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进城当了个大头兵,要奋斗要提干要把弟弟们弄进城
写在地上的“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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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没有鞋穿的日子
第二章 进城当了个大头兵,要奋斗要提干要把弟弟们弄进城
第二章 进城当了个大头兵,要奋斗要提干要把弟弟们弄进城
写在地上的“枪眼”
第三章 连续五年成为“五好战士”
第三章 连续五年成为“五好战士”
第四章 小秘书摇身一变成正营级参谋
第四章 小秘书摇身一变成正营级参谋
第五章 连续八年奋斗,从未回家一次
第五章 连续八年奋斗,从未回家一次
第六章 断了兄弟情义,毁了爱情情分,提了正团职
第六章 断了兄弟情义,毁了爱情情分,提了正团职
第七章 运筹谋划,设计出冯氏兄弟飞黄腾达之路
第七章 运筹谋划,设计出冯氏兄弟飞黄腾达之路
第八章 跻身上流社会过程中,赎不了的罪
第八章 跻身上流社会过程中,赎不了的罪
第九章 跪在女人坟前的上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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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昌迟疑了一下,说:“……没有。”
冯家昌立正站好,正色回道:“枪眼。”
冯家昌不语。
小个子连长点了点头,说:“你是一个兵了。”
冯家昌立正站好,说:“平县。”
冯家昌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小个子连长说:“说说吧?有钢用在刀刃上,晾晾你那一肚子花花肠子!”
他是从学校直接入伍的。按说,像他这样的人,是不该当兵的。他犯过黄色错误不是?那年月,仅“政审”这一关就很难通过。况且,一个村的“公章”,就在国豆的裤腰上挂着……可他居然当了,还是特招的文化兵。对此,整个上梁都觉得意外。人们说,狗日的,他凭什么?!
可这会儿,他还只是个兵呢,是新兵蛋子。“四个兜”离他太遥远了,简直是遥不可及。老天爷,他什么时候才能穿上“四个兜”呢?!
小个子连长说完,扭头就走。他走了几步又折回头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军服:“告诉你,为这‘四个兜’,我忍了七年,小拇指断了一节!”说着,他伸出光秃秃的小指,在空中亮了一下,扭头大步走去。
小个子连长说:“家里有‘箩’吗?”
忍住!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小个子连长正背着两手,围着他一圈儿一圈儿转呢。见他醒了,连长脸一绷,照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狗日的虫,我训不死你!”接着,他胸脯一挺,又厉声喝道:“冯家昌!”
当眼前出现一片灯火的时候,他问自己,这就是城市?!
操场上突然有风了,那风凉凉的,一下子就吹到冯家昌心里去了。那两个字很好,那两个字使他顿开茅塞!他也许什么都怕,唯独不怕这两个字,一个农民的儿子,怎么会害怕这两个字呢?这两个字正是他的强项。他心里说,那就先把刘汉香放在一边,既然是想也白想,你还想她干什么?好好当你的兵吧。
冯家昌说:“岗上。”
当新兵训练将要结束的时候,一天晚上,小个子连长把他带到了操场上。这是连长第一次把他单独叫出来,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路灯离他们有些远,夜灰蒙九-九-藏-书-网蒙的,当他们来到操场东边的时候,天空中泻下一片月光,小个子连长停下来了,有意无意地说:“我也是平县的,老乡啊。”冯家昌说:“我知道。”小个子连长说:“——狗日的虫!”冯家昌笑了。而后,他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冯家昌一眼。接下去,他往前走了两步,拿出手电筒,像画弧一样在地上照了一圈,照出了地上的一个一个的小洞洞儿,而后问:“这是什么?”
小个子连长背着两手,走来走去的,又说:“——野心不小啊?!”
小个子连长说:“狗日的虫——眼刁!你以为我吃不透你?嗯?!想到茄子棵里去了吧?不就识俩字吗?!”
这是对付“渴”的一种办法,是一个由“忍”字打头的创新。在新兵连七班,冯家昌的创造发明很快就得到了全班战士的认可,是一种私密性的认可。就这么一个没有大言语的人,他一下子就解决了大家的痛苦。冯家昌并没有给大家说什么,这种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他仅仅是带了一个好头儿,在卧倒瞄准时,他的身子就像是粘在地上一样,一动也不动。无论趴多长时间,他的卧姿都是最正确的!为此,他曾经受到过小个子连长的口头表扬。这就不由得使同班的战士们犯疑,这家伙是咋回事?
于是,一个伟大的“发明”诞生了。
穿上“四个兜”,这就意味着他进入了干部的行列,是国家的人了。“国家”是什么?!“国家”就是城市的入场券,就是一个一个的官阶,就是漫无边际的“全包”……这“标尺”定得太高了!有一阵子,他有些灰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军营里有那么多的小伙,看上去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壮实,一个比一个能干,谁也不比谁少个鼻子多个眼,他凭什么呢?
冯家昌不理解连长的意思,他就那么站着九-九-藏-书-网不动。
小个子连长笑了,他说:“枪眼?”
片刻,小个子连长突然发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回答问题,哪县的?”
小个子连长说:“一天到晚,俩眼儿贼不溜丢的,说说,刁球个啥?!”
小个子连长说:“有‘磨’吗?”
那就叫“城市”吗?
是的,在他卧倒的那片地上,挖了一个洞儿……这时候,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兄,你行。你真行。”他笑笑,什么也不说。
从此,冯家昌觉得与小个子连长的关系一下子近了许多,甚至有一种从骨子眼里冒出来的默契。他从未主动去接近过连长,可他们是心里近。小个子连长看见他的时候,那目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严厉了,这里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就像是两个筛子换了底,谁都知道谁了。他们是用目光交流的,远远地就那么相互看上一眼,他就知道连长的意思了。“单训”之后,他的心一下子就定了,再不胡想八想了。那两个字就像是电源,一下子就把他跟连长的关系接通了,他有了一个精神上的“知己”。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不能说的。在班里,他一句话也不说。他忍住。
小个子连长望了望天上的月光,那月光很暧昧。他再一次点了点头,说:“记住,要会忍。忍住!”
冯家昌说:“没有想法。”
很快,一个秘密被破译了。
冯家昌站在那儿,像是一下子被剥光了似的……可他仍是一言不发。
“四个兜”——这将是冯家昌的第一个人生目标。
老这么想,他就犯错误了。一天,接近中午的时候,由于他在队列里踢“正步”时神情恍惚,被小个子胡连长当众叫了出来,罚他“单独操练”。在军营里,新兵最害怕“单练”,丢人不说,那惩罚也是很要命的!于是,中午时分,一个偌大的操场上就剩下冯家昌一个兵了……太阳在头顶上高高地照着,就像是顶着一架火鏊子,人的影子小得像只跟屁虫,操场太大,四周寂无人声,汗已经把人腌透了,两眼就像是在汗锅里熬着、蒸着、煮着,你甚至不敢低头,一九九藏书网低头眼珠子似乎就要掉出来!可小个子连长站在操场边的树下,一手扇着军帽,不时地连珠炮一般地对他发出一连串的口令:“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向前三步——走!……向前五步——走!一、二、一!左、右、左!……正步——走!……正步——走!……正步——走!……”他就这么喊着,喊着,一直到把他喊昏为止。那最后一声,几乎是从太阳的强光里射出来的,那么的刺目,那么的锐利:“立——正!”就这么一声,冯家昌一头栽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小个子连长说:“家里几根棍?”
在冯家昌眼里,城市是什么?城市就是颜色——女人的颜色。那马路,就是让城市女人走的,只有她们才能走出那种一“橐儿”一“橐儿”的、带“钩儿”的声音;那自行车,就是让城市女人骑的,只有她们才能“日奔儿”出那种“铃儿、铃儿”的飘逸;那一街一街的商店、一座一座的红楼房,也都是让城市女人们进的,只有她们才能“韵儿、韵儿”地袭出那一抹一抹的热烘烘的雪花膏味;连灯光都像是专门为城市女人设置的,城市女人在灯光下走的时候,那光线就成了带颜色的雨,那“雨儿”五光十色,一缕一缕地亮!
当兵的,尤其是新兵,练的就是“摸爬滚打”,这也没什么。最难熬的,是趴在地上端着步枪练瞄准。那一趴就是大半天,人就像壁虎一样整个贴在地上,趴着趴着,就“趴”出问题来了。军区的大操场正临着一条马路,马路上,常有女人“橐、橐”地从路上走过。那都是些城市里的女人,走得很有些姿态。一个一个的,像过电影又像是走“画儿”,也有的本就是首长们的家属,艳艳地从大院里扭出去或是走回来,那“叮铃铃、叮铃铃”的车铃声,就像是带了电的钩子,又像是演出前的报幕,还像是弹棉花的弓——腿很白呀!慢慢、慢慢地,就把他们的目光吸过去了。你想啊,一准的二十郎当岁,青春勃发,又整晌整晌地趴在地上,就是神仙也会走神儿呀99lib.net,那是不容你不看的。看了,渐渐地,就会有一个部位凸起来,那也是不由自主的。于是,人就变成了一把锥子,一个硬木楔,或是一根淬了火的棍子,那种疼痛是难以想象的!就这样,趴着,趴着,就有人把屁股撅起来了。这种掀起屁股的动作是有传染性的,常常的,一个持卧姿瞄准的新兵排,就成了一个不断地掀动屁股的“青蛙排”了……对这种锥心的疼痛,冯家昌更有体验。在入伍前,他是偷食过“禁果”的。那个藏在谷草垛里的夜晚,丝丝缕缕地映现在他的眼前,这时候人就成了一团火,而那个部位,就成了烧红了的烙铁!在这种时候,他就特想刘汉香,他身下的土地也就成了“刘汉香”,他是多么的想刘汉香啊,那引而不发的“扳机”就是刘汉香的奶子吗?!而眼前的诱惑又时时地吸着他,这就有了比较,他总是在悬想中拿刘汉香和城市的女人作比较。在比较中,那诱惑就更加地如火如荼!他对自己说,忍住啊,你要忍住。可他又怎么忍得住呢?
这个目标并不是他自己定的,是支书刘国豆给他定的。当他离开上梁的时候,村支书刘国豆把他叫到了大队部。国豆板着他那张麻脸,足足看了他一袋烟的工夫,而后说:“狗日的,便宜你了。好好干吧。你记住,穿上‘四个兜’,闺女就是你的了。”下边的话,国豆没有说,似乎也不用再说。
小个子连长又围着他前前后后地转了一圈,那眼像锥子一样剜着他,说:“狗日的虫——刁!”
当然,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这像是一种恩赐,也是威胁。国豆家的“国豆”,上梁一枝花呀!能随随便便地就嫁给你吗?!
小个子连长说:“岗上岗下?”
冯家昌吞吞吐吐地说:“五根。”
片刻,小个子连长问:“三个月了,有啥想法?”
城市就是让乡下男人自卑的地方啊!
过了一会儿,小个子连长的口气松下来了,他说:“不说?不说也罢。想‘进步’也不是坏事。既然有想法,我告诉你一个绝招。你听好了,两个字:忍住。”
冯家昌当兵了。
在新兵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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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站在军区大操场上踢“正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东西。准确地说,那不是“东西”,那是一种象征。那“象征”就穿在胡连长的身上,那叫“四个兜”。小个子胡连长穿着这“四个兜”的军服,精神抖擞地站在他们的面前,撑出了一种让人不得不服气的“兜威”!
没有当过兵的人是体会不到这份罪的。冯家昌所在的新兵连七班,就有人偷偷地哭过。都是被排长训过的一个兵,一个绰号叫“大嘴”的新兵。在卧倒瞄准时,“大嘴”的屁股欠起的次数多了一点,被排长发现了,一脚踩在了屁股上:“趴好!——什么姿势?!”“大嘴”哭了,像杀猪一样地哇哇叫!排长说:“没出息!你哭什么?”“大嘴”不说,他没法说。排长没有经验,排长军校毕业,年轻气盛,排长追着问:“还哭哪?说说,你是咋回事?!”“王大嘴”嘟嘟哝哝、文不对题地说:“我,我渴。我想,喝点水。”排长说:“渴?脱了军装,回家去喝,喝够!”
——真疼!
冯家昌说:“一扇。”
他就是在这一声刺耳的“咣当”声中进入城市的。这声音就像是一枚钉子,突兀地把他“钉”进了城市。
冯家昌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说:“到——”
接下去,先是在新兵连七班,而后是整个新兵连,在数天之内,全都完成了卧姿瞄准的正确性:卧倒在地,两腿分开,三点成一线……不管趴多久,不管眼前有没有女人走过,那卧姿是整齐划一的!半月后,当首长们前来检查的时候,新兵连的训练课目得到了满意的认可。首长说:很好!
“你是顶门的?”小个子连长问。
坐在一列闷罐子车上,走走停停的,咣当了大半个夜,把月亮都“咣当”碎了的时候,冯家昌终于看到了连成片的灯光!那灯光像海一样广阔(其实,他并没有见过海),亮着一汪儿一汪儿的金子一般的芒儿……然后就是一声彻底的、气喘吁吁的“——咣——当”,只听带兵的连长说:“到了。”
收操的时候,终于有人发现,在他的身下,有一个洞儿!
冯家昌说:“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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