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倒悬不解三千万,田横壮儿五百条”
第十九章 “提拔的、培养的、教育的,赶不上牺牲的多”
目录
序篇
一、奋起
一、奋起
二、杨靖宇挥戈南满
二、杨靖宇挥戈南满
三、“小小的满洲国,大大的赵尚志”
四、“倒悬不解三千万,田横壮儿五百条”
四、“倒悬不解三千万,田横壮儿五百条”
第十九章 “提拔的、培养的、教育的,赶不上牺牲的多”
五、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五、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六、联军
七、中华儿女
七、中华儿女
八、荒原水畔战马鸣
九、萧墙之患
九、萧墙之患
十、他们的名字叫“汉奸”
十一、日之完
十一、日之完
十二、绝地南满
十三、生存与战斗
十四、“目前就是中国人上历史考场的时候”
十五、踏破兴安万重山
十六、“过苏联”
十七、尚志悲歌
十七、尚志悲歌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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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文化,有头脑,又勇敢。据说第一次战斗,看到有人伤了亡了,不少人就蒙了。用那时的东北话讲,叫“麻爪了”。庄稼人,哪见过这种场面呀?傅显明第一个冲了上去,一些人就跟着往上冲。很快地,那些“麻爪”的也“嗷嗷”叫着冲锋陷阵了。
傅显明牺牲,前面说了,主要原因是地理环境不熟悉,被敌包围、追击。胸中数弹,血流不止,仍大呼“冲!冲出去!”
见李范五有些发愣,姜信泰的姐姐姜信爱赶紧介绍:这是朱县委。
这是个高个、块头也挺大的老农,黑黝黝的脸盘,嘴巴上胡子拉碴的,衣裤上好多补丁,脚上穿着一双两个丫把的“水袜子”(一种底面都挺薄的胶鞋)。
第一次在老乡家吃饭,李范五要洗手,正洗着,看到那条锅铁色的毛巾,这饭还怎么吃呀?第一次住大车店,推开门那股脚丫子味儿,差点儿把他顶出来。再看那油乎乎的被头,心头翻江倒海般,还是一个字“呕”。像他这种家庭出身的大学生,自踏上这条路后,要经历的“第一次”实在太多太多了。
9月下旬,在宝清县兴隆镇南与敌遭遇,张成地中弹牺牲。
1934年春,在宁安风水山和团山子,“傅团”打死10多个鬼子。
李荆璞不好意思地笑了,继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正是贯彻执行“北方会议”路线时期,绥宁中心县委认为于洪仁在“平南洋队”搞“上层勾结”,不同意李荆璞入党。于洪仁据理力争,几经周折,1933年5月5日李荆璞入党。而于洪仁直至牺牲,还戴着“上层勾结”的帽子。
汤原县原教育局长刘铁石,参加游击队后上山的第一顿饭,好歹吃了两口,又都吐了。他怎么能咽得下那种饭呀?游击队派人下山给他弄饭,中了埋伏,一死一伤。
李范五早就听说过宁安县委书记朱守一,而且知道很快就要接朱守一的班了,没想到这位从衣着到面相一时都难以端详出多大年纪的“老农”就是。
李荆璞有些疑惑。营部附近有两个连,枪一响,别说缴人家械,怕是连自己都难脱身了。于洪仁说咱不弄出动静,不就行了吗?让李荆璞假装有紧急情况向营长报告,面的两个排听到暗号就冲进去,他带个排在附近接应。结果一枪未放,就把枪全背了出来。
九九藏书
1932年9月,救国军总部率主力向东宁转移,准备伺机过界去苏联。在救国军中被编为一个连的“平南洋队”,连长李荆璞集合队伍讲话,说咱们是宁安人,咱们不能走,拉出队伍自己干,保卫家乡。
1936年(无月日),《中共满洲省委关于珠河工作问题给中央的报告》中说:
8月21日,部队在宁安县大唐头沟活动。大热的天,官兵在屋里、树荫下刚吃过午饭,正是比较闲散的时候,叛徒们一齐动手,把枪口对准了他们想对准的人。用当年的东北话讲,是把枪给这些人“支上了”,然后就开始缴械。
优秀忠实的干部不断的牺牲,群众斗争中提拔的、培养的、教育的,赶不上牺牲的多。
于洪仁,字博安,满族,1908年生于宁安县北岗子屯农家,1930年宁安省立四中高中毕业,年初入团,不久入党。1932年初义勇军蜂拥之际,他被宁安县委派到“平南洋队”中,致力于改造这支队伍,直至牺牲。
在这里没什么油水可捞了。当晚就有人离队出走当胡子了,之后零星的也有。
李范五在回忆录《燕山黑水风云录》中写道:
李荆璞知道宁安有共产党,后来知道于洪仁就是共产党。于洪仁也给他讲讲党的知识,有意引导他。李荆璞觉得这个党挺好,就想入党。于洪仁说:入党得有三个条件,一是服从组织,遵守党的纪律,二要坚决反日到底,三要把队伍交给党,个人群众化。
你得赶紧让俺入党,谁知道哪天让敌人打死呀。
背着你?还捅咕?于洪仁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明人不做暗事,你好好访访,看看俺到底“捅咕”些啥。
1933年8月,刚由穆棱县委书记调任宁安反日会长的李范五,来到只有4户人家的红地盘小牡丹屯。人们正在平整场院,为秋收作准备,他也跟着干。都是朝鲜(族)人,他边干活边跟他们学朝鲜话,就听背后有人用汉话道:说得不错,有点儿朝鲜味儿。
叛徒们软硬兼施,逼着李荆璞跟他们走,重树“平南洋队”大旗,给他们当首领。李荆璞坚决不从。工农义务队中有不少当初和李荆璞一道滚打出来的生死弟兄,有的赞同叛走当胡子,但要杀掉李荆璞,这些人又会反了。于是,就把李荆璞放了。

于洪仁的鲜血

张成地和傅显明,都是参加5军不久就入党的。
他曾对政委赵永新说:你得赶紧让俺入党,谁知道哪天让敌人九_九_藏_书_网打死呀?!
1935年冬反“讨伐”中,在团山子,傅显明率50多人与百余鬼子激战,又打死10多个。
空中飞机跟踪侦察,地面骑兵、步兵追击、截击。警卫旅进入富锦县后,被敌人半围在安邦河附近的一座山上,张成地带一个班掩护部队渡河。他从小就喜欢玩枪,匣子枪一只手端不动,就两手握着打。许多神枪手是用子弹“喂”出来的,张家的子弹像黄澄澄的大豆一样多,更兼精灵、有悟性,练得左右开弓,百发百中。这一刻,他怀抱一挺捷克式,在树丛中游动着,一个点射,再一个点射。看着大部队过河了,再掩护全班撤退。
在宁安、东宁和东满一些地区,提起“傅团”,人们都跷大拇指,有的两个字“能打”,有的3个字“不怕死”。
出了这等乱子,反“右倾”不得不暂停、低落一阵子。于洪仁的鲜血迟滞了党内反“右倾”的进程。可待集中精力把工农义务队恢复得差不多了时,还得继续掀高潮呀。
而直到牺牲还戴着“上层勾结”帽子的于洪仁,甚至被视为“上层勾结”的牺牲品。
这是一次大手术,一刀下去,一些人的发财梦就破灭了。各地党对山林队的改造,几乎都是在这一步卡壳、失败的。派到队中的党员,有的被赶走了,有的被杀掉了。这种震荡在工农义务队也是空前的,而且叛乱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却未引起足够的警觉。
我们走出小牡丹屯,我问他,从这到三区要走多少路?他说,不远,过个山包,下个岭就到了。听他的口气,就像吃完晚饭在庭院里溜一圈那样轻巧。这一天我们走了八十多里,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而他却很轻松,仿佛不是为了将就我,再有八十里也不够他走的。一个过去车接车送的资本家,几年以后变成一个铁脚板的爬山虎,这该是多么大的变化!从过去的锦衣玉食,一掷千金的生活,而变成今天食淡衣粗的苦日子,是什么力量使他发生如此巨变?
各军基本如此,只是比起牺牲最多的时候,还差远了。
李文彬率森林警察大队起义后,被改编为5军警卫旅,下编两个团。李文彬任旅长,张镇华为政治部主任,原森警大队2小队长蒋继昌为参谋长,1小队长费广兆为1团团长,3小队长张成地为2团团长。
傅显明,满族,1900年生于双城县,七岁丧母,十二岁亡父,跟着哥嫂种地。十六岁流落到宁安,在县城鞋铺打杂,又当兵,当巡警,“九九_九_藏_书_网一八”事变后拉队伍抗日,参加救国军,任连长。救国军失败后,报字“占中华”,率150余人活动在宁安东南山一带。吴义成、周保中重组救国军,被编为14旅1团,转战吉东、东满。之后,参加绥宁反日同盟军、东北反日联合军第5军,为2师师长兼4团团长。
李荆璞很愿意跟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又比自己老练、稳重的副队长唠嗑,特别长见识。可看到于洪仁和队员在一起,今天这个,明天那个,唠得那么热乎,心头就犯嘀咕了。有些人也往他耳朵里吹风,说副队长背地里总和些人捅捅咕咕的,肯定是没安好心眼子。他嘴上说副队长不是那路人,心里也想人心隔肚皮,不能不防呀。倘若真的把“平南洋”的姓氏变了,或把一些人拉走了,那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
朱守一,原名周子岐,奉天人,比李范五大七岁,哈尔滨工业大学毕业,是个资本家,开着一家规模挺大的罐头厂。“九一八”事变后,扔了工厂,抛妻离子,参加抗战。从奉天到哈尔滨,再到宁安,做地下工作,组织过抗日武装。向李范五介绍宁安地区情况,谈到给游击队筹备给养多么困难时,叹口气道:早知这样,当初把工厂卖了,带着钞票来就好了。
1933年冬,部队在后来改名为“平日坡”的天桥岭整顿两个月,主要是废除枪马私有的“挑片子”分配制度,枪马弹药一律归公,官兵平等,不准打骂士兵,废止肉刑、体罚等等。
周保中亲自指挥这支新军向下江转移,日寇则恨不得一口吞了这支“叛军”。“日满协和始于军队”,这是“满洲国”的一个口号。六年了,不断整肃,加强“指导”,在一些侵略者的心目中,伪军应该“协和”得差不多了。没想到七七事变后,立即给个眼罩戴,一时间哗变成了个小高潮。倘能把这支“叛军”灭了,也算抓个典型,杀一儆百了。
就问:你背着俺捅咕些什么?
笔者在宁安听过李荆璞回忆抗联的讲话录音,十多盘老式录音带,市党史办上个世纪80年代初录制的。老将军说没有于洪仁,就不会有他的今天。谈到下面的内容时,声音不时哽咽。
1936年2月,吉东特委书记李范五奉命过界去苏联,途中在密山县哈达山口,特意让交通员老戴头领他去看了朱守一的坟。拨开没顶的枯蒿和榛柴棵子,没膝深的雪地上,隆起一个膝盖高的雪包。松涛阵阵,他仿佛看到朱守一笑吟吟地站在面前,关切地道:大个http://www.99lib.net子,过得惯吗?
从“平南洋队”到“工农义务队”,不是改换个名称,而是从山林队到比较纯粹的抗日武装的一种质的飞跃。这一步能够迈出去,首领即一把手的态度,还有权威,是举足轻重的。
需要说明的是,由于洪仁一手操办的对“平南洋队”的这种改造,不光在吉东,就是在南北满也是较早的,也应该说是比较成功的。
“九一八”事变后,张成地倾家荡产支援抗战,并参加李杜的自卫军,失败后回家隐居。成立伪森警大队,当局指定刁翎出多少壮丁,并要有一名绅士充任小队长。没人说张成地当这个队长,就是要抓枪杆子打鬼子,但他在哗变过程中表现得最突出,却是无疑的。
于洪仁和李荆璞在老乡家唠嗑,几个叛徒闯进来时,李荆璞坐在炕沿上,枪口对上,枪就被缴了。于洪仁坐在窗台上,一时间难以近前,于洪仁伸手去腰间掏枪,叛徒的枪响了。
当时,正值被抗联老人称为“‘北方会议’路线回潮”的高潮,省委代表坐镇宁安反“右倾”。周保中、李范五、于洪仁等都在“右倾”之列。周保中是“勾结”“反动军官”,李范五是“勾结”地主富农,于洪仁是“勾结”胡子头。被他们“勾结”入党的人,已经或正在面临被清除出党的命运。
李荆璞抱住血葫芦似的于洪仁,恸哭失声。
不久,朱守一就到密山县担任游击队长了。临走,他对李范五说:大个子,过得惯吗?等赶走日本子,俺请你到奉天家里做客,让俺老婆好好做几样“好嚼裹儿”,咱哥俩好好解解馋。
这支自发的抗日队伍,成员大都是农民,也有一些惯匪、地痞,思想意识混杂,山林队的劣性或多或少都有。比如封建迷信,认为“一生二死三兴四亡五富六贫七升八降九久十无”,单数主吉,双数为凶,打仗要选日子。“平南洋”这字号,三个字笔画也都是单数。更要命的是一些人恶习不改,经常抢劫、绑票,敌人乘机大肆宣传,说“平南洋”是宁安最大的胡子头。李荆璞着急上火,于洪仁帮他研究制订纪律,同时以没收敌伪财产、征集反日捐和收累进税的办法,解决队伍的经济问题。
1934年5月下旬,先是9队在队头带领下叛出,不久11队也拉走当了胡子。1、3、5、7、9、11共6个队,1/3叛走了,一些人还在暗中活动,酝酿更大的阴谋。
李荆璞说:头两条行,这后一条俺不干。
话音刚落,队伍里站出个戴眼镜的小伙子,高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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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对,咱们拉出队伍自己干,可不能这么就走了。营部这帮小子不是正经鸟,枪在他们手里是祸害,咱打日本子得扩大队伍需要枪,把他们的枪缴了再走。
傅显明呱呱坠地就饥寒交迫,张成地来到这个世界就吃香的喝辣的。他家是刁翎有名的大粮户,同样出名的是他的豪爽,仗义疏财。他家总养些吃闲饭的人,要饭的,落难的,失去劳动能力的,像开着免费饭店、旅店似的,都知道张大财东家心善呀。
1936年4月10日,《中共吉东省委、宁安县委、第五军党委书记周保中给王明、康生的信》中说:
李荆璞性情爽直,说话、办事从来当面锣、对面鼓,真就把一些人找来问是怎么回事儿,问了几个就不好意思再问了。
李荆璞带头发言:从今儿个起,咱们就是正儿八经的共产党领导的队伍了,不姓“平南洋”了,不是谁的私家队了。咱们反日救国,流血牺牲,是尽咱中国人的本分、义务,不能一边反日,一边发财。俺李荆璞乐意起这个头,也希望大家伙儿实心实意走这条道。
李范五在回忆录中说:“同盟军的政治部主任胡仁对我说,工农义务队里的部分头头也是终日人心惶惶。因为他们有的是在‘平南洋’打起旗号之后,被李荆璞收编的杂牌武装,有的当过土匪,他们担心被打成‘上层勾结’的典型。”

“老农”朱守一

一支装备挺好的伪军,不即不离地总跟着“平南洋队”,伺机下手的样子。李荆璞忍不住,几次要回头去打。于洪仁说打没说的,关键是得找个好地场。这是咱拉队伍自己干的第一仗,必须万无一失。几天后一个伏击,把这支伪军打得屁滚尿流,大部歼灭。
珠河在一九三五年牺牲了很多的干部,地方的党团县委数人外,中下级干部很多,而军队上,除了二团团长被捕,二团当时坍台以外,下级军事干部阵亡的也不少。而这次听老王说司令部在下江的干部牺牲甚多,目前连写字的人都找不出来。
于洪仁有些诧异,随即想到是没理解这一条的意思:这后一条并不是让你离开队伍,也不是让你当个士兵,你还是队长,领导这支队伍,但要听党的话,要官兵平等。每个党员都要听从党的指挥,共产党的队伍要官兵一致,这些话过去不是跟你讲过吗?
第二年端午节那天,在一场遭遇战中,朱守一牺牲了。
驻足良久,李范五环视周围山势地貌特征,对老交通员说:咱俩不管谁能活到胜利那天,一定要在这坟前立块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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