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夜 川赤子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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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 窄袖之手
第二夜 文车妖妃
第二夜 文车妖妃
第三夜 目目连
第三夜 目目连
第四夜 鬼一口
第四夜 鬼一口
第五夜 烟烟罗
第五夜 烟烟罗
第六夜 倩兮女
第六夜 倩兮女
第七夜 火间虫入道
第七夜 火间虫入道
第八夜 襟立衣
第八夜 襟立衣
第九夜 毛倡妓
第九夜 毛倡妓
第十夜 川赤子
第三章
第十夜 川赤子
第十夜 川赤子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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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既然杂志不出了,应该就不需要稿子了吧?”
“嗯——鸟口,看到你那张放松的呆脸,连带我的紧张也消除,感冒似乎也跟着好了哩。”
一般而言,当心情低落时,不管多么沮丧,受到鼓励心情总会舒坦一点。但忧郁症患者却最怕鼓励了。受到鼓励的话,原本轻微的症状难保不会变得更糟糕。
就算说明我的病况他也不懂。
“那个归那个。”
因为我的缘故,妻子总是身心俱疲。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消息,最好是令人作思的故事,连推理小说家都会吓得脸色大变赤脚奔逃出去的——”
黏滞的浓汤满溢,我成了在海洋里飘荡的漂流物。
“我带了水蜜桃来,已经交给夫人了,您要记得吃。是探病的礼物。”
管有什么深刻理由,最终选择踏上死亡之路的人,可说在做此决定的瞬间都患了病。并非因痛苦而选择死亡,而是痛苦导致了疾病,疾病引发了死亡。
似乎在说明我的病情。
“推理小说——吗。”
“可是我看您的格子也没填几个,应该闷不起来吧——”
包在报纸里的桃子放在流理台旁。打开报纸,随手抓了一颗,有如汗毛般轻轻扎人的触感,果皮底下的应是——水嫩果肉。用力一握,手指陷入果肉里,果汁……
我感到强烈的晕眩。
“唔嘿,人家不是说夏天的感冒只有某种人会得吗?啊,抱歉——更重要的是老师,您这样不行喔,请恕我说话太直接,可是……”
印象中我似乎这么回答了。不过抱怨是什么意思?难以费解。
“啊?好像在——丰岛那一带发生的——”
“还是夫人不在场——比较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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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是哪个啊。我大致思考过文章内容,老实讲,要写这个外国的离奇事件——对我来说实在太困难了。这次为了写你们的文章我还闷得搞坏身体咧。”
有客人上门。
详细的事情我完全没有记忆,只有片段在脑中闪过。
若问与昨日有何不同,说真的并没什么不同。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微妙的差异。俗话说病由心起,我的情形真的完全就是心病。或许难以说明,但我就是觉得快要痊愈了。
情况严重时甚至还会想要自杀。
“妇产——您是指妇产科医院吗?”
并没有明确的理由,就只是想着要死,觉得非死不可。
如果弄错这点,原本治得好的病也治不好了。
这种时候我通常只能闷头睡大觉。妻子知道我的情况,在我发作的时候几乎不会开口,她知道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妻子等我喝完茶,说要去买个东西便离开了。在这三天期间,我猜她就算想出门也不敢出门吧。
但是——客人并没有回去。
再过不久就是夏天了,夏天即将到来。
“传闻?是密室的吗?所谓密室就是那个进不去出不来的那个密室吗?”
这三天中,我不断反覆地睡去、惊醒,不断、不断地反覆。
鸟口语气逗趣地问我。我无法回答,决定装死到底,一动也不动地背对着鸟口装睡。
所以我并不想被人安慰,也不想被人鼓励。
到了第三天晚上,我总算能较安稳地入睡了。
寂静被打破了。
我想起中禅寺敦子的谈话。
等妻子一走,鸟口笑得更思心了。
我打开窗子,下午的阳光明亮。
“夫人跟我说了,听说您生病了喔?夏季感冒吗?哎呀,真是辛苦了。可是老师啊,您还记得要替我们写的文章什么时候截稿吗?”
“可惜不是骗人的。”鸟口双眉低垂,大概以为这样看起来比较像丧气吧。
接着准备站起。
“老师您怎么了——这样我很困扰耶。”
“——所以不用写了吗?”
勉强算是痊愈好了。
“是吗——”
这段期间,我拼命回想那天我对妻子说的话。
“——因为最近完全没有题材啊。我们杂志专写离奇事件,不像色情题材到处都有。”
“我、我刚好听到一个—99lib•net—传闻,关于密室的——”
“出不了?”
吃过粥后,心情更平静了。
全身被汗水沾湿,身体仿佛即将腐朽般陷入了深沉的疲劳,听见耳鸣。
此时我醒了。
现在或许是年纪大了,顶多疲累不堪,一点也不想死。
虽然嘴里表示疑问,其实我内心是知道的。
在漩涡的中心——是那个透明的两栖类——那是——
这应该是——妻子的目的吧。我这个人很容易被鸟口这种性格开朗的人拉着跑,妻子大概是想让我与鸟口聊天,好治疗我的心病。
“是——事实啊。”
“还不是一样。”
“但是——我的小说是……”
“不知道,我自己也不清楚。应该是典型的密室事件吧。”
我家在这三天之中,一片风平浪静。
“要写小说或是报导不是都需要采访吗?您就去一趟嘛,俗话不是说:‘狗走个路,脚也会累得像木棒’吗?”
但是——
这好像是我最后抛下的话。说完的瞬间,原本高涨的气势也随之颓靡,之后就出门走到桥下。但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何当时会说出那些话。
既然如此,
“有劳费心了。”我也站起来向他道谢。
编辑——鸟口守彦尽情发挥他天生迷糊的个性,在我身旁坐下。
我躺着竖起耳朵,听着模糊不清的对话,耐着性子等候客人回去。
鸟口伸长了脖子窥看书桌。
“完全不同喔,差不多跟长脚蟹与小锅饭之间的差别这样大。”
——原来如此。
我向妻子宣称是感冒,但很明显地这是轻微的忧郁症。学生时代,我曾因陷入神经衰弱状态,被诊断为忧郁症。
“不是说了吗?我要去采访啊。既然有这么有趣的传闻,趁现在去采访应该能挖到不少消息。丰岛地区的妇产科嘛?我去问看看好了。如果这个题材有趣的话,老师您就一定九*九*藏*书*网要好好采访一下,帮我们写篇报导喔。”
安静是好事。
我只能含糊不清地闪避回答。
这是什么烂比喻,我不由得失声大笑,鸟口也满脸笑嘻嘻地。此时妻子端茶进来,并瞄了鸟口一眼。
我把纸门关上,盖上棉被。虽说快痊愈了,这种状态下要与活力充沛的年轻编辑见面还是颇为痛苦,见了面就得讨论工作更令人难过。要我现在绞尽脑汁替写不出东西来找藉口——简直就像在拷问。
——啊。
“是吗——”
总之,忧郁症并不是单纯心情的问题,而是种疾病。
我在被窝中听见妻子的说话声。
“什么不行?”
不消说,人类属于生物的一种。而所谓的生物,可说就是一种为了维持生命活动的有机体。若生物产生了想主动停止生命活动的行为,由机能面来看无疑地是严重的问题。
“干什么——你真恶心欸。”
“你、你骗我。”
“要回去了吗?”
“又不是停刊了。”
“似乎——如此。”
咚咚咚咚,大步踏地的脚步声接近,啪地一声,纸门被打开了。
“那我先走罗,有消息再跟您联络。”吵闹的不速之客语气轻佻地说完,飘然离去。
“被我抓包了吧,您明明就听得到嘛。我刚才就知道您醒着罗。”
鸟口有点生气地说:“只是暂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刊而已。”
忧郁症虽不是不治之症,但一度治疗好了却不代表不会再度发作。可能症状会变得不明显,但疾病一直存在于内部。不,我可说就是疾病本身。总之,无法像外科那般能将病灶连根拔除。不知道别人是否也有类似的问题,或许这种症状任何人都有,是很普遍的情形。如果真是如此,忧郁症恐怕无法根除。
“所以说,我建议您去采访一下。”
一想到此,仿佛剥下一层原本包覆在身上的外膜,世界变得更明亮、更安祥。快了,就要回到那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了。
“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玄关传来访客的呼叫声。
一张也没写完。
不觉得养只狗儿也好吗?——
我边想着这些事,边走向厨房,想吃鸟口带来探望的桃子。
突然破裂了。
“妇产科——进不去——被封闭着的——有孕——胎儿——小孩——消失—http://www•99lib.net—死亡——诞生——”
“密室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采访——”
我是怎么回答的?
“虽然不知详细情况,不过好像还满有趣狗走个路,脚也会累得像木棒:原文为”犬も歩けば足が棒とか“。鸟口把谚语里的”犬も歩けば棒に当たる“(出去走走有时会碰上好运)跟”足が棒になる“(走太久,腿僵硬得像木棒)搞混了。的喔?”鸟口说,又盘起手。
突然有点头晕。
我虽不是个浪荡子,但无疑地是个最糟糕的配偶。
“对了——记得——有个妇产的——”
苦思良久亦不得其解——我睡着了。
诞生。
浓稠的浓稠的浓稠的浓稠的浓稠的。
“所以说——我想请您替我们做做采访报导啦,还能顺便散散心喔,反正都是些阴惨的事件,刚刚好。总之,我们的截稿日延后了,您恰好有空——”
这家伙从来不知顾虑他人心情。
顿时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什么?”
你这是,
“真伤脑筋。”鸟口盘手胸前。
鸟口伸长了腿,态度更加随便了。
“就算是夫妇,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很痛苦吧?难怪老师会心情郁闷,夫人也——”
“您这样夫人会哭的喔,我看夫人好像很疲累的样子。”
果汁喷出,化为海洋。
打破寂静的——是日前向我邀稿的糟粕杂志编辑。大概看我久未联络,心生着急来探探状况吧。这也难怪,记得之前谈的交稿日好像是昨天还是今天——
没有进步,真是件非常美妙的事。
这也是精神逐渐恢复的证据之一。
我现在虽然已不再想死,但疾病依然存在于我的心中。
“——既然有传闻,那我就去探探状况好了——”
觉得肚子很饿。
“——您写了几张了?”
“这我知道。”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我拼命装出威严。
久违三日的茶异常芬芳。
你这是在拐弯抹角向我抱怨吗——
大概是察觉了我的想法——或者说熟知我的病情——妻子走向玄关。
闭上眼——看见漩涡,意识的漩涡正盘旋着。很快地,包括细胞内的水分,体内的所有体液一起旋转。晕船般的难受向我袭击而来。不久,漩涡朝中心凝结,逐渐产生黏性,如同冷冻肉汁化为果冻状,意识的http://www.99lib.net固体凝结成一只畸形的两栖类。看起来就像是头部过大的嵘螈,连鳃也很清晰。短短的手脚长出手指,脊椎继续延伸,在屁股上长出小小的尾巴,接着——
家中依然安静无声,静极了。在这安静过头的梦魇之中,我睡了三天三夜,糟透了。
一睡觉就做噩梦,一醒来就烦闷。
你这是在,
不管那天我对妻子说了什么,我又忘了什么,我都觉得无所谓了。我也觉得——那天在念佛桥底下看到的怪物,必定是神经过度疲累所造成的幻影。水凝固成形,太不合常理了。
接着鸟口站起来,突然又说:“啊,我差点忘记了。”
第四天早上,觉得自己好多了。
“可是——你们要求的不是外国的报导吗?”
这三天来,反覆不断的思考也停止了。
既然如此,干脆把话说明白吧——
“你这家伙打从一开始就完全放松了吧?”
“不好意思。”我没好气地说。
只剩我一个人。
对我而言,度过日常生活无异于停止思考。只要能停止思考,大半的日常生活都是平稳、温和、令人舒服的。
那时经常想着要自杀。
“喔,小说里经常有所谓的密室杀人事件,可是实际上从来没听说过,如果这是真的倒很稀奇耶。但是那跟胎儿怎么凑在一起我就不懂了。如果不是密室杀人而是密室出生的话就完全不同啦。对了——地点呢?”
我发出沙哑的声音。
就像梅雨季节的结束一样,忧郁症的痊愈总是突然来访。
“哇哈哈,老师您别这样嘛。别担心,反正我们的杂志暂时也出不了啦。”
就在此时——
人人都懂得要理性思考,也知道如何调适心情。但就是因为讲道理没用,不管怎么力图振作,心情照样低落,所以忧郁症才被称作是疾病。对忧郁症患者而言,别人的鼓励再怎么动听、再怎么有道理也终究无效。
在这之后,我感到很不舒服,整整躺着休息三天。
仿佛腐烂水果用力砸在墙上,浓厚的果汁四散一般——那东西瞬间变成了一滩液体——
“您明明就还能说话嘛。夫人说您病得很严重,没办法开口呢。”
未诞生。
妻子还是一样沉默不语,但看起来心情倒也不错。
“虽然老师不花心也不赌博——可是……”
原以为如此,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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