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出师堪考
第一章 茶峒镇初出茅庐
目录
第一卷 出师堪考
第一章 茶峒镇初出茅庐
第一卷 出师堪考
第二卷 刑场封尸
第二卷 刑场封尸
第二卷 刑场封尸
第三卷 田小妹寻亲
第三卷 田小妹寻亲
第三卷 田小妹寻亲
第四卷 途中斗法
第四卷 途中斗法
第五卷 太监命根子
第五卷 太监命根子
第五卷 太监命根子
第六卷 赶尸大会
第六卷 赶尸大会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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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远山淡,
落入茶峒化河道;
因为师父说赶尸匠不宜大声喧哗嬉笑,在路上,有些沉寂。可田古道是个话痨,憋不住话,总是无话找话:“秀才,我很纳闷,人死之后,为何一定要赶回故土?”
大概是没遮没掩的,可以接触足够的阳光与新鲜空气,田古道胯下的那鸟玩意无拘无束地茁壮成长着,异常的粗大雄壮,在当地堪称一绝。就是那硕大无比的玩意,曾给了田父无限安慰,想象着儿子如此健壮的器物,一定可以在繁衍后代这一千秋伟业中立下汗马功劳,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无与伦比的雄壮之物,在日后惹出了弥天大祸。
时光过得飞快,跟随师父学赶尸已九九八十一天。今天是出师堪考日,在我们这一行叫做“通法路”,如果通过师父的勘测,就可以出师单独从事赶尸了。
按照“祝尤科”的规矩,师父在这一天会安排徒弟单独赶一回尸,然后跟踪潜行,暗中观察,看徒弟是否可以单独赶尸。
“师兄,你将身上的银子全部给那被劫的松桃秀才了,我身上的文钱也不多,我们得勒紧裤带了。”
我经不起他的大嘴巴,便答话道:“《礼记·檀弓》有云:君子曰:乐,乐其所自生;礼,不忘其本。古之人有言曰:狐死正首丘,仁也。屈原亦在《九章·涉江》云: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光绪三十年(1904),八月初八。
翠屿衔三省,
田古道抓起那器物抖了抖,塞进裤裆,然后很有成就感地说:“奶奶个泡菜,老子一泡尿拉遍三个省,只怕是天下第一尿!”“奶奶个泡菜”是田古道的口头禅。据说他奶奶做的坛子泡菜特别好吃,但是家里穷,奶奶做的泡菜都被拿去卖钱换物,所以田古道也难得尝到奶奶的泡菜,心里不免生出爱恨交加的怨骂,久而久之,便喊上口了。
“不会吧!”
“不碍的,我们99lib•net并非阔少爷,都是苦出身,能够应付过去。”
我们落脚的茶峒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为湖南、贵州、四川三省交汇处,酉水在湖南境内滔滔西去,然后一分为二,形成一个巨大的“丫”字,流向贵州与四川境内,从而衍生出“一声鸡叫响遍三省”的奇趣地理景观。此情此景,我不由来了诗兴,从背上取下狼箫朱砂笔。
“你可记好啦,是一百文啊,到时可别赖账!”田古道一副胜券稳操的表情。
“不信是吧?那我们打个赌,赌注一百文,你觉如何?如果下次我们再遇到这个松桃人装可怜,那他就一定是骗子了!”
我说,你那不是天下第一尿,是天下第一鸟!田古道不服气地说,我也来首打油诗:
怎奈地远天又高,
“看看,又来啦,求求你别有事没事屎(史)记尿记的……”
“江湖险恶啊,现在的骗子花招多,演得又绝,像你这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是看不出来的!”
齐天大圣一泡尿,
“这么说不是很直白嘛,拜托你以后别咬文嚼字啦!我很奇怪,你说狐狸怎么就知道它的出生地在什么方向呢?真是奇怪,难怪说狡猾的狐狸,看来狐狸确实不一般……秀才,这史上第一次赶尸在何时,只怕无人知晓啊!”
田古道是苦水中泡大的孩子,自从娘肚子爬出来之后,那裸露的身子基本上就没有一片完整的覆盖什物。家里实在太穷,父母常年有病缠身,据说家里最值钱的什物,除了一头年迈体衰的母狗,就是一套粗布衣服。这身衣服平时舍不得穿,只有家里人轮流出门时方可穿上。
“那是远古时代,苗族祖先蚩尤与黄帝在长江流域对阵厮杀,败北,尸横遍野,便施展赶尸术,将死难的弟兄赶回故里。《史记·五帝本纪》载:蚩尤作乱不用帝命……黄帝乃师征诸侯,与蚩尤战于逐鹿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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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田某,是凤凰直隶厅黄丝桥人氏,生前为贵州省铜仁府省溪县师爷,省溪县令是其表弟。这个田师爷相貌平平,却娶得一绝色娇妻。据说是田师爷曾为一李姓乡翁申冤昭雪,老翁无以为报,就将自己的爱女许配给了他。李小姐美貌如花,被称为省溪县第一美人,田师爷得此造化,不知羡慕死多少人。市井传说,李小姐出街,男子无不目瞪口呆,仿若时光停滞;女子亦无不掩面自愧,朱颜失色。如此美人,自然引来无数人垂涎。
与那秀才告别,我们继续赶路。
一阵嬉笑之后,才想起师父不可亵渎神灵的教导,两人表情肃穆,即刻起程赶往贵州目的地。
狼箫朱砂笔是与我寸步不离的随身器物,笔长两尺,笔腰粗三指。笔杆为百年佛肚老竹,竹结细润,褐中隐约透着黛翠,节间短而膨大,好似弥勒佛之肚,又好似叠起的罗汉,坚硬无比。笔头由头狼的狼毫制成,硬中见柔,柔里透着一股霸狼的杀气。笔身上刻有《金刚经》铭文,字大不过粟米,五千多字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经文密密麻麻布满了笔身,可避晦祛邪。杆身上雕刻着的一幅孔圣人头像,甚是显眼,与我的秀才身份颇为匹配。笔身有七孔,除了六个声孔,在笔头处还有一个大气孔,以取代被笔头堵住的端孔。狼箫朱砂笔有四绝:沾朱砂可画辰州灵符,狼毫亦可笔走龙蛇题诗写字,笔杆中空有孔可吹箫,亦可为法器镇怪退鬼。
当时的铜仁知府是个贪恋女色的淫官,被他蹂躏过的女性达百余之众,或娶或奸,或私通或霸占,当时坊间流传“知府巡四方,民妇要遭殃”的民谣。这个知府见过李小姐一面,顿生邪念,欲占为己有,哪知李小姐是烈性女子,威逼利诱俱不为所动。
九*九*藏*书*网而此时,我也和千千万万的士子一样,跑在赶考的路上。只不过,他们是去贡院科考的路上,而我,却在赶尸出师堪考的路上。同样是赶考,意义却大相径庭,为天壤之别,对我真是莫大的嘲讽。
一江碧水澜;
听啜泣的秀才说起赶考,我才猛然想起,今朝又是科考之时。按朝廷规定,科举每三年开考一次。上次科考去年即光绪二十九年才考过,按此推算,应至光绪三十二年(1906)才会再次开考。可今岁遇慈禧太后七十大寿,普天同庆万寿节,特加开甲辰恩科,这对士子们无疑是个大好消息。全国各地的士子们,已经或正在赶往各处贡院,开始勾画着自己的仕途梦想。
林惊鸟飞散。
一路跋涉,不日即至铜仁府省溪县(今万山特区),按照师父提供的联络方式,找到了要赶的喜神。在我们这一行,把要赶的尸体叫做喜神,取死人的谐音之意,别人听了也不会有恐惧感。
一路闲聊,不觉已至一个叫铁门闩的地方。在路边闻得有人啜泣,旁边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田古道很是好奇,也围过去看热闹。一会儿,田古道跑过来告诉我,原来啜泣的是一位读书人打扮的男子。
我们此次要赶的是一对年轻夫妇,男的姓田,女的姓李。两人虽然年岁尚轻,但怨气积身。
“就怕你捐错了对象,我怎么觉得那松桃秀才好像是个骗子似的!”
当初师父途经田家讨水喝,见了田家的窘况,动了恻隐之心。田古道父母也早听说过“向天师”威名,就斗胆提出拜师的想法。向天师给田古道置了身衣服,将他领了出来。
一泡分成两道漂。
“意思是说,狐狸在外面死后,尚且懂得将头朝向它出生的洞穴,表示出归葬故里的愿望。何况人呢!俗话说,落叶归根!”
“应该不会的,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送你一句话: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九九藏书网恶小而为之!”
田古道有些急了:“什么首丘尾丘的,秀才,你别拉泡尿也整出个之乎者也来,酸得很。你就直说了,到底是什么道理吧!”
一次,知府来省溪县巡查,借故支开田师爷,将其夫人奸污了。李小姐在自家墙上写下“为奴家昭雪”的血字后,吞金含恨而亡。田师爷知晓事由后,操屠刀找知府拼命,却被知府的手下按住,并被强行灌入毒酒,当即丧命。省溪县令明知表兄表嫂冤屈贯天,但为保住头顶乌纱,不敢得罪上司,竟然以“饮食中毒”草草结案。
看到那可怜的松桃秀才,我心里生出几分怜悯,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多有同病相怜的痛感。于是,我从怀里掏出仅有的几钱碎银,给了那松桃秀才,嘱他早点回去好好温习功课,来年再参加科考。松桃秀才见我兰布儒衫,青巾束发,也是一身书生打扮,便颔首答应。见我捐了银子,旁边几人也纷纷掏出文钱资助。
田古道是个赌鬼,什么东西都要用来下赌注,而且特别执著,死泡硬磨,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我经不起他的纠缠,也就答应了,反正这赌注太虚,纯属没影的事,再次遇到那松桃秀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我师父向天朴,在辰州、永顺、沅州、乾州一带,赶尸这一行是一言九鼎的前辈级人物。他因赶尸本事甚是了得,从未过耽误丧家的事,且有一身通天术,被人称为“向天师”。他有很多传奇故事,被当地乡亲津津乐道。
同时参加出师堪考的还有我的一个师弟,大名田古道,沅陵人氏,说是师弟,其实他比我还要大十来岁。因为他比我晚几天进入师门,故屈居师弟之列。他学赶尸的初衷很简单,就是要改变99lib.net家里一贫如洗的状况。他的最大理想就是可以让父母每餐可以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
就在出师堪考的前一天,经水路,师父将我们领到了茶峒。今天是师父挑选的黄道吉日,师徒三人沐浴斋戒。师父开坛祭神,神情虔诚庄穆,祷告祖师,念了一通启神咒,笔点朱砂画符,然后将符和丧家的地址交给我和田古道,独自隐身而去。
还别说,田古道这小子虽然箩筐大的字识不得几个,但是作打油诗还有板有眼,至少听上去还朗朗上口。
见我眼中诗情荡漾,又从背上取下了狼箫朱砂笔,田古道连忙将我面前的门板用衣袖擦拭一番,动作很默契。我沾了朱砂,在门板上挥毫走笔,少顷,一首律诗一气呵成,我随即朗朗吟诵:
永绥直隶厅。茶峒。
听田古道如此一说,我也心生疑惑,跟着跑过去看个究竟。
原来,那啜泣的男子是松桃直隶厅的一名秀才,此次赶赴省府参加乡试,不料半途包裹遭人盗抢,随身所带银两与书籍全部被洗劫一空。看到他伤心的样子,经询问,知道他家境并不宽裕,此番赴考也是借遍了乡邻和亲友,才勉强将盘缠凑齐,却不想途中遭劫。如此一来,不但考不了功名,让他难受的是,再也无颜面对亲邻,所以一直滞留在此,靠乞讨为生,不愿回家。
第一次出来见世面的田古道很是兴奋,似乎忘记了出师堪考的紧张,他站在酉水边我们借住的吊脚楼上,从裤裆掏出他那肥硕的玩意,惬意地拉了泡童子尿。尿水以抛物状落下江中,回荡起一阵脆响,随着江水由湖南往下游而去。
因为还是没有筹到赶往长沙参加乡试的盘缠,今岁难得一遇加开的恩科,我也只能扼腕长叹了。如此算来,这已经是我第二次错过乡试了。当下,心里不免黯然,暗暗催促自己赶快出师独立门户赚钱,等来年好去长沙府科考。
“秀才,你好酸!”田古道习惯称我为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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