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进城当了个大头兵,要奋斗要提干要把弟弟们弄进城
红楼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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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没有鞋穿的日子
第二章 进城当了个大头兵,要奋斗要提干要把弟弟们弄进城
第二章 进城当了个大头兵,要奋斗要提干要把弟弟们弄进城
红楼的“影子”
第三章 连续五年成为“五好战士”
第三章 连续五年成为“五好战士”
第四章 小秘书摇身一变成正营级参谋
第四章 小秘书摇身一变成正营级参谋
第五章 连续八年奋斗,从未回家一次
第五章 连续八年奋斗,从未回家一次
第六章 断了兄弟情义,毁了爱情情分,提了正团职
第六章 断了兄弟情义,毁了爱情情分,提了正团职
第七章 运筹谋划,设计出冯氏兄弟飞黄腾达之路
第七章 运筹谋划,设计出冯氏兄弟飞黄腾达之路
第八章 跻身上流社会过程中,赎不了的罪
第八章 跻身上流社会过程中,赎不了的罪
第九章 跪在女人坟前的上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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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秘书从对面的铺上扭过头来,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没看几点了?摆个啥子龙门阵嘛。”
他要跟的廖副参谋长,倒是给了他一些安慰。再一次见面,他发现,廖副参谋长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严厉。在私下里,这是一个很慈祥的小老头。在办公室里,老人笑眯眯地望着他,说:“愿意跟我吗?”他绷紧身子,立正站好,回道:“愿意。”老人点点头,和蔼地说:“不要那么紧张。我又不是老虎。在我这里,你随便一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冯家昌再一次立正,说:“首长还有什么要求?”廖副参谋长怔了一下,大咧咧地说:“要求?没什么要求。熟了你就知道了,有空的时候,陪我下去转转。”说到这里,老人很随便地问:“会下象棋吗?”冯家昌说:“会一点。”老人说:“好,好,闲了下一盘。他们都说我的棋臭。其实我的棋一点也不臭,就是下得慢了些……”接下去,老人转过身,突然问:“你看我这幅字写得怎么样?”冯家昌抬起头来,望着墙上挂的那幅《满江红》,他沉吟了一会儿,说:“好。有风骨。很大器。”这时候,廖副参谋长“噢”了一声,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过了片刻,就在冯家昌正要出门倒水的时候,廖副参谋长突然说:“等等,我有一个要求。”冯家昌立时转过身来立正站好,绷紧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等待着廖副参谋长的指示。廖副参谋长望着他,伸出一个指头,很严肃地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对我,要说实话。”
侯秘书朝桌上看了一眼,说:“这算什么,雕虫小技而已,给你说了也没关系的。桌上那些竹签,短些的是牙签,赵政委的牙不好,饭后剔牙用的;那长些的,一头裹了药棉的,是掏耳朵用的,政委有这点嗜好,睡不着的时候,让我给他打打耳,掏一掏耳朵……”说到这里侯秘书又笑了笑。
冯家昌双腿盘在那里,流着泪,自言自语地说:“侯秘书,老哥,我是个农家孩子,吃红薯叶长大的,长到十六岁还没穿过鞋呢。过去,我从没在机关里待过,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我要是有哪点做得不周全,你就多包涵吧。”
夜静静的,可冯家昌心里却翻江倒海!躺在铺上,听着“小佛脸儿”的教诲,他的两眼睁得大大的,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绷得紧紧的,这是一次多么难得的学习机会呀,他要张开所有的毛孔去吸收“养分”……一直聊到了半夜时分,冯家昌由衷地说:“侯秘书,老哥,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得跟你好好学呢!”
可是,当冯家昌敬礼后,刚要转身离开,却又被周主任叫住了。周主任缓声说:“年轻人,在机关里,我送你两九九藏书个字:内敛。”
那天早晨,他是军区大院里第一个起床的人。
冯家昌一怔,摇摇头说:“没有。”
两天后,趁着晚上没人的时候,两人躺在床上,侯秘书对冯家昌说:“小冯,看你是个实在人,啷个就说说。在机关里,干秘书这一行,是不能突出个人的。你是为首长服务的,这里唯一要维护、要突出的只能是首长。你要切记这一点。在这里,有的时候,多说一句话,多走半步路,都会铸成终生难以弥补的大错!记住,干好你分内的事就行了。尤其不要去做‘面子活’。在你来之前,曾经退回去的那两个人,都是因为太招摇了……这叫不成熟,是被人瞧不起的。你想,在小楼里当秘书,都是百里、千里挑一选出来的,没有哪一个是笨蛋!而且,能决定你命运的,不是任何人,就是首长。我实话告诉你,在秘书行里,有大志向的人多了!这可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上午八点半,刚上班不久,司令部的周主任就把他叫去了。周主任叫他的时候,语气很轻,他只是说:“小冯,你来一下。”然而,等关上门,周主任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那张长方脸像带霜的石夯一样矗在他的面前!他看着他,冷峻的目光里仿佛是含着一个冰做的大钩子,就那么久久地凝视着他。而后,突然说:“你想干什么?!”
这时候,冯家昌终于问:“侯秘书,你呢,你也有绝活吧?说说你的……”
侯秘书很谦虚地笑了笑说:“我有个啥子绝活嘛,我是个猪脑壳。差得太远了,不办事,不办事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警惕”和“防范”,冯家昌一时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去给人解释吗?没有人会相信你。况且,初来乍到,到处去串门,只怕更会招致人们的非议。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交心”,他只有再一次把“心”交出来,不管有没有人要……一天,半夜时分,冯家昌突然从铺上坐起来,说:“侯秘书,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天这么晚了,干什么呢?可冯家昌心里明白,这是不能问的。“小佛脸儿”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于是,他默默地对自己说,看来,纵是做好一个“影子”也不容易呀!学吧,你就好好学吧。
冯家昌简直听怔了,就那么傻傻地望着侯秘书……待侯秘书伸手去抓茶缸的时候,才猛然醒悟,赶忙跳下床去,抢着给他倒了一缸水。
往下,周主任厉声说:“你去机要室干什么?那机要室是你可以随便进的吗?!念你初到,年轻,我就不批评你了。记住,这是机关!不该你问的,不要问。不该你听的,不要听。不该你做的,不要做。有些事情,不该你干的你藏书网干了,就是越位!机要室是一级保密单位,除了机要员,任何人不准进!我再提醒你一点,这里有这么多的秘书,哪个首长没有秘书?又不是你一个,在机关里,还是不要那么招摇吧……”
这时候,他看了看装在挎包里的一只小马蹄表,才刚刚五点过十分。看时间还早,他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整个小楼(包括楼上楼下的卫生间)全都清扫了一遍!那时他还不会用拖把,他不知道放在厕所里的拖把是怎么用的,拿了拿就又放下了。所以,整个楼道,他都是蹲着一片一片用湿布擦完的……结果是腰很疼。
这时候,还未开口,冯家昌眼里的泪就哗哗地流下来了,他满脸是泪,痛哭流涕地说:“侯秘书,我看你是个好人,我想给你说说心里话……”
突然之间,电话铃响了,而且只响了一声……只见侯秘书迅速穿好衣服,又极快地整理了一下军容,随口说:“我出去一下。”说完,就“腾腾腾”地走出去了。
冯家昌听了,只觉得自己一点点地小下去了……
冯家昌探身朝桌上看了一眼,说:“老哥,桌上那些竹签是干什么用的?我一直不敢问?这只怕……”
其实,侯秘书也没有睡,他一直在忙活着一件让人看不出名堂的事体。他的桌头上总是放着一些削好的竹签子,他把那些竹签一节一节地削成火柴棍大小,有的略长一些,有的稍短一些,有的是尖头,有的却是圆头,而后一小捆一小捆地用皮筋扎起来,一闲下来,他就拿出一块细纱布打磨这些小竹签,直到把那些小竹签打磨得像针一样光滑为止……也不知究竟干什么用的。这个侯秘书手小如女人,心细也如女人,就在冯家昌跟他说话时,他正用棉球蘸着酒精一点一点往指头擦呢。听了这些动心的话,他扭起身来,用探究的目光望着冯家昌,说:“你哭个啥子嘛?”
四点钟,他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那栋爬满藤萝的小楼。小楼很旧,古色古香的,窗棂上的花纹很奇特,每一扇门都很重,漆也是那种沉沉的红色,那气势是含在建筑内核里的。表面上看虽是一栋旧楼,可骨子里却透着庄重和威严,这里就是司令部办公的地方。
周主任严厉地说:“——我告诉你,你现在还不是廖副参谋长的秘书。你的转干手续还没办,只是借调。你还有六个月的试用期,在这六个月内,随时都有可能,啊……”
接着,侯秘书说:“这第二绝,是姜丰天,姜秘书,他是跟参谋长的。此人是鬼才!他最绝的一点,人称‘地球仪’。可以说整个世界烂熟于心!不夸张的,一点也不夸张。在人家眼里,地球不过是一张打成了格格的纸。真的,真的。不管什么样的地图、地形图,九九藏书啷个用比例尺一量,就知道误差有多少!军区所有的‘沙盘’,都是人家测定的……此人还有一绝,号称‘顺风耳’。尤其是炮弹的弹着点,一听呼啸声就知道射程多远,口径多大,命中率有多高……炮兵最服他,一听说‘老耳’来了就格外的小心。不过,此人的烟瘾太大,看上去黄皮寡瘦的,也不太讲卫生,他的床上总是堆得乱七八糟的,全都是些图纸啦、书啦……”
侯秘书喝了水后,又接着说:“这第三绝,是上官云,他跟电影里的上官云珠只差一个字,上官秘书,他是跟左政委的。此人是怪才!上官秘书善弈,棋下得绝好。整个军区系统没有人能下过他的。他还有一手绝活,速记功夫全军区第一!军区不管开什么重大会议,他都是必须到场的秘书。表面上看,他的字就像是‘鬼画符’,你根本看不出他写的是什么。但是,当他整理出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无论会场上有多少人发言,无论谁说了什么,哪怕是首长在会上哼了一声,他都一字不漏。所以,他在军区被人称为‘活机要’……只是,此人口风太紧,什么事也别想从他嘴里打听出来。要是往下说,能人多了,还有第四、第五等等。有一个参谋,绰号做叫‘标尺’,你听听这名号!我就不多说了……”
冯家昌心里一寒,陡地耸了一下身子,就那么直直地站着,紧绷着一个“立正”的姿态……
听他这么一说,侯秘书那张“小佛脸儿”渐渐就有了些温情。接下去,冯家昌一五一十地交出了自己的老底,他把自己的出身、家庭情况,以及在连队里四年来的状况全部倒给了这位来自四川的侯秘书……侯秘书一直静静地听着,从不插话。可听到后来,侯秘书突然从床上跳下来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拿起军用茶缸,给冯家昌倒了一杯水。第二天早上,侯秘书突然笑了,说:“我晓得了,你就是那个扛了九支步枪的家伙!”
在小楼里,除了廖副参谋长,冯家昌最先接触到的就是侯秘书了。侯秘书只比他大四岁,小精神个儿,人胖胖乎乎、白白净净的,长得也娃气,看上去面善。久了才知道,在机关里,平时人们一般都叫他小侯,或是侯秘书;然而私下里,他还有个挺有意思的绰号,叫做“小佛脸儿”。“小佛脸儿”算是赵副政委的秘书,跟他住在一个寝室里。那天晚上,两人第一次见面,侯秘书显得很热情。使冯家昌恐慌不安的是,这位已是连级干部的侯秘书竟然亲自跑到茶炉上给他打了一盆热水!接着,他操着一口四川话说:“烫烫脚,烫烫脚。脚上有些味,还有些味(穴位),啷个、啷个‘涌泉穴’,好好烫一烫,格老子,好舒服哟。”可是藏书网呢,到了第二天晚上,这侯秘书的话陡然就少了,人也显得生分了许多。就此,他发现,纵是像“小佛脸儿”这样面善的人,眼神里也时常飘动着鹿一样的机警!
不料,侯秘书却摇摇头说:“啷个跟我学?那你就错了。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在暗中,他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廖副参谋长的办公室。那张黑色的大办公桌漆光凌厉,像卧虎一样立在他的眼前。慌乱之间,他回手在墙上摸到了开关,“嗒”一声灯亮了,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切都变得温和多了。这时候,他看见办公桌后边的墙上挂着一条横幅,横幅上写的是岳飞的《满江红》,那一笔狂草汪洋恣肆,很有些风骨,看来是廖副参谋长的手书了。那办公桌上的台灯竟是一枚小炮弹壳做的,近了看,上边居然还有“USA”的字样,十分的别致……往下,他就不敢再多看了。他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这时候他慌忙从军用挎包里掏出他早已准备好的擦布,从卫生间里打来一盆水开始擦窗户上的玻璃;擦完了玻璃就接着擦靠在墙边上的立柜,擦门,擦桌椅……擦那张办公桌的时候,是他神经最为紧张的时候,桌上放着的每一件东西:文件、纸、笔、书籍等,他都事先默记住原来的摆放位置,等擦干净后再重新一一归位;办公桌上还压着一个厚厚的玻璃板,玻璃板下压着几张军人的合影,那都是些旧日的照片,有一张还是一九三八年在“抗大”照的,凭感觉,他知道这些照片是非常珍贵的,这就是资历。所以,擦这块玻璃板的时候,他格外的小心,把手里的擦布拧了又拧,用湿的擦一遍之后,再用干的擦两遍,生怕滴上一丁点儿的水渍。而后,他拿起笤帚扫了屋里的地,扫完地他又蹲下身来,再用湿擦布把地板重新擦了一遍,最后,他光着两只脚,一步步退着把他的脚印擦掉,站在了门口……
冯家昌直直地望着侯秘书……
在楼道里,红木地板发出的响声吓了他一跳!他就像是走进了一个不该他走进的地方,心里怦怦跳着,脚步再一次放轻,贼一样地来到了廖副参谋长办公室的门前。钥匙是头一天晚上给他的,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有好大一会儿,他就那么默默地在门口站着,片刻,他绷紧全身,试验着对着那扇门行了一个军礼,觉得不够标准,又行了一个……没人,整个楼道都静静的。
这时候,只见侯秘书突然坐起身来,咕咕咚咚地喝了半茶缸水,而后说:“‘小楼三绝’你听说过吗?”
这时候,冯家昌心里凉到了冰点!可他知道,他不能辩解,也不能问,只有老老实实地听着。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到任的第一天,他就犯错误了http://www•99lib•net。那是很严重的错误!
接下去,周主任又说:“秘书是什么?秘书就是首长的影子。在生活上,你就是首长的保姆。在工作上,你就是首长的记事本。在安全上,你就是首长的贴身警卫。在一些场合,不需要你出现,绝不要出现。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必须站在你的位置上……”
在周主任训话的整个过程中,冯家昌两眼含泪,一直恭恭敬敬地默立着……最后,周主任看了他一眼,说:“去吧。”
这真是当头一棒!在上班的第一天,冯家昌就领会到了“机关”的含意。他发现即使在上班的时间,小楼里也是很静的,如果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那一定是某一位首长进来了。余下的时间,秘书们走路都是悄悄的,静得有些做作。如果仔细观察,只有一样是斑斓的,那就是秘书们的眼神,那真是千姿百态呀!特别是那不经意的一瞥,有的像虎,有的似猫,有的鹰,有的豹,有的狗,有的蛇……而那眼神一旦转向人的时候,就像突然之间安上了一道滤光的闸门,就都成了一湖静水了,纹丝不动,波澜不惊。可是,在上班的第一天里,他还是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那是什么呢?琢磨了很久,他想出来了,那叫“侧目而视”。是的,他从人们扫过的眼风里读到了这四个字。他真应该感谢周主任。如果不是周主任把他叫去,他根本看不出来如此微妙的玄机!那些含意是从安上了“滤光闸门”的眼神缝隙里一丝儿一丝儿地飘漏出来的:有轻蔑?有嘲笑?有讥讽?有敌视?有防范?……顿时,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回到宿舍后,冯家昌专门查了字典。他明白了周主任的意思,那是要他把自己“收”起来,要他约束自己。要他“藏”。这既是善意的提醒,也可以说是警告。
说到“小楼三绝”,侯秘书那张“小佛脸儿”一下子就灿烂了。他探身向前,压低声音说:“机关里谁都知道。我告诉你,这里可是人才济济呀!这第一绝,是冷松,冷秘书,他是跟司令员的。此人是个天才!啷个是没得比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号称‘军区第一书虫’。此人读书之多是罕见的!像《毛选》四卷,马、恩、列、斯,《三十六计》及历史上有名的战例,人家都倒背如流!尤其是记忆力,简直是神了。军区所属各单位的电话号码,啷个张口就来。凡见过一面的,第二次见面啷个必定能叫出名字。啷个跟司令员下去,从不作记录,回来就是一篇大文章!据说,北京几次要调他,司令员就是不放。只是,此人也有些小毛病,为人太傲太冷,目中无人。有人说,冷秘书眼眶太高,军级以下不瞄,这当然是笑话了。不过,他是一号的秘书,大才子,也就没人多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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