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每一次挫折都是人生经验的积累
何去何从
目录
第一章 初入看守所遭群殴
第二章 见识看守所规矩
第三章 看守所见闻
第三章 看守所见闻
第四章 被看守所隔断的爱情
第五章 筹备越狱
第六章 看守所里的生存法则
第七章 成为看守所“头铺”
第八章 杀人案真相大白
第八章 杀人案真相大白
第九章 每一次挫折都是人生经验的积累
何去何从
第十章 位居复读班倒数第一名
第九章 每一次挫折都是人生经验的积累
何去何从
第十章 位居复读班倒数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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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秋云老师。”看着老太警慑的神情,侯海洋彬彬有礼地作出了一个解释,“我和秋云是以前的同事,单位有点事情要找她。”
钻出洞,侯海洋绕过牛背砣小学校,沿着曾与秋云一起走过的田间小道,他顾不得忧郁,一心想着如何卖出最后的尖头鱼,很快来到新乡场镇。
过巴山,到新乡,侯海洋从客车跳下来,再次踏上新乡土地的瞬间,他感觉时间在新乡场似乎凝滞,几个月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连自已为小商店写的广告都在,只是被风雨淋湿,墨迹显得稍有模糊。他没有与相识的店家打招呼,沿着公路直奔牛背砣的小道。
解决了一个困扰企业发展的难题,刘清德甚是高兴,道:“中午把老朱叫上,我们几兄弟喝一杯。”
在牛背砣时,黒狗经常到学校院子里讨吃,吃人则嘴短,它对侯海洋保持了好感,每次见面都很亲密。如今,它不知道当前的侯海洋是一个没有职业、没有爱人、才从看守所出来的落魄人,仍然抬起前腿吐着舌头没有保留地在侯海洋身上扑腾。
走在乡间小土道上,他不由得想起与秋云在一起缠绵旖旎的时光,在最清苦的牛背砣日子里,秋云如炉火,让他感到温暖,不再孤单。
侯海洋原本不想在熟人店里打电话和买大桶,只是被魏官妈妈发现,这才迫不得已走到其小店。
秋忠勇对秋云了解得更深,制止道:“你又不是不清楚小云的性格,若是真给她谈清楚,说不定她马上就要回来找侯海洋,你这是弄巧成拙。我的意思是冷处理,年轻人都是三分钟的热情,时间久了,他们自然就淡了。”
侯海洋在学校时能镇得住马蛮子。等到其离开学校,马蛮子故态萌发,别说马光头等村小老师,就连学校当局也拿油盐不进的马蛮子没有办法。
侯海洋打断他的话,道:“有烟没有,来一支。”马蛮子连忙从包里拿出皱巴巴的烟,递了一支过来,问:“以前没得烟瘾,现在癥被弄大了晾。”侯海洋贪婪地吸了一口,烟头火星颤了颤,迅速地燃烧了一大截,然后道:“四处乱混,没有搞出什么名堂,刚从岭西过来。”
茂东公安局家属大楼淹没在一片灰色建筑之中,丝毫不起眼。侯海洋站在灰色建筑前,看见好几位进出大门的着装警察,不免下意识感到紧张。在进入看守所之前,他对警察没有特别感觉,如今他经历过人民民主专政铁拳的痛击,少年的轻狂劲消散了一大半。
从矿上的规模看,刘清德应该发了财,侯海洋问:“刘清德还在学校?”马蛮子道:“还在学校,他平时不到矿上,养了刘老七这条看家狗。”说起看家狗,马蛮子颇气愤,抬脚将围在身边的黑狗踢得老远。黑狗吃痛,钻进草丛中,只露出一双不解的目光看着喜怒无常的主人。
见老太没有邀请自己进屋的意思,侯海洋安静地等在秋云的家门口。不一会儿,老太下楼,递给侯海洋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串数“谢谢。”侯海洋微微躬身,表示谢意。
“不得了,那个杀人犯跑到茂东公安大院找小云。”
赵良勇道:“我在办公会上正儿八经提出来,合并小学校既符合政策,又符合事实,应该没有问题。”
赵艺又提出一个问题:“如果他去厦门,怎么办?”
马光头与马蛮子有亲戚关系,关系却不怎么样,时常发生点小摩擦,说是摩擦也不是太准确,准确来说应该是马蛮子不断侵扰小学校的地盘。马蛮子弄不过刘清德,只能骂人过过嘴瘾,但是他在马光头面前就成了霸王,经常无理取闹。
走过公路时,听到新乡学校传来的广播声,这个声音曾经如此熟悉,如今格外遥远,远远地看见学校大门处的青石梯子上站着两个人,依稀像是赵良勇和刘清德,侯海洋不愿意与他们见面,提着桶,快步从公路走下了小道。
马蛮子佩服地道:“还是得多读点书,蛮子一下子就讲清楚了道理,蒋大兵帮着刘清德说话,硬是说水井断水与刘清德开矿没有关系。”
小旅馆没有牙刷,早上还停了水。侯海洋没有洗脸刷牙,蓬头垢面地到路边小店吃了碗豆花饭。吃完饭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凭着记忆,他朝着茂东车站走去。结果晚间记忆有误,走来走去,总是找不到车站。他不愿意问路,就在茂东不停地走,走了半个多小时,无意中看到茂东烟厂几个大字。以大字为路标,侯海洋一路步行来到茂东客车站。
农家腊肉长期都挂在灶台上,天天被柴火熏,相对于市九-九-藏-书-网场上的速成腊肉,别有一番风味。外表看来粗黑不堪,切开后如玉石一般晶莖剔透,香味直浸入心脾。
马光头老婆吓了一跳,见到侯海洋一副凶相,没来由心生畏惧,嘴巴咕味着,还是依言背起马光头,摇晃着朝门外走去。
这又引得魏官妈妈一阵惊叹,等到侯海洋提着桶走出商店,她又想起什么,追到商店门口,道:“听说你在广州发财,以后等魏官毕业,我让他来投奔你。”在新乡这种山沟沟,二三产业没有发展起来,没有更好的就业门路,到南方打工成为解决就业的最重要门路,如果有本乡本土的人照应,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溶洞入口位于教室后面,被侯海洋用石块和泥土堵住。几个月时间,封洞处长出了杂草,若是不熟悉情况,几乎看不到洞口。侯海洋将石块搬掉,铲掉泥土,躬身入洞。由于溶洞还有一处隐蔽出口,通风状态良好,洞内空气并无异常。侯海洋轻车熟路地走完几个岔道,就能看见有光线射人,此时空气变得异常清新。
他用最后一颗烟头烫在了手腕上,皮肤传来“嗞”的一声响,剧痛直传入心肺,他在心里狂吼一声:“我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成功!”
侯海洋在新乡与刘清德发生了数次冲突,从打架的角度来看,他痛揍了刘清德,算是胜利者。可是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刘清德当了副校长,开矿赚大钱,把好事全部占尽,他却一无所有,前途晦暗。
侯海洋又爬回山顶上,吹着带有泥土芬芳的山风,点燃一支烟,心情忧伤地等待着小周到来。
侯海洋不耐烦地吼了一句:“你这个傻婆娘,闹啥子闹,把男人背回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此时马蛮子喝得烂醉如泥,不会上山,马蛮子婆娘要喂猪、煮饭,也不会跑到后山来。侯海洋开始转移尖头鱼。他回到学校后山,先将两个大胶桶放到半山腰,然后提着木桶钻进溶洞。不一会儿,他就提了一桶尖头鱼出来,转移到半山腰的大胶桶里。跑了好几趟,累得出了一身大汗。暗河里的尖头鱼数目相较半年前少了许多,跑了七八趟,就全部被转移了出来,多数是一斤到二斤的个头,在大胶桶里快速游动着,带起阵阵水花。
事实证明,赵良勇抹下脸皮的策略是正确的,他很快就出任学校教导主任,进入学校的领导层。又跟着刘清德到县城吃了几次酒,如今是副校长的最有力后备人选。
这番话引起了马蛮子的强烈共鸣,道:“你还在牛背砣就好了,我跟着你去收拾刘清德,狗日的才不敢。”
侯海洋认为自己的判断应该没错,小水潭突然断水,绝对是刘清德在上游开矿改变了地下暗河的走向,导致进入溶洞的水越来越少。最终的结局将是暗河断流,尖头鱼不会再出现在溶洞之中。
鲫鱼煮汤,这是柳河传统的孕妇菜,味道鲜美,营养丰富。
后山木门铁锁上遮了一个塑料袋,未淋雨的铁锁没有锈迹,用钥匙能轻松打开。花椒树很是茁壮,多数皆有大拇指粗细,绿油油的煞是喜人。山顶小屋经过日洒雨淋,不少地方长了青苔。
去年发生录像室事件以后,新乡学校的老师发生了分化。侯海洋和赵海被踢到了村小,然后赵海因强奸被判刑,侯海洋愤而辞职。赵良勇痛定思痛,他不甘心在学校底层当愤青,便将清高扔进厕所,主动与刘清德搞好关系,刘清德的二哥是组织部领导,搭上这条线,对其发展是大有益处的。
刘清德一拍大腿,道:“赵主任,你脑瓜子硬是灵光,这个主意好,只是我在牛背砣开矿,大家都知道,不好提这个事。”
“我给你下碗鱼汤面。”杜小花甚为勤劳,天边出现了一丝光亮,她便醒来,此时还没有到六点。她大着胆子来到了楼下,到外面转了一圈,意外地看到菜市场。与岭西百货相比,菜市场就是她熟悉的主场,她充满了自信地游走在菜市场里,左挑右选,买回来几十个土鸡蛋和十来条土鲫鱼。
使用公用电话时有打不通电话就不用付费的规矩,小卖部的老板见又有顾客过来等着打电话,道:“小伙子,打不通就是打不通,别老占着线。”
“我没有作奸犯科,怕个尿。”侯海洋自我打气后,不再理踩警服男,走到小卖部,打通了秋云家里的电话。电话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再打,依然如此。
听着妻子惊慌的声音,秋忠勇道:“别大惊小怪,侯海洋不是杀人犯,真凶已经落网。”
察看了99lib.net水潭细节,侯海洋暗叫庆幸,水潭入水已经细如手腕,再晚来几天,说不定入水就会断绝。
“那我今天就到厦门,把事情的轻重缓急跟女儿讲清楚。”
马蛮子骂道:“刘清德那个屁眼虫,他在山上使劲挖,害得我们这边好多水井都没有了水,为了这个事情,我们还跟刘老七打过架,刘老七的人被关到派出所,隔了几天就放了出来。”
酒足饭饱,侯海洋独自上山。他有意将山门上锁。仔细察看四周,确认没有外人,这才到山顶小屋里取了木桶和铁锹,沿着隐蔽小道走向溶洞口。
秋忠勇道:“我调査过侯海洋,这人其实不错,家庭教养也好。”赵艺生气地道:“家庭教养能当饭吃吗?他现-就是一个无业游民,你这个当爸爸的,怎么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侯海洋既然敢于到茂东,肯定会找到这里。你得拿个主意,不许打马虎眼。”
看着不可一世的大货车,侯海洋没来由有些烦闷,向蛮子伸出手,道:“再来一支。”点燃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此时他与刘清德再无关系,可是想起刘清德曾经欺负过秋云,禁不住怒从胆边生。
暗河里有尖头鱼,捞上来就是现钱。侯海洋不慌不忙地道:“不着急,我还要住两天,走时会和你们算账,不会让你们吃亏。”
走到牛背砣门口,侯海洋朝校园内张望了几眼,里面景致如此熟悉,他就如昨天刚离开一般。一位年轻的女老师站在门口刷牙,她大概没有想到有人会在星期天早上出现在门口,嘴边粘着一团白色泡沬,愣愣地看着门口的帅哥。
转正之事是马光头的痛点,他唉声叹气地道:“这些贪官,良心都被狗吃掉了,现在只有等,也不知道这一辈子能不能转正。”
若是水潭入水消失,尖头鱼必将困死于此。
看见从天而降的光线,侯海洋心情愉悦起来。可是走近潭水,他吃惊得合不拢嘴,往日两米多深的潭水只剩下四五十公分,面积缩小到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水潭里面黑压压的尖头鱼游得欢快,只是由于水面缩小得厉害,尖头鱼的活动空间比以前大大减少,已有压抑之感。
烈酒下肚,气氛热烈起来。马光头积着满肚子牢骚,在酒精作用之下,开始发牢骚,与马蛮子拼起酒来,反而将真正的客人冷落在一边。两瓶从小酒厂打来的原度酒下肚,马光头和马蛮子都醉得稀里糊涂。马光头翻过垮掉的围墙时,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随后趴在地上不停地吐,吐得天翻地覆,最后连胆汁也吐了出来。
挂掉电话,侯海洋在商店里买了一包烟和一个大胶桶。算账时,魏官妈妈大方地道:“电话就不算钱了。侯老师对我们家魏官最好,你走了以后,魏官一直在念你们。”她最后用了一个“你们”,就下意识将秋云和侯海洋联系在一块了。
“不管是否分手,相爱一场,秋云总应该回我的传呼。她是中文传呼,能收到我的信息,为什么不回传呼?难道这就是她的态度?
牛背砣小学校的围墙又垮了一段,马蛮子家里的公鸡和母鸡们站在断掉的围墙上,昂头四顾,不可一世。侯海洋看见了马光头站在院中,于是走到围墙边,打了个招呼。
为了开矿,刘清德不仅把所有家产投了进去,还到银行贷了款,大哥二哥亦投了不少钱。如此巨大的投资,绝不可能因为影响学生上课就关闭矿山。他不耐烦地道:“这些人真是刁民,为了减少对学校影响,矿上专门修了公路,他们还想怎样?”
侯海洋道:“你转正了吗?”
新来的女老师听到呕吐声,最初不为所动,后来终于还是走了出来,见马光头飢在地上喘气,心有不忍,就扶着他起来。所幸马光头长得瘦,分量不重,小女孩还能将其拖起来。
“刘校长,牛背砣村里来反映了几次,说大货车过来过往,吵得学生无法上课,我把他们挡回去几次了。”
侯海洋早上六点半起床,原本想在外面吃碗小面就到汽车站,可是打开房门就见到母亲坐在客厅里。
小周接到侯海洋电话,既意外,又惊喜,道:“你等着,我们马上安排车辆过来,你有多少我们都收,价钱维持不变。”她在茂东开了餐馆,以尖头鱼为最大卖点,生意很不错。只是尖头鱼产量低,虽然她寻找了好几家供货商,都无法保证每天的供应,更关键的是无论是什么地方的尖头鱼,质量都不如新乡尖头鱼。
在女儿的人生大事上,秋忠勇与妻子永远在一条战壕上,他略为思考,安排道:“先换个电话号码http://www.99lib.net,让他打不进来。如果他找来,我就跟他谈。”
谁是胜利者,一目了然。
这是最棘手之事,秋忠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道:“我们不能把女儿藏到真空里,也不能将侯海洋的脚捆住,没有办法。”
马蛮子婆娘又抓了半碗农村老坛泡菜,放在桌上,道:“侯老师,今年我和蛮子一直帮着照管花椒地,自己贴钱买了肥料,打了农药,这笔钱你什么时候算给我?如果不给你照看花椒林,我和蛮子就去打工找现钱了。”
杜小花道:“造假的骗子只能骗没有养过鸡的人,我就是能认出来土鸡蛋。”
“当、当、当”敲了三次,没有回音。失望一点又一点地浸透全身,秋云考上研究生,搬家,既不打传呼,又不回传呼,种种现象聚集起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决定放弃这一段爱情。
老太赶紧给秋家打去电话。接电话的人是秋云妈妈赵艺,听说侯海洋找到家里去了,顿时慌了神,急急忙忙给丈夫打去电话。
两人在山上转了一圈,从另一条道下山,黑狗忘记了委屈,在前面欢快地跑着,它最先回到马蛮子的小院,然后回过身来迎接两位主人。
在茂东,侯海洋孤独地走在大街上,手里还握着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过了茂东烟厂,走过了无数房屋,最后走到了茂东的郊区。他蹲在公路边的一条青条石上,抽起了烟,一根接着一根。
侯海洋解释道:“这里是喀斯特地貌,上游开矿,破坏了地质结构,扰乱了地下水,水井不出水,极有可能就是刘清德造成的。”
侯海洋的目光变幻成翱翔天空的雄鹰,巡视着新乡的山山水水。虽然只在这里工作一年,这一年发生的事情足以让他回想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看着小学房顶上依然存在的大桶,他想起寒冷冬季与秋云在一起的温暖,不仅仅是身体上互相给对方以温度,更是心灵上的安慰。
客车行走在省道上,给侯海洋的感觉慢如蜗牛,走走停停,让人难以忍受。客车终于来到茂东城郊,近乡情更怯,虽然见不到秋云的可能性极大,他还是既激动又忐忑。
侯海洋喝着浓香扑鼻的面汤,心道:“若是在看守所有这样一碗汤,就是在号里当头铺也不换。”想着头铺,他又想起专心教儿子认字的鲍腾:“鲍腾对我着实不错,也不知他最后被判了几年。”
侯海洋道:“土鸡蛋也有造假的。”
以前出水口水位高,足够尖头鱼游出水潭,目前水位下降导致出水口变浅,尖头鱼已经不能从绢绢细流中游出暗河,全部被困在了水潭里。
世人都说年轻时充满激情,他们往往忘记了在激情后面的忧伤、彷徨和无助。岁月增加,激情消逝,忧伤也渐渐离去,人便变得麻木和平庸。
说话间,热气腾腾的鲫鱼汤面起锅了。
在溶洞边坐了良久,侯海洋猛地站起来,道:“我能从看守所走出来,老天爷已经很照顾我了,活人不会被尿憋死,我怕个锤子!”
马蛮子老婆见到侯海洋,在灶台上方割了腊肉,又从粮仓里摸了四个鸡蛋,三个男人在院坝喝着茶,一阵诱人的香味从厨房传了出来。香味袭来,侯海洋肚子便不分场合地响了起来,在看守所的那一段日子里,食品严重匮乏,他走出四方墙以后,始终保持着对食品的敬畏和旺盛的需求。
侯海洋和马蛮子老婆听到动静,跑过去将两人拉开,马光头变成了大花脸。
打了一番电话,赵艺仍然是六神无主,只盼望侯海洋不要到厦门大学去找女儿,又期盼着家里的电话不要响起来。
“难怪看守所不准我通信,不准我带信息出去,以前还以为自己是重罪,多半是秋忠勇捣鬼。
马光头老婆见到侯海洋,又闻到马光头身上浓烈的酒味,知道有可能搞错了,犹自嘴硬:“没有搞啥子名堂?老娘亲眼见到他们搂在一起。”
站在小屋门口,侯海洋下意识摸烟,才发现昨夜已经将烟抽完,只能舔舔嘴皮,忍住烟瘾。正在伤怀之际,山脚传来一阵狗叫声,一只黑狗用保卫家园的气势往上冲,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到了山顶,黑狗嗅到了曾经熟悉的味道,它停止威胁,伸出鼻子在侯海洋脚边嗅了嗔,然后抬起双腿就扑了过来。
远处站着的人正是赵良勇和刘清德,赵良勇在和刘清德谈话时,也瞧见一个提桶人,他只觉得面熟,根本没有想到侯海洋会回来。
马光头老婆刚好走进牛背蛇小学大门,她平时很少到学校,自从分了一位年轻的女老师九-九-藏-书-网来到小学,她便对马光头极不放心,生怕两人发生点什么。她走进院子,见到女老师与丈夫纠缠在一起,怒骂一声:“放开,你这个女妖精!”
赵良勇对刘清德的态度心知肚明,他出了个主意,道:“计划生育搞了这么多年,各村适龄儿童都比以前少,牛背砣的学生不多,不如把学校合并到前屋村小,砍了树子免得乌鸦叫。”
赵艺争辩道:“即使不是杀人犯,他也是参与打架斗殴的社会青年,还在看守所住了一百多天,早就学坏了,绝对不能让他找到小云。再说,他以前是小学老师,好歹还有个职业,现在成了无业青年,你愿意找这种女婿吗?”
老太警惕的神情这才消去,道:“秋云读研究生去了,秋大队调到岭西公安局,房里没人。”
杜小花在天然气灶前忙碌着,道:“我昨天看了冰箱,以前买的鸡蛋都是洋鸡蛋,不好吃。你看我选的鸡蛋,才是真正的土鸡蛋,大小不一样,蛋壳还有鸡屎。”
侯海洋放下电话筒,稍作犹豫,便迈开大步走进大院。公安大院住着一群公安,貌似比较安全,门卫实质上形同虚设,真要有胆大的小偷进来,十有八九会收获颇丰。他站在院子里,抬头寻找到秋云曾经指过的小窗,算清楼层和方位,毅然跨入了楼门洞。楼梯每层四户,门口都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水费、电费等数字,还有住户的名字。看到秋忠勇的名字以后,侯海洋作了一个深呼吸,当手指即将碰到木门时,他又缩了回来,然后再敲在木门上。
侯海洋无罪释放以后,赵艺才得知道此事,当时就埋怨丈夫截留了信息,为此还怄气掉了眼泪。
两个女人在院子里撕扯起来。马光头老婆长期在农村做体力活,为人泼辣,很快就占了优势,将女老师压在身下,抓头发,扇耳光。女老师只能抱着头,不停地哭。马光头酒醉心明白,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来到自己婆娘身后,用力将其扯开。马光头老婆见丈夫还帮着别的女人,恶从胆边生,伸出五根手指在丈夫脸上不停地挠,很快就在马光头脸上挠出了一条条血口子。
冷静下来以后,她承认丈夫处理得很周全。
女老师被分配到牛背砣小学,满腹委屈,对谁都没有好脸色。今天难得地做了回好事,却被马光头老婆扇了耳光。她将马光头朝地上一扔,抡起胳膊便回扇过去。
鲍腾是冒充中央领导的骗子,这并不影响侯海洋对他的好感。在号里短短三个多月,侯海洋从高级骗子那里学到许多深沉老练的人生经验,人生经验就如菜刀,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切菜,关键在于体悟者的本心。离开看守所时,恰好鲍腾出去接受电视台采访,两人没有来得及告别,这让侯海洋颇为遗憾。
“侯老师,你走了以后,没有人管我们家魏官,在学校里打架,记了一次处分。我只有把他转学,弄到城里头读书,住在他二叔家里。这么小的娃儿就离乡背井。”魏官妈妈是个话篓子,也没有注意到侯海洋情绪不佳,稀里哗啦就说了一大堆。
以前,为了与秋云约会,侯海洋总是把房间订在条件相对较好的茂东宾馆。
“别客气。”老太目送着侯海洋下楼,自语道,“这个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又干净,莫非是小云处的对象?小伙子人还是不错,就是职业差了点,又是乡下小地方,不般配。”进屋关门后,她醒悟过来,“小伙子没有秋家电话,肯定是秋家不愿意给他,我这脑袋瓜子不灵,怎么就没有识破。”
“秋忠勇是东城分局的副局长,他知道我被关进了看守所,秋云知道吗?若是知道,则她的做法说明她并不值得我留恋;若是不知道,则秋家人的态度非常明确,他们不愿意我和秋云在一起。
女老师没有反应过来外面进来的妇女嘴巴里喊的是什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继续拖着马光头朝教师办公室走。马光头老婆火气更大,她几步就跑了过去,朝着女老师就是左右两耳光。
马光头就踩着断掉的围墙,走到了另一边,使劲地握着侯海洋的手,道:“侯老师,你走了半年,我还真是想你。有你在学校,我少操好多心。现在的年轻人比不上你的小拇指,什么事情都办不了。”
在远处,小山被挖得千疮百孔,绿色植被完全被破坏,露出难看的黄土,黄色并不纯正,还夹着些红色,就如某位大仙故意拉了泡屎在青山绿水之中,难看得让人过目不忘。小河边新修了一条五米多宽的公路,几辆装满沉重矿石的大卡车将公路压出一条深沟,大车过九-九-藏-书-网后,公路上扬起黑烟和灰尘。
侯海洋朝着马蛮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山。有了看守所这一段经历,侯海洋见过社会上太多阴暗人物,马蛮子在他眼里就显得很是单纯。
魏官妈妈老远就见到侯海洋,在柜台里招手,喊道:“侯老师,侯老师。”
“侯老师,真的是你。”马光头见到侯海洋,显得颇激动。
侯海洋敷衍地道:“她去读研究生了。”
“秋忠勇一直认为我不是杀人者,努力帮我脱案,这说明他是一个称职的警察。他反对我和秋云在一起,这应该是当爸爸的天然反应,我如今没有正式工作,没有金钱,父母都是农村人。秋云如今是岭西人,研究生,父亲是公安局局长,我们俩差距这么大,我真能带给秋云幸福吗?”
“蛮子,好久回来的?”跟在黑狗后面的是马蛮子,他站在坡底,看着局局在上的侯海洋,局兴地大喊。
柳河属于浅丘,站在稍高的山坡,就能看到起起伏伏连绵不断的小山坡,绿色植物在山腰以上,山腰以下则是农家田土。在大炼钢铁时,山坡上的大树基本上被砍掉了,成为一大片秃山。如今能看到的绿树都是近二十多年种植的,树粗多在二十公分左右。
侯海洋道:“他们这是官官相护,历朝历代都是这样。”
得到承诺,马蛮子婆娘觉得踏实了,到厨房又炒了两个鸡蛋。
侯海洋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女生,下意识摇了摇头,他如今自顾不睱,没有心情劝解牛背砣的新老师,翻过围墙,又回到酒桌上。马蛮子喜欢喝酒,酒量并不大,犹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侯海洋让马蛮子婆娘添了一碗饭,将剩下的几块腊肉埋在饭里,又将炒鸡蛋也全部倒进碗里,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老太见这位年轻人沉稳有礼,警戒之心渐消,热情地道:“你是巴山的老师?”得到肯定答复以后,道:“你等会儿,秋大队新家的电话我有,抄在电话本上,我给你写一个。”
从不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响,大地似乎跟着颤抖起来。侯海洋指着爆炸方向,问:“那是刘清德的矿?”马蛮子气呼呼地道:“对头,刘清德那个老屁眼虫找了刘老七帮忙,横行霸道,跟村里人打了好几次架了。他这个矿经常放炮,家里的母鸡都被震得不下蛋了。”
抽完半包残烟,侯海洋下了决心:“男人要自尊自强,有了本事何患无妻,绝对不能当黏糊糊的惹人讨厌的牛皮膏药。”
侯海洋见马光头老婆状若疯婆,年轻女老师坐在地上哭泣,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道:“马老师和我们喝酒,喝多了,没有搞其他名堂。”
吃过早饭,与母亲说了一句“晚上回来”,便飞一般朝车站奔去。母亲是永远可以依靠的人,代表着温暖和关爱,可是年轻人终究要离开母亲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每一代年轻人都有一颗游子之心,当游子终于倦怠时,母亲或老去,或离去。
侯海洋又问:“请问有没有秋老师家里现在的电话?”
魏官初中毕业,那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侯海洋坚信自己在那时肯定能成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道:“你有我的传呼号,等魏官毕业以后,就来找我。”
“你找谁?”从楼梯处走上来一位老太。
侯海洋应付两句,要了公用电话,拨通了茂东烟厂总裁办小周的电话:“祠姐,我是侯海洋,这几个月存了些货。如果要,今天开个货车过来拉,注意要带加氧设备。到了新乡,给我打传呼,我过来接你们。”
“又是一位被发配者!”从这位年轻女子的年龄来看,也就十七八岁,估计是中师新近毕业的学生。侯海洋暗自感慨一声,拐过校门,来到后山。
溶洞里有尖头鱼,侯海洋就有了最后的退路,最不济可以做一个富足的小商人,在花椒园里看风景,在溶洞里观察游鱼,生活不亦快哉。此时,最后退路被刘清德的炸药和卡车破坏,这让他感到一阵阵空虚。
“过来,中午喝酒。”侯海洋与马光头曾在一个屋檐下教书,挺有感情。
马蛮子一直在帮着侯海洋看守这一片花椒地,夫妻俩最担心就是拿不到工钱,此时侯海洋终于露面,也就觉得踏实了。爬上山坡,马蛮子喘着粗气,道:“花椒苗长势还要得吧,我估计后年就可以采花椒。”
魏官妈妈又好奇地问道:“秋老师现在好吗?她家在茂东,本来就不应该分到新乡,听说秋老师家里还是市公安局的。”
这一夜,没有秋云,便没有必要住在茂东宾馆,他漫无目的地在茂东街道上游荡,直到累得走不动,这才随便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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