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折 无忧树
第二章 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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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折 返魂香
第一折 返魂香
第二折 婴骨笛
第二折 婴骨笛
第三折 竹夫人
第三折 竹夫人
第四折 无忧树
第四折 无忧树
第二章 春雨
第四折 无忧树
第五折 来世草
第五折 来世草
第六折 提灯鱼
番外 虫宴
番外 虫宴
番外 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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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元曜吃惊。
“轩之问吧。”
白姬沉吟了一会儿,对元曜笑道:“不如,今天去太平府吧。太平府的厨师手艺可是一绝,我们吃了这么久的素,正好可以去大快朵颐。”
“太平公主找你办什么事情?”
太平公主一边刺绣,一边道:“其实,本公主叫你来,倒不全是为了修补结界。最近有一件奇怪的事情,让本公主觉得不安。”
太平公主抬起头,扫了一眼白姬身后的元曜,道:“你,是上次的那位书生?”
“白姬,祀人是你的名字吗?”
“啊,那多绣一幅送给我吧。”白姬笑道。她开始盘算太平公主的刺绣在市面上能抬到怎样的天价。
“元曜?”太平公主笑了,“果真是结妖缘的名字。”
“你们都和非人有夙缘。不过,太平公主的遭遇是武后的业报,聚集在她身边的都是怨戾的恶鬼,或者为复仇,或者为泄愤,想要杀死她,折磨她。而轩之嘛,大概是你的名字叫元曜,所以才这么有妖缘吧。”
元曜不敢妄自议论武后的事情,陷入了沉默。
“那,本公主就放心了。”太平公主道。
“休想。”太平公主道。她怎么会不明白奸商心里的盘算。
白姬笑了笑,没有说话。
白姬道:“太平公主。”
“因为,我讨厌被叫这个名字。”
白姬望了一眼太平公主,微微皱眉,“今天,仔细一看,您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元曜好奇地问道:“令月是谁?”
“咦,不是刚吃过晚饭吗?”
这幅刺绣才刚开工,还没有轮廓,只依稀勾勒出一点儿形状,像花,像树,又像鸟兽。
元曜不懂,也就不再问了。
太平公主点头,道:“一直佩戴着,从未离身。”
白姬、元曜跟随两名侍女进入公主府。
灰袍男子抱拳道:“在下姓沈,名楼。”
八名梳着乐游髻的侍女站在水榭的长廊上,垂首道:“公主有请。”
烟雨蒙蒙,柳色如烟,白姬撑着紫竹伞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元曜跟在她身后。白衣竹伞,古城飞花,与这朦胧的烟雨一起构成了一幅寂寥而清雅的图画。
白姬道:“太平公主也算是一个坚强的人了。她对她的母亲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她的母亲对她充满了愧疚,想要保护她,弥补她。于是,武后和我定下了契约。我认识太平公主已经二十多年了,从来99lib•net没有看见她开怀地笑过,她是一个不会笑的孩子。”
元曜噗出了一口茶,心情快乐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为什么太平公主反而觉得不安?
白姬站起身,走到水榭的栏杆边,栏杆下是碧波荡漾的水。烟雨迷蒙中,水色如玉,白姬伸手从头上拔下发簪,刺破了手指。一滴蓝色的血沿着莹白的指尖滴入水中,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白姬正在考虑,一只纸鹤飞入了缥缈阁,停在了白姬面前。
白姬道:“才雨水时节,公主就招祀人来补结界,未免太早了一些。”
水榭外,花树,仍是重楼飞阁,烟雨朦胧。
不一会儿,水潭中的水如同烧沸了一般,水波翻滚,波浪滔天。突然,水面“哗啦”一声破开,四条巨大的白龙从水中飞起,蹿上了天空。白龙周身环绕着冰蓝色的火焰,龙爪坚实锋利如山岳,龙角虯结弯曲如镰刀。白龙张牙舞爪,盘旋在半空中,发出了一声声雄浑而悠长的龙吟。四条白龙在天空盘旋飞舞,消失在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白姬移步去了后院。
“小生想问一个问题。”
太平公主奇道:“哪里不一样?最近,母后、薛绍,高戬和侍候本公主的侍女们,也都说本公主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白姬点头,“太后。”
元曜吃惊地望着天空,张大了嘴。半空中,笼罩在太平府的结界现出了形状,柔和如水的结界上,奇怪的文字和符号在飞速流动,光华净澈。四条白龙在结界上游动,渐渐地融入了文字和符号中,消失无形。
太平公主一愣。
祀人?祀人是谁?元曜心中奇怪,难道白姬的真名叫祀人?白姬一直说非人禁止言名,太平公主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白姬回头道:“沈君,今日就拜托你照看缥缈阁了。”
沈楼奇道:“咦?你不是姓书,名呆子吗?”
元曜好奇地问道:“太平公主为什么总是提心吊胆,害怕妖鬼吃她?难道,她曾经做过什么错事吗?”
太平公主道:“本公主最近总在梦里见到一棵树,觉得很美,就想绣出来。”
第二天,没有离奴做早99lib•net餐,元曜只好去光德坊买了一斤羊肉毕罗,当他和白姬的早餐。
太平公主脸色苍白,咬紧了嘴唇,道:“只是少了,它们还是会源源不断地来。从出生到现在,本公主没有一日安宁,一日太平。”
太平府中飞馆生风,重楼起雾,高台芳树,花林曲池,看得元曜眼花缭乱,坊间传言太平公主奢华无度,铺张靡费,看来果真如此。
元曜很奇怪,两名侍女虽然走在雨中,但衣衫、头发都没有一点儿湿痕。
“沈兄何出此言?”元曜一头雾水。
元曜吃惊,“欸?哪里像?”
元曜猜测,那应该是太平公主。
白姬笑道:“说起来,太平公主和轩之很像。”
“白姬,原来你叫祀人?好有意思的名字。”
白姬道:“您会开怀地笑了。”
“算是吧。在下和白姬是远亲,只是客住,客住。”
白姬想了想,道:“那么,只有劳请另一个人看守店门了。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轩之,你先上去拿伞,我去请看店的人。”
转过一片翠叶如玉的凤尾竹林,两名侍女带白姬、元曜来到一座临水的轩舍前。
白姬道:“这是您的命数,没有办法。”
白姬低头,望了一眼太平公主正在绣的图,问道:“这是什么?”
“好。不过,太平公主是有事相托,而不是请你饮宴吧?”
“多谢沈君。”白姬点头,转身离开了。
白姬、元曜继续跟着引路的侍女走在长廊上。
华美的轩舍中,珍珠白的帘幕被春风掀起,隐约可见一座水墨画的屏风,屏风后隐约浮现出一个高贵而优雅的身影。
元曜觉得,如果换做他处在太平公主的境地,他也肯定不会笑。一个时刻与恐惧、死亡、忧焚做伴的人,怎么会笑呢?
元曜咋舌,道:“原来太平公主的芳讳是‘令月’?”
“明天的早饭吃什么?”
男子修眉俊目,仪表非凡,但薄薄的嘴唇有点儿宽。他笔直地站立着,英武挺拔,狷介狂放,给人一种豪爽仗义的感觉。
元曜不敢反驳。
白姬、元曜走过来,太平公主没有抬头,仍在飞针走线,“祀人,你终于来了。”
元曜作了一揖,道:“原来是沈兄。小生姓元,名曜,字轩之。”
白姬恍然,“啊,我忘了离奴渡劫去了。”
白姬陷入了沉思。
白姬道:“我给您的玉坠,您一直佩戴着吗?http://www•99lib•net
三月多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飘起了密如牛毛的春雨。
“你叫什么名字?”
白姬吃得正欢,不愿意放下毕罗,“轩之,打开看看,念给我听。”
太平公主道:“如果不是在太平府,那就是在外面碰上了妖孽。年初,本公主奉母后之命,去感业寺吃斋祈福,会不会是在感业寺时碰上了妖魅?”
白姬笑了,“当神棍也很有趣呀。”
“明天再说吧。祀人。”
从小到大,总是有一堆可怕的恶鬼环侍在侧,伺机杀死自己,折磨自己,这样提心吊胆、步步惊心,如处阿鼻地狱的情形,只是想一想都不寒而栗。怪不得,太平公主一直郁郁寡欢,不能开怀。
元曜只好作罢,道:“待小生回来,再和沈兄细叙。”
白姬、元曜走上长廊,白姬收了伞,元曜也收了伞,两名侍女接过了伞,退下了。
元曜在缥缈阁待得久了,也见怪不怪了。这只纸鹤不是哪个非人传来的讯息,就是哪个有道行的人传来的讯息。
约莫一盏茶功夫,结界消失不见了。
白姬、元曜来到太平府,两名宫装侍女早已迎候在门口,她们向白姬敛衽为礼,“公主已等候多时,请随奴婢入府。”
“好。”元曜答道,随即又道:“两把伞?如今离奴老弟不在,如果小生也陪你去太平府了,谁看守店门?”
白姬看见下雨了,对元曜道:“轩之,去楼上取两把紫竹伞。”
远远地,太平公主隔着屏风道:“祀人过誉了。”
元曜赶紧作了一揖:“小生参见太平公主。”
“呃!”小书生乖乖地闭了嘴。
“不许再问了!不然,我就吃了你!”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的缘故,或者反之,白姬的口气突然变得很像离奴。
不一会儿,侍女拿来锦垫,端来香茶。
“小生姓元,名曜,字轩之。”
白姬、元曜坐下喝茶。
元曜抬头望去,眼前一道飞瀑如白练般垂下,跳动的水珠折射出柔和的光晕。飞瀑下汇聚成一片幽碧的水潭,如同一块滑腻厚重的古玉。水潭边,一架巨大的水车正在咿呀有声地转动,水车旁是一座搭建在浅水中的华美轩舍。
元曜在仓库里取了两把紫竹伞下来,大厅中多了一个穿着灰袍的男子。
白姬笑道:“有什么关系,办完了事情,自然要饮宴了。”
太平公主点头,道:“只有修www.99lib•net补了结界,我才能稍微安心一点儿。”
太平公主穿着一袭胭脂底色的锦缎宫装,红裙上用火色丝线精心绣着九十九朵或开或闭,花姿各异的芍药。妃色抹胸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姿,半透明云雾状的金色披帛包裹着她雪白细长的胳膊和曲线优美后背。她那长长拖曳在地的披纱上,以极细的火绒线绣着无数或飞或停,神秘美丽的蝴蝶。
白姬道:“公主,我会遵守约定,在您有生之年,不让任何非人伤害您。”
“呃,这关小生的名字什么事情?不过,太平公主真可怜,必须为她的母亲承受这么多。怪不得,坊间传言,她一直阴郁寡欢,不太快乐。”元曜怜悯地道。
“轩之,我们今天的晚饭吃什么?”
“好。”元曜应了一声,上楼拿伞去了。
“所以,我才有点儿担心,她自己也觉得不安。”白姬陷入了沉吟,自言自语,“这,似乎不像是非人作祟的迹象。”
元曜道:“今天,太平公主笑了,好像还很开心。”
元曜似乎还有话想问,白姬看穿了他的心思,道:“轩之,你还有什么问题?”
皇族公主,尤其是太平公主这样尊贵的公主,普通人不能得知其闺名。
“为什么?祀人很好听啊!”
元曜一边啃毕罗,一边问道:“白姬,午饭和晚饭怎么办?也吃毕罗吗?”
“不要再我的名字了!”
太平公主望着白姬,道:“祀人,你会一直守护本公主,直到本公主死去吗?”
马车中陷入了沉默。
“修补结界。”白姬道。
“今天既然来了,那我就把结界修补了吧,免得春分时又来一趟。”白姬道。
白姬笑道:“公主的道术越发精进了。”
白姬对太平公主笑道:“结界没有破损多少,看来去年袭击你的非人也变少了。”
太平公主坐在锦垫上,低垂着头,飞针走线地绣着一幅约莫两尺长的刺绣。
白姬吃得很欢快,元曜也吃得很欢快。酒足饭饱之后,白姬、元曜告辞离去,坐着太平公主安排的马车回缥缈阁了。
元曜吃惊,问白姬道:“这位兄台是……”
白姬摇头,道:“不,太平公主没有做过错事,她是在为她的母亲承九九藏书担‘业’果。”
白姬一愣,转头望向车窗外,顾左右而言它,“啊,轩之,雨停了。”
太平公主继续道:“高兴的事情,会让本公主觉得心情快乐。悲伤的事情,也会让本公主觉得心情快乐。不管是什么事情,本公主都忍不住想笑,哈哈大笑。前几日,显哥哥的一位宠妃殁了,本公主进宫安慰显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本公主就在满脸泪痕的显哥哥面前哈哈大笑了起来,显哥哥很生气。母后也把本公主叫去责备了几句。这一定是妖怪作祟,一定是恶鬼要来吃本公主。”
“在下常听那只黑猫一天到晚这么叫你。”
白姬走向太平公主,元曜跟在她后面,两人转过水墨画屏风,看见了太平公主。
“为什么?”元曜奇道。
太平公主吩咐道:“来人,赐座,看茶。”
“那么,就不会是恶鬼、妖魅作祟了。”
白姬点头,“请带路。”
“欸,难道沈兄也住在缥缈阁?”元曜奇道,他怎么从来没见过沈楼?
“是。公主。”两名梳着双螺髻的红裙侍女领命退下。
白姬一边喝茶,一边问道:“什么事情?”
元曜只好放下毕罗,拿起纸鹤,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秀丽的小楷:“三月雨,结界疏,夜难安枕,望入太平府。令月拜上。”
沈楼抱拳道:“白姬放心,在下一定会看好缥缈阁,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马车中,元曜对白姬道:“小生觉得,我们此行像是骗吃骗喝的神棍。”
太平公主抬起头,道:“近来,本公主觉得心情特别愉悦,特别欢畅。”
元曜和沈楼一见如故,还要细叙衷情。白姬不高兴了,“走吧,轩之,再磨蹭下去,都快中午了。”
刚一踏入水榭中,两名侍女倏地变成了两个薄薄的、手掌大小的纸人,委顿在了地上。元曜吃惊,他仔细一看,纸人是用不浸水的油纸裁的,怪不得淋不湿。
太平公主设宴招待白姬和元曜。宴席之上,金乳酥,玉露团、金齑玉脍,生羊脍、飞鸾脍、红虯脯、凤凰胎、黄金鸡、鲵鱼炙、剔缕鸡、菊香齑、驼峰炙、醴鱼臆等等美味佳肴让人眼花缭乱,食欲大增。
白姬道:“长安城中,没有非人能够闯入我布下的结界。如果太平府的结界被破坏了,我在缥缈阁中会知道。”
沈楼抱拳道:“书老弟,不,元老弟慢走。”
白姬道:“这位是我的远亲,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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