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折 提灯鱼
第一章 冥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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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折 返魂香
第一折 返魂香
第二折 婴骨笛
第二折 婴骨笛
第三折 竹夫人
第三折 竹夫人
第四折 无忧树
第四折 无忧树
第四折 无忧树
第五折 来世草
第五折 来世草
第六折 提灯鱼
第一章 冥灯
番外 虫宴
番外 虫宴
番外 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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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曜回头,看清来人,笑道:“丹阳,你怎么来了?”
元曜换下了干净的鞋子之后,才被小僮带进当归山庄。
元曜也哭了,眼泪汪汪,“独自漂泊在异国他乡,说不想家,不思念亲人,那是不可能的。如今,能够回去了,却偏偏横死在海上,他们太可怜了。”
元曜奇道:“这船板的残骸和丹阳你的俸禄有什么关系?”
白姬道:“人有旦夕祸福,事情发生了,也没办法了。”
“为什么要为亡灵照路?”
元曜道:“余兄的画技肯定非常棒。”
元曜睡在客房中,耳边传来虫鸣声,风声,远处有谁在吟诗:
白姬凑过来,翕动鼻翼,道:“有海水的味道。这是船板?”
第二天,余润芝招待元曜吃过早饭,送他离去。余润芝道:“贵店卖的宣纸非常好用,在下还想买几张。不过,在下最近不便进城,可否劳轩之送来?”
韦彦叹了一口气,道:“今天纯粹来散心,不买宝物。我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父亲也在生我的气,最近没银子花了。”
“三月清明,亡灵夜行,冥灯可以为迷途的亡灵照路。”
元曜一愣,这位客人可真早,他的服饰有些奇特,好像不是大唐人。
白姬看见韦彦,笑了,“今天,韦公子想买一些什么宝物?”
大家都歇在了当归山庄。
元曜冷汗。他一直不敢恭维韦彦喜好诡异事物的恶趣味。
韦彦恨然道:“反正,我不会放过他!”
韦彦道:“虽然,我也为他们感到难过,但我更为我三个月的俸禄随水东流而感到难过。”
元曜说明白来意,一名小僮进去通报。
余润芝道:“在下不住四方馆,现在暂住在慈恩寺附近的‘当归山庄’。”
元曜道:“丹阳挂得很好。不过,你不奇怪为什么挂的是冥灯么?”
余润芝走进缥缈阁,四下一望,走到了放毛笔、宣纸的货架前。他笑道:“在扶桑时,在下是天武天皇陛下的御用画师,为尊贵的陛下作画。天皇陛下很欣赏在下的画,他知道在下想提升自己的画技,就遣在下来大唐增长见识,学习更高超的画技。”
男子似乎看穿了元曜的心思,微微一笑,解释道:“在下是扶桑人,来贵国长安很多年了,虽然语言无碍,生活也习惯了,但还是认不得太九-九-藏-书-网复杂的文字。让老弟见笑了。”
白姬道:“新茶没有,陈茶倒有一些。离奴,给韦公子沏一壶茶来。”
元曜一头冷汗,道:“缥缈阁又不是坟墓,在门口挂冥灯做什么?”
白姬随手把金条丢进柜台后的罐子里,进去取了银子给元曜,让他送去给余润芝。
离奴不满地道:“书呆子,你又偷懒了一下午。”
元曜道:“仲华是武将,丹阳你揍不了他。”
离奴道:“书呆子偷懒不干活,爷也很郁闷。”
欢宴晚上才散去。
三月清明,草长莺飞。
元曜随小僮走进正厅时,才发现此处正在开一场宴会。余润芝和几十名男女正在大厅中宴饮。在座的男子、女子的服饰打扮,形容举止都是异族风情,男子带着立乌帽子,穿着条纹狩衣,手拿蝙蝠扇。女子穿着花纹华丽的十二层单衣,青丝乌黑油亮,如一匹光滑的缎子。她们的脸白皙如凝脂,嘴唇嫣红如樱桃,但是朝元曜一笑时,露出的牙齿却染成了黑色。
扶桑民歌再次响起,这一次换做了快乐的曲调,众人一边大笑,一边饮酒。
余润芝站起身来,笑着对元曜道:“轩之,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开歌会,你也来饮一杯?”
元曜对着树洞倾诉了最近的烦恼之后,祈祷了一句“希望白姬和离奴老弟永远不要发现这个树洞”,就去睡了。
元曜走出去,对男子笑道:“这位兄台真早,可是来缥缈阁买东西的?”
元曜安慰韦彦,道:“对丹阳来说,这三个月的俸禄是罚得有些冤枉,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你就放宽一点儿心吧。今天天气不错,小生陪你出去散散心?”
韦彦从衣袖中摸出一块粗糙的木板,道:“就是因为它。”
元曜道:“客人留下的。晚些时候,小生还得把多出的钱给他送去。”
元曜告辞离开了。
元曜道:“好。”
第二天早上,元曜起床,梳洗完毕,打开了缥缈阁的大门。
快乐的时光总是飞逝如水,不知不觉已经快申时了。元曜想告辞回去,余润芝挽留道:“现在,轩之即使离开,也赶不及在宵禁之前回缥缈阁了。不如,今夜就留在这里吧?在下派小僮骑马去缥缈阁替你说一声。”
韦彦拍着元曜的肩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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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之,我挂得不错吧?”
白姬昨晚夜行,还没回来。柜台后就只剩两、三吊钱,根本没那么多银子找给余润芝。
白姬道:“赚不到银子,我也很郁闷。”
元曜拿着银子出发了。
余润芝笑道,“元曜,轩之,真是好名字。”
缥缈阁中,元曜正在擦一只彩釉花瓶,白姬提了两盏冥纸灯走出来,道:“轩之,时节近清明了,去把这冥灯挂在门口。”
元曜道:“一位扶桑来的画师。他来买宣纸和毛笔。”
韦彦点头,道:“确切来说,是船板的残骸。”
元曜道:“你们太没有同情心了吧?丹阳刚没了三个月的俸禄,心情很郁闷呀。”
余润芝说清了具体地址,就离开了。
韦彦道:“借轩之一天,得十两银子。我最近手头不宽裕,还是就在缥缈阁和轩之喝茶聊天吧。白姬,有新茶没有?沏一杯好茶来。”
山庄中的布局格调、装饰陈设不像是大唐风格,院落、房间、走廊、移门、屏风、木案、茶具等等,看上去极具异域风情。
元曜向她说了余润芝来买纸笔的事情,呈上了金条。
当归山庄外面,站着两名穿着白色单衣的小僮。
余润芝向元曜介绍了在座的客人,都是从扶桑来大唐的遣唐使。他们中有官吏、有僧人、有阴阳师、有文士、有乐师、有匠人。他们都会汉语,也都很亲切,宴会的气氛快乐而融洽。元曜和一名汉名叫作“吕逸仕”的文人讨论三坟五典,四书五经,他广博的学识让元曜十分佩服。
元曜笑道:“原来是余兄。小生姓元,名曜,字轩之。余兄叫小生轩之就行了。”
韦彦叹了一口气,道:“三个月前,从扶桑来的使者东渡回国,太后派我负责他们归国的一切事宜,例如准备大唐给天武天皇的各种赏赐和馈赠,以及清点使者们要从长安带回去的古书、法典、经、文、器物之类的东西。我自认为做得没有缺失。谁知,他们运气不好,在海上遇见了风暴,船毁人亡,无一幸九_九_藏_书_网存。两天前,他们的噩耗传来长安,报丧的使者带回几块船板的残骸,太后非常悲痛,心情不好。裴先那个家伙趁机上奏,说遣唐使船遇难,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太后就罚了我三个月的俸禄。裴先那家伙太可恶了,我一定要揍他一顿出气!”
元曜道:“也好。等白姬回来了,小生就把多出的银子送到四方馆去给余兄。”
元曜递上一个包袱,笑道:“小生是来为余兄送回早上多余的银子。这……这扶桑雅风小生也不太懂……”
“哦,这样啊。看来,挂冥灯也是做好事呢。小生这就去挂。”元曜笑着接过冥灯,拿了一根竹篙,出去挂冥灯。
离奴沏来了茶,韦彦坐着和元曜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下午,心情很好地回去了。
元曜摸头,犯难了,“这两张上等宣纸加三支翡翠毛笔,也不过二两银子,余兄给一根金条,怕是找不开。”
元曜笑道:“原来是东来的贵客。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
元曜却不过众人的盛情,就答应了。
余润芝接过包袱,随手丢在一边,拉了元曜坐下,笑道:“不懂没有关系,一起喝一杯,乐一乐吧。”
韦彦很麻利地挂好冥灯,左右对称,非常完美。
白姬赶在吃早饭的时候回来了。
元曜觉得余润芝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也没有细想。他笑道:“余兄太谦虚了。”
“照亮路途,可以让亡灵回到该回的地方去,不再留在人世间徘徊。”
白姬道:“下次,借轩之闲聊,也要收银子。”
“是啊,这里是缥缈阁。”元曜有些奇怪,冥灯旁边的牌匾上不是写着“缥缈阁”三个大字吗?难道,他竟不识字?
余润芝笑道:“贵店中有多少,就送多少吧。在下不急,轩之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送来吧。”
元曜在缥缈阁的左边挂好一盏,又去右边挂。
客人们也纷纷挽留元曜,非常热情。
元曜不好拂了余润芝99lib.net的盛情,只好坐下了。
元曜接过木板,仔细看去。木板是杉木,约有手掌大小,枯朽泛黄,还有些烟熏的污渍。总体来说,非常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元曜看不出韦彦为什么会因为这块木板而被罚三个月俸禄。
约莫三更天时,元曜醒了一次,去上茅房。回来的路上,他远远地看见余润芝从外面回来,心中有些奇怪,大晚上的,他出门去做什么?
“才刚辰时,这扶桑人起得可真早。咦,这儿怎么会有一根金条?”
余润芝放下金条,笑了:“没有关系,金子先留下吧。等你能够找开了,替在下送来就行了。”
男子笑道:“在下的汉名叫‘余润芝’,老弟怎么称呼?”
元曜刚把右边的冥灯弄上去,身后有人道:“挂歪了。往右边移一点儿。”
余润芝选好了两张三尺的罗纹单宣、三只质地不同的翡翠毛笔,他从身上摸出了一根金条,递给元曜。
不一会儿,小僮出来道:“主人请元公子进去。”
不过,元曜是客,也不好多问,回去继续睡觉了。
“常忆故园春来早,十年霜鬓归期迟。”
韦彦道:“是啊,很不幸。这次回去的是来大唐学习佛法的留学僧,和来学习法律条文、四书五经的留学生,他们都在长安呆了许多年了。在大唐呆了最久的一名老画师,还是太宗在位时期来的,已经五十多年了。我记得,当时整装待发时,他们都非常高兴,还激动得哭了,尤其是那位白发苍苍的老画师,他哭得最厉害。”
白姬拿着金条看了看,笑了,“很有趣的金条。”
白姬叹道:“真是不幸。这些扶桑人终于可以回家乡了,却偏偏死在了回家乡的路上。”
元曜关切地问道:“丹阳,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要被罚俸禄?”
韦彦站在缥缈阁外,道:“我来散散心。还是歪了,再往右一点儿。”
裴先是韦彦的表哥,现任左金吾卫大将军,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但是非常合不来,是冤家对头。裴先不喜欢韦彦,却很喜欢元曜,和元曜交好。
元曜道:“当然可以,举足之劳而已。余兄要多少?什么时候要?”
男子从冥灯上收回了目光,道:“缥缈阁?这里是缥缈阁?”
余润芝谦虚地道:“在平城京时,在下洋洋自得,以为自己是丹青妙,天下无人能及。来到长安之后,在下才明白自己是井底之蛙,贻笑大方。大唐的画师才是真正的丹青妙手,他们的着色方法,点染技巧在下闻所未闻,叹为观止。这些年来,在下如饥似渴地学习,每日不间断地练习,也曾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走遍大江南北,观摩大唐的锦绣河山,拜访各地的名师。如今,这画技才稍微能够见人。”九九藏书网
离奴撇嘴,道:“扶桑人还真阔绰,买个纸笔也用金条。”
“哪里,哪里。”元曜一想到太平公主老是“妖缘”“妖缘”地叫他,就很想改名字。“余兄先进来吧,想买些什么,小生替你找。”
元曜又往右边移了一点儿,韦彦还是觉得歪了。元曜只好又移了一点儿,韦彦还是不满意。最后,韦彦不耐烦了,抢了元曜的竹篙,自己去挂了。
韦彦把那块船板的残骸丢在了缥缈阁,白姬和离奴让元曜扔了。元曜想了想,还是没有扔,他偷偷地把它放在了缥缈阁外的柳树的树洞里。——他辛辛苦苦攒下的三吊钱,胤送给他的夜明珠,也都藏在这里。
韦彦和元曜走进缥缈阁,白姬正在整理货架。
韦彦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闲来无事,也常常在燃犀楼挂冥灯玩儿。”
清晨的阳光下,一名穿着火月蓝狩衣,头戴立乌帽子的男人站在柳树旁,正抬头望着缥缈阁外挂的冥灯。他大约二十四、五的年纪,朗如玉山,清如秋水,浑身散发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度。
元曜出了长安,来到慈恩寺附近时,刚过正午。慈恩寺位于长安南郊,四周青山绿水。元曜转过一条山路,看见了一座规模很大的庄院,正是“当归山庄”。
离奴从里间走出来,睡眼惺忪,“书呆子,大清早的,你在和谁说话?”
小僮带元曜走在回廊中,不远处的正厅内隐约传来音乐声。元曜侧耳一听,不像是大唐的宫商角徵羽,而是一种悠缓而简单的曲调。有男子在用异族语言和着曲子唱歌,歌声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元曜道:“金条有什么有趣的?赶紧把多出的银子找给余兄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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