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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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洞穴里,人头攒动、语声嘈杂。
他们的名字不断地口口相传:那位个子不高、唇髭很浓的是裁判长雷纳尔迪将军;那位身材高大,秃顶长髯的是画家约瑟芬·卢德;另外三位服饰华丽、少年英俊的是马泰奥·德·于雅尔、西蒙·拉孟塞尔、彼埃尔·德·卡尔文;最后一位是剑术教师加斯帕尔·梅勒隆。
瓦尔特夫人再三说:“不,不,您别来,我不会接待您的。您要考虑到我的两个女儿。”
杜·洛华不明白她这句话的含义。
“请他们考虑一下,为开这样的玩笑而挨一剑,到底值得不值得。我之所以请你帮忙,是因为你是一个冷静的人,能制止在我们中间发生不愉快的激烈事件,还因为你在那次决斗中做过我的证人。”
他们弓着腿向前突刺,然后又矫健地直起身子。出手准而有力,恰到好处,动作干净利落,姿势优美正确,一进一退,均有法度,外行的观众看得目眩神迷,赞叹不已。
瓦尔特夫人出来了,一见杜·洛华便高兴地立即把手伸了过去。
瓦尔特夫人答应带她的两个女儿一起来,但拒绝做这次募捐的主持人。除了教会组织的活动,她一般都不出面。这样做并非是因为她十分虔诚,而是由于她嫁给了犹太人,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带点宗教色彩不可。而里瓦尔组织的这次表演赛却有点共和主义的味道,很可能被认为是反教会的。
这时候,又有两位选手上场了。他们彼此施礼已毕,便威武地摆开了架势,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转向他们的动作。
瓦尔特夫人恢复了镇静,又问道:
他满意地搓着手,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办法,既可以折磨他的妻子,同时也能够满足他那种阴暗的报复心理。自从上次他们在布洛涅森林散步以后,他产生了一种模糊而强烈的妒忌心理,这一下可有办法解除了。每次谈起福雷斯蒂埃,他都称之为戴绿帽子的人。他心里明白,这样做的结果一定会使玛德莱娜火冒三丈,因此整个晚上,他都想尽办法用轻松愉快的嘲笑口吻反复提到这位“戴绿帽子的福雷斯蒂埃”。
“我多么想你啊。”他说道。
大家向她们热烈鼓掌。
杜·洛华回到家里,妻子问他:“你上哪儿去了?”
“送杜·洛华先生回府。”
杜·洛华大笑道:“那就请便吧,夫人,您叫好了。”
姐姐叫萝丝,生得面容丑陋,没有任何曲线,毫无特色,属于不引人注目的那种女孩子。谁都不愿意和这种女孩子说话,也不愿意谈论她们。
击剑厅里的观众先是爆发出一阵大笑,接着,女士们心里燃起跳舞的欲望。她们再也无心观看台上的比武,高声谈论起来。
杜·洛华接着说:“我这番表白用的是欢快的调子,免得您听了害怕。”
克洛蒂尔德披上饰满花边的大披肩,穿过大门向楼梯走去。她对玛德莱娜说:“你的晚饭好极了。不久你就可以在巴黎办起第一个政治沙龙了。”
主办这次表演赛的女士们一共募捐了三千法郎。扣除所有费用以后,还剩下二百二十法郎给第六区的孤儿。
“没有,我一直留着!”
他不相信地回答道:“你得了吧。”
“她?才不是哩,每年七月二十二日圣玛德莱娜节举办的慈善事业,她都是大施主。甚至她的婚礼也是在教堂里举行的。我不知道老板是否假装受过洗,也不知道教会是否对此眼开眼闭。”
时钟刚敲响两点,他便来到了马勒泽布大街。仆人把他引进客厅。他静静地等着。
“我还是希望您能留在这里,这样,您可以告诉我比赛的人叫什么名字。对了,如果您站在长凳旁边,就不会挡着别人了。”
六位绅士穿着紧紧绷在身上的衣服,挺胸凸肚地登上比赛台,在裁判席上坐下。
接着,他耸了耸肩膀:“算了!……简直是异想天开……那位做父亲的会答应么?”
夫人垂下了眼睛:“不,我们还不够熟。”
里瓦尔门前整整齐齐地停着一排马车。杜·洛华把胳臂递给瓦尔特夫人,和她一起走了进去。
“我亲爱的小克洛,我爱你。”
玛德莱娜把身子转过去,不屑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星期二咱们有客人。拉罗舍-马蒂厄夫人和佩尔斯缪子爵夫人来吃晚饭。你去邀请里瓦尔和诺尔贝·德·瓦兰纳好吗?我明天约瓦尔特夫人和德·马雷尔夫人。也许还可以请到里索兰夫人。”
“我知道了。不过,她倒是很可爱的。”
第二天,刚吃完午饭,他就到韦尔内依街去。开门的还是原来那个女仆。她用一般小康之家的女仆那种随便态度问杜·洛华:“您好吗?先生。”
“是啊,我想你会回来的。”
玛德莱娜有点不耐烦了:
“当然!我早就想,甚至很久以来,就一直想向您表白我的心迹。但我不敢。听人家说,您冷若冰霜……”
瓦尔特夫人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得了,别孩子气了,咱们还是谈别的吧。”
杜·洛华心想:“我没再到她那里去是对的。现在,她已经冷静下来了。我可要当心。”
杜·洛华立刻自告奋勇说可以领她们出席。她同意了:“那我和我的女儿对您可是感恩不尽了。”
“你得了吧。”
他们的马车像船一样左右摇晃。
布瓦斯勒纳答应照办。
他低声说了一句:“我爱你。”然后又问道:“你丈夫好吗?”
瓦尔特夫人谈到雅克·里瓦尔这个单身汉要在自己寓所里举行一次娱乐会,一次有社交界的名媛贵妇参加的大型剑术表演。她说:“这一定很有意思。但遗憾的是,没有人领我们去,因为,那天我丈夫有事去不了。”
说着,他走进客厅。客厅里有人在弹钢琴,弹得很不熟练。原来是洛琳。杜·洛华以为洛琳看见他一定会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但她非常庄重地站起来,像大人那样一本正经地施了个礼,便很严肃地退了下去。
那天早上,玛德莱娜收到老板夫人一个便条,上面写道:“我好不容易才挤出时间,我一定来。但我丈夫可是要失陪了。”
“当然,我亲爱的,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允许。”
杜·洛华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只出去二十分钟,大家甚至不会发觉。如果您拒绝我的请求,那就www•99lib.net伤透我的心了。”
她心里很乱,犹豫着没有回答。当马车驰进府邸的大门时,她压低声音匆匆说了一句:“好吧,明天三点半,我到圣三会教堂。”
“噢,不。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要到众议院去。”
她的女儿苏姗穿一身粉红色的衣服,仿佛是一幅华托的新作,而她姐姐则像负责陪伴这位漂亮小姑娘的女教师。
这句话似乎带点讽刺的味道。
克洛蒂尔德在壁炉旁站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正好照着她。乔治似乎觉得她一看见自己进来脸就白了。他先向瓦尔特夫人和她那两个像哨兵一样坐在母亲两侧的女儿躬身施礼,然后转向他以前的情妇。克洛蒂尔德把手伸给他。他满含情意地握着这只手,仿佛在说:“我仍然爱你。”她也使劲握杜·洛华的手,以示回答。
他一面卷着胡子,一面回答道:“嗯,那个做母亲的也还可以。”
“什么!……那套房子没租出去吗?”
“亲爱的朋友,”他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最近,大家都叫我福雷斯蒂埃,觉得这样做很好玩。可我,我倒有点烦了。请你悄悄地关照同事们一声,以后谁还敢再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就给谁一个耳光。
她很有把握地回答道:“噢,瓦尔特夫人很正派,从来没有人说过她半句闲话,你明白吗?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她在各方面都是挑不出毛病的。她的丈夫嘛,你和我都知道是怎么一个人。可她却完全不同。她嫁了一个犹太人,心里够痛苦的,但她对丈夫始终如一,所以,她是一个正派的女人。”
“咱们在什么地方见面?”他问道。
他回到家的时候,听见客厅里有女人的声音。他问道:“谁来了?”
克洛蒂尔德听罢,深情地吻着他的双手,悄声地说:“你喜欢怎么做都成。只要把房子留下来,咱们能在那里见面,我就心满意足了。”
“咱们什么时候见面?”
杜·洛华问她:“上次一别,如隔百年。您身体好吗?”
她果然火了:“嗨,你和福雷斯蒂埃一样头脑简单。”
可是,老板夫人仍然使他意马心猿,原因是这个女人很难弄到手,其次也是出于男人喜新厌旧的心理。
他很客气地用手指了指通往地下室(剑术练习厅和赛场就设在那里)的小楼梯,说道:“在下面,夫人们,在下面。剑术表演赛在下面的房间里举行。”
杜·洛华耸了耸肩膀:“那当然,她一定会来的。”
但在这以前几分钟,从楼上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使看表演的人感到很不安。上面闹哄哄的又是跺脚,又是哈哈大笑。可能是那二百位没办法到地下室里来的客人自己想办法寻开心吧。螺旋形的小楼梯上挤着五十个左右的男人。下面闷热得很。人们不断喊:“透不过气了!”“给点水喝吧!”刚才那个爱逗乐的人又尖叫着:“杏仁露!柠檬水!啤酒!”他这声音盖过了喁喁的谈话声。
里瓦尔连击剑服也没脱,满脸通红地跑过来说:“我去叫人弄点清凉饮料来。”说着,便向楼梯跑去。但是到一楼去的道路已经完全堵死。每一级楼梯都站满了人,要穿过这堵人墙比打通天花板还难。
杜·洛华装出尽力克制的样子,压低声音说:“您看,我不是克制住了吗。不过……还是让我对您说吧,只说一句,我爱您……让我每天都对您说这句话……是的,让我到您家里,跪在您脚下五分钟,看着您那可爱的面庞说:‘我爱您。’”
“我爱您,我爱您。让我告诉您,我爱您。我绝不碰您。我只想对您说,我爱您。”
当她身旁只剩下杜·洛华的时候,她立刻张开双臂把杜·洛华搂在怀里:“啊,亲爱的漂亮朋友,我一天比一天更爱你了!”
她任凭杜·洛华握着自己的手,一面气喘吁吁地回答:“不,我不能,我不愿意。您想想,别人会怎么说,想想我的仆人,我的两个女儿。不,不,绝对不行。”
客人们陆续辞去。拉罗舍-马蒂厄夫人身材矮小,像外省的女用人。她原来是公证人的女儿,后来嫁给了当时还默默无闻的律师拉罗舍。里索兰夫人虽然上了年纪,却仍然自命不凡,给人的印象仿佛以前当过接生婆,在阅览室的书本里学到了点知识。佩尔斯缪子爵夫人根本看不起她们。当她伸出自己的“素手”,和这些普普通通的女人握手的时候,显得十分勉强。
杜·洛华回答道:
不时可以听到有人喊:“中了!”于是,裁判席上那六位先生便点点头,装出十分内行的样子。观众们只看见一对活木偶伸长胳臂来回乱动。虽然谁也看不懂,却都心满意足。大家觉得那两个家伙,姿势并不优美,而且多少有点可笑,不由得想起每年元旦大街上卖的那种打架的小木人。
“我只好失陪了,因为这些长凳是不许男人坐的。”
上半场最后一局是雅克·里瓦尔对著名的比利时剑术教师莱贝格。表演十分精彩。里瓦尔深得女士们的欢心。他仪容俊美,身材匀称,灵活而敏捷,动作也比前面所有的选手都漂亮。他防守和劈刺的姿势潇洒大方,使人看了非常舒服。他的对手则恰恰相反,动作虽然有力,但不离俗套。大家都说,里瓦尔到底是有高度教养的人。
玛德莱娜不耐烦地耸了耸肩膀:“我告诉你,会的!我告诉你,会的!你不明白,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钱的问题。亲爱的,在今天钩心斗角的政治斗争中,不应该说:‘在女人身上想办法,’而应该说:‘在事件上想办法。’”
“您听我说……必须这样……我非见您不成……我会像一个穷人一样……在您门口等着……如果您不下来,我就上去找您……可是,我一定要见您……明天我一定要见您。”
击剑完毕,接着是赛刀。但是谁也不看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楼上发生的事情吸引了过去。只听一阵挪动家具、把家具在地板上拖过来推过去的声音,仿佛有人在搬家九-九-藏-书-网似的。这样持续了几分钟。突然,透过天花板传来了钢琴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原来上面的人为了补偿看不到表演的损失,自动跳起舞来了。
“是的,但她可不能使我神魂颠倒。”
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吼道:“里面气都透不过来了,咱们快点结束,走吧。”
杜·洛华回答道:“好极了。我负责里瓦尔和诺尔贝。”
接着,他站起来,喊了两声:“永别了!永别了!”便逃了出去。
几乎所有的长凳上都坐满了妇女。她们裙裾窸窣,笑语喧哗,像在剧院那样扇着扇子,因为这个铺满树叶的洞穴热得像蒸笼一样。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不时喊道:“杏仁露!柠檬水!啤酒!”
杜·洛华陪着瓦尔特一家出来等候马车。在送她们回去的路上,他正好坐在老板夫人对面。杜·洛华再次碰到了她那含情脉脉而又躲躲闪闪、局促不安的目光。他心想:“嗯,我相信她已经上钩了。”想到这里,他笑了,承认自己对女人的确有办法。因为,德·马雷尔夫人自从与他言归于好以后,似乎更爱他了。
“嗯……如果你愿意就……明天吧。”
另一个声音说:“还要募捐哩!”大家虽然热得直喘气,但仍然快活地跟着喊:“募捐……募捐……募捐……”
“那么,您说吧,我到哪儿见您……在街上……不管什么地方……您愿意什么时间都行……只要我能见到您……我会向您施个礼……说一句‘我爱您’,然后我就走开。”
于是,杜·洛华兴冲冲地走了。
玛德莱娜听了一怔,喃喃地说:“噢!乔治!”
说罢,她转过身来,对玛德莱娜说:“我还是叫他漂亮朋友,你允许吗?”
德·马雷尔夫人走了过来:“漂亮朋友,您送我回去吧,您知道吗?这是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吃晚饭的条件。”
“也恨,也不恨……我一度觉得很痛苦,但后来,我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于是我就对自己说:‘得了,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两位选手态度镇定,反应迅速,矫健而敏捷,动作非常准确,表面看来似乎很慢,但实际上慢中有快,技艺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仅此一点就足以把人们的目光全部吸引住了。观众感到这种场面美不胜收,实在不可多得。两位剑术大师堪称行家里手,他们施展浑身解数,发挥全部智慧与技巧,表演之精彩,使人叹为观止。
瓦尔特夫人想早点回家。杜·洛华说:“我送您回去吧。”
仆人回答:“瓦尔特夫人和德·马雷尔夫人。”
杜·洛华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他知道要把这个思想单纯的女人弄到手,必须慢慢来,一定要使她下决心同意和自己约会,先由她决定地点,然后逐渐过渡到由自己决定地点。
但他们刚在车里坐下,杜·洛华便抓住她的手,激动地吻了起来:
行家们都说他赛得很坚定,很顽强。观众也相信这种说法,对他表示欣赏。
杜·洛华洋洋得意,语带嘲弄地说:“怎么啦?福雷斯蒂埃戴过绿帽子这件事,那天晚上,你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拉罗舍-马蒂厄夫人和里索兰夫人是和丈夫一起来的。佩尔斯缪子爵夫人一到就大谈上流社会的新闻。德·马雷尔夫人穿着别出心裁的、黄黑相间的西班牙礼服,格外迷人。这套服装紧紧裹住她美丽的腰身、丰满的胸脯和滚圆的双臂,使她那小鸟般顾盼生姿的头颅显得更好看了。
杜·洛华故意逗弄妻子,假装不相信她的话。他说,在突尼斯问题上那种愚蠢的做法不会重演了,谁也不会疯狂到那种程度。
“没有任何别的关系……至于感情……”
“什么?不要紧?”
三个星期以来,各种倾向的报纸都一直刊登着下列这条消息:
杜·洛华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一阵。接着,自言自语道:“没关系。”说着便推开了门。
于是,六位女士在长凳之间来来往往,只听见银币落在钱袋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刚走,德·马雷尔夫人也站了起来:
人群逐渐从楼梯往上走,都想去喝点什么。但大家到楼上一看,不由得勃然大怒,原来小吃部的东西已经被跳舞的人全部吃光了。那些人吃完以后一哄而散,还骂骂咧咧地说:让二百人老远跑来,又没有任何节目招待,简直是缺德。
杜·洛华回答说:“噢,比不上。”但他此时想的却是瓦尔特夫人。
击剑的女郎每次进击都给观众带来一阵喜悦。他们大张着嘴,睁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背朝大厅的那个女郎,目光集中在她那丰腴的后背,而对她手腕上的功夫反而不太注意。
她把嘴迎了上去。
第二天,杜·洛华一走进报馆便去找布瓦斯勒纳。
她使劲握住乔治的手,久久没有放下。这种沉默的倾诉使乔治大为感动,突然对这位风流、活泼,也许还是真心爱他的女人重又产生了眷恋之情。他暗想:
瓦尔特夫人感到呼吸困难,气喘吁吁,想开口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她用双手撑拒着,抓住杜·洛华的头发,不让他的嘴向自己双唇伸过来,并且把头迅速地左右来回摆动,一面把眼睛闭上,不愿再看见他。
“没有任何别的关系?”
杜·洛华半开玩笑地把这番话说得娓娓动听。唇上始终带着微笑,声音里却透着真诚。
迟到的人居然产生组织舞会的想法,大家觉得很有意思。那些人真是自得其乐。大家都恨不得自己也在上面。
他们紧挨着坐了下来。瓦尔特夫人开玩笑地问道:“这么说,您这番表白……是真的啰?”
“真的,我敢向你保证。她和我谈起你的时候,激动极了。她是很少这样的!她还想给她的两个女儿找两个像你那样的丈夫哩!……幸亏是她,这样的事倒不要紧。”
里瓦尔大喊:“给女士们递点冰水过来!”
“好,明天。两点?”
瓦尔特夫人讷讷地说:“噢……刚才您不是答应过我吗。……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当然在……君士坦丁堡街啰。”
听了这句话,杜·洛华心里既高兴又骄傲。这个女人的确爱他,而且是真心实意,一往情深。
五十个声音跟着高喊:“来点冰水!”终于出现了一个托盘,但上面只有几个空玻璃杯:清凉饮料在http://www.99lib•net半路就给人拿走了。
德·马雷尔夫人从容地回答:“很好,您呢?漂亮朋友。”
“我不知道,”接着,他压低声音,“也许是因为从昨天起,我一心想着您的缘故。”
接着上场的是波里雍先生和拉帕尔姆先生,一个是职业剑术教师,一个是业余选手。两人像疯了似的腾挪跳跃,拼命搏击,使裁判员们不得不把椅子搬开,躲到一旁。他们在比赛台上,一来一往,难解难分。一个进攻,另一个便跃身躲过,样子非常滑稽。他们时而急步后退,惹得夫人们哈哈大笑,时而大步向前冲去,却又颇使人提心吊胆。这哪里是斗剑,简直是在表演体操。不知哪个顽童一语道破地喊了一声:“你们别累坏了!是按钟点算的!”这句外行话触怒了观众,大家一片“嘘”声!内行人议论纷纷,都说比剑的人虽然十分有劲,但有时却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
他低声回答道:“我到电报局发一封急电。”
观众十分欣赏这场比赛,一个劲儿地向她们喝彩。男人的心里燃起了欲火,女人也看得津津有味。她们感兴趣的程度不亚于一般巴黎观众对咖啡店的卖唱女郎和通俗歌剧的喜爱。那是些俏皮而略嫌放肆,优美而显得俗气,附庸风雅,矫揉造作的表演。
经过一家照相馆的时候,他看见橱窗里摆着个女人的照片,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他忽然想起了瓦尔特夫人。他暗想:“她和这个没什么区别,一定还挺不错。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注意到她呢?我倒要看看星期四她对我的态度。”
整整一个晚上,他不断回忆起和克洛蒂尔德那一段缠绵香艳的爱情。想到她滑稽而温柔的举动,和他们两人结伴出游的情景。他私下反复说:“她实在太好了。对,我明天非去看她不可。”
到了星期四,他对玛德莱娜说:“你不到里瓦尔家里去看剑术表演吗?”
最后,他胜利了。大家纷纷向他鼓掌。
我们杰出的同事雅克·里瓦尔有一个慷慨而别开生面的想法:为了救济巴黎第六区的孤儿,他准备在他寓所旁边一个属于他本人所有的漂亮的击剑练习厅,组织一次大型的剑术表演赛。
哪怕一块点心、一滴香槟、果子露,或者啤酒也没有剩下。连一块糖,一个水果也找不到。什么都没有了。他们把一切都抢光、糟蹋光、扫荡光了。
这两位都是二级剑术教师中的佼佼者。威风凛凛地迈着略嫌僵硬的步伐,登上比赛台,像木头人那样举手挥剑,彼此行礼,接着便开始交手。他们穿着帆布做的击剑服和护身的白色皮套衣,仿佛是两个舞台上的丑角,为了逗乐在模仿士兵打架。
杜·洛华说:“看不见您,我简直就活不下去。不管在您家里也好,在别的地方也好,我一定要见您,哪怕每天只见一分钟。我要碰一碰您的手,闻一闻您裙子拂动的空气。我要欣赏您身体的曲线和您那双使我发狂的、漂亮的大眼睛。”
杜·洛华看着瓦尔特夫人那个最小的女儿,心里想:“苏姗这小妞儿很不错,真的,很不错。”苏姗看起来像个弱不禁风的洋娃娃,金头发,身材略嫌矮些,但小巧玲珑,大腿和胸部都很发达。脸不大,一双明亮的蓝灰色眼睛,像是一位精细而富有幻想的画家用笔描出来似的。白净细嫩的皮肤,光洁无瑕。蓬松的鬈发,错落有致,仿佛轻烟淡云,活像小女孩怀里抱着的、比小主人还大的高级洋娃娃的头发。
地下室的两侧挂着两块牌子。右面那块牌子上写着:克莱夫克尔先生。左面那块牌子上写着:普律莫先生。
妻子回答道:“都请了,只有瓦尔特夫人,她不一定有空。她有点犹豫,和我净谈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什么保证呀,良心呀等等。总之,我觉得她的表情很奇怪。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她能够来。”
“那将来看吧。”她说道。
杜·洛华装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故意激她:“你算了吧!”
杜·洛华很惊讶地说:“我以为她也是犹太人哩。”
“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我希望看到您。似乎有一种力量促使我到您这里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话要对您讲。反正我来了!我这么早来拜访您并且如此坦率地向您解释,您能原谅我吗?”
里瓦尔赶紧打断他的话:“今晚莅临的瓦尔特夫人觉得这个绰号非常好。”
杜·洛华低声说:“我希望将来我们能更熟一些,不知您是否允许?”
“我不知道,但自从你结婚以后,谁也不能在她面前提起你。我想她准是嫉妒了。”
“乖乖,你知道吗,那位母亲嘛,我倒希望你试一试。不过,我并不担心,因为像她那样的年纪,是不会失足的。早一点倒有可能。”
瓦尔特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走到第一排保留席上坐下。杜·洛华把她们安置好以后,便准备走开。他低声说:
到了前厅,他从容地拿起手杖,走到大街上,一面自言自语道:“哼,我想这回行了。”于是,他走到电报局,给克洛蒂尔德发了个本市电报,约她第二天见面。
乔治回答道:“放心好了,夫人。”
他边走边搓着手,心里美滋滋的,因为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一个能干的男子获得成功以后,私心窃幸之余,常常会喜形于色。这种快乐,一半来自虚荣心的满足,另一半则来自女性的柔情所引起的感官上的喜悦。
“你一直留着?”
忽然,从楼梯那儿传来了雅克·里瓦尔响亮的声音:
可是,他并没有把握,所以一直到举行晚宴的那一天,他都放不下心来。
大家要仆人叙述一下详细经过。仆人们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但私下里却不禁好笑。他们说:“那些女士比男人还凶,又是吃,又是喝,直到撑不下为止。”听这些仆人的谈话,简直使人以为战争年代城市被洗劫一空,几个幸免于难的人在叙述当时的惨象。
“肯定是这样,一点没错。如果你还没结婚,我一定劝你向她的女儿求婚……当然是向藏书网苏姗,而不是向萝丝喽,对吗?”
这个拱形大厅,杜·洛华熟悉极了!他记得在那次决斗前夕,他独自一人在这里度过了整整一个上午。面对着一个用旧纸板做的靶子。这个靶子像一只大得吓人的眼睛,在里面那个地下室的尽头,死死地盯着他。
“这倒是实话。再说,他也很讨人喜欢。”
瓦尔特夫人低声说:“好吧,我同意了。”
他回答道:“很好,我的孩子。”
玛德莱娜故意拿这话伤他,心想他一定会生气。但他只是笑了笑,回答道:“和那个戴绿帽子的福雷斯蒂埃一样?”
杜·洛华觉得这样追逐太可笑了,便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两手捧着头,假装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他按平常时间回家。一进门就对妻子说:“喂,你邀请的人都请到了吗?”
杜·洛华脸红了。接着,他把身子凑过去:
“我也是。”
她赶紧推辞,但杜·洛华坚持说:“您为什么不愿意呢?您太伤我的自尊心了。难道您还在生我的气吗?您看,我现在冷静得很。”
“女士们,表演赛就要开始了。”
“把嘴给我。”

“很好。他刚刚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前天走了。”
“真的,我早就爱上您了,爱得简直都发疯了。您不要说话。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神魂颠倒了!我爱您……啊!您知道就好了,我是多么爱您呀!”
整个地下室用彩灯照明。除了彩灯,还有灯笼,藏在起硝的石头墙上一簇簇的叶丛下面。目光所及,到处都是树枝。天花板装饰着蕨薇,地上则铺着树叶和鲜花。
杜·洛华站起来准备走,但接着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知道,我打算一个人把君士坦丁堡街那套房子租下来。我一定要这样做。如果继续由你来付房租,就太不像话了。”
“我本来不敢回来,不知道你会给我什么脸色看。我一直不敢,但心里非常想来。对了,告诉我,洛琳今天怎么了。她刚给我行了个礼便气冲冲地走了。”
“两点。”
他高高兴兴地回到家。
“不,我不大爱吃醋。”
“再见,漂亮朋友。”
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以后要仔细观察瓦尔特夫人对他的态度,但并没有考虑从中会得到什么好处。
有人向他喊了一声:“您好,亲爱的朋友。”原来是德·沃德雷克伯爵。杜·洛华向女士们说了声对不起,便走过去和他握手。
“真的,亲爱的。她再也不称你为漂亮朋友了。她叫你福雷斯蒂埃先生。”
“我明天就去看她。”
母亲站起来,把身子转向乔治,一面说:
一盏煤气灯照着狭窄的楼梯。到了楼梯口,杜·洛华将身子一闪,让瓦尔特夫人先下去。从明亮的太阳光中突然走到昏黄的灯下,总有点凄凉的感觉。一股地下室的气味从螺旋梯下面涌上来,又闷又潮。为举行这次集会而临时擦过的墙壁发出霉味,混和着举行宗教仪式时常常闻见的那种安息香的香味,还有女人身上发散出来的马鞭草香精、鸢尾香粉和紫罗兰的香气。
瓦尔特夫人拿不定主意,对他说:
杜·洛华隔着衣服接触到她的身体,不住地抚摸她。在这种强烈而粗暴的爱抚下,她逐渐支持不住了。杜·洛华猛地站起来,想把她搂在怀里,但就在他松手这一刹那,瓦尔特夫人往后一缩挣脱了,从一把椅子逃到另一把椅子。
“不好也不坏。我妻子是我的同志和合作者。”
请柬将由拉洛瓦涅、勒蒙泰尔、里索兰等参议员的夫人和著名的众议员拉罗舍-马蒂厄、佩塞罗尔、菲尔曼的夫人发出。表演赛中间休息时将进行一次简单的募捐,所得款项将立即送交第六区区长或其代表。
瓦尔特夫人听了有点惊讶,脸上泛起了红晕,讷讷地说:“不过……说真的……我不明白……您的话使我感到意外……”
大家觉得这样的布置真是别开生面,很富有想象力。最里面的小地下室里搭着比赛台,两侧排着裁判员坐的椅子。
全体观众鸦雀无声,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们。当最后一击结束这场比赛,两人彼此握手的时候,全场爆发出一阵欢呼。人们又是跺脚又是高声喊叫。大家都知道,他们就是塞尔尚和拉维尼亚克。
杜·洛华安排瓦尔特夫人坐在自己右侧。吃饭的时候,只和她谈一些严肃的事情,而且态度毕恭毕敬。他不时看看克洛蒂尔德,心里想:“说真的,她更漂亮,更水灵。”接着,他的眼睛又回到妻子身上。尽管他暗中一直不怀好意地生她的气,但还是觉得她也很不错。
最近,她利用丈夫的政治影响,交了一些朋友。连请带拉把一些需要《法兰西生活报》支持的参议员和众议员的夫人弄到家里来。
说着,他凑到克洛蒂尔德身旁,低声说:
整个地下室左右两边都摆着长凳,十条一排,约莫可以坐二百个人。但请的来宾却有四百位。
“是哪阵好风把您吹来的呀?”
见到瓦尔特夫人,他暗暗吃惊,觉得她既年轻又漂亮。当然,瓦尔特夫人穿着一套浅色礼服,上衣的前胸微微敞开,露出金黄色的花边。花边下,丰满的乳房高高耸起。杜·洛华从来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鲜艳,这样诱人。她态度安详,举止大方,在风流男子的眼里,只不过是个规规矩矩的母亲,几乎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她谈的虽然都是人所共知、平淡无奇的琐事,但她思想敏锐,说得有条不紊,头头是道,而且恰到好处。
“你呢,”她说道,“你觉得你现在的新生活怎么样?”
“我也是。”她回答道。
现在,他已经不再恨这个死去的人,而是要为他报仇。
第二天,玛德莱娜要去邀请瓦尔特夫人。杜·洛华想抢在她前面,先单独去拜会这位老板夫人,看看她对自己是否真的有意。他觉得很有趣,心里美滋滋的。再说……如果可能的话……为什么不呢?
她听着这番庸俗不堪的爱情独白,身体不禁微微发抖,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这不行。您别说了!”
乔治心想:“难道我真能娶苏姗?……”
瓦尔特夫人红着脸说:“是的,我承认,如果我和您再熟一些,我也会像洛琳那样,叫您漂亮朋友的。这个名字对您太合适了。”
乔治喃喃地九九藏书网说:“是吗!……这样说来……她……看上我了?……”
克洛蒂尔德天真地回答道:“啊,是的,太巧了!不过,即使他在这里,也不碍事。你知道吗?”
接着,她转向玛德莱娜:“你不吃醋吧?”
杜·洛华不禁大笑道:“这太巧了!”
玛德莱娜正在客厅里等他。
“就这样说定了,下星期四两点钟,我们等您。”
两位女士各持花剑登场。她们身穿击剑服,上身是一件绿色运动衣,下身是一条仅及大腿一半的短裙。胸前护甲高耸,使她们不得不把头仰起来。她们既年轻又漂亮,微笑着向观众施礼。大家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
在一片议论和开玩笑的喁喁细语声中,她们各就各位,摆好了架势。
杜·洛华吃了一惊,问道:“谁告诉你……”
他们坐下来,微笑着,彼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真想在对方的嘴唇上接个吻。
小姑娘这种态度像是一位被冒犯了的妇女,使杜·洛华大吃一惊。她母亲进来了。杜·洛华趋前握住她的双手,轻轻地吻着。
“你知道吗?你已经使瓦尔特夫人动心了。”
杜·洛华说完便出去采访了。一小时以后,他回到报馆。再也没有人喊他福雷斯蒂埃了。
“我打听到一个消息,”她说道,“摩洛哥事件变得复杂了。今后几个月内,法国很可能派远征军到那里去。不管怎样,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件事来推翻目前的内阁,到时候,拉罗舍一定会趁机把外交部长的位置弄到手。”
说完,她走下车,高声对车夫说:
第一对赛完了,接着上场的是普朗东先生和卡拉平先生。一个是民间的剑术教师,一个是军队的教官。普朗东先生身材矮小,卡拉平先生则是个大胖子,像个气球,又仿佛是一只用肠衣吹起来的大象,一剑就能刺瘪。大家全都乐了。普朗东先生上蹿下跳,有如猴子。卡拉平先生只动胳臂,身体的其他部分却因为太胖而无法移动。他隔五分钟就单膝前屈,使尽全身力量一剑刺去,像是要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刺完以后,要费很大劲才能把身子再直起来。
瓦尔特夫人没说什么。她有点累,随着每次一呼一吸,她的胸脯不断起伏,把杜·洛华的眼睛吸引住了。他不时和这位“老板夫人”的目光相遇。瓦尔特夫人显然方寸已乱,和他的目光一接触便马上躲开了。杜·洛华心里想:“嗯……嗯……难道这女人对我真的动心了?”

回来的时候,他说:“沃德雷克风度翩翩,很有气派。”
她回答道:“您不能就这样把客人扔下不管啊。”
他怀着多少有点不安的心情等待瓦尔特夫人的光临。她来了,神态很安详,但有点冷淡和傲慢。杜·洛华装出一副非常谦逊、非常谨慎和顺从的样子。
“这可比不上咱们的房间。”她说道。
大家头脑发热,变得爱吵爱闹。男人们看着自己邻座,总想和他吵上几句。甚至微笑一下也会挑起一番争论。从来没拿过剑的人也挥动手杖,模仿进攻和防守的姿势。
这时候,只听见四面八方人们都在谈论:“这个地下室真有意思,布置得真好。”
雅克·里瓦尔在寓所门口迎接客人。屋里还设立一个小吃部,这方面的支出,将从收入里扣除。
这则大型广告,是里瓦尔这位灵巧的新闻记者自行设计的。
大家只好走了。有些人后悔刚才捐了二十法郎。楼上的人大吃大喝一顿,却什么钱也没掏,岂不叫人恼火?
这次剑术表演赛是一些与《法兰西生活报》有关系的参议员和众议员的妻子发起的,目的是为巴黎第六区的孤儿募捐。
杜·洛华夫人慢条斯理地回答:
但杜·洛华突然双膝跪倒,把瓦尔特夫人吓了一跳。她想站起来,但杜·洛华用双臂把她拦腰抱住,不让她起来,一面用激动的声音不住地说:
他妻子假装没听见,在他面前总是笑容可掬,毫不在乎。
“那您为什么偏偏选择今天呢?”
“我……遵命,夫人。”
裁判员们面带笑容,对她们击出的每一剑都轻轻地点头称赞。
募捐的女士们走过去了。她们钱袋里已装满了金币和银币。这时台上又挂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惊人消息。裁判员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大家都鸦雀无声地等着。
当客厅只剩下他们夫妇两人的时候,玛德莱娜爽朗而快活地笑了起来,眼睛紧盯着他说:
杜·洛华把著名人士一一指给瓦尔特夫人。都是些社交界的人物、各大报的记者。这些老牌记者从自己的经验出发,对《法兰西生活报》始终持保留态度,根本看不起,因为这样的政治金融报纸都是阴谋的产物,往往随着某个部长的垮台而销声匿迹。对此,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人群中可以看见几个诗人和雕刻家,他们一般都喜欢运动。还有一位荣获法兰西学院院士头衔的诗人,大家不住地对他指指点点。除此以外,还有两位音乐家和许多外国贵族。杜·洛华在这些贵族的名字后面都加上拉斯特的称呼(意思是绅士),据他说,这样做是为了模仿英国人,因为英国人在自己的名片上都印有Esq的字样
比赛台前有一群穿着击剑服的年轻人。都是细挑身材,长胳臂长腿。他们挺起胸脯,翘着胡子,开始在观众面前摆弄姿势。大家低声念叨他们的名字,说这个是职业剑师,那个是业余的。总之,所有剑术界的知名人士都来了。他们周围是一大群穿燕尾服的绅士,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正在那里谈话,看来是那些穿击剑服的选手们的亲友。他们也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让别人认出并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们都是穿便服的剑术大师和击剑专家。
她用温柔的大眼睛看着杜·洛华,一个劲儿地说:“行了,留在我们这里吧……先生……漂亮朋友先生。我们需要您。”
于是,杜·洛华便去接瓦尔特夫人。他叫了一辆敞篷马车,因为那天天气好极了。
“那么……那么……当时你不恨我吗?”
他看见经理夫人,便急忙向前迎接,然后和杜·洛华握手:“你好,漂亮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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