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山鬼降
第二章 鬼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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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傀儡术
第一卷 傀儡术
第一卷 傀儡术
第二卷 游侠令
第二卷 游侠令
第二卷 游侠令
第三卷 铜钱记
第三卷 铜钱记
第四卷 天雷动
第四卷 天雷动
第五卷 山鬼降
第二章 鬼宅
第五卷 山鬼降
第六卷 阳关谱
第六卷 阳关谱
第六卷 阳关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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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见蜡烛快烧完了,就返回门口取了这个。”酒肆主人晃了晃手中灯笼,神态甚是轻松,“拿着。”
“可是明明有人在哭……”
“喂!说话要仔细!”尉迟方终于忍不住开口,愤然道:“我们是来投宿的,说什么妖邪?”一面四下打量,想要找出收留自己的那哑老人,却没有见到。
尉迟方也深吸一口气,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正要开口,却见李淳风双眸闪闪发亮,盯着供桌上的一样东西。那是一座黑漆牌位,上面却没有写名字。刚要走过去,突然一阵风从门外卷了进来,将厅门砰地关上。尉迟方一惊,长刀应声而出。暴雨已停,寂静中只听到单调的“笃笃”声,转头望去,不由得悚然:地上那尊木偶不知何时立了起来,缓缓向前跳动。
“那也不关你我之事。”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尉迟方起先不明所以,后来见李淳风在男子之前蹲下身,这才明白过来,连忙举起蜡烛为他照明。酒肆主人熟练地翻起对方眼皮看了看,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站起身,走近地上用铁链锁着的其他众人,一一诊脉,又将手伸到一名女童眼前晃了晃。那女童呆呆地瞪着眼,脸上带着痴笑,毫无反应。
“咳……”尉迟方刚想说话,眼角瞥见窗棂上有个黑影,似乎在向内窥探。顿时神经紧绷起来,大喝一声:“谁?”
转瞬间两人已被一群猎户模样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目光所及,都是一脸愤怒的扭曲面孔,几乎要从眼中喷出火来。见情形不对,校尉正要抽刀,却被李淳风伸手按下,朗声道:“在下等是这山中迷路的客人,暂借此处避雨。不知何事开罪各位,还请明示。”
“你我只是留宿,管主人家做什么?”李淳风打了个哈欠,道:“尉迟不累,我可倦了。”
突然打了个寒噤,说不下去了,李淳风瞥了他一眼:“说不定什么?”
“……去哪里?”
叹了口气,“倘若不陪尉迟一探究竟,只怕你今夜都要疑藏书网神疑鬼,害我难以安枕。”
“抓住他们!”
“这……这人真古怪!”
“还能有谁,当然是随意楼那位神通广大的仙人哪!”
听他如此说,人群顿时静下来,似是没想到心目中的“救星”与这两名“疑犯”相识,先前夸夸其谈的村民也呆住了。那人脸上现出红晕,一瞬间神色交织着欢喜、羞涩与一丝微恼,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潇洒回礼:“云兄,尉迟兄,长安一别,久不见了。”
尉迟方来不及多想,顺手抽出刀来,将靠自己最近的一人身上锁链砍断。那是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呆滞无神的眼光盯着校尉看了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一下,没等尉迟方反应过来,对方已狠狠扑上来,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向他颈中咬去。
循声望去,只见两名侍从模样的俊秀少年簇拥着一人越众而出,青衫束发,身形秀颀,单看装束尉迟方几乎以为就是自己身边的友人。再定睛看去,眉目雅致清绝,顾盼有神,唇上却有一抹短髭。四目交投,尉迟方瞪大了眼,手指那人道:“你……你……”
中年男子打断了猎户愤愤不平的述说,望向两人,“为何鬼鬼祟祟,到我们怀家庄窥探?”
两人对望一眼,均觉得蹊跷。微弱烛光从内堂透出,显得格外凄清诡异。一步跨入,突然呆住了:偌大厅中只亮着一支白色蜡烛,烛泪纷披,即将燃到尽头。幽暗烛光照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用铁链锁在一处。奇怪的是并未呼救,仿佛没有看见闯入者一样,脸上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三爷,是这两个外路人,擅闯祠堂,还开了棺!”
“邪气?”
“哈哈。”笑容未敛,李淳风突然耸了耸鼻子,“咦”了一声,道:“是什么味道?”
“你刚刚不在这里?”
寂静无声,连忙推门出去,四下张望。雨已停了,黑沉沉的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只不过是自己幻觉。就在这时,校尉九九藏书网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个虎跳转身,才发现那人是李淳风。
正要除靴,神色忽然一动。雨声此刻已经小了许多,顺着风传来两声似有似无的呜咽。在这凄清的夜中听起来,分外令人毛骨悚然。尉迟方也同时察觉,道:“李兄,你听!”
身边同伴漫应着,手中引火木亮起,点燃了桌上一根烧剩半截的蜡烛。温暖光线使得这冷清的屋子有了活气。
也许是看到两人的模样不像想象中的妖怪,人群静了一静。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你们?”这声音乍听之下有些耳熟,仔细看那人形貌依稀可辨,正是白日里与两人争猎物的瘦小猎户。尉迟方心中一喜,连忙上前一步,却被为首的英悍青年警惕地拦住了,满脸都是敌意,脸孔也甚熟悉——是那瘦小猎户的兄长。
老人脚步甚为迟缓,有一条腿是跛的,竟然是个残废的哑巴,两人只得跟在他身后慢慢行走。终于,他停在一处偏房前,依旧一言不发。校尉推门走进去,地方倒宽敞,也有一张竹榻,却积满灰尘,看起来已有很久没有用过。正要致谢,砰地一声,门却在身后猛然关上。尉迟方心中一惊,推门望时,灯笼已隐没在黑暗中,不见了老者的影子。
“李兄!刚刚这里似乎有人!”
仍然无人回应,心中生出一丝异样,似乎有什么不对。握着的那只手僵硬冰冷,没有一点温度。大惊回头,蛇形闪电正于此时穿窗而过,蜿蜒于头顶,照出一张有着血红嘴唇的惨白脸孔,瞬间不见。
四周安静之极,连犬吠虫鸣都没有,除了远处一线光亮,更看不到丝毫活人居住的迹象。逐渐接近光线来处,却是一座祠堂。门前也挂着两只白纸灯笼,大门虚掩,顶上有斑驳的“怀氏宗祠”四个字,光线便从门缝中射出来。试着推一下,转轴处极不灵活,似乎常年不曾开启。当下用些力气,将门推开,跨了进去。突然“砰”地一声,门在身后蓦然关上,发出巨响。
九九藏书网
“什么事?”
他这一下魂飞魄散,猛一甩手,竟然没能挣脱,黑暗中的人反倒向着自己压了下来。和那只手一样,这身体也是僵硬冰冷的,感受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脑中掠过种种幻象,顿时手足发麻,浑身寒毛都倒竖起来。想要喊叫,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即令胆量够大,在这陌生的黑暗之中仍是心中发毛。尉迟方后退两步,惶然叫道:“李兄!”却不闻回答。伸手向后抓去,碰到一只手,连忙握住,稍觉安心,道:“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是啊,那老人的模样……还有,山坳之中怎会有这么大的庄子……”
“木人纸马,是附身驱鬼之术。如此看来,这宅中的确有古怪。”
李淳风望了望门外,顺手拿起衣袍披在身上,又取过桌上蜡烛,“走吧。”
“嗯。”
混乱之中,眼前顿时一亮,不知是谁在身后点起了灯笼。灯光将人影拉长扭曲,斜斜地投射在墙上。尉迟方大叫一声,推开身上的人,翻身跳起来,抽出腰间宝刀,想也不想朝身后挥去。耳边听到一人“啧”了一声,道:“小心,刀枪无眼,朋友一场,莫说我讹你的汤药费。”
“妖怪,妖怪!”
“李兄,不觉得这地方透着邪气么?”校尉不死心地碰了碰李淳风,后者已经将湿透的外袍脱下来,挂在窗棂上,看情形大有既来之则安之的意思。
“李兄。”不着痕迹地截断了校尉的话,李淳风向来人拱手,神情自若,“可还记得在下么?在下姓云名拂。”
校尉正在惊疑不定,听到这句话不再犹豫,双手举刀照着木偶当头劈下,偶人应手中分,两段分左右颓然倒地。其中一段向自己飞来,长刀一格,将它碰飞,不提防身前多了一个瘦小人影,明晃晃的匕首直逼自己咽喉。此时藏书网已知道是人非鬼,更不惧怕,闪身避过锋刃,顺势出腿扫向那人下盘。攻击者站立不稳,踉跄着俯跌下去。见此良机,想也不想伸手去抓,一把拉住了那人衣带,刚要使力,嚓地一声裂帛,手上一空,身不由主往后退了一步,却是那人伸出匕首割断了自己的衣带。
“胡说八道,既然来投宿,怎会跑到这里?”另一名年轻村民神色轻蔑,“李先生未卜先知,早就猜到会有人来捣乱,果然没错!随你再厉害的妖魔鬼怪,见了他也得老老实实。”
“尉迟,出刀!”
“嗯,确有可能。”问的人吞吞吐吐,答的人煞有介事,“又或者这墓主人是个妙龄女鬼,见尉迟年少英豪,心中慕悦,特意点化了这座屋子相留。”
校尉硬生生顿住了刀,这声音分明是李淳风的。惊疑之下回头,连脖颈也扭得生疼,一人提着白灯笼站在自己身后,左眉挑起,面上笑意未敛,不是自己那位朋友是谁?再看身前,方才自己拉住的那人竟是一个真人般大小的木偶,脸上糊以白纸,黑墨涂就的眉眼,画着朱砂的嘴唇。身上涂漆的桐油尚未干透,难怪方才竟然甩之不脱。方才攻击自己的人倒在地上,已经被自己那拳打晕了过去。
“听见了。”酒肆主人和衣卧下,含糊不清地说:“睡吧。”
直到来人开口,尉迟方才确定自己并没看错,也不是身在梦中:眼前这被猎户当作李淳风的人,竟是金枝玉叶的拂云郡主。
但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当下拱手道:“过往客人迷了路,想要借宿一晚,还请老人家行个方便。”
人群让开,现出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身材魁梧,双目如炬,两鬓微微花白,看起来像是此地主人。
“还用问?一定不怀好意!说不定就是山中妖邪变化的……”
这样一来,先机已失。那人毫不犹豫,推窗直跳了出去,尉迟方刚要追过去,突然眼前陡然火光闪耀,一群人举着火把松明,从祠堂门口冲了进来。
“呃……我是说……你是否曾听说有九九藏书网一类山精鬼魅,专门幻化宅院引诱行人?莫非……莫非这祠堂其实是座大墓……这里的人都是被鬼迷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发觉对方在取笑自己,尉迟方不禁有些着恼,“再说,要留也该留李兄才是。”
“你在干什么?”
念头刚转,人群之外突然一阵骚动。村民争先恐后涌了过去,七嘴八舌将中间一人围住。年轻村民满脸都是得意之色,道:“好啦,李先生来了!这回你们可跑不掉了!”
老人看了看两人,一言不发。“砰”地一声,门又关得严丝合缝。尉迟方不禁瞠目结舌。唐风浑朴,留宿客人往往视为理所当然,断无不容之理,老人的态度甚为失礼。正踌躇间,门却再次打开。指了指手中灯笼,打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便径直往里去了。
这一下大吃一惊,猛地一推,将那人甩了出去,不小心却碰翻蜡烛,四周顿时一片漆黑。黑暗中只听见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肩头再次被人抓住。看不见情势,凭感觉左拳击出,那人含糊不清地痛呼一声,砰然倒地。
“当然古怪!”尉迟方没好气地接口,“说不定……”
暗淡的灯笼光在前头摇晃着,穿行在回廊之下,曲曲折折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庄中地盘竟是出乎意料地宽广。天色已晚,偌大的地方并无一丝灯火,四周什么也看不见。
“李先生?什么李先生?”
“烧死他!”
乍听这个名字从村民口中说出,两人不禁都怔了怔。祭天台之事后,有关随意楼中李先生的各式传言便在长安城中流传开来了。传说中,此人法力超群,能知过去未来,甚至将他当成半仙之体。这是意料中的事:与今日不同,古人对鬼神玄妙之事往往深信不疑,即令正史,也常有某某白日飞升、某某异人预言之类记载。另一方面,战乱灾祸的频繁发生令人心脆弱,潜意识中,或许都希望世间有能够强于自己的存在。即令本尊尚在,对此事恐怕也无可奈何。但此刻自己明明在此,猎户口中所说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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