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抢走名字
第八章
目录
第一部 抢走名字
第一部 抢走名字
第八章
第一部 抢走名字
第一部 抢走名字
第一部 抢走名字
第二部 寻找身份
第二部 寻找身份
第二部 寻找身份
第二部 寻找身份
第二部 寻找身份
第二部 寻找身份
第二部 寻找身份
上一页下一页
她顿了顿,看着我。
秋天送来了各种各样的红色、金色和棕色,你只要置身公园那棵躺着长的树下,就能感受到了。那棵躺着长的树很久之前就长成了一条巨大的淑女裙形状了,她往右倒在了地上,如果你藏在树下,外面的人就发现不了你,除非是在冬天,淑女把衣裳脱掉了,那会儿,天气让人冷得发抖。
妈妈狠狠瞪了我一眼。“看在老天的分上,艾丽,”她接着说,“我刚刚不是说了不行吗?”
“求你了,艾丽。”我又请求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否则我会无地自容,“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
现在,喜悦的感觉让我觉得脑袋里正进行一场舞会,完全没有理会玛丽和艾丽交换了一个微笑,虽然脑中的低语已经提醒我了,因为玛丽过去也是这么做的,我想现在一切终于恢复正常了。我太高兴了,甚至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起跑线。我从草坪上就开始助跑,越跑越快。为了能跑得更快些,我甚至喊道“耶哦耶”,骑马般狠狠地跺着脚,黄昏的光线落在我身上,风在耳边低语。
“等你再长大一点才可以,小甜心。”她说。
“求你了,艾丽。”我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真的很不开心。求你了。”
这个星期六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早上我们去超市。妈妈的心情很好,冲着所有人微笑,鞋子噔噔直响,走得飞快,我们一路小跑,才能追上她。我们先去了卖化妆品的地方,她和一个穿橙色衣服的女人聊了很久,讨论什么颜色最适合她。妈妈的信用卡插进机器,发出吱吱的声响,接着吐出一张纸,你得在纸上签你的名字。接着我们又去了美甲店,那儿可以用小刷子蘸各种各样的颜色把每片指甲画成舌头那样。
“我们一直在找你。”我说,“你去哪儿了?你是去曼彻斯特的舅舅家了吗?”
现在我们在躺着长的树这儿,艾丽在自说自话,只剩我们俩的时候她总这样,说个不停,没有一刻消停。她不断旋转,炫耀她美丽的新裙子,裙子背www•99lib.net后钉着扣子,电影里的新娘也穿这样的衣裳。她说过几天她要问问妈妈能不能给自己买一双“魔法脚步”鞋,夏洛特还有其他人就有这种鞋,她想知道是不是鞋底真的藏着一把有魔力的钥匙,能带她去另一个世界。
我摇了摇头。“不,不是为鞋子。”我想说清楚,但发出的是艾丽式的呜咽,“为了所有的事情。我一直在扮演你。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我希望一切恢复原状,和阿卡拉来之前一样,和游戏开始前一样——那天之前。”
“我可以吗?”我也附和道,我也是小甜心。
“能把我的指甲也涂上颜色吗?”她问。
但没有回应。
玛丽看着艾丽,一言不发。接着她的目光又转向树木。她身后,一只可乐罐子滚过操场,仿佛正急着赶往哪儿,仿佛它还有许多该去但没有去的地方。
我不喜欢艾丽把我的名字说的像是有一个“艾”字,我希望她能够哭着喊出来——毕竟这是玛丽呀——但总算真相大白了,我很高兴,咧嘴笑了。玛丽看着我们两个人。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亮。
艾丽静静地看着我。她伸出手,手指在我眼睛周画着圈。我能感觉她的手指划过我的皮肤。
妈妈笑了,虽然艾丽有点没大没小的,但妈妈还是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好,玛丽。”我走过去,“你还好吗?”
“噢,我知道了。”她说着,就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那个熟悉的玛丽终于回来了。她看着我。“好啦,海——艾——伦。”她说,“既然你是领导,为什么不想一个我们都能玩的游戏呢?”
“好吧。”她说,“我们走吧。”
但我没有问这些,我太激动了,脑海被最重要的那件事占据了。我张开嘴想要谈论那个游戏,说出所有秘密,但我还没开口九-九-藏-书-网,艾丽就问:“你的腿怎么了?”
我们该走了。我从躺着长的树下钻出来,看见坐在操场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玛丽时,你知道我有多兴奋吗?现在我需要做的不过是忍住心中的尖叫,因为我知道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
我想讲游戏的事,我有些躁动,大喊道:“玛丽,玛丽,我们有秘密要告诉你。”
接着就该给我们买衣服了,我们简直长得和拓普西牌爆米花一样快,时间总是一眨眼就溜走了。过去,在妈妈心情好的时候,我特别喜欢买衣服。她会拿着购物篮在商店里转来转去,然后把她觉得好看的东西都扔进篮子里,还会特别为我挑些东西,因为我很可爱。但今天,妈妈特意挑了东西给了另一个海伦,她以为艾丽是我,给我的只有一件实用的内衣和看起来为五岁小朋友准备的裙子。我默默地穿上它们,但艾丽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穿着一件有浅粉色蝴蝶结的公主裙,所有人都在为她鼓掌惊叹,仿佛她是辛德瑞拉,我却忍不住不停地用手撕扯蝴蝶结,直到蝴蝶结被我撕烂。
这时我才发现,玛丽的腿上都是青紫色的痕迹,手腕上也是,就像嵌进皮肤里的手镯。玛丽的膝盖上还有一块大的伤疤,像是追赶校车的时候摔了一跤。
我在树丛边四下张望。公园很安静,空旷的草地上,树影似乎向我缓缓爬了过来。玛丽不在秋千附近,艾丽也没有在草地上奔跑。只有我竖起耳朵,发现空气中回荡着一丝轻笑。也可能是临近的街道有车在报警。我眯起眼睛,渐渐地树桩也变成了站立的人影。森林里,就像点燃煤气灶腾起的火焰,有东西火光一闪,烧起来了。
她叹息一声。“如果你真的想要‘魔法脚步’鞋,我可以和妈妈说,让她给你买一双。”她的语气像在对待婴儿。
艾丽咳嗽一声,恨不得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我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她走过来,看着我,好像在参加学校组织的去动物园的活动,而我就是那只困在展柜里,
藏书网
眼睛周围长着菱形鳞片的蜥蜴。
现在我的心怦怦直跳,脑袋里充满了各种教训人的把戏,我感觉身体里有一个气球,越升越高,就要顶到我耳朵这儿了。
我的嘴巴轻轻张开了。“教艾丽飞过大沟吧。”我说。一说完,我就知道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事实上,这是去年就玩腻了的老把戏,要知道,我们现在大了。但是,现在,我们没的选,游戏一旦选定了,我们就得玩下去。
艾丽就像面对邓克丽夫人的鹦鹉比尔时那样把脑袋转向一边。
“你希望我做什么?”她问。
玛丽点点头,好像这是个好主意,她站了起来。
我们走上前。玛丽坐在一架秋千上,双腿蹬着沥青地面,直愣愣地看着远处的树木。她似乎没有看见我们走过来了。我们上次见到她,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但我知道她和我一样,已经准备好惩罚和教训艾丽了,尤其是她知道艾丽干的这件淘气事之后。
在树丛边缘,我耍了那个总能骗过艾丽的把戏。我还没有跑到沟边就猛地跳了起来,好像我直接跑了过去,只有我和玛丽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我开始站在一边,咯咯地笑起来。我想象着艾丽又会像过去一样懒懒地走过去,然后掉进沟里。我期待她这次能流点血,如果我和玛丽告诉她多使点力,她说不定能躲过去,但她相信只要飞就可以越过那条沟,那就是她的错了,不是我们不愿教她。我特别希望能给她上一课。
我张开嘴巴,想一吐为快,但所有词都搅在了一起,最后,我爆发出一阵大声的哀号。
我大叫一声:“准备好了!”我喊着,“准备好开始了!”
“向我保证,再有人看见我们,我们就说出真相,告诉他你是我、我是你。”我说。
“好的。”她说着,露出一抹在课桌下传字条时特有的笑容,“你先示范,我和学生在这儿等着。”
接着我看着艾丽,因为这也是她的秘密,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说吧。”我说,“你得兑现承诺。”
我站在一边,在树丛间打量着,等九_九_藏_书_网着艾丽在草地上奋起直追。一分钟过去了,接着,又过去了一分钟。树枝上,一只黑色大鸟尖叫一声,接着就像受了惊吓一样飞走了。微风拂过,轻弹着我的耳朵。
妈妈拿着另一篮衣服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我抓着蝴蝶结,上面还挂着蜘蛛腿似的丝线,她顿时脸色发白,二话不说,就带着我们离开:“不许还嘴,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说一个字,就有好戏看了。”她不得不买下所有东西,甚至包括那些不合身的。开车回家的路上,车一路轰鸣,好心情一扫而空。
“是玛丽。”我说,我看见艾丽的脸上充满忧虑。接着她就像鸟抖动羽毛一样摇了摇身子。说到就要做到,这是艾丽都懂的道理。
艾丽看着我,眼睛眨了眨,脸上散落着一缕怎么编也编不进发髻的头发。
艾丽的表情就像被关掉的电视机一样不动声色。她开始旋转,想重新像芭蕾舞演员一样转圈,却被我攥住了胳膊。
“好的。”她用一种奇怪的陌生的语气说,“再见到一个人,我们就这么对他说。”
就像阿卡拉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呼噜着说他还不想睡觉,我的胸口有什么要炸开了。我把手攥成拳头,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我深吸一口气。
今天,我们得在躺着长的树这儿待一会儿,因为妈妈和阿卡拉晚上要办派对,需要地方做准备,派对邀请了阿卡拉的同事还有妈妈的朋友苏珊,苏珊的笑声就像电话铃一样干脆、响亮。需要地方做准备的意思是,需要摆脱我俩的胡搅蛮缠。我们想帮忙,但被看作胡搅蛮缠。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有一次妈妈午饭的时候做了烤肉,肉汁洒在了地板上,我拿起擦茶杯的抹布准备帮忙,就像海伦过去常做的那样。但这一次不一样了,妈妈任由肉汁洒在地上,一点也不介意——她过去可没这么说过。那天,我们就像艾丽的作业本中被撕下来扔掉的那一页一样,被抛弃了。午饭的时候,阿卡拉把我们推出门,往艾丽的手里塞了五块钱,告诉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艾丽用
www.99lib.net
它买了一个小泪娃娃,接着,我们就坐在躺着长的树下,盯着小泪娃娃发呆,看她会不会活过来,但她一直躺在盒子里,直到天黑都没有动过,我们猜她大概被吓到了。
我知道这是假的,因为去年纳蒂亚一到午休时间就想瞬间移动到其他地方,但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甚至让她转了三圈,鞋跟都发出了咔嗒声,但最后她还是站在原地。但我什么都没说,她穿着本该属于我的裙子在落叶、烟蒂和看起来像是爆炸了的粉红色糨糊弹的破气球上翩翩起舞,而我只能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裳看着她。突然间,我意识到,这才是最悲伤的事。
“你哭了。”她说。
“当然啦,你不可能有和我一模一样的鞋。”艾丽说着,转着圈,把手伸到头顶,好像她是芭蕾舞演员,“你只能穿其他的鞋子,这样人们才能把我们区分开。我希望妈妈给你买上面有横杠的回力鞋,或者——”
“老天,我知道了。”她说,“好——嗯——”她指着我,“这是海——艾——海伦。我是艾丽。我们交换了身份,大家都搞错了,但现在海伦哭了,要我向她保证说出真相。”
现在我很兴奋。我终于要回到正轨了,我们要出去,四处晃荡,在公园里找一个人,结束我们的游戏。但我不能让艾丽意识到我有多开心,所以我只是跳了跳,在落叶上做了一个传球的假动作。接着,我坐在一根躺在地上的木桩上,看着艾丽旋转啊跳啊,我的身体却像气球一样就要飞起来了。
玛丽朝我们转过脸来,顿了顿。“噢,你好。”她看着我们俩之间的某个地方说,好像我们还站在公园的那一边,正从池塘附近走来。
艾丽在一旁看着,兴奋起来,跃跃欲试。
“你为什么哭了?”她说着,伸出手指擦掉了我的眼泪。
玛丽耸了耸肩。“度假。”她说。但奇怪的是,玛丽说“度假”这个词的语气,让你觉得这是最阴暗悲伤的词。九月过后,暑假就结束了,树丛里也开始有冬季的风低语,但为什么玛丽还穿着短裙和短袖上衣?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