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难忘的大学生活
下乡
目录
01、弄堂里的小伙伴
01、弄堂里的小伙伴
02、从小学到初中
02、从小学到初中
03、四川北路巡礼
04、在初中的开心日子
04、在初中的开心日子
05、从少年到青年
05、从少年到青年
06、难忘的大学生活
06、难忘的大学生活
下乡
06、难忘的大学生活
06、难忘的大学生活
06、难忘的大学生活
07、山雨欲来
07、山雨欲来
08、我的“文革”岁月
08、我的“文革”岁月
08、我的“文革”岁月
09、干校风云
09、干校风云
09、干校风云
10、我的工厂岁月
10、我的工厂岁月
10、我的工厂岁月
11、“文革”风月
11、“文革”风月
12、拒绝遗忘
12、拒绝遗忘
13、坎坷的婚姻之路
13、坎坷的婚姻之路
13、坎坷的婚姻之路
14、忆父亲
14、忆父亲
15、岁月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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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初夏的一天晚上,已经入睡的同学们被老蔡叫起,说是紧急集合。过一会广播喇叭响了,宣布省委要求我们立即下乡抢收抢种,保证夏粮丰收。于是大家匆匆准备,把被子打成包,还得带上餐具什么的。不多久全校学生加上一部分教工集合在校门旁,没有领导讲话动员之类,马上就走。有的人是卡车送,有的人步行。到了火车站,发现等待上车的黑压压一片全是各个高校的学生,可能去的是不同地方,调度要花时间,等到我们一批人上车时,天已经亮了。
在喝水的时候,我去看了这个小站的站牌,这个小站的站名叫罗集。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医生。我们学校所有的医生都来自部队,转业前不是上尉中尉也至少是少尉,连学校医院也按部队编制,叫卫生科。这位医生挺和气,给了我一些药片,还从暖瓶中倒了一杯热开水给我服药。热开水!平时劳动中喝的可都是凉水,幸亏现在是初夏。
临睡之前,一直沉默的青华忽然对我和景西悄悄地说:

4

“哦,是学生吃的!”
据说收麦时,有社员一边割麦一边把麦粒往嘴里送,被队干部训斥为偷集体的粮食。农民偷自己种的粮食!

3

俺叫你不要站着!你看!
“刘存涛!吃饭了,吃饭了。”
插秧后第二天早晨,我向老曹请病假:今天人不舒服,出不了工。老蔡满脸不高兴,要我坚持坚持,老曹却说小张是干不动了。两个人竟然为了我争执起来。正巧老韩进来听见了,老韩不住在我们班,他是来叫老蔡去开会的。他批评老蔡对小同学、女同学都关心不够,还对我说:好好休息,最好去医务室看看。
火车开了1个多小时后在一个小站停了,我们学校的人都下了车。食堂的大师傅给我们发了馒头,还烧好了热开水给我们喝。心里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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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我们老是埋怨食堂,把气都出在大师傅们头上,真是不应该呀。
回到住处后,我坐在草堆上想今天看到的一切:没有人烟的小村、医生、生产队长……
进来了两个壮年男社员,这是我下乡以来唯一一次见到的比较年轻的男农民。一个瘦点的指着一个长得很壮实的小个子对医生说:“这是我们生产队长,全队的生产全靠他啦,他受了一点伤,医生你给点药擦擦。”
我唱起了小时候的歌“快乐的小队”,受到传染的同学各自唱各自的歌。有的唱“九九艳阳天”、有的唱“老黄牛肥又大”,在我身后的朱文熙大概认为我们品位太低,哼起了“土耳其进行曲”。朱文熙是一位欧洲古典音乐的爱好者,也是上海同学。
香味引来了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根短旱烟管,他走进伙房高兴地嚷了一句:
终于到了。我们在几所草房落脚,老徐带了几个同学找来了稻草铺在泥地上,大家把有点湿的被子放好,立刻躺了上去,从早上走到下午,实在累坏了。有同学找到灶间,打算烧点热水喝,甚至想用热水泡脚,脚疼得都起了泡,可有灶没有锅,只得作罢。后来的几天,热水成了奢侈品,始终没出现过。
两个人悻悻地走了,医生这才抬头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仿佛这两个人是《白毛女》中的黄世仁和穆仁智。

7

接下来就是插秧。前一个晚上下了雨,早上变成晴天了,我们走在田埂上,望着这一片片镜子似的水田,呼吸着带着水土味的清新空气,心情好多了。
第二个工作日仍然割麦。麦地东一块西一块,麦子越来越稀,只要把两根麦子拿着用刀这么一拉就行了。
仍然是那个老头站在田头上,把一捆捆秧苗抛到水田里。我们纷纷赤脚下田。不远处有三四个妇女弯着腰插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和她们不同,同学们99lib•net的情绪很高,王能静一边教我怎么插秧,一边唱:
对啊,我们从早上走到下午,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就连我们到了这所草屋,也没有见到人。这所草屋的主人呢?
农村的夜晚应该听得见狗叫,可这里没有;草屋边有池塘,可听不见蛙鸣;屋外是死一般地寂静,只有繁星满天的夜空。
也在一道插秧的妇女社员有点被学生的“干劲”所感动,一个看起来还算年轻的农村妇女突然站起来喊:
黄昏时分吃第二顿麦糊时,老蔡宣布了双抢结束、明天一早返校的大好消息,大家立即活跃起来。有的说还是学校好啊,有的说吃这个麦糊好几天拉不出屎,似乎在会上歌颂农村人民公社的豪言壮语全给忘了。
她一下子又停住了,低下身子又无精打采地干了起来。
老韩的话就是最后结论。老蔡一声不吭地跟他去开会了,老曹率领大伙去出工了,我在草堆上躺了一会就到队部去了。队部离住处不算远。
没到食堂门口就闻到了香味,是麦香?油香?反正我这一辈子没有闻过这样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有的班级代表已经出来了,饼子用口袋装着、脸盆盛着,一阵风似地走了。我们进了灶间,两三个学校食堂的大师傅有的在烙饼、有的和面,大师傅说饼子是用油烙的,带上了10天的油全用上了——你们这几天不是没有见到油吗?总不见得咸菜里放油吧?我们连连说对。大师傅还说找不到葱,不然放点葱花更香。有一位师傅的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他说这个鬼地方——伙房里——没有老鼠!
刘存涛转过脸来,他的眼中充满了哀伤。我猜他不久前死去的父亲也是个民兵吧?
差不多40年以后的一天晚上,我在电视上又见到了曹奇真。身为澳门立法议会主席的她领着一帮议员宣誓就职,用了国语、粤语和葡萄牙语。在佩服老同学的语言天赋之余,还想起了她在罗集农村时的满脸愁容。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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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把油饼带回了住处,大家高兴得跳了起来。饼子数量不少,出发前的早餐和返校途中的午餐都吃饼子。但在享受油饼美味的同时,我却想起了那位摇头叹气的老头。
“今天吃饼子啦!”
早晨,老徐叫醒了大家。我们这才发现,这里没有鸡叫。我1958年高三时在上海郊区下乡,天没亮就被鸡叫吵醒。同学们在池塘边漱洗,昨天也是用池塘水洗的碗。我觉得用池塘水洗碗不卫生,决定不洗碗,用草纸擦干净就行了。
你们注意了没有?这一路上都没有人!!
他回过身走了,边走边摇头叹气。

2

总算找到了设在队部的医务室,碰见曹奇真从里边出来,她朝我笑笑,说:“侬也生毛病啦。”
返校的那天早上,老徐叫上我和景西、“小姐”去食堂拿全班的伙食。因为我们没有为大家扛过麦糊,现在应该出点力。老徐说抬粥桶的事不会叫你们,你们是去拿面饼。一听这话我们步履如飞——面饼!
下乡这几天的生活可把爱干净的女同学搞惨了:没有热水、没有厕所、生蛆的咸菜。尤其是曹奇真。她来自上海一所女中,上学期还是班级的团支部宣传委员,反右倾时还代表组织找青华谈话,这学期却被免职了。曹奇真是1950年代初从香港到上海来读书的,到大学以后外语成绩尤其出色——是俄语,并非英语。
女生曹奇真直起身来,惊讶地看着我们,她的潜台词很明显:“拿哪能胃口介好?”
“我们有信心!有干劲——”
老曹割得最快,他是在山东农村长大的;小猴等几个淮北同学紧随其后;皖南的同学稍差一些,但后来在水田插秧中大显身手;只有我们几个上海99lib•net同学农活是样样不行。我不是割麦是砍麦,后来干脆用手拔,搞得浑身大汗,手还痛。老曹过来指导我们怎么用镰刀,景西立刻有长进,只有我仍然割得最慢。
那位医生正眼也不看,冷冷地回答:“没有,这点药连学生都不够。”
按系分成几支队伍后我们出发了,走着走着在一个小土岗边又分成几支队伍朝不同的方向走,当绕过一个水池以后,我发现只剩下我们班级的人。这里地处江淮平原,没什么山,只有长满杂草的小土岗和泥土路边的灌木带来了绿色,其余的只有土黄色的凹凸不平的土地,小水坑很多,但再渴也没人敢喝里边的水。
老蔡高兴地喊:“大家比一比,看看哪个小组插得快!”他割麦比不过老曹,插秧比老曹快。老蔡自称出身宁国农村“三代贫农”,宁国是长江以南的一个县。
到队部去要经过一些草屋,算是一个小村落吧,小村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炊烟,泥土路边草丛中没有散放的鸡或者羊。经过一处废弃的猪栏,我把头伸进去张望了一会,当然也没有猪。奇怪的是,这里飞鸟也不经过,是一个死村。
听老曹他们讲,这些麦子最后是要送到公社去的。一部分是交公粮,一部分作为余粮国家收购。余粮?天知道!最后,余的麦子作为社员口粮交到队部食堂。农民自己种的麦子却不能拿回自己家。

6

还是老徐、老曹几个人到队部扛了两大桶麦粥回来,还有1桶咸菜。麦粥也可以称之为麦糊,还比较稠,喝了既填饱了肚子,又解了渴;咸菜又咸又带点酸,后来有人说咸菜里有蛆,不过我没有发现过。以后几天顿顿麦糊咸菜,老蔡说这还是学校自己搞的伙食,与当地社员食堂毫无关系,我们绝不会给当地公社增加负担。我们系指挥部就在队部,那里有厨房和医务室——都是我们学校的。
收工的时候,腰好像断了。我们一部分体弱年龄小的同学先回九九藏书去,一部分同学在老曹、老徐带领下把收下来的麦子挑走。小猴一定要加入送麦行列。
存涛、老徐几个人把麦糊抬进来,是吃饭的时候了。我把奖状指给存涛看,我们从未出现过的房东是个民兵模范。存涛在墙前站了好久好久,让人有点害怕,老徐也注意到了:
走啊走,老是走不到头。已经没有路了,我们时而跳过水坑,时而绕过小土墩,队伍也稀稀拉拉,三三两两分散走。天下起了毛毛细雨,我的被包又散了架,只能抱着走,这个样子可真够狼狈的。生活委员老徐老是给大家打气:快到了,快到了……
我们坐的是露天的运货的车皮,亏得是夏天,不然得冻个半死。那也不叫坐车,我是站着的,有的人坐在被包上;夏风吹过我的脸,吹走了睡意,令人神清气爽。但时间稍长,脸上蒙上了从火车头飘过来的黑煤灰,刺得脸发痛,我赶紧蹲下来。小猴露出难得的笑容:
我们惊异地望着这位老农民,谁也不搭话。老头一下子全明白了:
我从这一间草屋走到另一间草屋,发现在土墙上贴着一张已经发黄的奖状,借着门外射入的阳光我看清楚了,是××人民武装部奖给××同志“模范民兵”的奖状。这里的屋子都没有窗,大白天也是黑洞洞的,所以平时走来走去看不见。
“小姐”笑着问我一个人在空屋里待一天怕不怕?我说我怕什么?又没有鬼。“小姐”说我背一段伟人诗词中的两句给你听你就会怕了:“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一个老头和老徐、老蔡捧着镰刀领着大家去了麦地。总算见到了当地的社员!说是老头也许年龄并不老,至多50来岁吧。麦地种的是小麦?还是大麦、元麦?反正我是弄不清楚的,麦子长得稀稀拉拉,绝没有歌中唱的麦浪滚滚的气势。

5

这不是“送瘟神”中的两句吗?这不正是几天来大家的感受吗?
“白米(牙子)好吃秧难栽——哪个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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