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奋起
第七章 最初的烈士
目录
序篇
一、奋起
一、奋起
第七章 最初的烈士
二、杨靖宇挥戈南满
二、杨靖宇挥戈南满
三、“小小的满洲国,大大的赵尚志”
四、“倒悬不解三千万,田横壮儿五百条”
四、“倒悬不解三千万,田横壮儿五百条”
五、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五、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六、联军
七、中华儿女
七、中华儿女
八、荒原水畔战马鸣
九、萧墙之患
九、萧墙之患
十、他们的名字叫“汉奸”
十一、日之完
十一、日之完
十二、绝地南满
十三、生存与战斗
十四、“目前就是中国人上历史考场的时候”
十五、踏破兴安万重山
十六、“过苏联”
十七、尚志悲歌
十七、尚志悲歌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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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挂”(把人吊起来),压杠子,灌辣椒水,最难以承受的是往指甲里扎竹签子——十指连心哪。昏过去,醒过来,一天死活几次。叛徒没出面指认前,都说俺不知道什么叫“共产党”,现在连有的团员也说俺就是共产党。再问党组织情况,一个个铁嘴钢牙,有的说,小日本子,你做鬼梦呀。有的说,俺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告诉你们这帮畜生。

一个叛徒能坏多大事

烽火遍地的东满,到处都是种水稻的“高丽屯”。文雅、秀气的特委书记,一看就是个有大学问的人,特别受人尊敬、爱戴。在田头,在炕头,一只紫黑色烟斗,伸进那个比通常的烟荷包大得多的荷包里舀斗烟,摁实,然后双手敬给上了年纪的老人。若都是年纪不相上下的青年人,点燃了,吸一口,说声尝尝俺的烟,那只烟斗就在一张张嘴里冒着烟,那庄稼嗑、革命话就尽情唠去吧。
人称“渔郎村十三勇士”。
很难说这种说法有没有、有多少道理,因为在反“民生团”斗争已有所收敛的1935年3月,外号“大布衫子”的东满特委常委、宣传部长兼肃反委员会主席李宋一,也被打成“民生团”领袖处死了。
由于种种原因,中国反法西斯战争中的无名烈士,数量及比例可能会高于其他国家。而由于后面将会一一说明的种种原因,即便是后来八年抗战中的无名烈士,东北也肯定会远远高于关内的同期比例,更不用说这个时候了。我们今天能够知道“孟杰民”、“初向辰”、“王兆兰”这样一些先烈的姓名,是因为他们杰出的历史地位和贡献。除此而外,这些无愧于黑土地的先人留给我们的,甚至赶不上今天的一些简历表中的内容。
写于1940年12月20日、注明为“团部以上干部”(应为“团以上干部”——笔者)的《抗联第二路军(应为“第一路军”——笔者)第二支队历年牺牲干部统计表》中,第一个就是“孟总队长”,即孟杰民,“略历”一栏里写着下面的文字:
搞土地革命,建立苏维埃,在童长荣生前就已自上而下地纠正了,忠诚的布尔什维克杀害忠诚的布尔什维克的反“民生团”呢?倘若九泉下有知,他会像后来已知的挺长的历史时期那样,对此不置一词,保持沉默吗?
中队部的房子被打着了,几个队员从浓烟烈火中冲出来,在门前菜地里的雪地上把身上的火滚灭,到街对面的房子里坚守。房子又着火了,女队员元熙淑掩护,小队长李九熙背着伤员冲出去,指挥大家这家串那家地战斗。后来子弹打光了,敌人也冲到近前了,就与敌人拼起刺刀,几个人全部战死。
县委书记崔相东指挥县委机关和全村百姓撤退,有个老人跑不动,他就扶架着老人,落在后面。赤卫队员刘亿万和女少先队员车贞淑见了,回来相帮。先是刘亿万中弹,崔相东也被击中腹部,车贞淑是被鬼子用刺刀挑死的。后来人们找到他们时,车贞淑还有口气,两个耳朵被割掉了。
在烈士童长荣同志领导之下,开始了反民生团斗争。
我知道他们的坚定、刚毅、果敢,却不知道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和前面写到的王永江等人,本来可以当师长、军长,却过早地牺牲了。在东北共产党人十四年抗战中,他们是最初的烈士,就像刚跃出堑壕就中弹倒地的战士。
延吉县游击队政委朴吉,原名朴润衡,1896年生于朝鲜咸镜北道,1914九*九*藏*书*网年随家迁至中国延吉县。之后,在延吉县太平学校任教,参加支援朝鲜“三一”反日运动,到朝鲜独立军在汪清创办的士官学校学习,毕业后即参加独立军的反日战斗。1920年随独立军退入苏联境内,参加朝鲜共产党。1925年返回延吉,受组织委派做群众工作,在长财村组建“高丽共产青年会”,发动群众阻止、破坏日本修筑天图铁路。1929年秋,又到敦化、额穆农村工作,建立“农民协会”、“反帝同盟”。1930年9月1日参加中国共产党,是延吉游击队的主要创始人之一,被打成“民生团”杀害。

最早牺牲的高级干部童长荣

一个同志冒着生命危险,给他搞来两瓶鱼肝油,让他补养身子,他送给了伤员。他说:我要是吃了,他还会去冒险。
以上摘自1933年10月25日《中共东满党团特委工作报告》,作者为杨波。
一个热血青年,一介书生,一颗中国心,一身英雄胆,闯到被日寇派来镇压群众的一连伪军的连部,慷慨陈词,讲到激昂处泪流满面,伪连长及其部下哑口无言。
在日寇占领下的东北,还要像国民党统治下的关内一样,搞土地革命,建立苏维埃政权,根子在博古、康生那儿,甚至可以追到共产国际去。反“民生团”斗争,直接的关系好像没有,可间接的呢?而对于这一切,毫无疑义,满洲省委都负有不可推诿的责任。
前面说过,红地盘的人心齐,谁也不给敌人指认共产党员,都说不知道什么叫“共产党”。
朝鲜(族)同志汉话说得流利的不多,能驾驭汉字的就更少得可怜了,写文件、报告,几乎全靠他一支笔。有点儿空闲,就在煤油灯下疾书,吐痰是黑的,咳血是红的。忽然有一天,手脚麻木,拿不住笔了。他以为是累的,站起来想活动活动身子骨,人却摔倒了。找个医生一看,竟然中风,半身不遂。
有老人说,一些人再疯,再吃错药了,也知道自己不是“民生团”,也能清楚自己身边的一些人不是“民生团”。那怎么才能把那些人的疯劲煞一煞呢?把那些最坚定、忠诚、可靠的人也咬成“民生团”,那些吃错药而操生杀大权的人,是不是就能寻思寻思、清醒清醒呀?再把金圣道这样的人也咬出来,那不就能击一猛掌、吃服解药吗?
童长荣,字烂华,1907年生于安徽省湖东县(今枞阳县)枞阳镇。这是一个贫寒的书香之家,幼年丧父,孤儿寡母,全凭母亲为人拆洗衣服、做针线活维持生计,供他读书。他天资聪慧,又勤奋好学,颇受师生赞誉,先后考取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公费留学日本。
在我离开东满三四天后,他因审问民生团的问题,吐了几天的血(现在不知道好否,他有信给省委)。但是他是东满党内一个有力的人。现在如果没有一个中坚同志是没有办法的。
比朴吉小六岁的金圣道,也是咸镜北道人,也是个老资格的革命家。少年时代随父到苏联滨海边疆区,后迁入珲春县大荒沟,1921年考入龙井恩真中学,开始接受革命思想,并加入朝鲜共产党,193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担任珲春、延吉县委书记,积极开展反日斗争。任特委组织部长后,和童长荣一道为恢复、发展东满党组织,创造4县游击队,开辟根据地,做出了重要贡献。
他们中没有“自服”,没有承认自己是“民生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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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沾染那么多“民生团”鲜血的金圣道,甚至写下“我虽然在工作中犯有错误,但不是民生团员”的血书。
死在自己人的枪口刀下,是个什么滋味儿,没人说得清楚,因为死者不会说话。谁都清楚的是,只活了三十二岁的金圣道,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没有上上下下的那种环境、氛围,他能掀起那样一波又一波的血浪吗?
李九熙二十一岁,中等个头,长得秀气,朝鲜舞跳得美极了,演戏扮演小媳妇更是以假乱真。曾经男扮女装,深入虎穴,打死一个班的敌人,背回8支步枪。
天放亮时,日本宪兵和伪警察突然将村子包围,挨家挨户抓捕青壮年。这时县委会议刚刚结束。同时被包围、搜捕的,还有格节河、校屯。共约300多青壮年男女,都被带到鹤立镇日本宪兵队,关在个大仓库里。
渔郎村是和龙县委机关所在地,有几十户人家,由县委直接领导的一个游击中队驻守在这里。队长金世,身材高大枪法好,政委人称“金嫂”——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得了这么个外号,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大冷的天,别人没觉得怎么的,童长荣瑟瑟发抖。大家也没觉得奇怪,南方人嘛,不抗冻。谁知一会儿又大汗淋漓起来,这不是打摆子吗?可这病,在东北通常都是夏天才得的呀?
1933年10月4日,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朝鲜(族)人家都要做“打糕”。这是朝鲜(族)人特有的一种食品,把糯米蒸至八分熟后捣烂,黏黏糊糊地摊平了,上面撒上芝麻、豆面,再蒸一下,切成块状就成了,味道好极了。
一个中队近30人,有10个人没撤出来,都牺牲了,包括队长和政委。
1930年6月至1931年2月,奉系军阀在东满逮捕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1354人,日本军警逮捕革命者880人,不知杀害了多少人。而抓也好,杀也好,都是正常的、自然的,因为他们是敌人。
日本鬼子担心群众暴动,在那儿挖个大坑,偷偷地把他们活埋了。
童长荣患的是肺病。冬天屋里暖和,出得门去,空气干冷得滴水成冰,立刻咳嗽不止。冬天又是敌人重要的“讨伐”季节,特委机关这儿一天,那儿一宿,到处钻山沟、打游击,就咳血了。
他在东满工作达二年之久,同时也有些成绩的,如游击队的建立,打击了一些派争分子等等。在这次代表团去后,他起了很好的作用,反对派争斗争,现在是异常坚决的。他很有工作能力,在政治上组织上比较强,而且于党极忠实,他具有一副敏锐的观察力量。
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渔郎村烈焰腾腾,村里村外枪炮声不断。政委“金嫂”将块红布拴在步枪准星处,举向空中摇晃几圈,意思是可以撤了。在西沟制高点上阻击敌人的队长金世,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你们撤,我们掩护。
东满作为推行这一切的典型(当时叫“模型”),当然有其特殊的复杂的背景,那作为东满特委书记、“东满党内一个有力的人”,能辞其咎吗?

战死者

1934年初,一次反“讨伐”后,游击队在汪清河冰面上发现两颗炮弹,下面压封短信:“共产驻军,我们回国了,这两颗炮弹里各300发子弹,你们用它反对日本军阀吧。”落款处是12个日本士兵的名字。
看到世间太多不平的乡下孩子,来到设在安庆的省立一师,积极投身学生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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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被推选为学生联合会的领导成员,被当局通缉,不得不中断学业,辗转上海。1924年在上海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留学日本,初入东京第一高等学校,不久转入东京帝国大学。
在被害达2000人左右的“民生团”中,笔者之所以选择上述几个人,因为他们都是久经考验的老干部(虽然年纪不算大),理所当然在“最好的同志”之列。
其实,换了谁,这场灾难都是难以避免的——问题的严重和可怕性,也恰恰就在这里。
1928年5月“济南惨案”发生后,作为中共日本特别支部负责人,童长荣组织、领导旅日留学生和华侨,在东京街头游行示威,掀起反日爱国斗争。日本当局将他逮捕,关押两个多月后,以宣传共产主义的罪名,将他驱逐出境。
这是1932年11月2日,《中共东满特委给省委的报告》中的一段——这不就是遗书吗?
敌人把叛徒李元珍找来对质。
负伤后失血过多,加上不断咳血,童长荣的脸色越发苍白了。
一个叛徒能坏多大事?
那时,正是滴水成冰的腊月,正值青春年华的健壮的身躯,扑拥着生养他们的黑土地,红的雪,热的雪,铺映着冰天雪地的抗战之路。
与朴吉在延吉游击队搭班子的队长朴东根,崔相东牺牲后继任和龙县委书记的金日焕,还有前面写过的金圣道,其人生经历及被打成“民生团”的经过,与朴吉大体相似。而金日焕在群众公审大会上被宣布处决时,群众和义勇军官兵喊叫起来,说他是好人,不是“民生团”,要闹事的样子。不得已,肃反委员会答应释放金日焕,却又秘密地将他处死了。
没有任何要出事的迹象。李在德老人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天黑前收拾停当了,她还和两个同学佯装玩耍,到村外转了一圈儿。母亲仍不放心,又亲自出去转了半个时辰,回来后才把块表示“平安无事”的白布,沾湿了晾在门口的柴垛上。
李元珍是李在德的同学,开头表现挺积极,还入了团,却总让人觉得虚头巴脑的。李在德一表人才,李元珍就向她求婚。那时乡下十五六岁的女孩,就算大姑娘了。李在德当面拒绝了。李元珍不死心,又托人上门说媒,又被母亲一口回绝了。李元珍家是富农,“北方会议”后搞土地革命,触犯地主富农利益,一家人搬去鹤立镇,没想到竟投靠了日本人。这小子毕竟是个团员,对党团情况多少知道些,或是有所耳闻。
写于1938年(无月日)的《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二军之产生及其发展的经过》,则说:
提起磐石游击队队长孟杰民,笔者眼前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挥之不去。
因为我们(×村)和城市交通极端困难的关系,你们寄来的信(信字第四号止)和文件,到现在才接到。荣同志(童长荣——笔者)也从数次濒死绝望的病况中多幸痊愈了。惟行动还困难,恢复健康照常工作,还要一个月休养罢!上一次给你们的信,是荣同志在病况恶化时亲自写的。主要目的,要请省委来人(万一荣同志死去,能维持东满工作)。因此也没有作工作报告。当时他也写不出工作报告。韩国同志又不能写中文。
1928年秋,童长荣回到上海,先后任沪中区委宣传委员、书记。1930年,二十三岁的安徽青年调任河南省委书记。第二年初,中央抽调一批干部加强东北工作,童长荣到大连任市委书记。接下来就是前面写九_九_藏_书_网过的,被罗登贤派去东满任特委书记。
一个二十四岁、生命之火本该像朝阳旭日般光华灿烂的特委书记,在用那只勉强能够拿起笔的手,写着请省委派人来接续自己未竟的事业的文字时,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又是一种怎样的布尔什维克节操、情怀?
那么,“最好的同志”,怎么反倒成了最可怕的“敌人”呢?
前面说过苏区保卫战,现在让我们尽量地走近一次。
巴彦游击队垮了,张甲洲有家不能回,改名“张进思”,跑去下江富锦中学任教,两年后升任校长,又县教育股长,心头始终未泯的是救国之志。1937年夏,与后来成为抗联11军的独立师取得联系。8月28日夜,在和于天放等人去独立师途中,撞上伪自卫团,敌人胡乱开了几枪,他中弹牺牲。一代英杰殒于这样的偶发事件,实在令人扼腕。可他的命运是怎样被推到这个时空点的?“北方会议”在给东北抗战带来灾难性的后果的同时,又或多或少地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汤原中心县委书记裴治云,县委组织部长兼团县委书记崔贵福,县委委员、妇女主任金成刚(李在德的母亲),还有9名党员、团员和积极分子,被李元珍指认出来。
李在德的母亲这天起得很早,还找来同学石光信、孙明玉,帮着忙活做打糕。因为汤原中心县委要在她家开会,研究组建游击队。汤原游击队已经拉起来两次,都失败了。
一次,在延吉县朝阳川开会,赤卫队报告日本子来了。县委的同志拉着童长荣往山上跑,他说别管我,快组织群众转移。群众都上山了,他和县委的老王刚出村子,就被敌人发现了,子弹从头上、身边嗖嗖飞过,噗噗钻进脚前脚后的雪地里。童长荣病弱的身子跑不快,老王就拉着他跑。跑进一条山沟,童长荣被打倒了,老王背起他跑。童长荣大喊:放下,放下,别管我!老王哪里肯听,跑过一座山包,老王把胳膊负伤的童长荣埋在雪窝子里,脱下身上的老羊皮袄在身后背着,像背着个人似的,好歹把敌人引开了。
敌人是从南边扑上来的,300多人的样子,其中黄糊糊的鬼子有百来名。轻重机枪刮风样啸叫,炮弹在村子里咣咣爆炸,掀起几米高的泥雪柱子。朝鲜(族)人家都是稻草房,一打就着,有几家已卷起腾腾烈焰。
童长荣到东满不久,就领导了大规模的春荒斗争,使东满地区反日情绪益发高涨。他非常重视武装斗争,整编延吉、和龙、汪清、珲春4县游击队,创建了红32军东满游击队和十几个根据地。
这里还要续上不可忘却的一笔:为了不让敌人糟蹋特委书记的遗体,二十二岁的崔今淑守在洞口,直至打光子弹,壮烈牺牲。
金世带领两个队员,奔向西山沟去抢占制高点。“金嫂”和几个队员占据村南一座大院,利用院墙作掩护,向敌人射击。敌人成散兵线攻击,黄糊糊的鬼子,蓝灰色的伪军,在白皑皑的雪地上特别显眼。那雪地尺把深的积雪,深处没膝,跑不快,易于射杀。只是游击队子弹少,只能放近了打,又人少枪少火力弱,一下子打不住,敌人就可能冲上来。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对这种事只字不提,好像从来就没有这种事,从来就没有这些人,当然也就没有这些烈士了。
一个童长荣,一个后面将要写到的魏拯民,浑身是病。在东北这种环境里,他们实际上是挺熬不过几个冬天的。而随着条件的日趋恶化,就是那些健壮的土生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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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北人,又有多少熬撑到了最后?
盘(磐——笔者)石中学毕业,于一九三〇年参加党作城市工作,于一九三二年参加游击队最善言善战。
如今,鹤立镇东北原供销社的院墙边,矗立着一座纪念碑,上面嵌刻着裴治云等12位烈士的姓名。
在领导反“讨伐”战斗中,有一口流利日语的童长荣,直接对日军发动政治攻势心理战。“你记得离家时母亲的眼泪吗?”“你记得在车站、码头送别时妻子的泪水吗?”“你们的母亲和孩子在天天盼望你们活着回家!”“日本帝国主义是劳动人民的共同敌人!”“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军阀财阀!”这些用日文写的传单,贴在日军所到之处的电线杆子和树干上,压在路上的石头下,对侵略者有种别样的杀伤力。
可死在自己人手里呢?
“渔郎村十三勇士”那样的苏区保卫战,是不能不让人感到“北方会议”的影子的。孟杰民、初向辰、王兆兰等人的牺牲,也是如此。王永江牺牲后,汤原中心县委给省委的报告中,说“他是‘左’的路线的发挥者,是‘左’的军事冒险主义的模型”。而以裴治云为首的汤原县委,在他牺牲前的40多天,已被定性为“右倾、消极怠工、派争的县委”,并说“老裴承认错误非常不彻底”。但是,他们毕竟是在与敌人的拼杀中英勇战死的,或是倒在拿枪的不拿枪的战场上,或是被胡子杀害的,而那些“民生团”呢?
1933年冬至1934年春,日伪对东满抗日根据地发动大规模“讨伐”。童长荣拖着骨瘦如柴的久病之躯,带领部分游击队员,在大小汪清的深山密林中与敌战斗、周旋。3月21日,敌人拉网搜山,在十里坪东南岔被敌包围。战斗中,童长荣身负重伤。一直在他身边照料生活的朝鲜族女队员崔今淑,将他背到一个山洞里,因流血太多,第二天牺牲。
古今中外,还有比这更悲壮的抓心抓肝的呼喊吗?
那天帮李在德家做打糕的两个同学石光信和孙明玉也被捕了,还有几个团员,都是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女。宪兵鬼子把他们单独关押,搬来一台留声机,放些哼哼呀呀的情呀爱呀的歌曲,企图软化他们。任是留声机怎么唱,没人为之所动。
牺牲时只有二十一岁的孟杰民,和在他牺牲十天后战死的政委初向辰、继任队长王兆兰,都是磐石县人,磐石中学学生,王兆兰和初向辰比孟杰民大两岁。“九一八”事变后,他们几乎参加了磐石地区的所有反日活动。而作为黑土地上最早的一批武装战士,孟杰民还参加组织营城子伪军哗变,获得18支步枪——这是磐石游击队得以成立的最重要的物质基础。
县委书记崔相东组织县委机关和群众向山里转移,队长金世和政委“金嫂”指挥游击队阻击敌人,掩护县委机关和群众转移。每次都是这样,立即行动,不用多说一句。
以裴治云为首的汤原十二烈士,有人说就义前曾高呼口号,有人说被鬼子堵上嘴,秘密杀害的。有人说处决“民生团”时,有的高喊“共产党万岁”,有的喊“打倒日本子”,有的喊“俺不是‘民生团’”。再杀时,有的地方就把这些人的嘴堵上了。也是,让这些“敌人”呼喊这样的口号,像个什么样子?
1933年2月12日清晨,枪声划破山野的寂静,在冬日干冷干冷的小北风中显得格外响亮。这是哨兵鸣枪示警,敌人来了。

被自己人杀死是个什么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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