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桐，立大功了啊！”老赵拍着我的肩膀，“很久没有和B市那帮人联合出警了啊——到时候带你去见那边的头儿。”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蓝帽会要把那辆空巴士留在树林空地里，而不是像把它放进来一样，再带出去销毁。我的理解是，这个组织不满足偶尔一次的作案，而是打算长期和陈志林合作，尝试构建一套完整安全的医疗用途杀人渠道。如果偷柴的人不发现巴士，如果我不重新审视看上去毫无联系的失踪案件，或许这辆巴士会永远安静地在密林间等待，等待一次又一次搬进它内部摘取器99lib.net官的受害者。

我又想起陈志林的话：不，你不知道组织的背景。组织的能力远远在你想象之上，你无异于飞蛾扑火的行为，其实窥见不了它的冰山一角。

抓捕行动开始那天，我估摸着时间问老赵情况怎么样了。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说：“小肖，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呢？”我问。

爆炸原因是飞机在尚未维修完毕时强行起飞，螺丝帽刺破油箱导致爆炸。爆炸现场发现的肢体残片经过鉴定，是一名年轻女性，年龄大约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

老赵安慰我：“没关系，小肖，你可以看行动报告。”

经过排查，果然有这样一架私人直升9９lｉb•net飞机，并且这架飞机现在就停在B市！

李浩不知道从哪里晃了出来，手插在白大褂里，凉凉地看了我一眼：“他去不了。熊猫血还想到处蹦跶？——我向局里建议了，这次行动肖桐同志负责后勤工作。”

幸好，我们阻止了这个疯狂的行动。

妈的，肯定是上次案件压力过大产生了错觉，我对自己笑，晚上和李浩老赵出去喝两杯酒就好了。

简介中附了一张国内游客走出当地机场的黑白照片。熙熙攘攘的人群，拖着各色旅行箱，笑容鲜活灿烂。我的目光停留在照片一角。

李浩有个喜欢的人体骨架标本叫小白。他叹了口气：“哎，如果你实在想去，我也不拦你。反正万一出了事情，法医科是你的退路。到时候我办公室再添一个标本架，你站左边，小白站右边，九九藏书网定时搬出去晒太阳。”

坏消息是抓捕行动因为某种原因暴露，直升飞机得到风声强行提前起飞。我们的人赶到机场时，正好看见直升飞机升空。螺旋桨的强烈气流中，什么东西从机窗中飞了出来，又在风中一路滚到了某个警察脚边。

“向你致意啊！”李浩从黄队办公室把帽子拿出来，食指顶着转圈圈，然后扔到我桌子上：“黄队说你就留着做个纪念吧！”

一瞬间，我有些不确定。

有没有一种可能，飞机爆炸前，戴深蓝色软帽的年轻人早已在湖泊上空跳伞离开了。我们现在发现的女性肢体残骸，是另一个人——其实这架小型直升飞机不止搭载了一名乘客。

在我的书桌上，一直放着一顶深蓝色软帽。这就是从直升飞机的机窗里掉落，滚到老赵脚边的那顶。柔软的尼绒www.99lib.net面料，最初拿在手上时还带着男士清新香水的味道。在帽子内衬上，用口红写了一行英文：

那是一名带着宽沿软帽的年轻人，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睛。照片上，我只能看见他向着镜头微微扬起的嘴角，弯成了一个优雅而眼熟的弧度。

我推开出租屋的玻璃窗，冷风夹着雪花灌进温暖的室内。桌面上的晨报被风吹起来，满屋乱飞。我顺手抓起一张，上面是一篇关于澳大利大古雅传统的首都阿得莱德的介绍。那边正是初夏，夏风习习，鲜花盛开。

那是一顶深蓝色的宽沿软帽。

据说黄队在办公室里气得摔杯子：“妈的，老子竟然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老赵哑着嗓子笑了：“哎，其实我不相信因果报应的。这架飞机没有飞太远，就在B市远郊上空爆炸了。我们现在就在爆炸99lib•net现场，满地都是直升飞机残骸，犯人尸体也找到了。”

直线的中点，有一个相当大的天然湖泊。

时间安然巧度，直升飞机爆炸后不久，青冈市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雪。雪花从阴霾的天空中纷扬而下，安然覆盖这座灰色的城市。正是周末，我坐在窗前无聊地翻黄队借我的省地图册。当初正是这张地图把我和李浩的破捷达带到巴士发现地点的。我找到B市，在飞机爆炸地点用铅笔打了一个X，又在起飞机场处打了一个X。出于无聊，我在两个地方中画了一条直线。

可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因为在陈志林住的小区我遇见的那个年轻人，声音低沉好听，但确实是男声。直升飞机的注册资料是假的，我们无法判断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年轻女子可以化装成少年，不过模仿低沉的嗓音却没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