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绝地南满
第四十一章 濛江雪
目录
序篇
一、奋起
一、奋起
二、杨靖宇挥戈南满
二、杨靖宇挥戈南满
三、“小小的满洲国,大大的赵尚志”
四、“倒悬不解三千万,田横壮儿五百条”
四、“倒悬不解三千万,田横壮儿五百条”
五、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五、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六、联军
七、中华儿女
七、中华儿女
八、荒原水畔战马鸣
九、萧墙之患
九、萧墙之患
十、他们的名字叫“汉奸”
十一、日之完
十一、日之完
十二、绝地南满
第四十一章 濛江雪
十三、生存与战斗
十四、“目前就是中国人上历史考场的时候”
十五、踏破兴安万重山
十六、“过苏联”
十七、尚志悲歌
十七、尚志悲歌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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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部一匹马走不动了,在山冈上被打死了,大腿和胸脯上的肉被剔掉带走了。一群狼在上边噬咬、抢马骨头,吃光了就奔王传圣来了,有几只离他就30多米,冲他嗥叫。晚上烧堆火,白天把枪抓在手里,这样对峙了几天。
程斌叛变,1路军主力北进,堪称当时唯一正确的选择。官兵奋勇,指挥得当,北进无疑也是成功的。
杨靖宇毙敌1人、伤敌6人,自己左手也受伤了。
1方面军兵力250人,只及警卫旅的一半。这个数字,与两次西征后的1军大体相当,只是处境的艰险并非兵力数量所能体现。“集团部落”的普遍建立,已经预示了抗联的命运。程斌叛变也不仅是1师的瓦解和东边道西部几县党组织的破坏、游击区的丧失,而是意味着有形无形的更大的难以挽救的危机。

北进

笔者不知壁虱为何物,总觉得应该就是前面写过的草爬子。而据说是这种战术的发明者岸谷,则这样解说“壁虱战术”:“一旦开始追击,就不能松手。稍一放松,他就会死灰复燃,而我们就将前功尽弃。所以,直到战斗到最后一人,也要彻底地进行追击。就像‘壁虱’那样,咬住不放,不给对方一分钟的喘息时间。”
会后,即陆续开始了果敢而悲壮的北进。
入夜,周围山沟、沟口和四方顶子上,一堆堆篝火预示着明天将更加凶险。
较量过了,他们知道谁是强者。
李正新则属于那种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一类,这种人很容易成为权势者的狗腿子,日伪当局在各地都利用了许多这样的狗腿子。赵明山骂那个审问时打他的伪警察,“日本子是你爹呀”,是不是还真不好说。而像李正新这类狗腿子,通常是管钱叫爹的。他们像狗似的这闻闻,那嗅嗅,一心想掏弄到能讨主子欢心的东西,只是为的拿那东西换钱,然后去哪儿花天酒地一番。不过,他能从赵廷喜的脸上看出他叫爹的那种东西来,那狗鼻子也够灵的,算得个角色了。
濛江是木帮云集之地,采伐季节,工人多则几万,少则数千。1军独立师南下辉发江的第一个落脚点,就是白浆河木场。把头、工人同情、支持抗联,保护木场的伪森林警察,有的也和1路军建立关系,有的木场就是联络点。1938年后,日伪加强山林统治,大发“进山证”,在木帮中安插特务,一时也难以改变这种天然的盟友关系。
日伪当局口口声声的“匪贼”,濛江的老百姓则将其分为“红军”与“胡子”。一个县城的老太太与保安村的伪牌长,难以比较他们对此的理解程度。而从敌人确认杨靖宇就在附近后,包括在县城戒严的一系列大动干戈的动作中,伪牌长应该明白他见到的这个人物的重要性,以及他现在的举手投足,对这个人和自己都将带来的后果。按照后来“阶级斗争”的观点,中间隔着甲长,这个牌长距保长这个“阶级敌人”的“线”,还差挺远。而李正新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能从伪牌长的脸上看出他想得到的东西,似乎还能给人一种“老实巴交”的印象。其实他也就是个庄稼人。但是,当他把所见所闻都讲了后,无论出于一种或是几种什么样的动机,都是把中国的民族英雄出卖了。
当时,杨靖宇在个废弃的不大的砖窑里。这天是正月十七,赵廷喜等人是出官工,给东门外的日本飞机场打柴。不然,这种时节除了打猎,即便勤劳如我的祖辈,也不会进山干什么的。
程斌成了鬼子手里一只难得的两条腿的警犬,还被摇晃成了一面“谋略讨伐”、招降纳叛的旗子。
敌人并不是漫天撒网,那样再有6万人马也无济于事。它知道1路军各部的活动区域、大概范围,有重点地进行“踩踏”、“梳篦”、“拉网”,并有快速机动部队随时待命。一旦发现目标,或用汽车运至山下,或乘坐更灵活快捷的爬犁进山追击。
自丁守龙叛变后,敌人的“踩踏”、“梳篦”、“拉网”就目标明确地向杨靖宇率领的这支部队收紧了,天上地上都是“壁虱”。
杨靖宇牺牲时,身上还带着好多钱。那是有钱买不到粮食的时日。粮食成了第一需要,因为只有生存才能战斗,而他在一年前就为此精心策划了。
而自老岭紧急会议改变番号,然后分兵北进,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就是跟程斌这帮叛徒斗了。
丛茂山穿的是一套伪警察服装。这时打仗缴获,枪不算什么了,连抗联最宝贝的机枪也不宝贝了,钱也没什么用了。丛茂山负伤被俘后不久的马屁股山战斗,伤亡70多人,他所在的总部机枪连,一次就埋起来5挺机枪。减员太多,没人扛了。最要紧的是吃的穿的,把敌人冲垮了,最宝贵的是敌人丢弃的粮食,见到敌尸就往下扒衣服。张善堂一家人一开始就把他当成了“白帽子”,战场上乱糟糟的,敌人也把他当成自己人了?知道自己被俘了,丛茂山就想到了狼狗圈,至于“过堂”审讯,肯定少不了。结果,一个多月里,只有个朝鲜(族)医生来给他换次药,此后再没人理他。而给别人换药则多得多,显然是区别对待,没把他当自己人。那么,是觉得他这个小兵没什么价值,还是把他忘了?
丛茂山昏迷后被敌人弄去干妈家“住院”,王传圣一个人在大山里“住院”。
大到“南满省委”、“军党的责任”、“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编制、装备、干部名、人员”、“程斌所采取的战术”,小到“行军宿营的部署”、“武器、子弹、衣服、粮食的补充办法”、“通信联系的方法”,程斌把他知道的都口述笔写了。若在一年前,接下来八成就该对他进行“严重处分”了。什么都知道了,已经没有价值了,还留他何用?其实用处大了。从知道到比较熟练地运用,那是需要一个相当的过程的,更不用说有些东西是鬼子永远也无法掌握的了。
老人说,俺急呀,又下不了地,干妈就给俺打听。几天后,干妈说对面街的王先生在报纸上看到的,日本子把杨司令的头割下来,在通化城大街上宣传、示众。俺说日本子的报纸说瞎话。又过了几天,干妈不知从哪儿掏弄来张传单,有半张《本溪县报》大,上面有杨司令的相片,是真的。可俺还是不信,杨司令怎么能死呀?俺现在做梦,还常跟杨司令在山里打日本子呢。
这边调兵遣将,围追堵截,那边就去焚毁密营,有的留作诱饵,待部队奔去了,或是派人去取粮时,黑洞洞的枪口早等在那里了。
1939年7月28日,美国宣布废除《美日通商条约》,对日本实行经济制裁。日本从美国进口物资占其进口总量的40%左右。大量战略物资没了来源,加上当年日本干旱,电力不足,军工生产仅完成预定计划的80%,东边道这座“金库”的战略价值就愈显突出。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原因之一,也是为了获取那里的石油和矿产资源。1路军的存在,不但使侵略者不得安宁,还直接影响了对这一地区矿业资源的掠夺。于是,尽管关东军刚在诺门罕吃了败仗,还是迫不及待地调兵遣将,开始了又一轮的“大讨伐”。
丛茂山老人说,那飞机狂呀,有时就贴着树梢飞,把帽子都刮掉了,像要把你抓走似的。那时老百姓讲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飞机拉‘’。”开头俺也胆突突的,后来就不怕了,就打。打人,打汽车,半里多地,小半里地,提前量多少,老兵告诉你,上军事课也讲。这飞机怎么打呀?远了够不着,近了嗖一下子就过去了,打不着,干瞪眼,也不服气。这东西太糟害人,也太欺负人了,不光在天上打俺们,还给地上的日本子“拉道”,它在上边,看得清呀。俺寻思瞎点枪子,打下一个,就能有个“约莫”(经验),它也能老实点儿,不敢那么狂了。可那时那人都觉着打不下来,枪子也金贵,领导就“喝呼”俺,说6号,你别白瞎那枪子了,你当枪子是大风刮来的呀?
索旅前方为埋财沟,沟东山坡上一条公路,与通往八宝沟的山路交叉。杨靖宇和魏拯民,将部队埋伏在埋财沟公路旁的山坡上。张网等到下午两点来钟,在急风暴雨般倾泻的弹雨中,埋财沟就成了“满洲剿匪之花”的乱葬场,包括几名日本军官,只旅长带少数人逃脱。
不能说这时就转危为安了,但一线生机还是出现了。
杨靖宇道:别开枪,我投降,你一个人过来,我有话说。
丁守龙是负伤被俘叛变,张秀峰是自己下山找到五斤顶子森林警察队投降的,并献上如下的见面礼:匣子枪、撸子各两支,望远镜一个,现金9960元,另有一些机密文件。
斩首示众的事例数不胜数,把人解剖好似还无先例。笔者没有资料能够说明鬼子是何动机。为了验证他们的“饥饿政策”的成效?想看看这个被他们称为“大匪首”、“满洲治安之癌”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材料制成的人?——他们真的就看到了一个特殊材料制成的人。
99lib.net有总结1路军在野副“大讨伐”中失利的原因,都少不了这样一条:敌人太强大了。
久候不见朱文范、聂东华归来,杨靖宇明白他们出事了。
杨效康老人说,那时有黄蜡,用来堵枪口的。吃块拳头大的黄蜡,能三天不觉得怎么饿,不消化,就是糊弄肚子,一点儿劲也没有。走路打晃,站岗站不住,靠树站着,一会儿就坐下去了。俺们班4号战士睡觉打呼(打鼾),那才响呢,这工夫也没声了,躺那儿死人似的。有人瘦得皮包骨,有人“胖”得吓人,脑门子一按一个坑,浮肿呀。“胖”的比瘦的更不抗折腾,一阵风能刮倒似的。宿营支帐篷,不是现在那种厚厚的防寒的,而是做衣服用的布料自己做的,飘轻,过去一个人一会儿就支起来了。这回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舞舞扎扎地得弄上半个来钟头,有的就趴那光剩张口喘了。可一听到枪响狗叫,那人一扑棱就爬起来了。
南满、北满都曾击落过飞机,都不无偶然性。

两个中国人出卖了中国的民族英雄

濛江是1军独立师挺进东边道后,较早开辟的游击区、根据地,这时仍有70多处密营、医院、被服厂、军械所等等,分布在大山密林深处。这是其他地区不能比拟的。遍地“集团部落”,要度过漫长的冬季,密营是必不可少的。另外,境内还有两条秘密活动路线,一条以桦甸错草顶子为起点,经濛江西部到达临江,一条自桦甸沿松花江南下通往临江,沿途有联络点及粮仓。杨靖宇不断分兵,或者与敌遭遇后几路冲杀、突围,并不是盲目地乱打、乱走,而是“甩地点”,有计划、有目的、有路线的。
机关枪连和少年铁血队突击队立即向外突围。大部队也有顺序地冲出包围圈,我们一口气冲出20多里。
日本关东宪兵司令部编写的《东北抗日运动概况》中说,1939年6月至12月,1路军袭击敌人167次,与敌交战109次,总计276次。
丛茂山老人说,个顶个地跑,它日本子根本不值个。若在过去,冬天把溜子埋了,夏天更容易,林子里三闪两晃就没影了,翻过几道冈梁抽袋烟、眯一觉都行。现在不行了,它跟腚撵你,有的一溜道上都是敌人,换班来。他们不耽误吃饭、睡觉,却不让你吃饭、睡觉,那人哪受得了呀。跑着跑着,有的一头就拱雪窝子里了,有的你拉我拽地能起来,有的拉都拉不动。说不出话,有的还能用手指着脑袋,或者胸脯子,让你给他一枪。年纪老的、小的,体格弱的,有点儿病的,负了伤的,活下来的不多。
已经毋庸置疑的历史是,单凭抗联独立支撑东北抗战,原本就是场无望取胜的战争。
一支部队,无论几百人,还是几十人、十几个人,出一个叛徒就危险了,何况这种叛徒系列。
丛茂山说他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那天负伤被俘的,赵明山是腊月二十四负伤,两天后被俘的。
1940年1月21日,在濛江县马架子战斗中,丛茂山负伤被俘。
丛茂山负伤被俘几天后,王传圣在马屁股山战斗中右小腿负伤,骨头断了。杨靖宇看看伤口,叹口气,跟军医处长徐哲商量一会儿,给王传圣留下3袋高粱米、1条牛大腿,还有拳头大袋盐。什么药没有,只有挺大一块用来包扎伤口的白布。
敌人很快发现了杨靖宇,枪声随即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那么,之后为什么不离开濛江,就在境内与敌周旋呢?
特卫排,那是总部和杨靖宇的贴身卫队,首长安危的最后一道防线,装备顶级,人员优中选优。丁守龙是磐石游击队的领导人之一,职务提升慢,对杨靖宇心怀不满。而张秀峰1934年十五岁参军,就在杨靖宇身边当警卫员,深得信赖。如果说丁守龙叛变,就说杨靖宇已经彻底暴露为时尚早,那么张秀峰投敌后,杨靖宇无论在三道崴子遇见的是伪牌长赵廷喜等人,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碰上什么人,都是迟早的事了。
3个多月后,丛茂山能下地了。之前,吃饭、大小便都是老太太伺候,还弄些偏方给他疗伤。知道他是红军后,老太太说孩呀,你胆怎那么大呀,对他就更好了。他认老太太干妈,能下地后第一件事是给干妈磕头。半年后回家,临走前跪地上,把头磕得咚咚响。50年代初回濛江谢恩,干妈、干爹都去世了,找到干妹妹,去坟头烧纸磕头。
据说,此人颇精明干练,也挺勇敢,如果不是后来成了叛徒,还可加个“坚定”。使他坚定不起来的,是王凤阁的失败。堪称东北设施最全,也最坚固的王凤阁的山寨,也是浸透着韩俭秋的心血的。在他看来那是固若金汤的,结果在炸弹、燃烧弹下,很快变成废墟、焦土。不久王凤阁被俘,一家人被害,他对抗战前途失去信心。这年4月底,老天爷和土地爷已经对他露出笑脸,抗日军的好时候来了,他却带领部下70余人,在桓仁县横道川向日寇投降了。为表示痛改前非,与过去诀别,改名换姓崔胄锋。之后“皇民化”,又弄个鬼子姓名,参加了关东军。
准备工作进行了将近一年的野副“大讨伐”,将3个伪省划为东、西、南、北和东北5个“讨伐区”,分片包干,意在将抗联队伍分割包围。在各分担区内,大部队运用“踩踏战术、梳篦战术、拉网战术”,来回拉网,穷搜山林,并有飞机配合侦察。各种工作班、特搜队的军警宪特,则散于游击区的山林内,搜集情报,寻找蛛丝马迹。一旦发现目标,即咬住不放,穷追到底,此即所谓“壁虱战术”,又称“狗虱战术”。
从1938年起,连续三年,通化地区8月中旬即强迫农民收割庄稼,并对居民粮食集中保管,限量配给,以期断绝抗联粮道,实行“饥饿政策”。伪通化省1939年“集团部落”达450多个,为1936年的3倍,已实现“集团部落”化,濛江县又是典型县。通化北、濛江南的无人区,各纵横百余里。无人区里可以藏人,但要取得粮食就不能不与人接触,而这几乎就意味着暴露目标了。
17日夜在岔沟宿营。第二天清晨,哨兵发现沟口有电筒光晃动,敌人追上来了,战斗随即打响。天亮后,只见四方顶子向东的山梁上,白花花有几十顶帐篷,敌人早就在那等上了。杨靖宇指挥部队抢占有利地形,进行抗击,激战竟日,未能突围。
我亲眼看到对方一下子倒了下去。于是,我拼命地高呼:“打死了!前进!”当我们跑上前看时,只见一个身中数弹的大汉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根据我掌握的杨的体貌特征,立即直感到“这就是杨靖宇”!我的预感完全正确,经过原来杨的部下对首级的验证,证实确确实实就是最后一人、大头目杨靖宇。弄清之后,大家都围在尸体的周围,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接着不约而同地高呼“万岁”。大家都“呜呜”地哭起来了。
2月18日,朱文范和聂东华在濛江县城西南6公里的大东沟“集团部落”买吃的时,被敌发现,激战中两人牺牲。敌人从他们身上搜出杨靖宇的印鉴,又找来叛徒张秀峰,确认他们是杨靖宇的警卫员,从而确认杨靖宇就在附近,再一次紧张、兴奋起来。立即调集兵力,缩小搜索、包围圈,封锁交通,命令“进山砍柴的人绝对不许携带午饭”。
伊藤刚站起来,“嗒嗒嗒”,几粒子弹射中他的胸膛。
可是,总部特卫排长张秀峰叛变了。
原1路军2方面军政治部主任吕伯歧,在回忆录中说:1938年秋,“在安图曾开过一次高级干部会议。会上杨靖宇讲:‘要坚持开展游击战争,谁也不准上苏联,还不准猫起来,一定要牵制敌人’”。
崔胄锋起身追赶,被击穿大腿,应声倒地。
少年铁血队队长高玉信,叛逃时还带走几名部下。
没人说得清接下来几天的情形,已知的是2月23日,杨靖宇出现在保安村三道崴子,见到了上山打柴的伪牌长赵廷喜等4个人。
何谓强者?
赵明山老人说,在濛江县八道沟,日本子、汉奸队在后边撵,前面又有了情况,俺扛着机关枪抓山挠岗抢山头。那雪大呀,插裆深,要是抓不到树枝什么的,那你就在雪窝子里“蛄蛹”(原地动弹)吧。机枪手俺是第一个爬上去的,没等卧倒,胸腔子里一阵热,哇的一声,一口血喷出好远,接着咕咚咕咚又是两口。俺寻思是挨枪子了,没想到是累吐血了。就觉得头晕,眼也发花,那也得打呀。半里多远,是汉奸队,俺一个点射,那帮小子都拱雪里了。一会儿机关枪都响了,打得“钢烟起”(形容雪烟四溅),汉奸队一下子就“屁”了,俺们就撤。俺好歹爬起来,晃晃悠悠刚走几步,就一头“攮”(栽倒)那儿了。
需要特别交代一笔的,是由伪通化省警务厅长岸谷隆一郎直接指挥的10个警察大队,每个大队200至300人,包括程斌在内的10个大队长,原来或抗联,或义勇军,99lib.net全是叛徒。岸谷重用这帮东西,原因不言自明,而且授权他们可以跨越省境进行跟踪、追击。在这次“大讨伐”中,这帮东西的危害也最大,岸谷也因此而升任伪通化省次长。
12月末,在濛江县头道老爷岭,杨靖宇再次决定化整为零,分散活动。他命令1方面军指挥曹亚范率部袭击濛江西部的龙泉镇,总部参谋李清绍带一个连佯装主力,北上四方顶子,又在头道花园与2方面军一部分活动。杨靖宇率警卫旅和少年铁血队,准备绕道濛江东南再去濛江北部山区,与敌周旋。
但是,不断出现的叛徒,把一切都毁了。
3月2日,岸谷隆一郎给濛江县警务科打电话,询问杨靖宇的遗体葬在何处,让马上起出来,做个假头安上,举行“慰灵祭”,重新安葬。
丛茂山老人说,那天干妈慌里慌张地从外面跑回来,说你们一个大官叫日本子打死了,俺一下子就想,是不是杨司令呀?问姓什么,干妈说姓杨,俺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完了,杨司令死了!再一想,不对,杨司令不会死,杨司令怎么能死呢?干妈说,孩呀,你别不信,街上传得一哄哄的,听说还开膛破肚了呢。俺火了,大声说,那是日本子瞎说八道!干妈吓了一跳,俺就哭了,干妈也哭了。
王传圣很幸运。半路上碰到机关枪连和少年铁血队的几个人,而且错草顶子密营也在。在那里养好伤,听说1路军主力去苏联了,就和几个人几经辗转,从珲春过界去了苏联。
“在讨伐杨靖宇的战斗中立了大功”的警尉补益子理雄,在3月31日的座谈会上说:
杨靖宇就在附近的103高地附近。他肯定想到敌人可能会来,所以没在约定地点等候。汽车的吼叫在雪野中会传得很远,他肯定早已听到了,应该说有相当一段时间可以摆脱敌人。在“讨伐杨靖宇座谈会”中,谈到8天前在五斤顶子发现杨靖宇后的战斗中,日本鬼子说他“跑得飞快,两只手摆动到头顶,大步跑去的样子,活像一只鸵鸟在飞奔”,“完全像一个巨人在狂奔”。可他现在不行了,他是个伤员,还是个病人,据说患了重感冒。日本投降后,在长春医学院发现的英雄的头颅,福尔马林溶液里,可清晰看到脸上的冻伤。除了粮食,他还让打柴人给他买棉鞋。没人提到他的脚,没人说他那双鞋成了什么样子,那双脚成了什么样子,谁都知道手脚是非常容易冻伤的器官。也没人提及他受伤的手怎么样了,那人已经瘦成了什么模样,虚弱到了什么程度。今人和后人不难想象的是,即便没伤没病,即便不是在冰天雪地的山林里,而是在热乎乎的炕头上,一个胃囊里只有草根、树皮和棉絮的人,也是极易被饥饿击倒的。
早在1908年,满铁地质调查部即对通化大栗子沟一带进行调查。“九一八”事变后,关东军又派出所谓“国防资源调查团”,在东边道各地勘测矿业资源,特别是战争急需的钢铁、煤炭和稀有金属。之后仍是不断调查,结果是一致惊呼:“东边道——满洲的金库!”
松青,雪白,血红。
杨靖宇是靠在一棵松树上射击时,被随程斌叛变的机枪手张奚若击中的,击中胸膛。
马架子南岭有个新开河木场,驻守40多伪森林警察。2月4日半夜时分,杨靖宇指挥所剩的30多人的队伍,摸到近前,两挺机枪啸叫着,像焊枪一样把大木门切割掏开个洞,冲进去,把伪警察封锁在房内,即分兵去找仓库、搞粮食。前后不到半小时工夫,周围枪声响成一片,日伪军从几条山沟冒出来,黑压压的。几挺机枪喷吐火舌,掩护部队冲出来,然后边打边撤,撤到山上天已快亮了。
12日半夜时分,值班的张老狗不见了,还少了一支匣子枪。炸弹再次从堡垒内部炸响。立即转移。敌人上来了,天亮后飞机也来了。7个人边战边走,战至天黑,人倒没少,伤了4个。
叛徒!叛徒!
野副在桦甸县召开会议,痛责“讨伐”不力的指挥官。伪吉林省警务厅长森丰,一股火,心脏病发作,死在会场里。
老人说,那些包米粒子让俺们吃10天,10天内有人来接俺们。结果呀,俺们那堆火把个坐探马小六引来了,下半夜领来一帮警察狗子,拿枪把俺们支上了。弄到濛江县城过堂,问俺部队去哪了,俺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又问俺部队有多少人,俺说400多。军部机关枪连人最多时就这个数,比有的师人还多,可那时就剩40来个了。他们说俺说假话,俺就说没几个了。一个短粗胖的警察狗子说,没几个了?那走到哪儿怎么都有人冲俺们放枪呀?俺说说多了是假的,说少了又不信,那你说是多少?这小子火了,啪啪给俺俩耳刮子。俺说操你个妈的,日本子是你爹呀,上去就是一“杵子”(拳头)。这还能好吗?几个小子拳打脚踢,把俺打死过去了,扔到外面的煤堆上。一个烧锅炉的姓刘的老头看见了,把俺背回锅炉房,喂水掐人中的,把人弄活了。
1937年7月中旬,即第一次老岭会议后仅一个半月左右,南满省委和1路军主要领导人杨靖宇、魏拯民,再一次在辑安县老岭召集会议。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这是一次应对从未有过的危重局势的紧急会议,必须快刀斩乱麻。当即决定撤销1军、2军番号,将其编为3个方面军和1个警卫旅。1军2师和3师余部为1方面军,2军6师为2方面军,4师、5师为3方面军,1军教导团和2军教导团、独立旅为总部警卫旅。关于军事部署,除留少数兵力继续在老岭山区坚持活动外,主力向金川县河里和濛江、桦甸地区转移,并重新划分了各部的游击区域。
只是比起一丘之貉的程斌,崔胄锋之流又是二流角色了。
杨靖宇的警卫员黄生发回忆道:
其间,讨伐队曾数次从缓攻击,劝其投降,但他毫无投降表现,两手拿着毛瑟一号手枪和考尔特二号手枪(枪的种类和型号是枪杀后查明的),进行顽强的抵抗。
程斌和他的降队也出现了,喊话,劝降。北进路上,从敌人战术的变化中,也不难感受到这个叛徒的影子。这一刻,这个日寇的孝子尖声尖气的劝降声格外刺耳,令人眼红,阵地上密集的子弹遂循声射击。少年铁血队的小战士爬上砬子,高呼“打死叛徒”、“给日本子当狗没有好下场”。
这是濛江县城西门里道南的一户人家,老两口有个姑娘,老头叫张善堂,给人赶大车。丛茂山不知道敌人怎么把他弄到这里来的,只知道当时不少老百姓家住着伪军、伪警察的伤员,有打伤的,有冻伤的,鬼子的伤员都住在医院里。一个多月后,有的伤好了,有的转去医院了,就剩丛茂山一个人还在张善堂家“住院”。那老太太就问:他们怎么不来接你呀?
有人说,这时杨靖宇是要去找伊俊山。伊俊山这时率支30多人的小部队,好像在濛江的大四方顶子一带活动。而无论去哪里,找谁,或者在七个顶子等陈政委(原桓兴县委书记李明山)派人来,杨靖宇都必须首先解决吃的。这时他有3支手枪,牺牲后还有230发子弹,另有6660元钱。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吃的。如果他能吃顿饱饭,哪怕有个窝头,我们的民族英雄也可能不是我们已知的这个样子。
崔胄锋,原名韩俭秋,曾任朝鲜革命军1师师长、2方面军司令。由清一色朝鲜(族)人组成的朝鲜革命军,是东边道地区最早的反日武装,“九一八”事变后曾与唐聚五的自卫军和抗联1军配合作战。1935年秋,韩俭秋与王凤阁在辑安县会晤,成立“中韩抗日同盟会”,下设军事委员会,又下设司令部,王凤阁为委员长,韩俭秋为司令,两个人共同指挥作战。
而在《讨伐杨靖宇座谈会》中,鬼子则说:
旅长叫索景清的这个索旅,军官多是日本人,士兵多为蒙古族,装备精良,颇有战斗力,被日伪当局称做“满洲剿匪之花”。自东边道“独立大讨伐”从热河调来通化,烧杀抢掠,特别是强奸妇女,老百姓一听索旅来了,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脚。一个多月前,即第一次老岭会议结束不久,索旅气势汹汹来“讨伐”。魏拯民率2军教导团袭击蚊子沟伪警察分所,将索旅1个营引来,杨靖宇率主力在蚊子沟西南的家什房子设伏,十几挺机枪刮风般猛扫,再一个冲锋,将敌几乎全歼,光机抢就缴获7挺。
东边15公里左右的错草顶子有个密营,负责人是王科长,外号“王罗锅”。参军快6年了,王传圣对这一带挺熟。野副“大讨伐”,许多密营被敌人焚毁了,不知道错草顶子什么样了。而凭他这腿脚,也只有先奔最近的了。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三九四九,棒打不走,在家死守。”濛江有气象资料以来的最低气温,是零下42摄氏度。这种温度与民谣,东北各地大同小异。濛江与周边邻县不同的是,冬夏晴天很少,冬天雪特别多。即便晴天也清雪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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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不大的薄薄的像云母似的雪片。这东双丫子山就更不用说了,风一刮,天上的,树上的,竞相飞舞,难得见到太阳。
也巧了,碰上一条暖泉子河(寒冬腊月也不结冰的地热河),老远就见山谷里雾气沼沼的。杨靖宇命令官兵下河。虽说是暖泉子河,也是腊月天,零下30多摄氏度,什么滋味儿?这样蹚出七八公里,敌人寻不着脚印了,警犬的鼻子也不灵了,又开始蒙头转向找不着北了。
敌人包围一天,又乍呼半宿,以为没有事了,都躺下睡大觉了。我们突击队摸到敌人跟前,黄政委一摆手,大家散开,手端着刺刀向睡觉的敌人猛扑过去,几分钟之内就捅死了几十个敌人。其余的敌人一边开枪,一边逃跑。我们用机关枪猛烈扫射追击。敌人被我们的突然袭击搞乱了营,各自逃命,在阵地上乱窜起来。前头两个排分头向南北两个方向攻击,扩大突破口。
赵明山老人说,那时哪能像现在这样吃顿饭菜呀,那时就是吃包米粒子。没敌情时煮熟了吃,打仗、钻林子就那么放嘴里嚼。开头有时能吃上盐煮黄豆,后来黄豆没了,盐也没了。都知道盐吃多了咳嗽,没盐吃也咳嗽,还咳得挺厉害,不光俺一个人,你说怎么回事儿?后来有盐了,很快就不咳嗽了,你说怪不怪?那时打仗,好多就是为了弄粮弄盐弄衣服。冻死了,饿死了,还怎么打日本子呀?
临别前,杨靖宇说:中国人可不能出卖中国人哪。
老人都说,那时几乎天天打仗,有时一天几仗。除了“集团部落”就是无人区,像这种无法行军打仗的伤员,没别的办法,只能留在山里。
1936年,为打通与中共中央和关内工农红军的联系,开辟新的抗日游击区,1军于6月、11月两次向辽宁西部、热河一带西征。遭日伪军围追堵截,两次西征失利,1军丧了元气。其时,敌人正进行东边道“独立大讨伐”,主要目标是王凤阁的义勇军,使1军得以喘息、恢复。七七事变,通化日军全部调往关内,压力自然相对减轻。而1937年东北抗联的活跃,潜藏着的则是日后更大的危机,因为“集团部落”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活动空间被挤压得越来越小。待到冯剑英、胡国臣、安昌勋、程斌等人陆续叛变,南满的危机就陡然爆发了。
所谓的东边道“独立大讨伐”结束两年半后,又恢复常态,关东军第2独立守备队司令官野副昌德少将,披挂上阵,参战日军为6400人,约占总兵力的1/10。
一路不断与敌交战,程斌这只狗也紧追不舍,又断粮了。杨靖宇决定继续分兵。1月11日,警卫旅政委韩仁和和1团团长黄海峰,率60人佯作主力北上,转移敌人视线。杨靖宇带主力200多人在西岗地区隐蔽,准备与1路军军需部长全光会合,研究解决粮食问题。
而最重要的是,敌人开始大面积地收获“治本”的成果了。
子弹在松柏间飞啸,能够听到钻进身边树干时的挺有力度的咚咚声,树上积雪簌簌撒落,山坡上溅起缕缕柱柱的雪烟。
这是下午4点左右,在入冬后几乎就不断飘扬的清雪中,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
3月6日,《通化省警务厅关于枪杀杨靖宇经过情况的报告》中说:
前面说过,东满、北满都有地名“迷魂阵”。深山老峪,林海布阵,天然机关,变化万千,让你晕头转向,找不着北。濛江县东泊子也有这么个地方,叫“东干饭盆”。东北人称干饭为“闷干饭”,“干饭盆”意即地势凶险,不识路径者有进无出,只有在那饭盆里被“闷干饭”。岔沟突围后,程斌引导敌人紧追不舍。杨靖宇、魏拯民假作溃败,率部北上进入东干饭盆,要把这小子引进来,好好闷它一盆干饭。程斌虽然邀功心切,却比鬼子还鬼,一看那地形,立刻按兵不动。
冲锋呀,我们的第一路军!
丁守龙、张秀峰,还有那个张老狗(黄生发说是叫“狗狗”),每一次叛变对杨靖宇都是致命的,而由赵廷喜和李正新完成了最后一次打击。
甩掉敌人后,走到公路旁边,发现道路两边的树木,都被砍得横倒竖卧的拦住了去路。在这里,靖宇将军对我说:“小黄!你和几个伤员同志顺来路往回走,到烂泥沟子给陈政委送信,告诉他这边的情况,请他派人来营救。联系上以后叫他们到七个顶子会合。我带两个同志继续设法找部队。”说着靖宇将军在他的笔记本上写的条,撕下后交给我,同时给我一块大烟土,嘱咐说:“带着这个,同志们伤口疼时好吃。”
老人说,前面是警察狗子,后面是日本子,从树空里往上上。落叶松一棵棵陡直陡直的,下面一根草没有,那雪没膝盖,深的地方插裆,他们走不快,好打。俺朝人多的地方一个点射,警察狗子都拱雪窝子里不动了,日本子也趴那儿了。这样打了两回,日本子就不顾死活往上上了,他们急着撵咱的大部队呀。俺最乐意打日本子了,瞄准了一个点射,前面那小子仰歪了,后边也有伤的。那子溜子在身边嗖嗖飞,能听到后面那日本子不是好声地叫唤。就这工夫,俺胳膊、大腿和肋巴骨下边挨了3枪,若不是靠在树上,那人能出挺远。枪掉地上,俺还看了一眼,接着人就倒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丛茂山老人说,那时俺们下边“哄哄”(哄传),说张秀峰是要当副军长的。谁都知道,杨司令拿他当儿子待,那就得豁出命来给杨司令挡枪子呀。再说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他倒把杨司令卖了。妈个巴子,这小子的良心眼子长“肋巴扇”(肋部)上去了。
表面上看,桓兴县委的撤离、消失,是因为程斌叛变,东满、吉东、北满各地县委陆续上队,是由于敌人“讨伐”,根据地被破坏,实际的根子都在“集团部落”上。县委、根据地都是人建立起来的,这里不行了,不是可以到别处去建立吗?可归屯了,原来的人际关系不存在了,“证明书”,“行路证”,“十家连坐”,要在敌人眼皮底下的集中营式的“集团部落”里,利用内红外白的甲长、屯长,建立党的外围组织、关系,在理论上应该是可行的,实践中却是需要相当的实力与时日,而东北党没有这种实力,敌人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时日。
李清绍则是他的警卫员叛变,领着敌人来抓他,将他击伤被俘后叛变的。
根据赵廷喜的叙述,敌人认定此人就是杨靖宇,先后派出五批“讨伐队”,近200人,赶赴三道崴子。第一批21人由伪警务厅警尉大网和警尉补益子率领,赵廷喜带路,乘汽车赶到山下,弃车奔到约定地点,没人,在雪地上发现了脚印。
时任少年铁血队指导员的王传圣,在回忆录中写道:
岸谷隆一郎说得也没错,杨靖宇“是个了不起的代表人物”,东北抗联的代表,抗联精神的代表,万难不屈,宁死不屈!
这种力量对比的巨大悬殊,体现在已经道白的和没有道白的方方面面。而且,这次“大讨伐”中的“踩踏战术”、“壁虱战术”、“谋略讨伐”等等,也是相当高明的。
10月1日至5日,南满省委和1路军领导人在桦甸县头道溜河召开会议,决定化整为零,分散游击。杨靖宇率总部、警卫旅、少年铁血队和1方面军,在辑安、通化、金川、柳河、抚松、濛江、桦甸地区活动。魏拯民率3方面军,在敦化、安图、宁安南部镜泊湖游击,并与吉东省委、2路军取得联系。2方面军指挥金日成,率部在长白、安图、抚松一带作战。
老人说他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那天负伤的,杨靖宇是正月十五牺牲的——他自己算出来的。他算错了。可他说得没错,杨靖宇怎么能死呢?
而在月底的座谈会上,益子说杨靖宇“不是一个寻常人物可比拟的,是个英雄”,岸谷则说杨靖宇“是个了不起的代表人物”,还有前面引用过的“巨人”字样——日本鬼子并不吝啬赞美之词。
回去的路上,赵廷喜见到了特务李正新。李正新似乎看出了什么,诈他,他就说了,他们就去伪村公所报告了。
粮食没搞到,算上杨靖宇,只剩15个人了。
当最后那袋高粱米还剩十来斤时,他把它捆在铺盖里背在身后,步枪横跨在胸前,拄着棍子“出院”下山了。
但这并不能改变最终的结局。
弹冠相庆,扬扬得意,座谈会上也是一副大呼小叫的样子,抑制不住的是邀功请赏的沾沾自喜——许多战犯在狱中都表述了这种心态。
野副“大讨伐”开始,杨靖宇即决定1路军化整为零,分散游击。这是抗联一贯的战法。而敌人的重点“讨伐”目标,当然就是1军主力和悬赏1万元的“匪首”杨靖宇了。
那个地方叫东双丫子山,同志们给他选个背风、暖和的阳坡,一棵大松树下有棵大倒木,旁边一块很大的岩石。给他留下1张狗皮、1张狍子皮、1条半关东军的军用毯子,铺好盖上,就在这里安营“住院”当“团长”了。
原说是5天一个联络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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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身旁雪地上每天插根树棍,插3根了也不见有人来。太阳升起、落下,山岭在阳光、星光下喧哗,林吼狼嚎,有时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被雪埋上了。
由岸谷隆一郎直接指挥的伪通化省10个警察大队中,最卖力、最疯狂的是程斌、崔胄锋的两个大队。
几天后,王传圣的右脚冻坏了,大脚趾黑了半截,四个小脚指甲一碰就掉了。而比之那些打散了,来不及,或是没装备狗皮、狍子皮和军用毯子的,他已经算得上天堂了。
七年后的这一天,在英雄的陵墓前,这两个汉奸、走狗、告密者,得到了他们应得的下场。
两面袋高粱米空了,金黄色的冰溜花,在那冰雪覆盖的岩缝中绽开了。腿脚的枪伤、冻伤,也一天天发痒长肉芽,伴着冰溜花爆发出生命的歌唱。之前拖着条伤腿,在雪地上爬着弄柴火,这回是拄着根棍子活动、锻炼。
前面说了,游击战的要义,是敌明我暗,我可寻机打你,你却抓不着我,也就打不了我。程斌叛变,这种状态就在相当程度上不存在了,1路军的战略部署也被打乱了。
野副“大讨伐”调集6万余兵力,因为它要“踩踏”、“梳篦”、“拉网”,穷搜山林,人少了不行,必须这种人海战术。但是,如果没有程斌这些叛徒,用抗联老人的话讲,是“用抗联的叛徒打抗联”,1路军的损失也不会那样大,杨靖宇也极可能脱险。东边道那么大,敌人就是再有6万余兵力,也只能在有限的重点区域内“踩踏”。尽管白雪皑皑,困难多多,那也是莽莽林海,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也有几年的经验了,鬼子伪军“踩踏”野猪、狗熊去吧,弄不好在麻达山还冻死了。
久等全光不来,下山筹粮的小部队被敌发现,连日转移、激战。21日,在濛江县马架子战斗中,警卫旅1团参谋丁守龙负伤被俘叛变,接着向敌人全盘供出杨靖宇的行踪、计划及密营、粮食储藏地。从此,杨靖宇走到哪,敌人跟到哪,被敌前堵后追。1月28日,根据丁守龙口供,日军在马屁股山追上杨靖宇率领的主力,程斌等伪警察大队则在前面布阵堵截。激战一天,翌日拂晓转移时,误入敌人伏击圈,损失惨重。
如果说王传圣、赵明山、丛茂山等人,只能从切身经历的非人的衣食住行中理解这一点,而且这一切还需要一些时日的话,那么,像杨靖宇、魏拯民对此是否早已明了了?
一路战斗不断,10月中旬渡过浑江,来到临江县的外岔沟,准备越过四方顶子奔河里。山黄水瘦,北风一阵冷似一阵。一架飞机在头上转着圈子,机肚子下冒出一股红、一股绿的东西。上军事课讲过敌人施放毒气,有人就喊飞机放毒气了,下来的却是传单,都是劝降的。说什么我们已经布下铜墙铁壁阵,你们已经山穷水尽了,归顺是唯一的活路。还说匪首杨靖宇若能归顺,东边道归你管辖。杨靖宇说东边道归了俺,小日本子可就得土豆子搬家——滚子了。大家就乐,说早晚让它滚子。
丛茂山老人说,他在干妈家养伤,时间长了,他就告诉干妈,俺是红军。你说抗联,那人不大懂,说红军,就知道你是打日本子的队伍,不是胡子。胡子也打日本子,又祸害老百姓,老百姓怕胡子。
应该说,杨靖宇的意思很明白:哪儿也不去了,就在这里打到底了!
他是个失败的将军,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能保护。只是,你可以打死他,却休想打倒他,他就活着,就是强者!
1939年春,有人提出是否把部队转移到苏联去,以便保存实力,待形势好转再回来。这时去苏联,是完全办得到的。杨靖宇不同意,他说我们是东北抗联,你跑到苏联去,还叫什么东北抗联?
老人说,俺在后面掩护,不是命令俺留下来掩护,是俺跑不动落后了。肚子里除了黄蜡、树皮、树叶子,没几粒粮食,哪有劲呀?俺身板好,可机关枪沉哪。俺当兵第一仗,没人教,就知道把身子藏在树后打枪。这工夫,俺靠在棵大树前,这不是净等着挨枪子吗?歪把子压满子弹30来斤,不那样站不稳、端不动呀。那时像俺这样的小兵,也知道这个仗没法打了,打不赢了。留在后面打掩护,那就是有口气就得把枪子放出去,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俺早就够本了。
濛江县有曹亚范的1方面军200多人,李清绍、林宇诚各自率领的100多人,少年铁血队和全光的各60多人,还有1方面军政治部主任伊俊山率领的小部队30多人,杨靖宇要向他们传达头道溜河会议精神,应对野副“大讨伐”。
同样由于叛徒出卖,一路无论怎样不断分兵,也难以转移敌人视线。相对而言,倒是分出去诱引敌人、掩护总部的小部队,比较安全些。
1939年刚过春节,杨靖宇就让王传圣带上几个人去筹集粮食。他们在辑安县八宝沟、天桥沟、梨树沟、蚂蚁河上下围子、大小蚊子沟一带,拜把子,认干亲,有的还摆香堂举行仪式入了“在家礼”,利用各种关系,广交朋友,发动群众,购买粮食和其他物资,再由当地群众送到指定地点。
15个人朝东北方向走,发现沟沟岔岔都有敌人,又退回来。敌人跟上来,于伦带6个人在后面阻击,掩护杨靖宇撤离。少年铁血队队长叛逃,指导员负伤,杨靖宇临时任命于伦为副队长。7个人2挺机枪、8支匣子、3支三八大盖,除机枪手外,每人两件有余。机枪扛不动,大都埋了起来,匣子枪舍不得。冲在前面的是程斌大队,于伦认得,让大家放近了打,便于发扬匣子枪的威力。硬顶了两个来小时,于伦抱挺歪把子在前面开路,冲突出来,雪地上那脚溜子乱套了。循着几条追上一阵子,不是碰上敌人,就是觉得不像,待到天黑就彻底绝望了。
富森、中川、李佑、牛天等部日伪军1500多人,已将1路军400多人包围。一路追截,没讨到便宜,这回终于抓住机会。天上飞机侦察,地面收拢包围圈,并从周围地区增调部队,恨不能一口将这个对手吞掉。
赵明山醒来后,躺在棵倒木旁,身下铺张狍子皮,身上盖条毯子。旁边还有三个人,两个腿断了,一个肚子受伤了。部队已经撤离了,给他们留下多半面袋包米粒子。
这小子熟悉游击战,对东边道的地形、山林也不陌生。无论树叶开门、关门,也不管你怎样埋溜子,只要被他盯上,再难甩脱。这就是叛徒特色。而他又急于在主子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就有一股邪劲,成了一只疯狗。
“树林子不是根据地”,人群中才是最安全、有保障的。杨靖宇进入濛江的94天中,在那尔轰木帮那原木“房子”里的7天,是最隐蔽的。倘不是出了个张老狗,谁能说他不会在那里待到春暖花开,整理队伍,重新表演游击战的拿手好戏,或者挥军北上东满、吉东?
4个人答应了,约定了见面的地点。
第二次老岭会议取消西征计划,又不准去苏联,待到野副“大讨伐”,南满即成绝地。
队伍动,敌人动,后边跟,前边堵,就想捡便宜,在运动中消灭你。交通要道都被敌人卡住了,部队夜行晓宿,走山道。老天爷、土地爷都是朋友,冻不着,饿不着,带的粮食吃光了,有野菜,包米也灌几成浆了,煮着吃,烧着吃,有敌情就生啃,还解渴。
敌人拼命追赶。
“集团部落”对东北党和抗联的打击,是全方位、根本性的。
“天大房子地大炕,森林是家乡,火是生命,野菜树皮是食粮。”非人的境遇摧残着人们的肉体,磨砺、考验着人的精神、意志,有的人就崩溃了,屈服了。
山高林密,原始森林,易于藏身。周边邻县,地理环境也大体相似。再往远了看,当时的通化、间岛、吉林3个伪省,濛江几近中心地带,这就使它有了广阔的回旋余地。实际上,以往冬季反“讨伐”,1路军经常进出濛江,以东、南、西、北泊子(“泊”音pǎi,泊子即大森林)为依托,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藏,颇得心应手。
杨靖宇让他们给买粮食和棉鞋,表示可以多给些钱。后来日本鬼子说是“要求四个砍柴的农民送来两袋面粉和棉鞋,并说可以多给钱,还拿出大捆的钞票给他们看”。赵廷喜等人说,你还是投降了吧,“满洲国”现在不杀投降的人。杨靖宇说,我是中国人,决不会向日本子投降,良心不允许我这样做,这样做对不起广大人民。
西边桓仁的老秃顶子,本溪的和尚帽子,都是好地方。可程斌叛变,当时撤离还来不及呢,如今是想都不用想了。南边临江地域狭窄,东边抚松杨靖宇不熟悉,也不宜去。况且,山野皆白,长途行军,极易被敌发现。携带给养不可能很多,势必为粮而战,自然暴露目标。难走难藏即难打,这不是施九-九-藏-书-网展游击战拳脚的季节,又逢这等规模的“大讨伐”,要紧的是避敌锋芒,保存实力,以待再战,而濛江具备这样的条件。
大雪飘飘,山野皆白。倘是在林子里隐蔽,还行,一动,别说杂色服装的队伍,就是有保护色的动物,也极易被发现。天上飞机,地上警犬,最讨厌的是警犬。其他季节,在河里走上一段,它就蒙了,这工夫只要被它嗅上,什么招都不灵了。深冬雪厚,上面一层冰样的雪壳子,一脚上去,咔嚓一声,那人就陷进去了。在前面开路(也叫蹚道)的人,再壮实,蹚上百把米就气喘吁吁了,就得换人。倘是被敌人跟踪追击,那就是为敌人蹚道了。
侵略者心头明镜儿似的。
2月5日,杨靖宇带7个人到了那尔轰木帮。原木一堆堆小山似的,工人在中间倒出块地方,支架好,上面再码上原木,原木堆中就有了间“房子”。那地方有暖泉子,有吃有喝,有铺有盖,还在这里过了春节。这是1939年至1940年的那个冬天,度过的唯一一段算是比较安稳的日子,共是7天,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甚至就是天堂了。
自杨靖宇率400余兵力进入濛江后,大小战斗应在百次左右。对付这样一支饥寒交迫的疲惫不堪的人越来越少的队伍,侵略者空中出动多少架次飞机,地面调集、参战多少兵力,笔者说不准确,座谈会上高谈阔论、喜形于色的这帮东西,心中有数。而最后一次战斗,敌我兵力为近200∶1,而且这个人还是个伤员病人,一个几天没有进食,胃囊里只有草根、树皮和棉絮的人。
原来我们不想打死他,希望能让他在有益的方面发挥才能,所以才劝他投降的。
利用树干、树丛掩护,杨靖宇且战且走,在409高地附近的三道濛江江边树林中,被两路敌人包围、迫近。叛徒尹夏太等人不断喊话、劝降,回答他们的是凛然的枪声。
丛茂山老人说,1路军总部代号2团,叫杨司令“2团长”,其实那时那人都是“团长”。行军休息,把枪一抱就缩成一团。睡觉没堆火,半个钟头也挺不了。打仗,打几枪就把手伸棉袄里头暖暖,或是搓一阵子,不然就冻坏了。他说他总觉得负伤后是直挺挺地倒下的,那身子都冻硬勾了,打不了弯了。
据说,一个程斌大队,后来几乎收罗了1路军各方面军的所有叛徒。
丛茂山负伤被俘后的第一顿饭,是干妈做的小米粥和土豆炖酸菜,那感觉是可算吃上了一顿人饭。王传圣那3袋高粱米,从一开始就准备细水长流的。他不知道杨司令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派人来接他,也不知道这伤能不能好,什么时候能好。晚上一堆篝火,白天一堆灰烬,一支压满子弹的步枪在伸手可及处。他不想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荒山野岭的世界,更不想落进狼口。他知道那火堆可能引来敌人,有时就非常想引来敌人,100多发子弹足够轰轰烈烈干一场了。
脚印是杨靖宇留下的。发现敌人,杨靖宇立即在山林中疾走。下午3点左右,敌人越追越近,杨靖宇占据有利地势,两支手枪,左右开弓。在300米左右的距离上,双方对射一阵,“讨伐队”副队长伊藤高喊:你跑不了啦,快投降吧!
会后,杨靖宇率警卫旅南下濛江。11月22日,在那尔轰一号桥伏击日伪“讨伐队”,歼敌30余人。12月7日,在龙泉镇北的角杆顶子与日军有马部队交战,毙伤敌10余人。9日,又在大北山与日军渡边部队作战,之后悄然潜入山林。与此同时,2方面军攻克和龙县二道沟金沟,袭击伪警察署。3方面军在敦化寒葱岭伏击松岛部队,毙伤敌几十人。
张秀峰叛变后,天天打仗,有时一天打几仗。敌人越来越多,天上地下,呼拥而进,山林里一队队黄糊糊的,脚溜子纵横交织。
没有政府,没有编制,没有营房,没有兵员和后勤补给,通常意义上的军队所必需的一切都不具备,这样一支抗日武装是万万离不开人民的。敌人再强大,有人民帮助,敌在明处,我在暗处,它就防不胜防,免不了被动挨打。从抗联的诞生、发展、壮大,到这一刻的破衣烂衫,没吃的,没住的,以及叛徒频出等等,皆源于此。无论东北党和抗联为此作了怎样的努力,自敌人决心集甲并村,搞“集团部落”时起,今天的结果就注定了。即便没有北方会议以来的种种错误,也不可能制止它,因为力量对比明摆在那儿。
3月31日,即杨靖宇牺牲38天后,满铁《协和》杂志记者在三源浦伪警察署召开“讨伐杨靖宇座谈会”,参加者4个鬼子以岸谷隆一郎为首,6个叛徒以程斌为首,几乎是鬼子的一言堂:
无论如何,只有站在这样的基点上,我们才能比较深刻地理解什么叫东北抗联,理解杨靖宇、魏拯民这样的大英雄。
“队员们接二连三地倒在雪地上,这可能是追丢了杨靖宇而一下子泄气的缘故。再加上那一天的行程是足足跑了十五里以上的山路。当一个人倒下之后,就像凶猛的传染病蔓延开来一样,到处都有人接连倒下去。还有些人掉队了。这样一来,早上出发时曾经有六百人的讨伐队,很快少到三百人,二百人,一百人了。”“到了十六日上午二时,不知什么时候队员只剩下五十人了。大家用冻僵的手一根根地点燃已经所剩无几的火柴,拼命地追寻杨靖宇的血迹和足迹。”
连以上干部会上,杨靖宇综合大家意见,认为东南方向火堆少,正南一点儿动静没有,这是敌人的疑兵计。敌人肯定想到我们今晚会突围,根据白天战斗情况,那里应该布有重兵。西北方向山势陡峭,火堆最多,且不断打枪,那是敌人虚张声势,我们就从那里突围。决定从警卫旅和少年铁血队抽调精干人员组成突击队,司令部紧随突击队,1团、3团随后掩护。
可接下来,1路军就在1939年和1940年的严冬里,不可挽回地走向了必然。
丛茂山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炕上,旁边坐着个老太太。
第二天,部队在古石山区宿营时,被日伪军包围。越打敌人越多,飞机也飞来扫射、投弹、撒传单。杨靖宇指挥官兵反复冲杀,突围后仅剩30多人了。
1939年10月,日伪当局调集6万余兵力,在伪通化、吉林、间岛省境内,开始了历时一年半的野副“大讨伐”,矛头直指抗联1路军。
据说,此举是因为野副“大讨伐”的罪魁祸首野副昌德少将,连日连做噩梦,梦见杨靖宇向他要头,醒来即头痛。笔者没有资料证明此说。但是,做假人头重新安葬是确实的,岸谷还特意从伪省城赶来,主持了“慰灵祭”。
杨靖宇说:鱼死网破,就在今夜。下半夜行动,两个字,一个“猛”,一个“快”。突击队要猛打猛冲,撕开突破口,杀出一条血路。大部队要快,要跟着突击队一刻不停地往外冲,要把能扔掉的东西都扔了,会后马上轻装。
而这时,杨靖宇已经赶到七个顶子的“甩地点”处,等候下山购买粮食的两个警卫员归来。
老人说他是农历二月十七放出来的,同时释放三十多人。每人发张盖戳的字条,算是“证明书”、“行路证”,有这个走哪儿不抓你,让拿着回家去找村公所。老家绿豆营子没了,归屯了,见到个摆槽盆子的张老六,说俺家搬到凤城县松树嘴子了。半夜三更摸到家,母亲不信,拿油灯把俺照了又照,说真是你吗?清明节在岔路口给你烧三年纸了。
枪声停息了,濛江雪还在无声地下着。
杨靖宇为什么要进入濛江?
1939年11月22日,杨靖宇率1路军总部直属队和警卫旅400余人进入濛江,一路分兵、牺牲、失散、叛逃,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15日晨,在五斤顶子西北方向搜索的崔胄锋大队,在雪地上发现一行新鲜的脚印,立即紧张起来。崔胄锋分析判断:“沿着这个脚印前进,再走一里半,肯定会发现匪贼。”
据说,1方面军参谋长尹夏太,是听了程斌和其他叛徒喊话后,下山找程斌的。他的弟弟、总部机关枪连班长(又说是连长,还说是指导员)尹夏耕,听说了,下山去找哥哥了。

“冲锋呀,我们的第一路军!”

不是绝地求生,而是绝地求战:战至弹尽粮绝,战至一兵一卒,战至最后一口气、一滴血!
因遍地的“集团部落”,而与老百姓隔离又没了地方党的抗联,只能依靠并不可靠的密营。而出了叛徒,密营不密,被毁,就只能落到眼下的境地了。
8月2日上午,杨靖宇、魏拯民率警卫旅和原1军2师一部,进至辑安县八宝沟,刚要宿营,发现敌情。前边庙岭,伪军索旅步骑兵400多人,也是刚到,一个个汗流浃背,都把外衣脱下来挂在树上,清一色的白衬衣,在绿树青山中格外显眼。
1军老人都说,只要被敌人跟上了,或者堵上了,八成就有程斌,战场上常听到程斌的公鸭嗓子。抓到影儿,不用命令,枪弹齐发,恨不能把他打成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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