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苦笑着，看上去很憔悴。
莲子：“那我就跟娘回去。娘，咱回老家爹也去吗？”
玉莲掩饰着：“娘没哭，娘眼睛里进灰了。”
玉莲站起来也要出去，张友和一把抓住她：“你要去哪儿？”
女儿这一问，玉莲想家了，她在心里描摹着家乡的山水，说：“山西老家好哩，有山有水的，到了秋天，满山遍野的红枣柿子都熟了，可好看了。”
已经是深秋季节了，寂寞的道路两旁，荒草连天，树上的叶子在风的摧残下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女人毕竟是女人。玉莲到底没有拗过张友和，虽然痛苦着、无奈着，但还是在张友和的监护下坐着马车返回了城里。
玉莲平静地：“回家，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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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着唱着，就想起当初太春带着她玉莲走西口情景——俩人一个骑马一个坐车的眉目传情，俩人共骑一匹马时的激情飞扬……玉莲抽泣着唱不下去了，她伏在包袱上伤心地哭了起来，又怕惊醒了莲子，哭声压抑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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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晃晃悠悠地走着，不大一会儿，莲子就靠在娘身上睡着了。
玉莲漠然地看着张友和。
伶俐的莲子立刻说：“娘，哥哥指不上还有莲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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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你心里想的一直还是他对不对？”说着，张友和又灌了一盅酒：“一天哭丧个脸，好像我张友和给了你多大的委屈，那你去找他呀，去呀！”
莲子撒娇：“娘，来跟我玩挑绳！”
张友和和气地对车倌说：“大哥，不走了！夫妻俩闹了点别扭，这是赌气呢！”
那天晌午吃饭时，大家都不说话，绥生和莲子看大人们都不说话，俩人也不敢淘气了，趴在桌子上呼噜胡噜地扒饭。玉莲坐在那里，挑了几筷子没有胃口，于是就搁下了碗。张友和却在一盅接一盅地喝酒，看样子已经有了八分醉。
玉莲只好和女儿挑绳。玉莲似对自己又似对莲子说：“唉，俺算是想明白了，俺就这个命，不管是谁，就连自己的儿子九-九-藏-书-网，全都指靠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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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轿车也站住了。玉莲撩起轿帘探出头来：“什么人这么无理？”玉莲定睛看时，竟然是张友和！
玉莲：“你绥生哥哥……”玉莲说到这儿眼里有了泪，她岔开话茬：“莲子，路还长着呢，你老实歇会儿吧，啊？”
张友和一抬手把碗扫在地上：“你别给我来这一套！”
就着油灯昏黄的光线，玉莲在给莲子缝衣裳。莲子是个乖孩子，娘做活的时候她从来不闹，这不，她自己在一旁玩挑绳儿呢。
玉莲笑了：“还是俺莲子会心疼人。”
吹了一气，莲子小大人儿似的：“好了，赶明儿个再让爹给你买个眼药，点上就没事了。”
张友和一把拽住玉莲按在炕上，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吼道：“从成亲那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不能再想着他！不能！——”
张友和一听反倒松开了手，他把玉莲从炕上拉起来，搂在怀里，又是哭又是哄地：“玉莲，别走，别离开家，你看咱现在过得多好，哪儿也别去
九-九-藏-书-网，哪儿也别去，玉莲我喝多了，你别怪我……你是我的女人，我会对你好的，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句话，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给你摘……”
玉莲痛苦地：“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马车正在疾驶着，忽然后面有一骑一乘急急地追来。骑马的人跑近了，是张友和。张友和绕到马车的前头，一提马缰绳：“吁！——”
莲子欢愉地：“娘，咱们啥时候才能到呀？哎，娘，绥生哥哥咋不跟咱们一起走呢？”
玉莲给张友和盛了一碗饭：“吃饭吧！”
张友和：“莲子！”张友和赶紧下马，过去把莲子抱出来，父子俩亲昵着。
绥生跟着大爹走了，说什么人请客，他们去吃饭了。本来玉莲不愿意张友和总带绥生出去应酬，再怎么说绥生也是个孩子，吃吃喝喝的，对他不好。玉莲还说过去太春应酬从来不带绥生去。本来是无心的一句话，张友和听了又吃醋了，不让带不是？我偏带！一个男人，从小时候起就得带出去见世面！
玉莲叫道：“莲子，快上来！我们走！”
城外的黄土路上，一九*九*藏*书*网辆马车上坐着玉莲和她的小闺女莲子，车上还放着几个包裹。莲子是第一次出远门，她透过轿车帘儿看着外面的风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娘，你看！那儿有只鸟儿！快看，有只兔子跑过去了！”
玉莲：“莲子自己玩吧。”
玉莲做着针线活儿，心里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是是非非，禁不住又掉开了眼泪。
绥生看看大人的脸色：“我吃饱了。”见哥哥不吃了，莲子也乖觉地：“我也吃饱了。”兄妹俩溜下饭桌，走了。
车倌等得不耐烦了，问道：“哎，这到底是走不走啦？”
玉莲一把将莲子抱在怀里：“莲子，娘要是回山西老家，你跟不跟？”
玉莲躺在炕上，一副万念皆灰的模样……玉莲脸色惨白转向铁青……她闭上了眼睛：“那好，你就成全了我……求求你掐死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夜深了，说着说着话莲子在娘的怀里睡着了。玉莲把女儿放在炕上，给她盖好被子。她从红柜里拿出一件件衣服，为回老家准备着该带的东西。玉莲忽然看到了自己当初跟太春从老家出来时穿的那件大红的棉袄九-九-藏-书-网，看着棉袄她就想起了那一路上的情景，想起了太春唱的《行路歌》。
玉莲摇摇头：“不知道……”
莲子反问道：“娘，山西老家好不好？”
莲子：“不，我要娘跟我玩。”
张友和不高兴了，他将脸一拉，对车倌说：“掉头，回城！”
玉莲忍不住轻声唱了起来：
一辆孤零零的马车渐行渐远……
张友和：“玉莲，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呢！就算是这几天生了点气你也不该说走就走啊！”
莲子抬头：“娘，你怎么哭了？”
莲子伏在娘的脸上，撅起小嘴呒呒地吹着。
莲子伏在娘的怀里，乖巧地：“哎。”
玉莲不语。
莲子凑过来，用小手抹去玉莲脸上的眼泪：“娘，来，我给你吹吹。”
玉莲不语，她将脸扭过一旁不搭理张友和。车子停下了，莲子反倒醒了，她似乎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于是叫道：“爹！——”
玉莲躺在炕上泣不成声。
张友和胳膊一甩，玉莲被摔倒在炕上。张友和红头涨脸地说：“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玉莲嚷道：“你让我走！莲子，过来！”
张友和立在马上：“玉莲，你这是要做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