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跪在女人坟前的上流人物
五个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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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没有鞋穿的日子
第二章 进城当了个大头兵,要奋斗要提干要把弟弟们弄进城
第二章 进城当了个大头兵,要奋斗要提干要把弟弟们弄进城
第三章 连续五年成为“五好战士”
第三章 连续五年成为“五好战士”
第四章 小秘书摇身一变成正营级参谋
第四章 小秘书摇身一变成正营级参谋
第五章 连续八年奋斗,从未回家一次
第五章 连续八年奋斗,从未回家一次
第六章 断了兄弟情义,毁了爱情情分,提了正团职
第六章 断了兄弟情义,毁了爱情情分,提了正团职
第七章 运筹谋划,设计出冯氏兄弟飞黄腾达之路
第七章 运筹谋划,设计出冯氏兄弟飞黄腾达之路
第八章 跻身上流社会过程中,赎不了的罪
第八章 跻身上流社会过程中,赎不了的罪
第九章 跪在女人坟前的上流人物
五个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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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兄弟们忙把他扶回到座位上,看哥的头发,才四十五岁,已经花白了,就劝道:“哥,你还是少喝些吧,身体要紧哪。”
哥既然说了,就不能不听。于是,弟兄几个都把鞋脱了,光着脚下了车,跟着哥走。那脚,踩在家乡土地上的时候,一凉一凉的,真是舒服啊!走着,走着,他们像是一下子回到了童年,还原成了一个一个的蛋儿……这时候,老大醉醺醺地说:“我还会翻跟头呢,我给你们翻一个看看。”就这么说着,还没等人拦哪,他就在地上滚了一个!哥也是四十大几的人了,抱着头就地滚了那么一下,弟弟们忙把他扶起来……哥说:“没事没事,我没事。知道什么是‘屎壳郎滚蛋儿’吗?”听他这么一说,弟弟们就笑了。哥说:“我就是那推蛋儿的屎壳郎啊!”走着走着,就看见前边一片灯光辉煌……这时,哥站住了,哥吐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地说:“这,这是官镇吧?”哥说是“官镇”,那自然就是“官镇”了,于是就知道走错了。这么熟的路,闭着眼都能走的路,竟然走错了?!就返回身来,勾头往西走,他们都知道的,官镇离村子也只有三里路……再走,再走,又看见了一片灯光!哥就说:“咦,怎么还是官镇?”于是,又勾头往北……向南……向东……又走,又走,又走……走来走去,眼前还是一片绚丽的灯火,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灿若白昼!
老大也说:“好,大月亮,歇会儿!”
冯家昌大功告成了。
倏尔,他们看到了那碑!……
不料,那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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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屌个毛——不卖!”于是,兄弟几个都愣住了……就在这一刹那间,他们心里突兀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今生今世,他们是无家可归了!
那黑影却说:“走,快走,场上不准吸烟!”
他们这么一哭,倒把老大哭愣了。老大怔怔地望着他们,似乎想听他们说些什么,可谁也不敢说,况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有老五敢说,老五也喝得差不多了,老五一拍桌子,就说:“哥吔,咱回去吧,回去看月亮!”
老五说:“操,给你二百!这行了吧?”
这样的辉煌,如此的成功,是不是该喝一点酒呢?
不料,这一次,哥却喃喃地说:“唉……家乡的月亮。多想啊,多想回去看看……那、那草垛上的月亮。”
天大亮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老四。这时候,老四已有了一个绰号,叫冯疯子。冯家的老四,冯疯子,如今就在香姑坟后边盖的一所房子里住着。见了面,这老四二话不说,就把他们领到了一个巨大的、像小山一样的坟头前……
冯家的“蛋儿们”(除了老四),说起来都是很“争气”的。他们在老大冯家昌的运筹中,先是一个个从乡村走向部队,而后又借机一个个从部队转业到了地方(这中间花费的心血和智慧绝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清的)……并先后占有了一定的、可以遥相呼应的生存资源:老大冯家昌现在是副厅级干部,主管着一个相当有权势的部门;老二冯家兴现已成为一个地级市的公安局长,正处级待遇,据说很快就要九九藏书网副厅了;老三冯家运仍为驻外武官,已是上校军衔;老五冯家福现为上海一家民营公司的董事长,资产上亿。冯家现在是政府有人,经商有人,出国有人……已经是要风得风,要雨有雨了!
老三看了看表,迟疑着说:“天已晚了,是不是……?”
不过,摆在一旁桌上的五瓶茅台也才仅喝了三瓶半,弟兄们就有些不胜酒力了……不知为什么,酒量最好的老大却是最先喝醉的。已有了醉意的老大摇摇地站起身来,往外走了几步,忽地又折了回来,兄弟们谁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问他:“哥,你没事吧?”只见他微微含笑,两眼熠熠放光,说:“没事没事。”接着,他突然大声说:“你们想不想听狗叫?我,我给你们学几声狗叫吧?”听他这么一说,兄弟们怔怔的。就见他转过脸去,忽地又转过脸来,那脸已然是一张很生动的“狗脸”了,“狗”说:“我先学公狗叫,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而后是母狗叫,嘶——呜,嘶——呜,嘶呜呜呜——呜!再后是小狗叫,娃儿,娃!娃儿,娃!娃儿娃儿娃儿——弯儿!……”刚刚学过了狗叫,还没等兄弟们愣过神来,就见他趋身走上前来,竟是给兄弟们送牙签来了!
经过长时期的运筹谋划,又经过殚精竭虑的不懈努力,冯氏一门终于完成了从乡村走向城市的大迁徙!冯家的四个蛋儿及他们的后代们,现已拥有了正宗的城市(是大城市)户口,也有了很“冠冕”、很体面的城市名称,从外到内地完成了从食草族到食肉族的宏伟进九-九-藏-书-网程(他们的孩子从小就是喝牛奶的),已成为了真正的、地地道道的城市人。
几个人一边提裤子,一边慌忙把烟掐了。老大很客气地说:“就看看月亮……”
于是,五兄弟,腿一软,一个个都跪下了。
这时,众人都看着哥,哥没有反对,哥居然没有反对……于是,一行四人,开了两辆车,就回家乡去了。
那小小的牙签,他居然两手捧着,先是小心翼翼地送到老二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首长,你剔剔牙。”老二傻了,老二慌忙站起身来,说:“哥,你这是干啥呢?”他微微地笑着说:“剔剔牙,你剔剔牙。”老二不敢不接,老二就接过来,说:“哥,你坐。”哥却不坐,哥又捧着那牙签晃晃地走到老三跟前,鞠下身子,小声说:“首长,你剔剔牙。”这么一来,吓得老三也站起来了,老三说:“哥,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到了老五跟前,他仍是微笑着捧着那支小小的牙签往上送……老五已喝到了八成以上,说话的时候,舌头自然就大了些,老五喝道:“哥,你喝高了吧?!”就这么一声,竟把他唤回来了,他怔了一会儿,猛地拍了拍头,喃喃地说:“哦,忘了,忘了……习惯了。”
然而,当他们走过去,一个个解了子,正要撒尿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喝道:“——干啥呢?!”
老五就说:“咱去看看老九*九*藏*书*网四,正好看月亮嘛。”
再一次勾回头的时候,哥嘴里嘟哝说:“……八成是遇上‘鬼打墙’了!”
听老五这么一说,兄弟们眼里含着泪,就都拿眼去“邪”老五,这是哥心里的硬伤啊……在往日里,这话是不能提的。只要一提“回去”,哥脸就黑了。
省城离家乡二百多公里,也就是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到了夜半时分,听见水声的时候……哥突然说:“停车!”
一直转到了第二天的早上……他们才知道,其实,那亮着灯的地方,就是昔日的上梁村,现在叫月亮镇,也叫花镇。
老五冲口就说:“走,说走就走,现在就走!”
兄弟们就慌忙提起裤子……老五就说:“过路的,过路的。”
正是七月天,兄弟几个走得汗津津的,也想尿。已是城里人了,不好随便尿的……这时,眼尖的老五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地里就有一个麦垛,就高兴地说:“那边有个垛,咱去歇会吧?”
听他这么一说,呜的,哇的,桌上桌下一片哭声!几个蛋儿,几个兄弟,不约而同地,刻骨铭心地,丝丝缕缕地,绞肠扯肺地,披肝沥胆地,全都想起了“嫂子”,他们的“嫂啊”!那多少往事,一齐涌上心头……弟兄们一齐抱头痛哭。
老五说:“操,给你钱,一百块钱!”
车停了,哥说:“是颍河吧?”
那黑影仍说:“屌!”
哥喃喃地说:“只有三里路了……”就这么说着,哥掏出烟来,默默地吸了一支,而后吩咐说:“把鞋脱了,下车吧。”
这时候,哥突然哭了,哥趴在桌上,泪流满面地说:“多少年,多少年哪,我都没看过家的月亮了!……”99lib•net
于是,在冯家昌四十五岁生日那一天,冯家兄弟从四面八方乘飞机相约而来,齐聚在老大所在的省城。这天,老大早已在省城的五星级宾馆包了房,订了餐。人到了这一步,至于吃什么已不重要了。傍晚时分,在那个极为豪华的包间里,一向低调的老大冯家昌却出人意外地宣布说:“今天可以喝酒了,一醉方休!”
老二就试探着说:“哥,那还不……容易吗?”
老二说:“是。”
弟兄们自然都是感念哥的,不是哥,就没有他们的今天……所以就轮番地上来给他敬酒。哥今天也喝得格外痛快,敬一杯就喝一杯,不推不让。老二说:“哥,那一年,你去炮团看我,我还正给人洗裤衩呢!要不是你给连长递了话,我就完了……哥,喝一杯!”哥也不说话,端起就喝了。老三说:“哥呀,我考军校的时候,你一直在考场外面站着,整整站了一天。出来的时候,你塞给我一小袋葡萄干,那葡萄干你都攥出汗了……哥呀,干了!”哥就又干了。老五说:“哥吔,我当兵那几年,你猜猜你一共给我打了多少次电话?一共四十七次!我记得不错吧?你把我弄到上海,这地方,我是去对了……碰、碰、碰了!”这些话说得老大心里暖洋洋的,那酒就下得快了。
不料,那黑影说话很冲。也不知生了谁的气,就横横地说:“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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