有布控。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有可能搞到治伤的药。”
又想起修法的佛堂。
香波王子说:“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明白了,怪不得他抱着新信仰联盟的观点。”
“实际一点,想办法先把你的伤治好。”
梅萨说:“我以前挺讨厌乞丐,觉得大煞风景,没想到讨厌的才是能帮忙的。”
“可是我有恨。”
香波王子写了一张纸条:“求见秋吉桑波大师。”花两元钱让一个老乞丐去敲门递纸条。秋吉桑波大师已经不在了,守门喇嘛一定会交给和秋吉桑波大师最亲近的国字脸喇嘛。
香波王子说:九-九-藏-书-网“附近有更合适的地方吗?也许追捕者想不到,逃亡的杀人犯会来政府门口躲藏。”他在黑荫里坐下,喘着气,擦着满头的冷汗又说,“伤口又开始疼了。”其实一直在疼,他忍着,只是现在忍不住了。
“我祈求菩提达摩借我一根芦苇,我祈求慈航普渡的观世音菩萨帮助我们渡过拉萨河,我祈求希望不要离开我们。”
“就是那次出国,中国藏学基金会资助藏族青年学者去美国惠灵顿大学做访问学者,边巴老师推荐智美去了。一去就和新信仰联盟的人发生了联系,仿佛他们知道智美的身世,也知道智美需要钱。”
梅萨说:“香炉粉末不起作用啦?我现在就去药店买药。”
姑娘装在少年心上,
梅萨说:“这些垃圾箱肯定是傍晚集中到这里的,明天早晨就会拉到垃圾处理站去,我们很快就会暴露。”
香波王子拍拍胸脯说:“我失败过吗?你照我说的做。”
香波王子坚定地说:“也不会,他们谁也不恨,永远不恨。”
四周顿起一阵骚动,有讲义气的,有凑热闹的,还有趁机使坏的,乞丐们胡喊乱叫着扑了过去,把两个壮硕喇嘛压趴在地上。乞丐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是伟大掘藏的一部分,嘻嘻哈哈、前赴后继地扑压着,一会儿便摞成了一座山。
公路上,几辆警车划破最初的夜色飞速驶过。
梅萨大声辩白道:“我跟他不一样,不一样,我们并没有共同的目的。”
他们在朵森格路上找了个休息的地方。这里好像是一个临时的垃圾总站,有一片排放整齐的垃圾箱。从垃圾箱的夹缝里钻进去,来到中央靠着垃圾箱坐下,很安全。
两个壮硕喇嘛一左一右拧住他:“所有的杀人犯都是圣教的敌人。”又指向国字脸喇嘛,“还有你,吃里扒外的败类,你帮助圣教的敌人你也是敌人。”
香波王子瞪着她,好像突然才发现:“仓央嘉措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你恨什么?”
香波王子说:“睡吧,累了。”
香波王子跑跑停停,跑了半个小时,才来到原本几分钟就能到达的自治区政府门口。他肚腹上有刀伤,又被摩托车撞了一下,能到达这里已经是佛祖保佑了。门口马路对面黑暗的树荫下,梅萨早就等在那里,冲他打了声口哨,看他行动迟缓,跑出来挽起九九藏书他就走。
刚刚缠绵了才半天,
香波王子后退着说:“谁是圣教的敌人?”
香波王子又是一惊:“什么时候加入的?”
国字脸喇嘛说:“我知道是你,但你不该写‘求见秋吉桑波大师’,会引起别的喇嘛注意。”
香波王子说:“我想起了一苇渡江。公元520年,梁武帝派人追赶菩提达摩。菩提达摩正走在江边,自忖和梁武帝机缘不投,随手折了一根芦苇抛向江水,然后脚踏芦苇,渡江而去。我要是菩提达摩就好了。”
“那里很危险。”
香波王子惊问道:“拉奘汗?不可能吧?”
梅萨欲言又止,看着香波王子并不逼她说,就又主动说起来:“他父亲作为宣谕法师,虽然能够直接和神灵交通,却并没有神仙的富贵,所谓云游四方实际上就是一种半乞讨的生活。这样一种生活是不能养家糊口的,智美的母亲很早就改嫁。智美是宣谕法师一手拉大的,十二岁以前就是个小叫花子。十二岁以后,已经被父亲调教成占卜神童的他进入夏鲁寺学经。没想到师父两年后还俗,征得他父亲的同意,把他带到康定,送进了康定汉藏双语学校。他在康定长大,其中有三年是和父亲在一起,其余的时间,基本过着孤儿的生活。但他是聪明的,有志向的,志向就是和父亲一样精通占卜,却不再重复父亲的生活。他要过好日子,要做人上人,要有钱,有知识,有地位,有享受。他仇恨乞丐其实就是仇恨贫穷和卑贱,仇恨自己的童年,仇恨不堪回首的历史——自己的历史和父亲的历史。”
他们来到拉萨河边,藏匿到一段废弃水坝的导流洞里,污臭的气息几乎让他们窒息,但污臭就是保护伞,这里是一个老鼠都不来的阒寂之地。梅萨拿出两瓶内服的藏红云白接骨丹、两瓶外敷的麝香乌头寒水石、一瓶酒精和一卷纱布,给香波王子洗了伤口敷了药,又让他干吞了两片止痛药,用干净的纱布拦腰一裹,两个人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香波王子说:“那是不该的,他父亲其实比他强,尽管物质生活糟糕得一塌糊涂。”
“你和智美就是不一样,智美一见乞丐,总说他们是寄生虫,丢尽了脸面。”
“那么你呢?”
“智美的撺掇不是你加入的理由,至少不充分。”
“这个他也承认,所以总是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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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振兴祖业。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和祖先比,越来越不如了。’关于他的祖先,教内熟悉他父亲的人都知道,你恐怕也知道。”
梅萨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伤口感染发烧了?”
香波王子冷笑一声:“我看不出来,仓央嘉措屡遭拉奘汗迫害,而你,自命为爱我爱仓央嘉措的人,却和拉奘汗的继承人一起实现着拉奘汗的遗言——追寻新信仰,既可笑又可耻。”
就像蜜蜂撞上蛛网,
“大昭寺,国字脸喇嘛那里,最初就是他给我敷了红白黑三色羯摩藏药丸,又用大黑天的哈达包扎了伤口。”
国字脸喇嘛果然出来了。递纸条的老乞丐引他们来到了乞丐堆里。两个壮硕的喇嘛跟在后面,却没有过来,躲在大昭寺门墙的拐角处,朝这边张望着。
国字脸喇嘛突然喊起来:“乞丐们,我曾经是你们中的一员,你们谁还认得我?十年前秋吉桑波大师收留了我,叫我乞丐喇嘛。乞丐喇嘛今天对老朋友们说,秋吉桑波大师对我好,就是对你们好。这一男一女是秋吉桑波大师的朋友,你们要帮他们一个忙,不要让这两个不懂事的喇嘛抓住他们、上去,给我压倒。”
香波王子说:“接下来的采购全靠你了。”
梅萨说:“我是跟你学的,学成了一个骗子。”
他们脱掉了一身肮脏的行头,去掉了所有朝圣者的痕迹,搀扶在一起上路了。不敢坐车,只能步行,从自治区政府到大昭寺两三公里的路,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所经之地都比较繁华,人影杂乱,灯影斑驳,有的是勾肩搭背的情侣。白天的喧闹以最后的收场掩护着他们,很少有人关注这一对卿卿我我、过于平凡的男女。香波王子和梅萨安然出现在八廓西街的阴影下,混进一大堆长年累月把这里当作露天寝地的乞丐中。
“难道你现在爱着两个男人,一个我,一个智美?”
梅萨说:“你怎么选择这里,这里是很危险的。”
“就是那个统治过西藏的蒙古人,大名鼎鼎的拉奘汗。”
“你真把自己当成菩提达摩了,你有船啊?”
再次上路的时候,香波王子在垃圾箱里掀起遮盖他的一些烂塑料袋说:“你是谁?是观世音菩萨,还是白度母?你比我有能耐。”
“他们不恨圣教,难道不恨‘隐身人血咒殿堂’,不恨那些血淋淋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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