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赶尸大会
第六章 天坑鼓人兽混战
目录
第一卷 出师堪考
第一卷 出师堪考
第二卷 刑场封尸
第二卷 刑场封尸
第二卷 刑场封尸
第三卷 田小妹寻亲
第三卷 田小妹寻亲
第三卷 田小妹寻亲
第四卷 途中斗法
第四卷 途中斗法
第五卷 太监命根子
第五卷 太监命根子
第五卷 太监命根子
第六卷 赶尸大会
第六卷 赶尸大会
第六章 天坑鼓人兽混战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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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峰山,因山顶长年积雪而得名。南起湖南、广西边境,与南岭相接,尾翼倾伏于洞庭湖区。整个山脉绵亘六百余里,横跨二百里,峰峦岭脊高达四五百丈。是东西两部不同自然景观及沅江和资水之间的分水岭。深山老林之中,时有林麝、华南虎、金钱豹等异兽出没。
洪江是一座繁华的商城。位于沅水与巫水的汇流处,青瓦粉墙,商铺云集。
我们四处扫视,发现山体内被挖了很多山洞,山洞的旁边架着茅草棚子。
“这个……这个……你以为我愿意染指女人啊,还不是遵循师傅的偏方,保命要紧啊,罢了,这天杖不要也罢。”
鬼崽妖则对我手里的梵咒天杖很感兴趣,抢过去抚摸玩弄不已,很是好奇,田古道见状,说:“秀才,你现在在赶尸界也算是有声望的人了,以后这天杖就由鬼崽妖给你背着,你就赐他为拄杖童子吧,哈哈……”
在坡下的一条小溪里,很多人在河溪里冲洗沙子。
“人可以无傲气,绝不可无傲骨!”这是我冷氏家族的祖训。
我们三人赶着马童生的尸体,由北坡入山,几经辗转起落,来到一个叫铲子坪的地方。
死者姓马,徐记桐油行的主事掌柜,是徐老板的远房侄子,宝庆府武冈人氏,年逾五十,除了读书,别无长处,是名老童生,考生员却屡屡不中,连个秀才都不是。徐老板甚是同情他,便安排他在自己的商行记账管事,马童生做事倒是很认真,为人也诚恳,深得徐老板信任,便让他主事商行。
望着姬三娘的背影,我有些自责,不该如此埋汰人家的一番好意。
来到徐记,徐老板出来迎了,引我们入内,寒暄几句,扯起正事。
两人一边对弈,一边交谈。那老书生介绍说自己是乾隆朝的举人,年轻书生是乾隆朝的进士。
我和田古道说了蛊毒的事。
这些时日,我们与鬼崽妖都在一起度过,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生死相依,早已彼此融入对方的灵魂,已经是难以割舍的一对好兄弟。此时,分手在即,三人都很是不舍。
为了争取时间,我们即可赶尸动身。
“前面两场考试,我都感觉很好,到第三场的时候,答得也是行云流水。可临近交卷的时候,旁边的一盆墨水被打翻,将考卷全部抹黑了……这一次,又没有考中!”
“为何总出状况?”我很惊讶。
马童生生前应该是知道朝廷的科举革新的,却不见他的策题新文本,我心里有些奇怪。
我拿起夹带里里外外审视了一番,发现这确实是个作弊的好东西,内容详尽,夹带方便,置于鞋底、腋下、腰间,或冒充手绢等,都是可以的。难怪有人愿意出高价钱定制购买。
没多久,便将太监仇沙以及其他六具尸体送到了目的地,交割完毕,往里耶而去……
老者言谈甚是超然,让我感悟颇深。我实言相告,我也是秀才,正准备赴长沙参加乡试。
我听说过因名字没取好,而被皇帝刷掉状元的。对于容貌之说,却是第一次听说,当下不免黯然。
“那是有人在放炮,开山打洞!”男子见我们疑惑,便解释道,“不过我们一般不放炮,选择手工挖洞,放炮进度是快很多,但是很不安全,容易造成山洞塌方。所以,这里过不了几天就有人死于非命,都是被山炮引发的塌方所掩埋,或是躲避不及,被山炮误伤身亡……哎,我来之后,就已经死了四五个人了。来这里淘金的外省人也很多,死了后,也回不去了,就在山边挖了个坑,就地掩埋。你们看,下边就有不少新坟。”
徐记桐油行是洪江最大的桐油商行,商行的徐老板垄断了洪江一带的桐油生意。其他几个做桐油生意的商铺不服气,便联手与之抗衡,但仍不是他的对手,大家因此在生意场上结下了芥蒂,最后,那几个商铺结集一伙人,其中包括当地的流氓地痞,前往徐记桐油行滋事。
“第一次去京城参加会试,临考前的晚上,我就感觉肚子不舒服。上了考场,却拉起了痢疾,一天要上四五十次茅房,如此一折腾,我自然落选了。”李举人口气里透着遗憾。
“我们是从辰阳赶过来挖金子的,我们那里来了很多老乡,这里的山内有黄金,只要舍得花力气,还是有收成的,比起种田强了许多。如果运气好,那就发财了,在这里挖一年,就可以安逸地活一辈子。”那男子同我们搭腔。
“这梵咒天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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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多大法力,我们还没有见识过,还是小心为妙!”我提醒他。
“秀才,你绝对可以中举,我看你脸色不错,印堂发亮,最近顺风顺水的,不是刚夺了梵咒天杖吗,乡试一定也能通过……”田古道给我打气。
走出去大约三里地,天色已经黑下来。我们准备找水吃点干粮,前面不远处有一茅草棚子。
我也很是纳闷。
回到里耶,回到去影楼,触景生情,我又想起了田小妹。
“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啦?”我急忙问道。
我们喊住他,打听情况。
田古道嘀咕着:“真是邪了门,之前这山林间寂静得很,罕无人至,这地方人气怎么突然旺起来啦?!”
姬三娘将那东西塞给我,我接过一看,原来是可以在考场作弊用的夹带。这件夹带为白绢所制,长约六尺,宽尺余,文字若米粒,写得密密麻麻但又清晰可辨,共计有十万字之多,内容均为《四书》《五经》等科目内容。为能作弊及时找到所需的内容,夹带上做了不少暗记,整个内容均用文字编号。夹带的白绢细软,一揉成团,便于携带。
怕赶着的死尸吓着别人,我让田古道在外面候着,自己上前去讨水。
其中雕刻版有《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这些都是科考必备的四书五经。其中还有《四书》朱熹集注版,以及《左传》《公羊传》《谷梁传》等书籍。
我们随着那男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之间山腰间,果然有不少新坟,有的胡乱地插着纸花幡旗,有的则就是一堆新土……而在这些坟堆的不远处,分布着不少山洞。
“第一次没考上,可以第二次再来啊。”我说。
……
在交谈中,得知那鹤发银须的老者年过八旬,此次也是去长沙赶考,身边三位年龄参差不一的男子是他的儿孙,特意护送他去参加乡试。
听了那伙计的介绍,我嘘唏不已。
“情爱蛊对你也未必就是好事,中了此蛊之后,你只会钟情于施蛊的女子,别无二心,像你这样的花花肠子,你会甘心吊死在一棵树上吗?”
送完这趟尸之后,我急着往里耶赶,收拾一下行李和书籍,然后赶往长沙。
“你要是得了梵咒天杖,就得从此洁身自好,不得染指烟花,你愿意吗?”
“冷公子,这个宝贝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哦,前几日有个准备去长沙赶乡试的秀才郎来我们夺翠楼玩乐,大吃大喝了好几天,最后却发现身上的银子被人盗了,只好重新回靖州老家取盘缠,便将此物押在我手上。据他自己说,是半年前从别人那里定制的,花费了十两银子呢。”
此时,船已抵达洪江,我与老者挥手辞别,并约定在长沙城再会面畅谈。
“可惜我还没有考完科举,男儿个人婚事可等闲视之,功名方为头等大事!男女私情,等功成名就之后再作考虑。”
男子掂量一番,终于将金子交给田古道:“你出去后别打开观看,待走出十里地之后才可开包查看,否则被金头发现,我就惨啦!”
待我们下船走出十余步,听得老者在船上呼唤,我们立即停下脚步,此时,老者的孙子下了船,快步跑到我跟前,将一张泛黄的纸塞给我。
田古道看到死者身体上有一个很大的窟窿,眉头一皱,连忙摆好法案。
“你弟弟怎么啦?”
“借你的吉言,但愿如此。”
那男子狐疑地望了我们一阵,大约看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也不像讹人,便小心翼翼地将我们拉进自己搭住的棚子,并吩咐妇人望风。
田古道在一旁见了,挨过来在我耳边轻轻说:“秀才,没关系的,你忘记师傅教过我们易容术啦?到时再易容也不迟!”
田古道坚持要打出“天禄旗”,说是如果半路上有生意,可以顺便接了。
从洪江出发,我们施展尸体快行术,不一会儿便抵达了雪峰山脚下。
“我们一家人来这里还只有半个月时间,金子是淘了些,但是比起别人差远了,毕竟是新手嘛。不过比呆在家里种地要好多了。我们已经淘了三九九藏书钱粗金了,也可以卖不少钱了。”男子露出一副满意的神色。
包裹里的所有书籍,全部显得破旧不堪,应是反复翻磨所致,可以看出老童生平时读书非常用功,只是如此付出,回报甚微,我不免替马童生惋惜,感到痛心!
“小老弟,恕我直言,你的容貌会影响你的功名仕途。”老者看到我被毁坏的脸部,便直接指出,“因为相貌,很多人就吃过亏。道光朝军机大臣阎敬铭因体貌猥琐曾被摈于考场外,最后只得继续报考下一科的会试,不过总算祖坟灌气,终归录了功名。按我大清科举,举人因会试三科不中,可以参加‘大挑’入仕。参加挑选的举人面孔方正,身体胖瘦高矮须适中而端直。老弟脸上有巨疤,只怕也有担忧之处……”
“奶奶个泡菜,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白费了田小姐的一片苦心。哎,不知道我是否也中的是情爱蛊!”田古道突然情绪有些低落。
我很是纳闷,死者年过五旬尚为童生,为何却有着乡试、会试与殿试的手抄题目。这些题目的后面答满了秘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每篇文章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落下或收结等部分组成,共有八股,每篇四五百字。从笔迹上看,有的应是马某自己所撰,有的则是别人所填。
看到我狐疑的眼神,老书生继续说:“我之所以会试屡屡落榜,是因为我的弟弟。我们兄弟俩,自幼聪颖,都会读书,乡邻都很羡慕,说我们李家祖坟显灵,连私塾先生也说我们兄弟俩一定会考取功名。可是,没多久我们家道中落,家里一贫如洗,再也供不起我们读书了。但是,我母亲想尽千方百计,东借西凑,只能供一个人念学。可我和我弟弟都想念学,这时,父母非常为难,都是自己的骨肉,且念学天分都很高。眼看科考的时间到了,我与弟弟都很想参加,父母却左右为难。于是,我动了点歪脑筋,在弟弟的饭菜里放了些巴豆,让他拉肚子,人很快就瘦了一圈,身子快垮了。见到这种状况,父母就让我去参加科考了,果然第一次参加乡试就中了举人。此后,我参加过几次会试,却总是出状况。”
“嘭……”正在交谈之际,突然不远处的山际传来一声巨响。
再往里走,不时有人影晃动。
三、古之理财,与各国之预算决算有异同否?
“那敢情好!这等于是人家女方死皮赖上你啦,简直是送货上门啊!秀才,你真是命好,不觉就走了桃花运!”
时间过得很快,我入行赶尸不觉已有一年多了,手头赚够了参加乡试的盘缠与缴用。丙午科乡试明年将在长沙府的湖南贡院举行。我得准备动身,前往长沙府应试。
我自然巴不得,正好有机会向他打听考场里的事情,我这是头一次去长沙乡试,对科场之事并不熟悉。谈话很是投机,不觉两人俨然已是忘年交。
田古道点头应了,很谨慎地将金子包了,揣进怀里。
田古道伸手去接。男子身子一闪,将金子收在一旁。田古道赶紧取出银子,付给对方。
姬三娘没想到她的一番好意,却换来我的一番指责,有些不快,支吾几声,怏怏而去。
“什么意外?”
看到包裹里马童生自撰的八股文,有些还是很有见地与文采的,他一死,这些八股文也就失去了意义。其实,就算他在世,这些文章也没有什么价值了。早在光绪二十七年八月(1901),朝廷就已下诏改革科举:乡会二试,头场试我国政治史事论五篇,二场试各国政治艺学策五道,三场试《四书》义二篇,《五经》义一篇。凡《四书》《五经》义,均不准用八股程式。
我们大致问了一下情况。他说自己是洪江徐记桐油行的伙计,受老板委派,寻赶尸人移尸。
我打开一看,全部是一些书籍。
我们随他由沅水登船,南下直抵洪江。
田古道如此自圆其说,真是用心良苦。
鬼崽妖听了,脸露天真的笑容,点头不已,连忙将天禄尸字号旗塞到田古道手里,然后将梵咒天杖扛在肩膀上,一溜烟往前面走了。
我也陪着唏嘘。从马童生的身上,我看到了读书人追求功名的勤奋,可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田古道掀开死者的寿衣,见其腰间有刀伤,一团乌黑的血迹附在表面。
大约同是读书人的缘故,我对马童生的遭遇甚是同情,不但一辈子连个九九藏书网秀才也没有考上,还遭此毒手,呜呼哀哉!
马童生的遗体被安置在桐油行的后院,我与田古道查看尸体。
虽然山脉水系发达,但是落差巨大,船只难以通行,所以,赶尸不能走水路,只能翻山越岭,加上山峦起伏,坡急路陡,尸体难以操纵,一般的赶尸人是不愿意接这种活计的。
“我倒情愿中了蛊,当然也要和你一样中情爱蛊,这样,我也可以走一把桃花运了。”
话说那伙前来滋事的地痞流氓,进了徐记桐油行逢物便毁,逢人便打,然后扬长而去。主事的马童生见一伙人要溜走,便上去死死攥住为首的恶人,要拉他去见官。那恶人很是恼火,拿出一把利刀,捅向马童生,少顷,马便气绝身亡。
我心里很希望田古道和鬼崽妖陪我一起,却不想田古道因为我而荒废了赶尸,耽误了赚钱的机会。
徐老板报官,那伙恶人也遭受报应。痛失主事的徐老板悲痛不已,感念于马童生的忠心耿耿,决定厚葬死者。原本打算花重金请人抬柩归乡,但洪江至武冈,中间有天险之称的雪峰山隔阻,山高路陡,只好作罢,便决定请人将马主事赶尸回归故里。
我们扯开脚步,穿梭于山间,往宝庆府的方向而去。
雪峰山山势险要,群山起伏,一时半会是走不出去的,正因如此,平时人迹罕至。偶见人影,也多是商队结伴而行。独自一人一般不敢通行,因为山间猛兽出没,同时有匪帮拦路抢劫,加上山路漫漫,瘴气弥漫,行走其间,有阴森恐惧之感。
这娘们又来干什么?鼻子比狗还灵敏,我们前脚到家她后脚就到了:“冷公子,奴家知道你回来了,上次亏你提醒才解了围,没有影响夺翠楼的风水,今次特意来感谢你。”
“嘭嘭嘭……嘭嘭嘭……”外面有人敲门。
四、士习之邪正,视乎教育之得失。古者司徒修明礼教,以选士、俊士、造士为任官之法。汉重明经,复设孝廉贤良诸科,其时贾董之徒最称渊茂。东汉之士以节义相高,论者或病其清议标榜,果定评欤。唐初文学最盛,中叶以后,干进者至有求知己与温卷之名,隆替盛衰之故,试探其原……今欲使四海之内,邪慝不兴,正学日著,其道何之从?
临行前,徐老板嘱咐伙计另取一包银子,托我们捎给马童生的家人,算是慰问抚恤。马这些年来一心只读圣贤书,很少顾及家人,家里经常捉襟见肘,经济并不宽裕。
“我刚才的故事还没有说完。我弟弟因为失去科考的机会,从此郁郁不乐,后来不知道怎么知道是我在他饭菜了放的巴豆,便在一个黄昏悲愤投河自尽了。”
在船上,听伙计说起马童生的事情,一位老者叹息不已。
既然如此,我也点头答应了。
我们接着往前赶,辞别的时候,那男子提醒我们:“这段山林经常闹鬼,我估计是那些外地来淘金的死者阴魂不散。你们自己注意一点,尽快走出这段林子,免得不测。”
二、汉唐以来兵制,以今日情势证之欤。
老者一听,很是高兴,热情邀我同行。我因还要去洪江赶尸,便婉言谢辞。
“是的,我第二次又去参加了会试,可是,又发生了意外。”
“奶奶个泡菜,你说的有道理,幸好我没有中蛊,否则就没得玩了!”田古道刚才低落的情绪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秀才,你这回得了梵咒天杖,也算是赶尸界的通天人物了,我也跟着沾光。等你退出赶尸这个行当去赶考的时候,就将全身本领传授于我,让我在下一届赶尸大会上也出出风头,成为梵咒天杖的新主人如何?”
我很奇怪:“你们是乡邻?年龄相隔悬殊却交情甚好!”
雪峰山水系发达,沅江支流巫水、溆水、夷望溪,资水西源及其支流平溪、辰溪等均出自山地两侧。两条干流切过雪峰山体中北段,河道呈“之”字状转折,形成峡谷。
第二天,我们启程朝长沙府而去。
来到雪峰山脚下,我们就停止尸体快行术。因为快行起来的死尸速度太快,时间一长,我们体力跟不上,尤其在雪峰山这样陡峭的山峦快行,体力更加不支。
“师兄,怕个鸟,我们有你的梵咒天杖,一般的鬼怪应该近不了身。”田古道回答。
田古道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便说:“秀才,其实我并不是想要陪你去,主要是想去省府看看,见见世面。如果你中了举人,我还想跟你去京城瞧瞧,也算不99lib•net枉此生啊。”
我听后大感惊奇,这老者虽然年事已高,但身板硬朗,耳聪目明。尤其是他数十年如一日参加科考,居然永不言弃,真是奇人。我不由得对他油然而生敬意。
我五叔祖冷叁肆当年就是不愿意贿赂考官才终生未中功名。我也绝对不会投机取巧,得靠自己的真本事取得功名。
大家彼此沉默,没有说话。
我向他们讨水,两书生却盛情邀请我入座,其中年轻书生起身给我倒水,老书生则邀请我对弈。我也不推辞。
“嘘!我们不能独自和别人兑换的。这里有金头管着呢,淘到的金子只能由他来收兑,如果被发现私自卖金子,就要被赶出这里。”男子谨慎地说。
老者知道我家道中落,赶尸赚取盘缠,很是感动,对我大为赞赏。嘱我到了长沙后,一定要与他回合,两人畅谈一番。老者告之他叫钟太书,并让儿孙留下在长沙借宿的驿馆。
老书生道:“我姓李,是本地人士,我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自认为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哎,可就是每次会试却总是……”
姬三娘以为我是因为读书人的清高,有些不好意思,便说:“冷公子,来我们夺翠楼玩的读书人,很多都准备了这玩意,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再说了,倘若别人都准备了这类宝贝,只有你一人没有携带,岂不吃大亏了,这可事关你一辈子的前程啊!”
鬼崽妖飞跑过去开门,是夺翠楼的老板姬三娘。
老者大概看出我的心思,便笑道:“功名对读书人来说,是头等大事,毕生所为,皆为此事,不可半途而废。长沙县监生余会来,就足足比我年长了二十岁,一直考到一百零四岁,道光二十年庚子科乡试,仍没有考中,最后被钦赐举人。”
于是,去影楼里又恢复了欢笑。
“啊!那女子投的是情爱蛊?!真是人在花下死,中蛊也风流!”田古道开始羡慕起我来。
进得棚去,男子一边拆开缝在夹袄里层隐藏的口袋,掏出一个口子扎得紧紧的褐色布袋,布袋打开,露出一大一小两砣土黄色粪干似的硬物,他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纸团中的硬物说:“看,这就是金子,有两钱多呢。”
我施展尸体快行术,一声吆喝,那七具尸体也脚下生风,疾步而行,田古道跟着后面,一路小跑,往来凤方向奔去。
“你以为考功名这么简单啊!乡试就分三场,一场要考三天,一共考九天。我要是能在此轮乡试中考上举人,也算是可以对得起我的五叔祖和列祖列宗啦。”我回答田古道,又像自言自语。
“都是我那弟弟搞的鬼!”
进入铲子坪,就感觉林间阴风习习。我提醒田古道注意周边动静。
见我要赴长沙参加乡试,田古道情绪有些低落,一向滔滔不绝的他,此刻也默默不语。
我推门而入,却见两个书生打扮的人在一边品茗,一边对弈。这两人一老一少,看谈吐好像是忘年交。
一个木筛,一个大盆子,这就是淘金者的常用工具。
“老乡,你来这里多久了,淘到金子了吗?”田古道对淘金表示出很浓的兴趣。
赶尸人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人死之后,身上有过多过大的外伤口,这样容易导致滞留在死者身上的阳气泄露。
临行时,徐老板嘱伙计拿出一包东西,说是马童生的心爱之物,平时物不离身。
一个男子正从洞内挑土出来,洞边一个妇人接过篓子,往前方的坡脚倒土。一个二三岁的娃儿坐在地上爬着,很悠闲地玩耍。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张本朝前届科举考试的题目的手抄本,那纸张已经损坏,应是主人经常抚摩所致。
展卷阅览,其中有策题四道————
姬三娘边说,边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来,回头左顾右盼一阵,附在我耳边悄悄地说:“我知道你就要去长沙府参加乡试,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件宝贝!”
鬼崽妖听田古道这么一说,顿时眼睛放光,站起来窜到我的跟前,倚在我的大腿上。
我们一起施法,念起聚魂咒,作法完毕,鬼崽妖取出朱砂调制好,田古道接过来将窟窿封住,然后用布条捆好,再贴上神符。
经田古道一提醒,我情绪稍微好了一些。
“如果中了蛊,应该也是此蛊。王二丫与田小妹是主仆关系,不会搞出两种蛊来吧?也许你没有中蛊,因为施蛊女子不会同时下蛊;如果只有田小妹一人会施蛊,她就不会同时对两个男人施情爱蛊的。所以,我认为,你藏书网可能没有中蛊。那王二丫吓唬你,那是讹你的!”
来到酉水与沅水的交汇处,登岸,准备换船去洞庭,却见一男子气喘嘘嘘,朝我们奔来。我们让他稍稍歇一歇,待气顺了,才弄清楚,原来来人请我们去赶尸。
包裹里还有不少手抄本,大多是研习心得,以及各朝的童试、乡试、会试、殿试的题目。
田古道见是考功名的题目,虽然不懂个中奥妙,却也很感兴趣:“秀才,我说考功名只怕也是命中注定。这么一张纸卷,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前程,你不觉得有些草率,有些扯淡吗?再说这么多题目,一时半会怎么答得完啊?”
“你才在花下死呢,萧阁老说此蛊无人可治,除非施蛊之人愿意解蛊。但是并无性命之忧,只是精神情绪被对方控制而已,对其忠贞不二。”
这种专门用以科场作弊的夹带,我以前听同窗好友和先生说起过,一直无缘相见,今番亲眼一见,算是开了眼界。听说很多学子为了使自己能够金榜题名,不惜冒险夹带,有的人还花高价从别人手上购买书写工整、隐密性强、携带方便、制作精致的夹带,可谓机关算尽。有的将夹带藏在笔管、砚台里;有的将文章抄写在布条上,然后塞入腰带,系在腰里;还有的抄写在衣服的夹里上,或缝进衣服里;高明的则把夹条藏在特制的蜡烛里,或做在馒头里,抄袭时神不知鬼不觉……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我听了勃然大怒:“这点道德廉耻都没有,还配做什么读书人。”
洪江的繁华得益于水运,兴于贸易,富在油号,是烟火万家的巨镇。以集散桐油、木材、白腊、鸦片而闻名。凭借水运交通的便利,这里成为大清国西南物资吞吐的枢纽。此处油号众多,尤以桐油闻名,外省大都用的是这里的桐油,洪江桐油能防白蚁,我们要去的徐记桐油行就是这个行当的龙头老大。
此时,已是光绪三十一年(1905)初秋。
可是,我历来就对科场作弊深恶痛绝,又怎么会去作弊呢!
“我这远房侄子,一辈子潜心考取功名,可每次总是名落孙山,可怜得很啊!而在落榜之后,他却毫不灰心,坚持每届参加童子试,场场都不落下,真是有毅力,可是苍天负人啊……”徐老板说起马主事热衷科举,唏嘘不已,发出阵阵感慨。
鬼崽妖知道我要离去,很是乖巧,也不像平时那样蹦上窜下,蹲在地上默不作声。
于是,我将夹带退还给姬三娘,义正词严地谢绝了。
人死之后,躯体内残存的阳气很重要,可以维持魂魄不脱离肉身。阳气保存的时间越长,魂魄附在肉身的时间也就越长。魂魄不游散,赶尸就相对容易,一旦走散,就要花费很长时间作法聚魂。
况且,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逢。想到此处,不由悲从中来。
一、世局日变,任事需才,学堂、警察、交涉、工艺诸政,皆非不学之人所能懂理。将欲任以繁巨,必先扩其见闻,陶成之责,是在长官。顾各省设馆课吏,多属具文,上以诚求,下以伪应。宜筹良法,以振策之。
在那伙计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们知道了事情的来由。
田古道见了,连忙追了出去,向姬三娘道歉。
“我们私下交易,金头不会知道,我们出的价钱比他高两成如何?我们这些银子太沉了,占地方不说,主要难背,走路不方便。”田古道诱惑对方。
一路疾速而行,不日即至里耶。
“我们用银子和你兑换一些金子如何?”田古道对男子说。
我们由里耶登船,过凤滩,入酉水,至沅州,准备由沅水东上洞庭,然后再由岳州乘船去长沙。
望着对街她们租住过的房间,不由回想起当街对歌赛联的情景,想起在夺翠楼比赛楹联的情景,这一切,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坎上,挥之不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田古道率先打破了沉默:“秀才,我知道读书人去参加科考,都有书童伺候的。你此次去长沙府参加乡试,也需要人照顾,我们就一起陪你去吧,鬼崽妖给你当书童,我负责你的饮食起居。这样,你就可以全心投入乡试。等你考取功名了,我们也脸上有光啊!”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即刻起尸而行。
我们决定接了这趟活,虽然要赶尸去宝庆府,有些绕道,但是离乡试开考还有数月,早得很,并无大碍。那伙计见我们应允,总算松了口气,很是高兴,便与田古道讲好了酬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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