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阳关谱
第三章 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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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傀儡术
第一卷 傀儡术
第一卷 傀儡术
第二卷 游侠令
第二卷 游侠令
第二卷 游侠令
第三卷 铜钱记
第三卷 铜钱记
第四卷 天雷动
第四卷 天雷动
第五卷 山鬼降
第五卷 山鬼降
第六卷 阳关谱
第六卷 阳关谱
第三章 入怀
第六卷 阳关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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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校尉忍不住小声问道。摇了摇头,李淳风道:“脉象散乱,病势甚为凶险,难以摸清头绪。”
女子回过头,嫣然一笑。
“好!我这就去办!”
“站住!”
当李淳风和尉迟方跨入寺门,映入眼帘的正是这凄惨如同人间地狱的景象。饥饿和疾病已经令人知觉麻木,庙中人对二人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一名中年妇人独自坐在大殿一角,目光呆滞,手中抱着一名男孩。孩子大约七八岁,身形异乎寻常的瘦小,仰着头,在母亲怀抱着软软垂下,一动不动,嘴唇微微张开。颈部有一块紫红色瘢痕,在灰白的皮肤上显得异常触目。稍一靠近,则有令人作呕的恶臭传来。显而易见,孩子已经死去多时。见到如此伤心惨目的状况,尉迟方便想将男孩接过,却被同伴拉住了。
“有人刺杀大都督。”晃了晃手中刀:“喂,你看见一个穿黑衣、戴着毡帽的人没有?看见的话就赶紧回报。”
天色已晚,校尉独自骑马向住处行去。尉迟恭只有他一个侄儿,向来又看重兄弟情义,原本想要他住在府中,却被他婉言谢绝了,自己到城南赁屋居住。表面的理由是不欲打扰叔父,然而事实上,担心被打扰的正是他自九-九-藏-书-网己。一般而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正是这个年纪的人所向往的,又怎会好端端地替自己套上笼头?
城东,宁光寺。
闻言心中一震,同时感到怀中人也微微动了一下,尉迟方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将她环紧,衣袖斗篷遮住了她大部分身体,只剩长发飘动在外,看起来正是一对趁夜冶游的青年男女。
“这边!”
定了定神,尉迟方喝道:“拦人去路,想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直到现在,他才有余暇发问。对方却不回话,只是低声道:“小方哥哥。”
一声断喝打断了飘飘然的思绪,校尉抬头,便看见几名大汉拦在自己马前。其中一人望了自己一眼,突然惊叫起来,“咦,原来是你!”身材肥胖高大,满脸横肉,正是白天在随意楼遇见的王君廓府上家将。
“喂,你——”
就在抬头的瞬间,见到女人颈间也有一块鲜明的红痕。尉迟方不禁“啊”了一声,李淳风看他一眼,一言不发,伸手拉过女人细瘦的手腕,刚一搭上,眉头便皱了起来。
“没有?”胖汉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发现什么似地叫了起来,“这是什么?”
“哈”地一声,酒肆主人淡淡道:“http://www.99lib.net尉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世上病症何止千万种,瘟疫的成因则更为复杂,即令神农在世,也未必能一一医治,更何况李某。”
“没有。”这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连校尉本人都几乎将自己的话信以为真。
“你记起来了。”
蹄声急促,尉迟方一颗心也跟着怦怦乱跳,并不是恐惧追兵,却是莫名其妙的紧张感。一直奔出巷口,连折了几个弯,确定身后无人跟来,这才放缓了马。来历不明的女子已坐正了身体,背对着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突然,那人口中低低地咦了一声,伸手抓住尉迟方的马辔头。没等校尉反应过来,那人竟然跃到了马上,斜坐在他身前。
“对了,兵士也要注意,手脸均用洁净白布包裹,肌肤不得与尸首相触。事毕立刻沐浴净身,并以沸水浇烫衣物。”
“那么……”
“小心,莫碰他。”
这四个字很轻,却像是惊雷一般。尉迟方张大了嘴,半天才叫道:“你,你是庐江王——”
“这……连你也不能治么?”
那家将一向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惯了。但他先前已在李淳风处碰了个大钉子,再看尉迟方勇武轩昂,骑马佩刀,不像是普通人,不九_九_藏_书_网免忌惮,却又不能在同伴面前输了声势。腰一挺,大声道:“奉大都督命,捉拿刺客!”
“快,别让他跑了!”
他凝神片刻,松开手指,又将手缩回袖中,“无论如何,这里的情形甚为不妥。气味混杂,生人、死人;病人、常人交混而居,疫病一旦散播,则难以控制。”
“明白了。”
就在此时,巷子那一头传来吵嚷呼喝之声。
与其说这是一座寺庙,不如说是一处废墟。庙前钟楼已彻底烧毁,剩下一口绿锈斑斑的大钟,弃置在倾倒的石碑之上,钟身满是烟火留下的黑色痕迹;四周墙壁倒还完好,屋顶却已在大火中坍塌,只靠几根烧焦的柱子勉强支撑,太阳便从上方直射下来。屋中横七竖八或坐或卧,满是外地逃荒来的人,个个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空气中混合着汗水和便溺的难闻气味,引得一群蚊蝇嗡嗡,丝毫不畏惧人们的驱赶。
似乎听见了他的话,女人抬起头,呆呆笑道:“轻些,别吵醒他……醒来他要喊饿的……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霎那不知是真是幻。耳中听见那女子清晰急促的声音,娇媚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口气,在他耳边说道:“抱紧我!”迷迷糊糊便照着她的话去做藏书网了。这才发现这陌生女子已经脱掉了外衣,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贴身衣物,温软身体紧靠着自己。顿时脑中轰的一声,全身发热。
一句话没出口,鼻中突然闻到一阵淡淡香气。和花香不同,这香气直沁人肺腑。来人一声轻笑,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头上帽子掉落,露出一头乌黑长发,瀑布一般流泻下来。定睛望去,月色下只见到一张洁白无瑕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眸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竟是一个女人。
校尉正要转身,却见对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站立不动,凝目出神,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今他便在暗自庆幸当初的决定。月已将满,在深黯天色中线条明晰清楚,仿佛触手可及。不时有凉风阵阵,将柳丝吹拂到脸上,痒痒的极为惬意,与白日里所见的恐怖景象仿佛两个世界。不知不觉有绮念涌上:假如方才并非和病人、尸首打交道,而是与哪家闺秀幽会归来,此刻的月色想必更有情味。
校尉发热的头脑稍稍恢复了清醒,低头看怀中少女,软腻双臂更紧地交缠在他颈中,头则埋在他的怀里。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对方轻微的吐息。假如不是感觉如此真实,差点以为人在梦中。
“李兄?”
“须将先前发现的带病之藏书网人集中在一处,封闭入口,禁止出入。至于尸首,带出城外荒野深埋,掘土应深于七尺,免得被野狗拖出,暴露于外。这样一来,或许可以减缓瘟疫散播的速度。”
正当遐思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长巷转角处传来。尉迟方立刻拉紧缰绳,让本来就慢悠悠的坐骑停了下来,以免撞上来人。双方交错之时,身穿黑衣的人抬头望了尉迟方一眼,校尉本人却并未在意。
李淳风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环顾四周,道:“你先回去,我再瞧瞧。方才那女子脉象和医圣所载时疫大不相同,须要多看几人,才能推敲缘由。”
就在尉迟方马后十步之遥,躺着一顶破旧毡帽,正是方才从女子头上掉下来的。尉迟方暗暗叫苦,正想说话,怀中女子忽地夺过他手中马鞭,猛地一鞭抽下去,那马惊跳起来,长嘶一声,奔了出去,身后留下一阵喧嚣叫骂。
“到哪儿去了?”
“刺客?什么刺客?”
尉迟方与酒肆主人相交已久,深知他一旦有所发现,便务必穷及其源的执拗个性。何况说到医道,自己也是一窍不通,只得点了点头,先行离开,料想好友处置完毕之后自会回转。果然,等到他带领一队士兵前来封闭庙门、清点尸首时,李淳风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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