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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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脸
第一部 脸
第二部 不朽
第二部 不朽
第二部 不朽
第三部 斗争
第三部 斗争
第三部 斗争
第三部 斗争
第四部 感情的人
第四部 感情的人
第四部 感情的人
第五部 偶然
第五部 偶然
第五部 偶然
第五部 偶然
第六部 钟面
第六部 钟面
第六部 钟面
第六部 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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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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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的时代违背大画家的精神,使笑成为脸部特别受到喜爱的表情,这意味着缺乏意志和理智成为人的理想状态。人们可以反驳,在摄下的肖像上,痉挛是假装的,因而是自觉的、故意的:面对摄影家的镜头在笑的肯尼迪,与可笑的情景无关,而是自觉地张开嘴巴,露出牙齿。但是这仅仅证明,笑的痉挛(超越理智和意志)被当今的人看作选择来躲藏在后面的理想形象。
惟有在荷兰画家的作品中,笑才变得纯洁无邪:哈尔斯的《小丑》或者他的《吉卜赛姑娘》。因为荷兰派画家是头一批摄影家;他们画出的脸超越了美与丑。鲁本斯在荷兰画家的展品大厅里流连忘返,想到诗琴弹奏者。他寻思:诗琴弹奏者对弗兰斯九-九-藏-书-网·哈尔斯来说不是一个模特儿;诗琴弹奏者是从前的大画家的模特儿,这些大画家在面孔凝然不动的表面中寻找美。随后有几个参观者推搡着他:世界上所有的美术馆都挤满了人,就像从前的动物园一样;有爱看新奇事物癖好的旅游者凝视油画,仿佛这是关在笼子里的动物。鲁本斯心想,本世纪的绘画就像诗琴弹奏者一样,不再自由无羁了;诗琴弹奏者属于美不存在于笑之中那个早已逝去的世界。
如果尤利乌斯·凯撒的一座半身像笑得扭曲了脸,那简直难以想像。但是,美国的历届总统去世时是藏在笑的大众化的痉挛后面的。
惟有画家想抓住恶时,面孔才会失去凝然状态,嘴巴才张开。要么是痛苦之时:俯身对着耶稣尸体的妇女,或是如在普桑的《屠杀无辜者》中那位张大嘴巴的母亲。要么是表现堕落:霍尔拜因的《亚当与夏娃》。夏娃的脸浮肿,微张的嘴巴露出牙齿,牙齿刚咬过苹果。亚当在她身旁,还是一个犯下罪孽之前的男子:他的面孔平静,嘴巴紧闭。在柯勒乔的《邪恶寓意图》上,所有人都在微笑!为了表现邪恶,这位画家不得不使面孔无邪的平静晃动起来,使嘴巴拉长,以微笑扭曲脸容。在这幅油画上,只有一个人在笑:一个孩子!但他的笑不是幸福的笑,如同巧克力或者三角纸尿裤的广告照片上那样。这个孩子之所以笑,是因为他学坏了!www•99lib•net99lib•net
但是,怎样解释大画家将笑从美的王国中排除出去呢?鲁本斯忖度:面孔只有在思索时才是美的,而笑的时候人们不在思索:但真的是这样吗?笑难道不是抓住滑稽的思索时的闪光吗?不是的,鲁本斯这样想:正当人抓住了滑稽的时候,他不笑;笑紧接其后,就像一种肉体反应,就像排除一切思索的痉挛一样。笑是脸部的一种痉挛,在痉挛中,人控制不住自己,而由种既非意志,亦非理智的东西所控制。因此,古代雕塑家不表现笑。不能自我控制的人(超越理智和超越意www•99lib.net志的人),不能被看作是美的。
一天,鲁本斯手中拿着一本约翰·肯尼迪总统的旧照片册:只有彩色照片,至少有五十来张,在所有照片上(所有照片,毫无例外!),总统都在笑。他不是微笑,不,他在笑!他的嘴巴张开,露出牙齿。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像如今的照片一样,但是鲁本斯看到肯尼迪在所有照片上喜笑颜开,他的嘴巴从来不闭上,仍然感到目瞪口呆。几天以后,他前往佛罗伦萨。他站在米开朗琪罗的《大卫》塑像前,把这大理石的面孔想像成如肯尼迪的面孔一样快活。大卫这个男性美的典范突然具有傻瓜的神态!从此以后,他沾上习惯,在想像中把一张笑口盈盈的嘴巴镶到名画的人物面孔上;这是一种有趣的试验:笑的怪相能够毁掉所有油画!请设想代替蒙娜丽莎难以觉察的微笑,是使她露出牙齿和牙龈的嬉笑!
鲁本斯心想:在面部的所有表情中,笑是最大众化的:面孔的纹丝不动使我们之间彼此相异,每根线条变得清晰可辨;但是在痉挛中,我们是一九_九_藏_书_网模一样的。
虽然鲁本斯把大部分时间都用于美术馆,对美术馆非常熟悉,他要看到肯尼迪的照片才意识到这显而易见的事实:从古代绘画到拉斐尔,也许一直到安格尔,大画家和大雕塑家都避免表现笑,甚至微笑。伊特鲁立亚的雕像的面孔确实都带有笑容,但这笑容并不滑稽,不是在特定情景下迅捷的反应,这是由于永恒的至福而焕发光彩的面孔显露的持久状态。对古代雕塑家和历代的画家来说,美丽的面孔只有在凝然不动时才值得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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