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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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第一幕 暗色天幕
第一幕 暗色天幕
第二幕 暴风雪山庄
第二幕 暴风雪山庄
第二幕 暴风雪山庄
第三幕 雨的模仿
第三幕 雨的模仿
第三幕 雨的模仿
第三幕 雨的模仿
第四幕 折纸游戏
第四幕 折纸游戏
第五幕 寂寞的雏鸡
第五幕 寂寞的雏鸡
第五幕 寂寞的雏鸡
第六幕 人形躺下了
第七幕 从网中逃逸
第七幕 从网中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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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四年,我34岁了。半年前,生了一场小病,动了生平第一次手术。让我深切体会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包裹着脆弱精神的肉体,已经过了全盛时期,开始一径地走向一个既定的方向。存在于我心中某种程度的微弱信念,亦随之动摇,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几个小时前——下午,从旅馆出发时,别说是下雪了,晚秋的天空晴空万里,连一片流云都看不到。第一次在这种季节造访信州,这两三天却都是艳阳高照,完全不同于我们模糊中的想像。甚至绵绵相连、峭拔屹立的褐色群山,都温柔地伸出双手,招呼着我们。
我们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我们所看到的会不会是白色恶魔带来的幻觉。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好像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壁垒,来到了某个其他的世界;又像是被扔进了某个壮观的梦境中。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海市蜃楼”、“集体催眠”之类的名词。
我想,那大概是水声吧。
我哼着这首歌的歌词与旋律,又想起了因这首歌而毁灭的那个人。
没有人敢提起“迷路”这个字眼,也许是连这种力气都没有了吧,但是,“迷路”确实已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想着想着,冻僵而沉重的脚就像着了魔似的,再度迈开了步伐。又不是迷失在沙漠中,在这种状况下,被认定为“水”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成为救星,而我却莫名其妙地涌出了异样的兴奋感。
横亘在树林前端的湖——不只是湖而已;不只是这样而已!
“你看。”我从白雪斑斑、硬得吧啦吧啦作响的口袋中掏出左手,用迟缓的动作指着那个方向。
这一切,就从脖子的肌肤感受到风出奇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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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开始。起初,大家并没有什么不祥的预感,继续走在蜿蜒曲折、并且开始下坡的未铺修道路上。过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越来越冷了”。于是,大伙儿回头仰望天空,竟看到山的彼端突然冒出一团乌云,开始往这边的天空流窜,速度之快,就像大量的颜料泼洒在画布上,迅速扩散开来。
强烈的风逆向吹来,雪像冰冷的子弹般拍打在脸上,虽不是非常痛,却也打得让人张不开眼睛来。所以,我们走归走,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脚下(想来,这也许就是走错路的原因之一吧)。突来的变化,刺激了我冻结的视网膜的一角。
无限绵延的单调白色中,突然出现了某种东西,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咦?啊——”近乎嘶喊的声音,冲到喉头。
时间的脚步,是前所未有的急促。从80年代跨入90年代,世界瞬息万变,让人目不暇给。连活在这个一尘不变,处处可见“和平”、“富饶”标语的国家,都可以清楚听到时代急促的喘息声,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快步冲向世纪末。这种不寻常的加速情形,把像我这类人的心,逼向了一种自闭状态。
我边从压扁的香烟盒中拿出最后一根烟,边缓缓伸出手来,企图阻止在我心中匆匆移动的时钟指针。就这样,漫不经心地张开眼睛,望着黑暗将至的窗外——
那首歌的旋律,开始在我耳朵深处响起,像是于那风声共鸣;又像是那风声自己悄悄奏起的乐音。
“山”这片大自然,对迷失在她怀中的我们八个人,只表现出了露骨的敌意。陷在堆积的雪中脚寸步难行,拎着背包的右手手指,已经冻九*九*藏*书*网得快脱落了。堆在眼睫毛上的雪,开始溶化,冰冷地模糊了视线。每呼吸一次,寒气就灼烧着喉咙。意识在寒冷与疲惫中变得朦胧不清,方向感与时间感都脱离了正常状态。
四年前,在同样的季节的那一天,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绳索,把我们拖向那一栋屋子,然后,在那里发生了不寻常的连续杀人事件。
四年来,这间古老的车站建筑,绒毛改变了许多。再过几周——不,应该是下周左右吧,这里就会因挤满大批来滑雪的年轻游客,而人声鼎沸。
为了这首歌……
道路越来越窄,已经搞不清楚是上坡还是下坡。大家全身是雪,沉默地走着。这样下去,迟早有人会跟不上队伍。
这就是我们八个人,在命运的安排下,跟那栋名为“雾越邸”的不可思议的房子邂逅的场面。
就在这时候——
不一会儿,冰冷的风就像锐利的刀刃,割划着脸庞。尖锐的呼啸声,在已经感觉不出冰冷或疼痛、变得热而麻痹的耳际咆哮着。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都意料不到会面临这种状况。方才,默默呈现在我们眼前的风景,还是秋意渐浓的大自然,现在却如翻掌般变了一个模样,让人觉得好像迷失在古老恐怖电影中的虚拟画面里,缺乏真实感。
旋律也是非常的悲戚,是一首令人怀念的歌;在很久很久以前——小时候曾经听过。究竟是在小学音乐课中学过,还是母亲曾经唱给我听过呢?恐怕在这个国家出生、长大的人,都听过这首有名的童谣吧。
刚开始下雪时,大家不但不担心,还欣赏着在东京难得一见的美丽光景,发出欢呼声。但是,天候急遽恶化,不一会儿工夫,就九_九_藏_书_网让大家陷入了极度不安。
候车室里,没有其他人。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出奇的明亮;墙壁也白得好像最近才重新漆过;公布栏上贴着好几张雅致的观光宣传海报。
在我正后方的枪中秋清,抛出了一句话。感觉上,好像很久没有听到人的声音了。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冷得红褐色落叶松直打哆嗦。憔悴退色的松枝,以及覆盖地面的山白竹叶,发出了惊恐的长啸。深厚的云层,很快布满了天空,旋即吐出成群的白色结晶。
“怎么了,铃藤?”
明知现在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也已于事无补。可是,还是不由得想问。
但是——
然而,那栋建筑物依然动也不动地耸立在暴风雪中,显得非常有分量。这绝对不是梦,也绝对不是幻觉。
风很快又转强了,瓦解了瞬息的寂静。
事情已经整整过了四年。
那个屋子,存在着完全脱离现实生活的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近代科学可许会将之全盘否定,或赋予不同的解释。但那也无所谓,因为只要在与那起事件直接相关的我们的主观意识上,认同那东西确实存在过,这样就行了。其实,那首歌可以说是象征着那栋房子所拥有的不可思议的意念。
四年前——1986年11月15日。
雪不再是从空中飘落下来,而是一波接一波从空中涌出来。对我们而言,已经成为可怕的恶魔,不但阻碍了我们的视线,还夺走了我们的体温。我们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和精神,已经一点一点遭到迫害。
雪不停下着。
前面曲线缓和的道路两旁,耸立着稀稀落落的白桦树,眼前下个不停的白雪就在树林间被切断了。我拼命张大眼睛看,振奋起精神来,想九*九*藏*书*网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风声从远处传来。
雪在黑暗中斜斜飘落,从雪的间隙中,可以看到那东西像铺了一层淡灰色的天鹅绒,绒面上好像有泠泠作响的声音。
除了在黑暗雪景中延伸的湖之外,还有一栋巨大的西式建筑探出淡灰色的湖面,或者应该说是半浮在湖面上。不是那种山中小屋;也不是那种不怎么起眼的别墅,而是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种深山中的雄伟建筑物。
我想起那个人,因为知道这个意念的存在,企图超越这个意念,最后毁灭了自我。
我用右手遮在眼睛上方,迈着迟缓的脚步前进。横亘在古代生物般的白桦树林中的天鹅绒,随着我前进的步伐,逐渐展露出全貌。
做的不够牢固的木框窗户,冷飕飕地抖动着玻璃。我觉得室内气温开始急速下降,不由得把手伸到面前的石油暖炉前,然而,石油暖炉还未点上火。
“湖?”走在前头的由高,回过头来看着我,那声音像是在宣泄无处可发的怒气,“那种东西有什么用!”
有救了……其他人的口中也相继冒出这么一句话。
当发觉在某处走错路时,已经太迟了。这之前所累积的疲惫,以及被四周白茫茫的大雪磨钝的判断力,让我们甚至忘了该讨论出一个折回原路的对策。那种状态,就像被某种咒语紧紧扣住了一般。心中明明已经确,再这样走下去大概永远也走不到市区,却还是继续在同一条路上前进着,这可以说是在绝望与期待中挣扎,甚或自虐的异常行九-九-藏-书-网动。
“是湖。”冰冷而僵硬的嘴巴,蠕动出这样的唇形。
那栋建筑像一只巨鸟,随着飘落的雪花,从空中飞下来,张开翅膀停在湖水边休息。黑色轮廓中,灯光点点。那闪闪烁烁的光芒,比我到目前为止所看过的任何夜景的霓虹灯都来得美丽。
“啊……”深深的叹息被冻得发白,卷入风中。“有救了。”
现在,我就在四年前来过,位于信州深山中的相野车站。
“不,你看,”与我并肩而站的枪中,举起手来,指着正前方,说:“你看那个!”
眼前,开始下起雪来,仿佛重演着那一天,那个事件的起始。
在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中,除了让自己的脚继续望前走之外,没有别的选择。当然,内心也还怀着乐观的希望——再继续这样走一小时,就应该会到达市内,所以,只要熬过这一点苦,就可以逃过受困的危险。
好似某人特意安排好的绝妙时机,就在这时候,风突然静止了片刻。突如其来的静寂,包围着兀立在雪中的我们,静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然而——
风稍稍改变了方向,敲打在脸上的雪,也缓和了一些。
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维持实力的绝对亮度,却几近于夜晚的黑暗。雪不停下着,企图用纯白的粒子,盖过墨水喷洒过般漆黑的空间。雪,乘着冻结的风,狂乱激烈地飞舞着。
果然是水,我所听到的微微作响,是风拂过水面的波动声。
风在远处咆哮;那首歌无止境地重复着。
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音色非常悲戚,好似全副武装音节严冬的群山在交头接耳;又似来自异世界的巨大动物,因迷失方向,思念原来的世界而恸哭。默默倾听着,心底深处就沁出一股麻痛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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