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宝剑出鞘
5、大棒无法接受,可胡萝卜又不忍拒绝
目录
第一章 舆情危机
第二章 狭路相逢
第二章 狭路相逢
第三章 各显神通
第四章 抢壳大战
第四章 抢壳大战
第五章 联手做局
第五章 联手做局
第六章 宝剑出鞘
第六章 宝剑出鞘
5、大棒无法接受,可胡萝卜又不忍拒绝
第七章 高手过招
第七章 高手过招
第八章 以退为进
第八章 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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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林祥的怒火还未平息,他狠狠骂道:“这狗日的陈远雄,简直是个周扒皮,没见过这么谈生意的。”
陈远雄说:“企业上市过程中,包装是门大学问啊。比如说引入战略投资者这事,投资额的多少固然重要,然而是谁投的,也不可小觑。同样是五千万,由山西煤老板来投还是由巴菲特来投,价值大不一样。台江资本在业界还有几个朋友,即便是我们投资,也会联合几家有知名度的基金,共同组建一个投资团队。全球顶级的投资基金看好纬通,应该是一条有价值的新闻。”
吕有顺也苦笑着:“当领导的,不就是整天被人忽悠吗?”
“于书记身体好些了吗?”杜林祥明知故问。
“美元?”庄智奇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吕有顺说:“还请了个女护工,小刘就负责去缴费、取药什么的,人手也差不多。”
杜林祥说:“赖总是台江资本的顾问,我们公司的情况,想必赖总已经向陈总做了介绍。”
杜林祥真想一口回绝陈远雄,可惜话到嘴边,又自个儿咽了回去。他站起身来,很有风度地与陈远雄握手道别,还特意嘱咐办公室主任高明勇,安排车辆送陈总去机场。
“不过什么?”杜林祥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刘光友摇头叹息:“为这事,老板还批评了我一顿。说实话,这次我只告诉了大哥一个人,连下面的县委书记,我也一个没说。”
陈远雄继续说:“我所谓的兴趣,主要在两方面。其一,台江资本作为战略投资者,向纬通注资;其二,就是利用我们在业界的影响力,重新包装纬通。”
杜林祥更清楚,吕有顺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如果日后自己的秘书出了事,对他来说起码是颜面无光。所以,打发刘光友去文联,也算未雨绸缪。
杜林祥说:“我在北京,来办点事。一会儿的航班回河州。”
“林祥,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吕有顺跷起二郎腿。
“陈总倒为我们考虑得周到。”杜林祥摸出一支烟,接着转身递给庄智奇,“抽支烟,放松一下。”
杜林祥默默听着,心中开始盘算:同样的话,庄智奇也给自己说过。能找来名气大的机构投资者与投行,对于纬通上市当然有加分效应。哪怕就是挂羊头卖狗肉,自己依旧乐见其成。
陈远雄看了看表:“今天我们已经亮明了观点。杜总不用急着回答,尽可以多考虑一下。晚上我还要赶去香港,此时恐怕就得说再见了。”
杜林祥一脸真诚的笑容:“应该的,应该的。”
“这是自然。”杜林祥说道,“陈总投的钱,会全部用到纬通在全国的扩张战略中,不会用来偿还旧债。这是双方合作的基础。”
庄智奇说:“要运作债务移转,短期内需要大笔流动资金,上哪里去找钱?”
刘光友说:“我当秘书有些年了。趁着这次干部调整,老板打算让我挪挪窝。”
陈远雄早年投奔在赖敬东门下,后来又留学美国,他的言谈举止有一股直来直去的美式做派。介绍了台江资本的状况以及个人履历后,便开门见山道:“赖总多次向我推荐纬通,对于这个项目,我们有些兴趣。”
杜林祥说:“吕市长,我个人倒是觉得,让一个市长的秘书,去文联当党组书记,的确屈才了。纵然一时没有更好的位置,也可以把事情缓一缓。你又不是马上要离开河州,干吗急着安排自己秘书?”
杜林祥的神经立时紧绷起来。这些年杜林祥恶补了不少书,身边还有个庄智奇能够随时请教,对于可转股债,他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譬如说吧,甲借给乙一百万元,约定时间偿还,这一百万元就是债务;甲向乙的公司投资一百万元,占有乙公司里3%的股份,这一百万元就成了股份。所谓可转股债,就是甲给了乙一百万元,这一百万元暂且算作债务,然而根据约定,可以在某一个时间,将债务转变成股份。
杜林祥“哦”了一声,又说道:“就一个副厅级干部嘛,级别比吕市长低多了。”
“我爱人就是一个医生,这都是她的主意。”吕有顺笑着说,“按说这种小手术,河州也能做,可她非得坚持来北京做,还执意住普通病房。”
庄智奇与杜林祥的配合的确渐入佳境。刚才一番话,既是对陈远雄发问,又言简意赅地告诉杜林祥,什么叫搭桥贷款。
陈远雄说:“我把地方订好后再和杜总联系,恭候你的大驾。”
杜林祥让出租车调头回市区http://www•99lib.net。过了几分钟,他就接到陈远雄的电话,对方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客客气气地做了自我介绍:“杜总,你好,我是台江资本的陈远雄。”
“听懂了么?”吕有顺无奈地笑起来。
杜林祥此时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于书记看来不会回洪西了,姜省长扶正的机会也不大,新的省委书记会是谁?”
“怎么个包装法?”杜林祥问。
“都不是。”陈远雄把身子往后一仰,“台江资本是美资企业,我说的当然是美元。”
杜庭宇回答:“刚才我去请教了安总,按照目前制订的全国扩张计划,手里需要准备多少现金。安总说根据现金流量,可以有多种打法。但如果手里能有七亿多元资金,无疑是最理想的状态。我又按照目前的汇率,把一亿一千三百万美元折算成人民币,与安总所说的理想状态,误差在百万元以内。”
“方便。”杜林祥热情地说,“随时恭候陈总大驾。”
陈远雄继续说:“债务也是可以转移的。比方说商业步行街,可以先拿钱还掉贷款,把项目从银行手里拿回来,接下来再把这笔欠款转移到摩天大楼身上。如此一来,纬通集团的债务并未增加,商业步行街却有了清白之身。”
“好啊。”杜林祥暗自高兴,“让陈总白跑一趟,的确说不过去。那就明天吧,我们好好沟通一下。”
“陈远雄这回是吃定咱们了。他一上来就是胡萝卜加大棒,大棒是我们无法接受的,可胡萝卜又是我们不忍拒绝的。”庄智奇感叹道。
庄智奇说:“比起高盛、美林这些大公司,名气自然小得多。不过听说这几年,在中国市场倒也运作了几家企业成功上市。”
庄智奇自然会意,他接过烟说道:“陈总,大家都知道,搭桥贷款又叫作过桥贷款,是指在公司安排较为复杂的长期融资以前,为公司的正常运转提供所需资金的短期贷款。比如说为了从银行赎回步行街,你们可以给纬通借款,这笔钱虽在纬通账户上,却处于双方共同监管下,一旦债务转移完成,资金马上划转回你们那边。像这种短期融资,利率通常奇高。我不知道你所谓远低于市场价,究竟是指多少?”
杜林祥挥着手:“不是利率高低的问题,而是这种合作方式,本身就无法令人接受。用可转股债的形式注资,意味着上市成功,你们享受股东的权益;如果失败,你们不仅不承担风险,还可以作为债主上门讨债。”
“好。”陈远雄说,“杜总拿出了合作的诚意,我们也一定会让你感受到台江资本的诚意。”
“前天就去看了。”吕有顺说。
谈判桌上纬通一方人员出现小小的骚动。一亿多美元,可就是七亿多元人民币,以往接触的所有投资机构,还没有谁这般慷慨。
“医院这帮家伙,都忽悠到领导头上了。”杜林祥感叹道。洪西省医院是全省最好的医院,里面真可谓人满为患,一床难求。不久前,老家的一位亲戚检查出脑瘤,需要开刀。但医院告诉他没有床位,得排队等半个月。后来求到杜林祥,他托了不少关系,医院才在走廊上临时加了一张病床。杜林祥不知道,与自己的穷亲戚相比,享受了“专家会诊”的吕有顺夫人,面临的是否为幸福的烦恼?
杜林祥点了点头:“光友跟着你这些年,也真是尽心尽力。”
“杜总快人快语,和你谈生意,当真是痛快。”陈远雄笑起来,“台江资本的实力,杜总大可以放心。至于我们具体的投资金额以及条件,还得根据贵公司的实际情况来做决定。”
对于刘光友的仕途,杜林祥其实并不关心。他只是觉得,吕有顺急于安排自己的秘书,透露出一股不寻常的意味。吕有顺本人的工作岗位,是否也即将调整?杜林祥在河州听人说过,吕有顺想接市委书记难度不小,还说吕正在四处活动,如果不能在河州扶正,就谋划去省委组织部,甚至再退一步到宣传部当部长,好歹也能进入省委常委班子。
“好啊。”杜林祥说,“我马上改签机票。赖总你有时间吗?到时你也一起去?”
落座后,陈远雄便吩咐上菜。金悦利湾酒店不仅装修富丽堂皇,菜品更是精致绝伦:深海珍稀鱼类的鲜美、法式鹅肝的香浓、燕窝鱼翅鲍鱼的全新演绎……此处的消费自是不菲,人均大都在千元以上。酒店距离中国证监会仅五百米,许多证券业九_九_藏_书_网的重量级人物常出没于此。对于那些向来一掷千金的阔主,一顿饭的钱当然是微不足道。
陈远雄说:“有很多投资机构都热衷于在占股方面对赌,我对此毫无兴趣。因为上市失败,就意味着这家企业的股份大幅贬值,甚至是一文不值。要赌,就拿出真金白银。纬通在河州有许多商业地产,比如商业步行街、住宅小区里的商铺、摩天大楼等,如果无法在约定时间上市,这些资产就要拿出来作为给我们的补偿。”
刘光友说:“陈主任的夫人,就是这家医院的一个处长。这次联系床位、安排医生,陈主任帮了不少忙。另外,你可别小瞧人家这个副厅,他可是省长的大秘,好多市委书记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
陈远雄这时说:“可以比照市场利率的一半执行。”
杜林祥摇着头:“暂且不说这样的赌法是否公平,就说陈总提到的这些资产,目前也并不在我的手里。纬通的财务状况你们清楚,凡是值点钱的东西,全抵押给银行了。我不能拿着银行的东西,来和陈总赌吧。”
陈远雄点点头:“我们要投资的,自然是拟上市的纬通股份,而不是负债累累的纬通集团。也就是说,我们投的每一分钱,都将用于企业在全国的扩张以及未来上市,绝不能挪作他用。尤其是那些负债率较高的项目,只能留在集团公司里,不要塞进上市公司。”
吕有顺苦笑起来:“身子骨的毛病,好得差不多了。至于心病,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
“啥意思?”杜林祥越发疑惑。
庄智奇也摸出一支烟点上:“陈总的意思,是签署对赌协议?”
“陈总,你好!”杜林祥热情地说。
两人说话间,就见吕有顺送他的同学下楼来了。吕有顺的目光已经瞟到杜林祥,却假装没有看见,只是陪着那位同学边走边聊。杜林祥很懂规矩,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只是悄悄问:“吕市长的同学,是干什么的?”
几天后,陈远雄一行十数人便飞抵河州。除了实地考察,杜林祥还安排了三场情况介绍会,分别由庄智奇介绍上市计划,由安幼琪介绍公司拟定的全国扩张战略,由财务总监介绍企业财务状况。
“杜总不要激动嘛。”陈远雄微笑着说,“你刚才的理解,大致是正确的。站在我们的角度,最大限度争取权益、规避风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刘光友搀扶着吕有顺夫人走了出去,杜林祥关切地问道:“手术做了吧,没什么大问题?”
陈远雄轻松地笑起来:“杜总是大名鼎鼎的成功企业家,庄总更精于资本之道,我想对这些项目做点技术性处理,不是什么难事。”
陈远雄接着说:“我们反复研究了纬通方面的上市计划以及财务状况,同时也对台江资本自身实力做了恰如其分的评估。根据目前的状况,如果双方能够合作,我们愿意作为战略投资者,向纬通注资一亿一千三百万。”
“不行!”弄明白什么叫搭桥贷款后的杜林祥,显得火冒三丈。
刘光友说:“是沿海一个省的政府办公厅副主任,叫作陈枫。”
“一亿一千三百万?”庄智奇右手托着下巴,“是人民币还是港元?”
刘光友沮丧地说:“说出来你都不信,老板给我安排的位置,就是去市文联做党组书记。的确是把副厅级别解决了,可这位置有多少含金量,大哥应该清楚吧。”
给庄智奇递烟,其实是杜、庄二人平时约定好的一个动作。谈判桌上,如果杜林祥遇到那些听不懂的专业名词,直接开口问显得太丢脸,于是就给庄智奇递烟,告诉对方刚才那句话自己不明白。
陈远雄说:“庄总之前也讲过,你们会成立一家新公司,名称大概是纬通股份,至于如今的纬通集团,日后就是纬通股份的大股东。对吧?”
“是的,美元。”陈远雄重复道。
杜林祥抿了一口茶,故意把话题往刘光友身上扯:“这几天,医院里就光友一个人,照顾得过来吗?”
坐上谈判桌,杜林祥习惯性地点燃烟,先说了一通欢迎陈远雄莅临河州的客套话。然后,他不徐不疾地说:“双方接触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台江资本提出的许多问题,我们也是毫无保留地做出回答,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下一步,双方能否有更实质性的合作,我想听一听陈总的意见。”
杜林祥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叹了一口气:“是啊,一亿多美元啊。不是看http://www.99lib•net在钱的分儿上,老子早把他撵走了,半分钟也不会耽搁。”
杜林祥第一时间想起赖敬东对自己说的话,“所谓对赌协议,连个屁都不如”。是啊,纬通上市失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陈远雄有再多股份也是白搭。
“更可气的是对赌协议。”杜林祥真的有些恼怒,“用什么搭桥贷款,从本已负债较多的纬通集团,硬生生剥出几个无债一身轻的商业地产项目。如果上市失败,这些项目就要赔偿给你们。别的不说,光商业步行街,如今就价值几个亿。那也就意味着,哪怕你们投下的一亿多美元颗粒无收,最终还是可以靠赔偿挽回损失。”
杜林祥瞪了下属们一眼,瞧你们那点出息,没见过钱是吧?他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淡淡一笑道:“一亿多美元,说不上太多,但的确不算少。不过我更想听一下,陈总投资纬通,会开出哪些条件?”
近些年,杜林祥刻意结交刘光友,两人之间早已称兄道弟。杜林祥拍着对方肩膀:“等会儿就等会儿,没事!这回还得感谢老弟给我通风报信,不然我还不知道吕市长夫人生病了。”
“那就好,那就好。”杜林祥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他接着说,“嫂子就一直住这种病房?干吗不安排个环境好点的?”
陈远雄开口说道:“台江资本对于与纬通的合作,始终抱有极大诚意,否则我也不会主动来河州。通过前期接触,我对于双方的合作更加充满期待。杜总刚才提到一个词‘实质性’,我以为现在的确应该触及实质性内容。”
“嘿嘿。”杜林祥脸上又浮现出招牌式的憨笑,“刚才在楼下,和光友聊了一会天。他说自己有可能去文联工作,还说都是得益于吕市长大力举荐,才把他的副厅级别解决了。”
“能让陈总感兴趣,我万分荣幸。”杜林祥放下筷子,“只是不知你的兴趣,主要指哪些方面?”
“胡说。”杜林祥说,“你才多大年纪,就说仕途到头。”
杜林祥思忖了一下说:“如果双方真有合作诚意,这些东西我们自然会开诚布公。我立刻安排公司整理一份较为详尽的材料,一周后就传给陈总。”
“你在北京?那太好了。”赖敬东说,“上次在河州,我不是说帮你引见一位投资机构的总裁吗?他今天人也在北京。如果方便,大家不妨见面聊一下。”
“嗯。”庄智奇说,“我和一家有央企背景的投资机构联系了,明天准备再去一趟香港。”
吕有顺说:“当初体检是在咱们省医院做的。本来就是个小检查,但院长听说是我爱人,摆出了大阵仗。检查之后,组织专家会诊。会诊过程中,意见分成两派,一派坚持应该药物治疗,一派坚持应该手术治疗。而关键在于,坚持药物治疗的都是外科医生,坚持手术治疗的都是内科医生。”
“等等看吧。”杜林祥说,“咱们不答应他,也不要拒绝他,沉住气观察一下。香港那边的投资机构,也得继续联系。”
“没错!”陈远雄说。
庄智奇点点头:“陈远雄提出的条件,的确很苛刻。不过……”
在北京一家大型医院的住院楼下,吕有顺的秘书刘光友拦住了杜林祥:“大哥,你稍微等一下。有一位老板的同学正在病房探望,等他出来,咱们再进去。”
赖敬东笑着说:“我在外地,赶不回来了。远雄是我学生,有什么事,你们直接谈就是。我一会就让远雄直接和你联系。”
庄智奇说:“目前接触的所有投资机构中,数陈远雄出手最阔绰。”
吕有顺将陈枫送上车后,终于回头来招呼杜林祥:“林祥,麻烦你跑这一趟,太不好意思。”
吕有顺说:“小刘如今发几句牢骚不奇怪。有些话我也不好说得太直白,你倒不妨跟他多聊一下,劝一劝他。”
“好的。”杜林祥点头说,“下周我也要去趟缅甸,有重要事情办,四五天后回来。等咱们都回来后,瞧瞧陈远雄有什么动静,到时再见招拆招。”
杜林祥又说:“到了北京,也可以安排个高干病房呀,何必挤在普通病房。”
“那也是。”杜林祥点头道。
“什么意思?”杜林祥问。
“妈的,好事你们全占着,风险扔得远远的。”杜林祥在心中骂道。他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继续问:“还有什么条件?”
吕有顺说:“无论内科还是外科,都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于是拼命地推给对方。”
如此电函往复持续了近两个藏书网月后,陈远雄亲自给杜林祥打来电话:“杜总,我想来纬通实地考察一番,不知是否方便?”
陈远雄侃侃而谈:“上市这件事,如果简单来说,大致有几个步骤。第一步是引入战略投资者,这既是完成上市前股份制改造的要求,也有利于企业拿到资金加速自身发展。第二步就是找一家合适的投行,投行是负责股票承销业务的中介机构,承担股票承销与资金交流的任务。说白了和房屋中介差不多,忽悠着老张、老王,来把老李手头准备上市的股票买下来,事成后收点中介费。高盛、摩根士丹利之类,做的就是这门生意。最后一步,就是投行领着企业去路演、过会,让机构投资者认购新股,最终完成上市。”
“好啊。”杜林祥说。
说完这番开场白,杜林祥悠闲地抽了一口烟。此刻他的心中,隐隐有一股胜利者的喜悦。在他看来,陈远雄的态度太急迫,这给自己留下了进退自如广阔空间。他甚至觉得,留学美国多年的陈远雄,谈起生意就像个美国牛仔,到处横冲直撞,丝毫不懂中国商场的韬略。此人比起万顺龙、谷伟民,还是生嫩太多。
杜林祥说:“你在资本市场熟人多,想办法打听一下这家公司的具体情况。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
杜林祥匆匆赶去北京。他得知一个消息,市长吕有顺的夫人正在北京住院,于公于私,都得去探望一下。
杜林祥倒有些佩服吕有顺的识人之明。刘光友岂止是不注重小节!就拿当初向杜林祥咨询新房装修的事来说,基本算得上公开索贿了。让刘光友去到发改委、财政局这些核心部门,或是去下面当个县长,没准真会捅出大娄子。
“刚才我也在会议室里听了,”杜庭宇这时插话,“陈远雄开出的价码,是一亿一千三百万。”
“好的。”杜林祥答道,“对了,吕市长这回来北京,去看望于书记了吗?”杜林祥知道吕有顺对于个人的政治前途向来口风很紧,索性也就死了心,他转而想打听一点洪西省高层的动态。
“我们的投资,要采取可转股债的形式。”陈远雄接着说。
陈远雄说:“刚听赖总说,杜总就在北京,不知晚上是否有空,我们见面沟通一下?”
吕有顺说:“就是一个小手术。手术很顺利,医生说再隔两天就可以出院。”
这些传言,靠谱吗?借着为刘光友美言的机会,杜林祥想探一探吕有顺的口风。
陈远雄说:“赖总不仅是公司的顾问,也是我的老师。有赖于他的牵线搭桥,我和杜总今天才会坐到一起。不过具体的投资事宜,最后还得公司董事会决定。我对纬通的两样东西尤其看重,其一是一份详尽的计划书,就是你们打算如何实施全国扩张战略;其二就是目前企业的财务状况。这两样东西,赖总都谈到一些,不过我需要更具体的。”
“这一点我还没注意到。”庄智奇说,“听庭宇一说,真是这么回事。一般的投资机构,开口就是整数,很少有这么精确的。”
杜林祥笑起来:“大哥一定记着你的关照,回河州请你喝酒。”
吕有顺继续说:“文联党组书记这个位置,级别虽然不低,但着实清淡了些。不过我也为他做了些安排。几个月前我专门协调财政局,给文联拨了一笔款,修建新的办公大楼以及培训中心。就文联那点人,根本用不了这些东西,到时出租出去,每年光租金,也不会穷着他这个党组书记了。”
见吕有顺这番态度,杜林祥不好再多问。离开医院,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而去。汽车刚上机场高速,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打来的是赖敬东:“杜总,你好,在河州吗?”
送走陈远雄,杜林祥立刻把庄智奇叫来办公室。庄智奇走进来时,身后还跟着杜庭宇。庄智奇清楚杜庭宇的特殊身份,如今无论干什么事,他都喜欢带上杜庭宇,既是增加小伙子的历练,也是助其早日上位。
杜林祥不动声色地说:“陈总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更关心,台江资本能投多少钱进来,另外你们会开出什么条件?”
“为什么要选择可转股债的形式?”庄智奇问。
吕有顺夫人住的是个普通病房,一共两张床。因为托了关系,这几天就安排她一个人住。吕有顺一九_九_藏_书_网边沏茶一边吩咐刘光友:“你嫂子想下楼走走,你陪她一下。我和林祥说会儿话。”
吕有顺摇着头:“局势未明,不好说啊。”
陈远雄笑了笑:“纬通向全国扩张,会欠下巨债。如果上市失败,就是倾家荡产,我拿着股份干什么?可转股债不一样,如果上市成功,我们就是纬通的股东,如果上市失败;我们和其他人一样,也是债主。”
“为什么非得来北京,还要住普通病房?”杜林祥有些不解。
陈远雄接着说:“在纬通股份里,杜总自然是大股东,我们作为投资者也有一席之地。如果未来上市成功,杜总怎么用融到手的资金反哺集团公司我管不着,不过目前,新注入的资金只能用来开拓新项目,而不是补旧窟窿。”
杜林祥轻松地说:“赌,我很感兴趣。不知陈总是怎么个赌法?”
“秘书外放,好事呀!我要祝贺你高升。你跟着吕市长这么多年,他一定会给你安排个好位置。”杜林祥笑容满面,心里却咯噔一下。
吕有顺说:“我们住院期间,这间病房不会安排其他人,环境也算清静。另外我爱人说了,普通病房的医生,临床经验最为丰富,医术也最高。你想啊,普通病房的医生,一年看多少病人,得遇见多少疑难杂症。”
庄智奇点点头:“集团公司是集团公司,上市公司是上市公司,两者泾渭分明,这是股市的惯例。再说了,以纬通集团目前的财务状况,不可能整体上市,只能先把债务剥离到集团公司,然后力推优质资产上市。”
多年的商海沉浮,杜林祥推太极的功夫已炉火纯青。对陈远雄一行,杜林祥虽然殷勤有加,却绝不主动提及投资的事。倒是陈远雄有些沉不住气,考察结束后主动提出:“既然我们来了河州,双方能否针对投资一事,展开正式谈判?”
杜林祥用力掐灭烟头:“这还叫合作吗?所有风险由我们承担,你们没有一丁点责任。要是上市成功了,利益倒要共同分享。”
陈远雄说:“在一亿多美元注资以外,我们可以提供搭桥贷款,而且利率会远低于市场价。”
“这个台江资本,实力到底如何?”杜林祥问。
两人握手之际,杜林祥打量了陈远雄一番——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轻抿的唇,带着一份高贵与优雅。
吕有顺接着说:“我爱人就是医生,她以前也给领导看过病。她告诉我,所谓的会诊,往往是走过场,出个报告,让领导满意也就行了。对于上面压下来的任务,医生们都不太愿意接,身份太贵重的病患,谁都怕担责任。实在推不掉接了,也只敢按照书本上的保守方法治疗。所以啊,干脆就以普通患者的身份,来北京开刀。”
回到河州后,杜林祥将庄智奇招来办公室,通报了自己在北京与陈远雄接触的情况。庄智奇听完后说:“我会叫人弄一份材料,按时传给陈远雄。”
陈远雄订下的是位于北京金融街上的金悦利湾鱼翅鲍鱼酒店。在酒店服务员的引领下,杜林祥走进宽敞的包间。坐在餐桌正中位置的一名中年男子率先站起身来,热情地伸出双手:“杜总,你好!我就是陈远雄。”
“以后还真得靠大哥提携。”刘光友抱怨起来,“我的仕途也算到头了,以后就指望跟着大哥发点小财。”
“你没说老实话。”吕有顺似笑非笑,“小刘如今应该是牢骚满腹,哪里还会感谢我。”
纬通整理的资料传给台江资本后,对方不到三天时间就回了函。回函中列出了若干个财务方面的数据,希望纬通方面进一步做出说明。庄智奇将资料细化后,又发给台江资本。一周后,台江再次回函,提出自己关心的几个问题。
陈远雄耸了耸肩:“杜总如果认为利率过高,你认为多少才合适?”
杜林祥左手摸着后脑勺:“陈远雄开出的价码,还真不是凭空想出来的。”
杜林祥说:“吕市长对下属真是体恤有加。”
对于自己的仕途,吕有顺依旧闭口不言,他只是评价跟随自己多年的秘书:“小刘这个人,有才气,这些年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但他也有缺点,就是不太注重小节。真要到了更重要的岗位,对他个人来说未必是好事。”
陈远雄说:“双方约定上市时间。如果届时纬通不能上市,就要对我们做出相应赔偿。”
“我小看陈远雄了。”杜林祥说,“人家对于我们提供的材料,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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