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返魂香
第七章 帝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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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折 返魂香
第一折 返魂香
第七章 帝乙
第二折 婴骨笛
第二折 婴骨笛
第三折 竹夫人
第三折 竹夫人
第四折 无忧树
第四折 无忧树
第四折 无忧树
第五折 来世草
第五折 来世草
第六折 提灯鱼
番外 虫宴
番外 虫宴
番外 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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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生只好道:“那……好吧。”
老虎泪流满面地对元曜道:“我不要一辈子当老虎,元公子你可得帮帮我!”
婚后第七天,武恒爻又焚起了香,韦非烟又闻到了那股非花木,非药石的诡异香味。这一次,她没有失去知觉,而是离开了身体。仿佛蝉蜕皮,蝶羽化一般,她离开了自己的皮囊,却没有死亡。更奇怪的是,没有她的“武夫人”仍旧好好地生活着,周围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她已经不见了。
韦非烟在水墨屏风后发现了一具裹着红衣的白骨,白骨一见阳光,就化作了飞灰,唯留一袭潋滟似血的红衣。
韦非烟成了帝乙,回到了韦府。
小书生蓦地抬起头,一扫疲懒之色,热情地笑道,“客人想要些什么?”
时间飞逝,春去夏来,转眼已是仲夏六月。小书生老实本分地在缥缈阁做杂役,忍受着一主一仆的奴役使唤,心中满腹的委屈也不敢反抗,只能趁着夜深无人之际,在缥缈阁外的柳树上挖一个洞倾诉。
元曜道:“原来是丹阳,好久不见了。”
暖春四月,花满长安城时,韦家小姐出阁,嫁给了骠骑大将军武恒爻。小书生幽居缥缈阁,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小书生打了一个寒战。
老虎口吐人语,居然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这个女声似乎在哪里听过,元曜想了想,吃惊:“非烟小姐?!”
元曜即将爆发的尖叫,被帝乙用毛茸茸的爪子堵在了嘴中,“元公子不要叫,我没有恶意。”
婚后的七天,韦非烟半梦半醒,浑浑噩噩,常常无端地失去知觉。失去知觉的她,有时候身处一片混沌中,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小路上,不知今夕何夕。有时候却浮在半空中,能够看见“自己”和武恒爻恩爱和谐,比翼连枝。
灯芯“劈啪”爆了一下,火焰明明灭灭地跳动着。
元曜还认得它,惊道:“帝乙……啊啊啊……”
离奴在白姬和客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恭顺乖巧的奴才样,可是在小书生面前,他扬眉吐气,翻身成了“爷”。小书生不敢忤逆“离奴大爷”,只好忍气闭了嘴,乖乖弹灰。
老虎流泪,哭道:“父亲大人最恨怪力乱神的事情,我如果去向他说http://www.99lib.net,他一定会乱棍打死我。至于娘亲,五月中,我晚上跑去诉过一次苦,才刚开口,就把她吓晕了。第二天,她就病得卧床不起,一个劲地说家里闹虎妖,叫了好些和尚来念经,道士来画符。呜呜,我再也不敢惊吓她了!”。
“这是朱盘鸟,是毕大公子的宠鸟,肯定又是陶五公子闯祸了。”
元曜听完事情的经过,惊得舌挢不下。意娘真的借了非烟小姐的“尸”返魂?她和武恒爻算是神仙眷侣,得偿夙愿了,但无辜的非烟小姐魂无所寄,未免太可怜了。
老虎固执地道,“不,你先答应帮我,我才放开。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可以帮我的人。”
鬼魂也怕黑?!元曜起身,点上了灯火。
离奴撇嘴,恐吓小书生,“你去了,会被洛阳的妖鬼吃得骨头都不剩!”
元曜躲闪不及,被扑倒在床、上,手舞足蹈地挣扎,“好说,好说,非烟小姐,你先放开小生!”
离奴不耐烦,“少啰嗦,爷说你偷懒,你就是偷懒爷说你的诗一股酸味,你的诗就是一股酸味!”
灵魂离开身体之后,韦非烟有些害怕,也有些悲伤,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每日每夜随风飘啊飘,没有人看得见她,她也没有定所。
眼看天色擦黑了,元曜告辞离去。韦彦执意留他住一晚再走,元曜推却不过韦彦的盛情,也担心走到半路就宵禁了,惹来麻烦,就留下了。想起当初驮他来长安的老灰兔的凄凉下场,他并不担心有谁会夜盗空无一人的缥缈阁。即使真有盗贼闯入缥缈阁盗宝,按照白姬的说法,那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从韦彦口中得知韦非烟嫁的人是武恒爻时,元曜没来由地觉得不妥,继而心中发悚。他还记得,春天时,红衣白骨的意娘从缥缈阁中买去了返魂香。百鬼夜行之夜,他和白姬在丰安坊的武家别院中,看见武恒爻与意娘缠绵恩爱。武恒爻决意与意娘以返魂香再续前缘,长相厮守,他又怎么会突然娶了韦非烟?
这一次,换小书生泪流满面:“非烟小姐,你怎么不早说……救……救命啊啊啊……”
白姬和离奴当天傍晚就离开了,留下小书生看守缥缈阁。
“呃!”对于这对神奇的兄妹,元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夜,元曜住在自己曾经住过的那间房中。子夜时分,他睡得迷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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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糊,窗户“吱呀——”一声开了。因为夏日炎热,元曜睡前并没有锁死窗户,他以为是夜风吹开了窗,也没有在意,翻了一个身,又睡了过去。
恰好第二天,韦彦和一班纨绔子弟飞鹰走狗地来郊外狩猎,路过江城观,进来歇息。韦非烟请小道士将她的魂魄附在哥哥身上,小道士同意了。但是,小道士是一个糊涂人,在念移魂咒时,忘漏了几句,韦非烟没能进入韦彦的身体,反倒进了伏在韦彦旁边的帝乙的身体。
“嗷呜——”老虎吼叫了一声,韦非烟的声音渐渐地缥缈模糊,“这次不是我啊!元公子,忘了告诉你,一到白天,我就会睡去,帝乙就会醒来。”
韦非烟尚未答话,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离奴听到了,骂道:“书呆子,你不好好干活,又偷懒吟诗!啧啧,什么破诗,酸死了!”
第二天醒来,韦非烟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思维也正常。只是,屋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非花香,非药香,非墨香,是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
功名于他是无望了,用白姬的话来说,“轩之,你此生没有富贵之命,如果强求,只怕还会有灾厄。还是本分一生,倒能安然终老。”
小书生酸劲上来,摇头晃脑地吟了一首诗:“千里碧荷翡翠冷,红莲凋尽白莲生。十顷烟湖晴川美,一脉水香净心灯。”
“小生带你去缥缈阁找白姬,她一定会有办法。”
老虎两眼冒绿光:“你怎么帮我?”
突然,一团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轻击他的脸。元曜以为是蚊子,用手去拂,手一下子拍在一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上。
韦彦又来猎新宝,可惜元曜并不了解韦彦的诡异喜好,推荐了几样,韦彦都不满意。得知白姬出了远门,韦彦说什么也要拉小书生回韦府去喝酒叙旧。小书生推却不过他的热情,被他硬拉上了马车。
那一夜,韦非烟如常在绣楼安寝,睡前在铜镜前卸妆时,她冷不丁一眼望去,发现镜中的自己竟是一架白骨。她吓得脑中一片空白。突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耳边盘旋:“妾身借小姐的身体一用,事出无奈,请勿见怪。”
元曜回头望去,一只五色华羽,眼纹如火焰的鸟儿飞进了缥缈阁,它的脖颈上系着一枚小铃铛。
韦府,燃犀楼。
彩鸟在大厅中盘旋了一圈,迳自飞去了里间。
从春天到夏天,发生了不少事http://www.99lib•net情。
元曜的瞌睡早已吓飞到九霄云外,手掌上的温软触感告诉他,眼前的庞然大物是一只动物。
元曜盘膝坐在床、上,老虎蜷尾耷耳,伏在床另一边,一人一虎开始了夏夜怪谈。
韦非烟大惊,急忙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韦德玄和韦郑氏。韦氏夫妇都不相信,只当她是出嫁在即,心情紧张,产生了幻觉。
“给白姬送信的?飞鸟传书么?这是什么鸟?小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鸟。”
元曜惊魂刚定,又生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非烟小姐你怎么变成了帝乙?”
最初的怪事,发生在韦非烟出阁前的第七天。
元曜见老虎哭得伤心,顿生怜悯之心,道:“那丹阳呢?你住在燃犀楼,与他最近。古语云,长兄如父,你有向他说过吗?”
突然,老虎一跃而起,扑向昏昏欲睡的小书生。小书生躲闪不及,又被扑倒,“非烟小姐,小生已经答应帮你了,你又扑小生做什么?”
走进缥缈阁的华服公子吓了一跳,洒金折扇一开,半遮笑脸,“轩之,看来,你已经很适应现在的生活了。我还以为你失了姻缘,又失了自由之身,一定会意志消沉,萎靡不振。”
“嗷呜——”一声凄厉的惨叫,夹杂着一声沉厚的虎啸,回荡在清晨的韦府上空。
这一天,天气炎热,小书生懒洋洋地学离奴趴柜台。
“非烟小姐,你既然能够说话,又身在韦府,为什么不向韦世伯,韦夫人说出原委?”
元曜担心彩鸟带倒了玉器和古玩,拿着鸡毛掸子想去撵,被离奴一把拦住,“回来,你打它做什么?那是给主人送信的。”
元曜不敢再想下去。虽然韦家贪图权势,践诺悔婚,但他并不怪他们,对曾经给他告诫的韦非烟,他也没有恶感,他希望她能够幸福。
小书生客气而委婉地拒绝了。
小书生喘不过气来,只好道:“小生答应帮你就是了。”
韦彦和元曜从下午喝到傍晚,相谈甚是投机。
来者,正是将小书生卖进缥缈阁的韦彦。
仲春时节,韦德玄客气地请小书生去韦府,吞吞吐吐绕了半天,又洒了几滴老泪,小书生才明白韦家是要他解除与韦非烟的婚约。因为韦家小姐已经另许别家了,而且婚期在即。
事情就是这样。
小书生虽然伤心,但还是同意了。
月光中,伏在元曜床头,并用爪子拍元曜的脸的东西现出了身形,竟是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老九_九_藏_书_网虎。老虎体型健硕,双目如灯,口中喷着腥膻的热气,让人心寒。
“毕大公子?陶五公子?他们是什么人?”小书生好奇地问道。
老虎放开元曜,伏在床头嘤嘤地哭了,“元公子还记得我,真是令我感动。我还以为,世界上已经没人记得我了。”
韦德玄又送了小书生许多金银,“这些许银两,聊作世侄客旅长安之资费。”
因为父亲的遭遇,小书生对功名本来也看得颇淡,也就不再想去参加科试了。不过,他还是常常捧着书本看,缥缈阁中有不少珍贵的古卷,他就做了蠹虫。偶尔,他也会吟两首或壮志未酬,或伤春悲秋的酸诗,惹来离奴的白眼和嘲笑。
元曜蓦地睁开眼睛。
离奴话未说完,白姬揉着额头从里间走了出来,一脸郁色。朱盘鸟停在她的肩头,低首以喙梳理着五色华羽。
“啊啊——”
小书生试探着问道:“非烟小姐,不,武夫人现在过得可好?”
小书生和老虎又聊了一些闲话,不知不觉,东方渐白。
韦彦一抖折扇,有些不满:“琴瑟和谐,恩爱美满。现在,长安城里都传成了佳话,说武氏夫妇情深到同行同止,形影不离呢。本来,我还准备看非烟那丫头的笑话,但她现在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路上遇见美男子,都遮了车帘,退避三舍。五月中,二娘生了重病,她回娘家来探望。真是奇怪,她竟变成了一个贤淑雅静,气韵高华的贵妇人,我几乎都快不认识了,实在不像是那个刁蛮古怪的丫头。”
有一天,她飘到了江城观,正好被曾经结伴去洛阳看牡丹的年轻小道士看见。小道士是李淳风的弟子,颇有一些降妖除魔的道行,能够看见她。听了韦非烟的遭遇,小道士十分同情,也颇念旧情,决定帮韦非烟寻一个栖灵之所。
老虎哭得更伤心了,泪眼婆娑,“我不是变成了帝乙,而是魂魄寄在了它的身上。事情说起来,话就长了。我有点怕黑,元公子你先将灯点上,我们秉烛夜谈好了。”
“哼!”老虎冷哼一声,道:“就算当一辈子老虎,我也不会向他说。元公子你有所不知,我们兄妹从小就是死对头,互相看彼此的笑话,他如果知道我变成了老虎,一定会笑掉大牙,我就一辈子也没法抬头做人了!呜呜……”
一阵脚步声响起,有客上门。
韦德玄抹着老泪信誓旦旦,“元世侄,婚约虽然解除了,但是韦家与元家世谊永在!www.99lib.net
小书生心中不安,他不敢独自呆在诡秘的缥缈阁,道:“不如,小生也同你们一起去吧。”
“不过,你好歹不用飘了,也能够回韦府了。”小道士拍着帝乙的头,安慰龇牙裂目的老虎。
元曜的脑海中浮现出白姬给意娘返魂香时的话语,“一柱秘香幽冥去,五方童子引魂归。既然返魂香是你的愿望,那我就将它给你。从你进入那具躯体开始,三枚返魂香,每七日薰一枚,二十一日后,你就能在那具躯体中返魂重生。”
“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缥缈阁外传来。
老虎泪汪汪:“缥缈阁的白姬?我听韦彦那家伙说过,她确实是一个很神奇的人。看来,只好拜托她了。”
“元公子,你一定要帮我!”老虎扑向元曜。
小书生一边挥舞着鸡毛掸子,一边辩解:“小生一边弹灰一边吟诗,哪有偷懒?小生的诗里一脉水荷之香,怎么会有酸味呢?”
元曜拿着鸡毛掸子给一只一人高的曲颈彩釉瓶弹灰。彩釉瓶上绘的是十里碧荷的景致,元曜靠近花瓶时,似乎能够嗅到清芬怡人的荷香,感到一股带着氤氲水汽的夏风扑面而来,说不出的舒适惬意。
黑暗中,有两只绿莹莹、碧幽幽的东西在发光。
夏木阴阴,火伞当空,一声声蝉鸣从缥缈阁外的柳树上传来,更显夏日午后的寂静与燥热。离奴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无精打采,对最爱偷嘴吃的香鱼干也没有了胃口。
香味吸入肺腑,韦非烟失去了知觉,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瞬间,她听见武恒爻在叫她:“意娘……”
返魂香,意娘,非烟小姐……难道,意娘利用返魂香,寄魂在了非烟小姐身上?如果真是这样,那非烟小姐的魂魄去了哪里?难道,香消玉殒了?!
“轩之,出了一些事情,我和离奴必须去洛阳几天。你独自留在缥缈阁,没有问题吧?”
月亮滑出乌云,为人间洒下一片清辉。
“毕大公子,陶五公子都是主人的侄子,主人有九个侄子呢。每隔十年,九位公子会从东海运送各种宝物来缥缈阁。可是,陶五公子一上岸,就爱闯祸。”
又过了七天,婚礼当天。扇宴过后,武恒爻、韦非烟夫妇相携回到洞房。韦非烟坐在床边,武恒爻站在香炉边,不一会儿,室中弥漫出一股奇异的香味,非花木,非药石,非墨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不属于尘世间的香味。
白姬道:“轩之,你还是留在缥缈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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