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第一段说：“接受筹委会委任之初，阁下与本人均同意行政局与筹委会两职一旦扞格不入，自当请辞；尊意认为本人应卸任之时，亦必即刻照办。本人亦说明，倘若行政局其他议员指本人离任之日已到，不惜当机立辞。如今则自知辞职一事，此其时也。”第二段先说身负两责，利益殊难相容（"There was always a conflict of interest in my two different duties"）。接里九九藏书说：“本人一度希望在行政局多留一段时日，藉此关键时期，继续提出不同意见，以供斟酌。但是，事到如今，本人深知留守此职，实已毫无可为之处矣（"But I had hoped that by staying on the Executive Council longer, I could continue to be an alternate voice during this cruc九九藏书ial period. However, at this stage, I do not believe I can serve any further purpose by staying on"）”。这番话正是全信点睛之笔。董建华阅历不浅，世故甚深，本来不太可能动气，也不太可能流露激情。“关键时期”、“不同意见”、“毫无可为”等等，跟董先生温文的风度不甚相称，确有略失分寸之嫌。辞职信最后九九藏书说他的结论是必须立刻离职；还说他在任三年半，期间深切洞悉香港眼前所有问题之错综複杂（"During those years, I have learned enormously about the complexity of all the issues facing Hong Kong"）。收尾一句说他出任行政局议员，殊感荣幸。

董建华把他致港督的辞职信发给传播媒体，只发英文，并无中译，中文媒体只99lib.net得译文自理了。董氏的信大致不亢不卑，甚有风格。然而，信的字里行间，却也隐约见出“事不可为”的慷慨。港督的回信称讚他坦诚进言，不偏不倚；翌日言谈中又说他为人正直。我比较敏感，总觉得两人之间事前可能有过一点不甚愉快的接触。董建华的信上用了四次resign一字，《明报》的译文有一处译为“义无反顾”，似乎“重”了一点。“道义”云云，未必符合董氏此时之心境。他说“行政局议员”而不说行政局“同僚”；members译为“同僚”，

9９liｂ•neｔ

断非董氏原意。他的信故意写得礼貌而不亲切，果然营造出几分“隔”的气氛。因此，中译不妨称港督为“阁下”，自称则“本人”可也。

董建华是商人，作风向来低调。他的父亲董浩云先生学养甚好，跟文化界颇有渊源，当年徐訏先生跟董老先生很要好，办杂志做文化工作，老先生似乎都鼎力支持。老先生过世，《明报》社评写了悼文，记得文中也追念了徐复观先生。董建华今日是首长热门人选，但他始终未置一词，连拥董派都不甚清楚个中底蕴，足见其深沉也。此之谓诗礼传家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