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风之卷
第01章 荒野之约
目录
卷一 地之卷
卷一 地之卷
卷一 地之卷
卷二 水之卷
卷二 水之卷
卷二 水之卷
卷二 水之卷
卷三 火之卷
卷三 火之卷
卷三 火之卷
卷三 火之卷
卷四 风之卷
第01章 荒野之约
卷四 风之卷
卷四 风之卷
卷四 风之卷
卷四 风之卷
卷四 风之卷
卷五 空之卷
卷五 空之卷
卷五 空之卷
卷五 空之卷
卷五 空之卷
卷六 二天之卷
卷六 二天之卷
卷六 二天之卷
卷六 二天之卷
卷七 圆明之卷
卷七 圆明之卷
卷七 圆明之卷
卷七 圆明之卷
卷七 圆明之卷
上一页下一页
就在此时。
“朱实!你看到了吧?觉得过瘾吗?”
城太郎在原野四周已走得疲惫不堪。
“没看到人呐!没看到人呐!”
有人被飞过来的松果打到脸,痛得大叫。
又想:
“虽然之前没回去,今天来不也一样!”
“好痛啊……”
“这么办吧!我就不拔刀相助,任其自然发展了。”
“到底怎么了?阿通姐明明知道今天的事,怎么没看到人。而且从那天之后,她也没再来过乌丸大人的官邸。”
“砍、砍什么?”
“咦?”
大家不约而同抬头看着太阳。
这事令人头痛,植田良平脸色黯淡,向走在门板担架后面沉默不语的人说道:
“啊!是朱实啊!”
佐佐木小次郎对植田良平等人口若悬河地说道:
“……”
在荒野的一端,响起了哔哔剥剥的燃烧声,四十多人的脸被熏得黑黑的。熊熊的火焰在晨曦中张牙舞爪,直窜天际。
“那老尼辛辛苦苦所摘的野菜,却……”
“相当微弱。”
虽然朱实疯言疯语,但是她说的句句是实话。如果朱实说假话,小次郎一定会嘲笑、讽刺并反驳她,而且他将乐此不疲,把它当作一件乐事呢!
“哪一个是武藏?”
“当然不行。”
“好!拜托你!”
良平和其他手下,恭敬地陪着他到草原中央自家的营地去了。
武藏希望挑战强过自己的人。今日,才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此时,吉冈门徒与小次郎之间气氛紧张,随时都可能点燃战火。但随着朱实的喊叫声,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十郎这么一说,三四人马上飞奔去找门板。好不容易从附近民家抬来了一片门板。
“光悦呀!”
他边说边向前走去。
但是——至今已过九天了——这期间,连正月初三、正月初七,也不见阿通来访。
“师父!”
“小师父不可能不知道我们会在乳牛院草原等候,他怎么会直接前往呢?”
“……”
小猴子前面有一位年轻女子,身影飞快地奔向原野。
“在、在哪里?”
“您躺在门板上比较舒服吧?别再听小次郎那家伙饶舌胡说八道了。”
不敢掉以轻心。即使如此,但他们还是认为小师父清十郎不会败给武藏。
他一想到这里,便开始忐忑不安。
“你们先去把人群支开!怎可让这些人看到小师父的狼狈相!”
这点谁都不曾怀疑,只有城太郎觉得奇怪。接着,在他身边的人群当中,突然有人从旁叫他:
有人嘟囔着。
“……”
他担心此事,远超过今天的比赛结果。城太郎对今天的胜负,一点也不担心。
有些人虽然没听到他的话,看着看着,也开始觉得不对劲。
“嗯……然后呢?”
“小师父跟我说:万一我输给武藏,请把我的尸骨捡回去吧。弟子们天亮后会聚集到乳牛院草原。在我和武藏尚未分出胜负之前,不准去通报他们。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不想当一个卑鄙的胜利者——绝对不能以多欺少。小师父说了这番话之后,便朝武藏走去。”
“还没来吗?”
“哈哈哈!如此说来,那岂不是要在此地先与你们大打一场了。我的预言不会错的——依我看,这场比武百分之九十九清十郎是注定要失败的。正月初一早上,我在五条桥畔看到武藏时,就觉得武藏真是要得……而当我看到你们在桥边高挂比赛告示牌时,觉得那简直就像写着吉冈家道衰亡的讣文……这也难怪,一般人通常无法看到自己的弱点。”
“错不了——那是宫本武藏。”
“你说够了没?”
“……”
“当然。”
吉冈门的植田良平和其他人也异口同声:
“师父会赢的!”
吉冈门徒听了没有一个好脸色。就拿植田良平来说吧!他的脸已变得铁青,两眼直瞪着小次郎。
“武藏来了!”
民八上气不接下气,连滚带爬地边说又边循着原路直奔而去。
家仆民八跟随在门板旁,边哭边走。良平抓住民八的肩膀,一脸的忿怒,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属下在。”
那老妪穿着和枯草同色的素和服,只有外褂的系带是紫色的。她身穿寻常衣服,以头巾包着光头,年纪约莫七十上下,看起来是位瘦小而气质脱俗的尼姑。
清十郎到底怎么了?一直没看到他的人影。
朱实脸色发青,瞪着小次郎邪恶的笑脸。
“武藏!武藏!”
就算将驻扎在乳牛院草原的吉冈门人全算进去,他还是坚信武藏的本事。
小次郎让小猴子骑在肩上:
朱实觉得自己和这只猴子同是天涯沦落人。
“好热!好热呀!”
远处的群众,一看到背着大刀、打扮入时的小次郎,马上叫喊着:
“大概已过卯时了吧?”
这样,过了半刻钟。
武藏心想,不如找个借口,取消比武。却没有机会。
“知道了!”
“回去!”
他清楚见到与清十郎会面的莲台寺野的山丘耸立着细长的松树。
“还没到呢!”
总之,今天的比赛确实吸引了京都人的注意。蜂拥来看比赛的人群当中,也有许多女性,甚至连袂而来。九-九-藏-书-网
小次郎走到他身边,抓起清十郎将断未断的右手,同时拔出身前的小刀。接着,大家身边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就像瓶塞拔出时“砰”的一声,一道血柱泉涌而出,清十郎的手腕应声落地。
清十郎脸色惨白,狂嚣道:
“绝对不准拔刀相助!”
“小师父昨晚确实交代植田先生了。应该不会弄错地方才对。”
清十郎虽然玷污自己,但清十郎不是坏人,不是罪不可赦的人。
“已过卯时下刻了吧?应该是这个时辰了。”
“到了莲台寺野之后才准备的。”
“喜欢?”
老尼全身颤抖地蹲在原地看着武藏。从袖口隐约可瞧见她手上戴着仿佛是南天果实串起来的珊瑚念珠。手上拿着小竹篓,里面装着扒开草根寻得的野菊、款冬藤等各种菜根。
“到现在武藏跟清十郎都还没来,这是上苍保佑吉冈家。请各位趁清十郎没到之前,赶紧分头回武馆去吧!”
“不是。”
“还、还有呼吸吗?”
“去察看武藏的动静吗?”
“……”
一直随侍在清十郎身边的年轻家仆民八,从街树那头直奔而来。他举着手大声叫喊:
“我的话刺耳吗?”
远处的人群看到这边的情形,果然一阵骚动。
清十郎的颈骨好像断了,被抱起来之后,头沉甸甸地垂了下去。
“他们是情人吗?”
城太郎骄傲地点头回答道:
清十郎失去重心,踉跄了几步。弟子们赶紧上前扶住他的伤口。
“真奇怪啊!告示牌上明明写着比武地点是莲台寺野,是这里没错吧?”
“烧得真旺啊!”
在众人面前——而且是这种场面——她竟毫无忌惮地全盘托出。小次郎既难堪又生气,斜睨着她。
目送清十郎等人离去,小次郎回头向树下的朱实说道:
吸汗的白布条上,一滴血也没有。无论是衣襟或衣服,甚至四周的草丛,丝毫没有沾染任何血迹。但是由清十郎的眉尖和眼神中,都可以感受到他痛苦万分,且他的嘴唇已经发紫了。
但是,小次郎早已胸有成竹,飞快地跳开。他按捺不住爱管闲事、好打抱不平的个性。他心想:我的好意,他们不但不感谢,还责怪我胡言乱语。他又想到:这一开打,说不定来看热闹的群众,会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想到这里,小次郎流露出挑衅的眼神。
“我战胜吉冈清十郎了!我打败了室町以来京流的宗家名门之子。”
每个人神情紧张,沉默不语。而且大家双眼眺望对街,抿着口水,等得有些不耐烦。
从乳牛院草原聚集过来的仰慕群众,像蛾蛹般并排在街道旁的松树下,眺望着这边。
受伤的人实在太痛苦,抬门板的人,尤其是清十郎的徒弟们都不忍正视,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
“门板!门板!”
民八看到植田良平眼光恐怖,吓得合不拢嘴,声音颤抖地回答:
“该不会是弄错地方吧?”
“真奇怪啊!”
“我要说,就当我疯了吧!武藏是我的心上人……他来送死,我无法坐视不管。我在佛具店二楼大声呼救,附近居民才帮我解开绳索,我才能赶到这儿。我非见武藏不可……武藏哥!请你出来,你在哪里啊?”
小次郎又继续说道:
此刻,他脑海里浮现出大和般若原野时,武藏以寡敌众,神勇抵挡持长枪的宝藏院众人时的英姿。
众人在言词间对小次郎充满了愤怒。
正要赶路,小次郎突然向躺在门板上的清十郎说道:
所以,这方面他倒不担心。阿通没来,虽然不致令他太过失望,但确实担心阿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随后赶到的人,不由停住了脚步。只见草丛中,一位身穿蓝花手染衣的武士,外罩一件皮背心,额头上系了一条吸汗的白布条,正趴在地上。
“那是待客之道,以礼相待而已,你可别沾沾自喜,自以为是。”
跟清十郎比起来,小次郎才是坏人。虽然不是世上所谓的坏人,但却是一个变态人。他不会因为别人得到幸福而高兴;反而袖手旁观他人的灾祸与痛苦,当做自己快乐的源泉。这种人比盗贼、恶霸更坏,不能不提防。
“我记得当时你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没错!只有一人。”
小次郎走到他身边。这年轻人有个怪癖,要跟人打交道之前,喜欢先把对方从头到脚狠狠打量一番。
“到底比赛怎么样了?”
数千人围绕在原野四周,等待观看比赛。他们一致认定吉冈清十郎可以赢得这场比赛,只有城太郎坚信:
抬着门板的吉冈门徒现在才看清楚,除了小次郎之外,还有朱实站在那里。
“御池先生!植田先生!”
老尼的手指和红色念珠,一直颤动着。武藏想不通她到底在害怕什么?老尼该不会是误以为他是拦路抢劫的山贼吧!他刻意露出亲切的表情,走到老尼身旁,看一看竹篓中的青菜,然后说道:
“事先,我一点也不知道。”
然而——
“啊!好痛!”
骑在小次郎肩上的小猴子,转过头来吱吱叫着,露出满口白牙,对着朱实堆满笑容。
他目九九藏书网光炯炯,望着每张脸,绕着这个大草原四处寻找。
“阁下,你还要说什么吗?”
植田良平被熏得难受,向正在添加干草的人叱喝道。
“吉冈清十郎在哪里?”
两三名弟子为了尽早将医生请来,个个飞奔而去。
单单这一席话已足够激怒吉冈门徒了,但是他又继续说道:
这里原本是皇室的牧场,也叫做“乳牛院遗迹”。偶尔还可以看到放养的牛群。在艳阳高照的天气里,还夹杂着枯草和牛粪的味道。
枯萎的松叶,哗啦哗啦地掉落到门板上。原来树梢上有一只小猴子,眼睛咕噜噜地向下望,还故作调皮状。
当然,谁也不敢靠近吉冈一门聚集的地方,但是除了乳牛院草原之外,连茅草丛、树枝上都可以看到无数攒动的人头。
“小次郎!小次郎……武藏哥在哪里……武藏哥没来吗?”
武藏眼中的清十郎,怎么看都不像是京流第一的武术家,倒像是大都市里小家子气的公子哥儿。
通过丹波街道,向北走了五百多米之后,右侧仍然是绵延不断的街树。广阔的荒野,静谧地徜徉在春天的阳光里。
朱实耸耸肩没答腔。
“表兄妹吗?”
良平来到他身边,紧抓着小次郎的手道:
“武藏先到,站在那座坟墓前。”
“你从四条武馆就一直陪着小师父吗?”
武藏这么一想,开始可怜起清十郎。清十郎是名门之子,继承父业,被一千多人尊奉为老师。但那是前代的遗产,并非他的实力。
“你什么意思嘛!把我捆绑在佛具店二楼——就因为我担心武藏,你便憎恨我,故意欺负我,不是吗?何况……何况……今天的比武是要杀武藏。你自认为对吉冈清十郎有一分道义,打算当清十郎招架不住时,你便义不容辞拔刀相助,好砍杀武藏。所以你才将我捆绑在佛具店二楼,一大早就出门到这儿,是不是?”
“再怎么痛也只是痛,并没有生命危险。如果砍断手腕,说不定会因失血过多而危及性命。总之,赶紧将清十郎大人抬至武馆,再好好看一下他右肩骨头的状况,查看到底被武藏的木剑伤了多深。即使打算砍掉手腕,也得有万全的止血准备才行。否则,绝不能砍——对了!谁先赶到武馆去请医生。”
“大概是哪一方的打手吧?”
“要抬回去吗?”
“……”
“小师父!小师父!”
“阿通姐喜欢我师父。”
“快把门板放下来,还犹豫什么。快放下来!”
“不知道,我也正在找他呢!”
“像你这种角色,谁会找你拔刀相助啊!”
“没错!”
“……”
朱实很想逃离这个男人。但是,她觉得她无法巧妙逃开,况且也没那个勇气。
“到底是怎么了?”
“是的。”
小次郎轻轻闪开——
植田良平接着门人这句话,补充说道:
“啊!您是说阿通姐吗?”
“大概是吧!”
“砍!”
“是猴子啦,不是人,不需要和它计较,快走吧!”
“师父不会输的!即使众人围攻,也不会输……”
“住、住口!你今天是专程触吉冈家霉头的吗?”
“火会蔓延,一不注意就会燎原。”
“小师父怎么了?”
众人站在那里,呆若木鸡,抬门板的人回过头,向前辈们讨教计策:
“大叔!您记得啊!”
放眼望去,原野一片辽阔平坦。但若仔细瞧,平坦中仍可见起伏,老尼的身影便消失在低洼的一端。
“但是?”
门徒让清十郎仰躺在门板上。每当呼吸他就痛苦不堪,甚至大吼大叫,狂乱不已。门徒无可奈何,只好解下腰带,把清十郎捆绑在木板上,由四人各抬一角。众人像举行丧礼般,默默地抬着门板向前走去。
“哈!所以你今天才到这里。但是,清十郎和武藏都还没出现,看热闹的人急得发慌呢!你应该知道武藏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接下来,他对垂死边缘的清十郎说道:
“听说你找过武藏,结果徒劳无功吧?他不会一直待在这儿的。”
有人说道:
“谁去看一下。莲台寺野离这里不是只有五百多米吗?”
植田良平以下的御池十郎左卫门、太田黑兵助、南保余一兵卫、小桥藏人等几位号称十剑客的人,似乎不吃他那一套,个个默不作声,只用可怕的眼神直瞪着小次郎不断牵动的嘴角。
“不是。”
留在原地的城太郎,看到四周的人都以为那人是武藏,赶紧说:
他面对众人时,一如往常,态度仍然傲慢不羁:
“好久不见了。”
胜利了!
“啊!是那个人吗?”
人越聚越多。
突然,众人停住脚步。抬着门板走在前面的人吓了一跳,手抚胸口,后面的人则抬头探看。
小次郎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道:
“快到了吧?”
这三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家人。他们为了躲避北风,选了一处微微倾斜的山坡地,在阳光下铺着毛毯,上面摆着茶具、水壶、锅子等器具。像这样以蓝天、大地为茶室,将自然视为自家庭院的生活,倒也悠闲风雅。
“唉!真没出息——植田,你来砍,快点动手。”
不可能输的九九藏书网
而且,手下所有的人也都认为今天小师父的对手武藏多少有两把刷子。
“真的吗?民八!”
“小师父被武藏——”
“什、什么事?”
“喂!来人呀!赶紧把小师父抬回去。”
然而,现在城太郎只能孤零零地眺望草原的正中央。吉冈门人围着火堆,成为几千名观赛者注目的焦点。虽然气氛森严,但是因为清十郎还未出现,个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良平和十郎左卫们大声叱喝道:
“到底什么关系?”
朱实虽然气愤自己的愚昧,最后还是不情愿地跟在小次郎身后离去。
“没错——也许武藏已先一步到达约定地点。说不定小师父是想让对手武藏焦虑不安,才故意迟到。如果门徒不明就里随意行动,别人会笑我们派打手帮忙,吉冈一门将会名声扫地。至少我们知道浪人武藏是单枪匹马,因此,大家应该以静制动,直到小师父出现为止。我们要像风火山林,不动如山,冷静观察。”
好几个弟子板着忿怒的脸孔跑向草原。敏感的人群像蝗虫般逃之夭夭,扬起漫天尘土。
远处传来了口哨声。
清十郎两脚在木板上叭哒叭哒踢个不停,几乎要把木板踢破了。
吉冈门徒脸色大变,朝小次郎猛吐口水、叫嚣:
“那些武士是干什么的?”
城太郎两三天前就开始感到不安,但是今早来此之前他仍抱着一丝希望。
“笨蛋!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当然是砍我的右手。”
“走!我要走回去!”
这群人狼狈不堪,像抬尸体一般,抬着毫无力气的清十郎仓皇地跑去。
其中一人转过身,将清十郎的右手放到自己肩上,正要站起来,清十郎痛苦喊道:
“武藏……武藏走掉了吗……哎唷!好痛啊!整只手都痛死了!骨头好像断了……呼!呼!呼!受不了啦!弟子们!把我的右手腕砍了吧——快砍!谁快砍断我的手腕吧!”
“御池、御池!”
“我这一番话对清十郎而言,可是最有利不过了!有谁比我更能帮助你们呢?对吉冈家来说,我可是上天派来的预言家呀!干脆我就直说了吧……要是比武的话,清十郎一定会输得很惨,说不定会成为武藏的刀下鬼呢!”
一只小猴子穿过人群,像个球般朝着原野跳了过去。
武藏心想,刚才那老尼喊着人名,应该另有同伴。此刻,隐约中看到远处升起袅袅炊烟。
家仆民八含糊不清地说着:
弟子们停住脚步,围绕着清十郎。有人小心翼翼说道:
“什、什么?”
武藏再次望向四周耸立着细长松树的坟墓,心里祈祷着清十郎的伤能尽快痊愈。
不知是植田良平还是其他人,催促抬门板的人说道:
“啊……是!”
小次郎直盯着横躺在担架上受伤的清十郎,毫无半点嘲笑的表情。反倒是听到他痛苦的呻吟声,对战败者显露出怜悯之意。但是吉冈门徒立刻想到小次郎刚才的话,一致认为:他是来嘲笑我们的。
“真奇怪啊?”
“唉呀!”
“说不定已经来了呢!”
另外,清十郎的眼神显得毫无信心。以往的对手,即使功夫再差,只要是比武,便个个充满斗志。然而清十郎不但眼中透露出缺乏信心,全身更是毫无朝气。
他拼命想更正大家的误会。
“武藏该不会爽约了吧?”
“没错!”
已经过了卯时,太阳就要出来了。
“啊!植田良平。”
小次郎只是面带微笑,露出深深的酒窝回看他。因为小次郎人高马大,即使是笑脸,也会让人误以为傲慢、瞧不起人。
“我们好像什么时候,在五条大桥见过面吧!”
“这算什么!只有打手来,主角武藏跟清十郎竟然还不露脸。”
“只有一人?”
原来,城太郎要寻找的是那一直挂念武藏胜败且今天一定会出现的阿通。
小次郎走到草原中央后站住,以他惯有的傲慢态度,好像在对吉冈四十名手下训话。
“嘿……打扮得可真入时啊!看起来好像实力不弱的样子。”
原本悠闲啼叫着的柬鸟和伯劳鸟,被人群惊吓得振翅飞起。民八发狂般地跑进草丛中,直跑到一处圆形古坟旁才停下脚步。他跪倒在地,像在拥抱大地般,声嘶力竭地呼喊:
“你啊!日日夜夜不忘诅咒清十郎,骂他好像已经成为你的口头禅了!此刻,想必你是心情大快了吧……夺走你贞操的人,落得如此下场,不是罪有应得吗?”
三十几人开始嘟囔起来,植田良平本来下过命令要冷静观察,现在也已经开始松懈了。有些人看到乳牛院草原聚集这么多人,误以为这里是比赛场,在一旁问道:
“一有空,我会到乌丸大人官邸去。城太!你拜托官邸那边的人,先让你在那里住下来。”
“我说要走的!”
朱实突然不说话,声音哽塞,呜呜咽咽地抽噎起来。伤心的哭声,几乎要把男人狂暴的感情给融化了。但是朱实接下来说话的语气,比任何男人更为坚定。
大伙儿语无伦次地你一言我一语不断询问着。本来,清十郎说好要先来此准备一番,但还没来就听到民八通报清十藏书网郎与武藏已经分出胜负的消息,任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清十郎躺在门板上呻吟,抬着门板的那群人垂头丧气有如驮着败旗回归乡里的兵马。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惟恐增加伤者的痛苦。
“清十郎师父!”
他仅带一名贴身随从,其他的随从、打手都没来。两人互报姓名,正要开打之际,武藏立刻心生后悔:这是不值一比的。
有人开口说道。
咻——低空飞过的小鸟,像鱼儿翻挺肚子一般。他双脚踩着柔软的落叶和枯草,一步步沉重地走着。
“我从小师父的肩膀望过去,看到武藏微笑的脸孔。一切静悄悄的,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我定睛一看,小师父的木剑已飞向天空,只剩下缠着橘红色头巾、鬓发散乱的武藏伫立在那儿……”
清十郎凝视着天空,痛苦地哀号、叫嚣着。
她听小次郎这么一说,深吸一口气,猛然摇头表示拒绝:
枯野中,有一老妪跪在草丛里,用手拨开泥土,好像在找寻什么。她听到武藏的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来,诧异的眼光盯着武藏:
她的确说过这话。
从丹波街道的长阪口,可以清楚地望见对面的山景。透过街道树,可以看到山上的残雪灿烂耀眼。群山位于丹波的边境,像百褶裙般围绕在京都西北的郊外。
“是喜欢的人。”
“那女的叫阿通啊?她和武藏是什么关系呢?”
“那么,实在很抱歉。”
很快又看到老尼的身影,她并非独自一人。另外,还有两人在那儿。
武藏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看着老尼瘦小的身影逐渐远去。
说不定阿杉婆花言巧语把阿通给骗了……
说不定元旦那天,在五条大桥分别后,阿通生了一场病吧?他边猜想边走。
当天早上。
“啊?”
“是您的弟子啊!”
“我没砍第二刀,应该不会致命吧?”
“武藏呢?”
见到清十郎之后,发现他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同。他不禁怀疑,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拳法之子吗?
胜利后的落寞感,这原是贤人才有的世俗感伤。对一个习武的人来说,不该有这种感觉。但是武藏却压抑不住这分落寞感,独自一人在原野上踱步。
清十郎昨晚特别交代每个人:
“您怎么了?”
十剑客当中的御池十郎左卫门,已经快听不下去了。看到小次郎说个没完,于是向前一步,靠近他身边问道:
如台风过境,街上已看不到任何看热闹的人影。
“民八!过来一下。”
“今早我究竟为何而来?看他毫无自信,我宁可取消比武。”
平时,若伤了一根小指头,都会让女人脸色苍白。有趣的是,越是残忍流血的事,反而越能引发她们与男人不同的兴趣。
“真令人遗憾!”
“是小师父!”
再加上五条大桥高挂告示牌,将今天的比赛公诸于世。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显耀吉冈一门的威容,清十郎的名气也会随之宣扬开来。身为门徒当然义不容辞,所以才会聚集在离比赛地点莲台寺野不远的草原上。此刻,由于久候不到吉冈清十郎,大家也心急如焚了起来。
他边说这话,边抬起右手肘,一副攻击的架势,故意显露他拥有一身好功夫。
他惦记起手下败将的伤势,重新检视自己手上的木剑,上面一点血迹也没有。
四十几名吉冈门徒杀气腾腾,一步一步向小次郎逼近。黑暗的原野却吞没了这股杀气,令人不易察觉。
武藏也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这杂草丛中,更何况老尼的衣服和原野同色,如果不注意,也许就会踩到她呢!
但是,这些女人当中,惟独不见阿通的影子。
武藏察觉到自己的问题,正想快步走开。
“咦?这位不是佐佐木阁下吗?”
小猴子立刻跳到站在树下的佐佐木小次郎的肩上。
他突然回首一望。
“到底是怎么了?”
“还没来吗?”
小次郎咋咋舌,站在情绪失控的朱实面前竟然无言以对。
“朱实,你疯了吗?在众人面前,光天化日之下,你瞎说什么?”
有人开始怀疑。
“啊?”
武藏渴望与人接近,他亲切地问道:
“为什么无法从这恶魔身旁离开?为什么不趁机逃走呢?”
“啊!”
“是吗?”
“……”
此刻,小次郎说道:
小次郎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朱实。
“我来帮你砍。”
“振作一点!”
她在五条大桥跟着阿杉老太婆离去时曾说:
“是、是的!”
“但是,小师父说好去莲台寺野之前要在这里做准备的啊!再等一会儿看看吧!”
“老婆婆!您在采什么啊?”
突然,清十郎站了起来,右手好像比左手长了一尺,好像是别人的手垂挂在他肩膀一样。
“那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难道我不能来吗?”
“武藏比小师父早到还是晚到?”
“才不要呢!虽然承蒙您的照顾,但是我并不是你的老婆,不是吗?所以恕难从命。”
“才一瞬间。”
武藏内心为自己奏着凯歌。
突然,老尼吓得丢下竹篓,边跑边喊道:
“啊?”
“老婆婆!这种青菜已经长出藏书网来了啊?对了!春天到了啊!您采了芹菜,也采了蔓菁和子母草。啊!原来您在摘野菜呀!”
“你瞎扯什么!”
“快叫医生!”
“小师父!”
武藏捡起掉在地上的菜叶,放回小竹篓中。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表明自己的善意,于是赶紧抓起竹篓,跟在老尼身后追了过去。
“哎呀……”
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地围拢过来。接着大家七嘴八舌问道:
“没办法考虑这么多了,而且,再怎么烧也不会烧到京都的。”
“如何比武的?你看到了吗?”
“不是!不是!武藏师父会是这副德性吗?他哪会像歌舞伎的小生呢?”
一时间,众人带着诧异的眼光看着她和小猴子。
但是,毅力无法持久。才走了五十米,“啪”一声,清十郎便倒在门徒手里。
“清十郎阁下!起得来吗?您也有起不来的时候啊!您的伤很轻,顶多伤一只右手而已。摇摆着左手,还是能走路的。拳法大师之子清十郎被门人用门板抬着走在京都大马路上,如果这件事传开来,恐怕已故的大师就要名声扫地喽!有比这更不孝的事吗?”
后面传来两三人跑过来的脚步声,小次郎老鹰般的眼睛,立刻朝向他们。
“点火!”
“忠言逆耳,不相信的话,到头来倒霉的是你们。反正比武是今天的事。再过不久,你们就会清醒了。”
“小毛头!喂!喂!小毛头!”
无论如何,今日的比武是结束了。姑且不论胜败,武藏一直耿耿于怀的是自己根本不像个兵法家,这使他遗憾万分。
“赶快!赶快!”
“哪一个是清十郎啊?”
弟子们围绕着他,走了十几步。沿路滴下来的血被地面的沙土吸干。
早上带木剑到此地赴约之前,他心想敌人必定带了许多随从,也可能施展卑鄙的手段。所以当时他已抱着必死无疑的想法,而为了不让自己的死相太难看,他特地用盐巴将牙齿刷得雪白,连头发也洗过才出门。
仔细一看,城太郎记得他。他就是九天前的正月初一早上在五条大桥边,看到武藏与朱实窃窃私语,故意目中无人,仰天大笑几声之后离去的佐佐木小次郎。
“这么说来,武藏是你师父喽!”
“回去吧!”
“朱实,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跟你说过不可以来的吗?”
“什么事?大叔!”
“是亲妹妹吗?”
城太郎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不、不得了了!大家赶、赶快来啊!小师父被武藏砍、砍伤了!”
“打从去年年底,您就没回过武馆来,小师父还常在念您,您到底怎么了?”
“不见得吧!你们和清十郎不是从毛马堤把我迎接到四条武馆吗?当时,你们不是一直拍我的马屁吗?”
虽然已是初春,也只是正月初九而已,从衣笠吹来的寒风,对小鸟来说还是挺冷的。原野里传来它们吱吱的叫声,更增添了一股寒意。这天气就像是武士腰间的佩刀一样,充满了冷冽之气。
“可以住手了!”
小次郎转身惊叫:
“小师父是在哪里做准备的呢?”
“好像也还没来。”
那人向猴子丢射一把小刀。小刀穿过树叶,被阳光反射得闪闪发亮。
朱实叫着:
“小师父!”
民八的喊叫声,让大家脸上的杀气顿失。众人惊愕之余,脚下仿佛地陷一般顿失依恃,大伙儿不由异口同声问道:
他腰间佩了特大号的木剑,穿着超大的草鞋,走在干泥地上,啪哒啪哒扬起尘土,口中说道:
但他的内心却毫无喜悦之情,只低着头走在原野上。
“有点奇怪喔!”
“……”
清十郎一口气又走了二十来步。这不像是脚在走路,倒是毅力使他向前迈进。
朱实觉得此时的小次郎比清十郎更应该被诅咒,而且也更令人可怕、厌恶。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集会,但是乳牛院草原还是聚集了许多人。当然,从人数来看,吉冈门下只来了一些人。除了植田良平在场之外,自称京流十剑高弟帮的人则来了半数人马。可见四条武馆全都派出中坚分子在此枕戈待旦,准备出击。
虽然只见过一面,城太郎非常上道,立刻回答:
没有人站出来说要去。每个人都被烟熏得难受得沉默不语。
她心里觉得清十郎颇为可怜。暂且撇开武藏不谈,她对清十郎也好,小次郎也罢,各抱着不同的爱与恨。此时此刻,她才开始认真、深入地思考男人。
虽然半信半疑,但也无法断定真假。于是,植田良平、御池十郎左卫门等四十多名弟子,有如野兽跳越火堆般,“唰”一声紧紧跟在民八后面,往街树的方向直冲过去,顿时尘土飞扬。
“是我们呐!”
“清十郎阁下,怎么了?吃了武藏那小子的亏了?比武的地点在哪里?什么?右肩不舒服……啊!这可不行!说不定骨头已经碎得像袋中的细沙了。如果这样晃来晃去,体内的血液也许会逆流到脏腑。”
“是该到了。”
“小师父看起来非常痛苦,才会叫我们砍断他的手腕。我想,是不是砍掉手腕可以减轻他的痛苦呢?”
“不管如何,先到那边再说吧!”
“畜生!”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