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从网中逃逸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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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暗色天幕
第一幕 暗色天幕
第二幕 暴风雪山庄
第二幕 暴风雪山庄
第二幕 暴风雪山庄
第三幕 雨的模仿
第三幕 雨的模仿
第三幕 雨的模仿
第三幕 雨的模仿
第四幕 折纸游戏
第四幕 折纸游戏
第五幕 寂寞的雏鸡
第五幕 寂寞的雏鸡
第五幕 寂寞的雏鸡
第六幕 人形躺下了
第七幕 从网中逃逸
第七幕 从网中逃逸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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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道理。”
说着说着,枪中嘴角的笑容不再像刚开始那么不自然,表情变得有点可怕。他的眼睛在金边眼镜下闪闪发光,语气充满了狂热。
“名字的事。”我叹息般地说,“前天晚上,你给我看你为了研究整个案情而制作的不在场证明及动机表。你是不是在这张排列着我们名字的一览表中,发现了那个巧合?”
“可以啊,我倒想听听看你对我说的话究竟有什么看法。”
“没错,铃藤,就是这样。花会退色是花的责任;虽然摘下它之后还是会退色,但是,这时候就是摘下它的人的责任。如果怎么样都无法阻止花的退色,就应该在它退色变难看之前,在它最美丽的一瞬间将它摘下。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负责任的爱的方式。”
“白须贺先生,”枪中对站在儿子身旁的主人说,“你这个人也真差劲,有这么优秀的人才,还要我接下侦探这种我一点都不习惯的工作。”
“我来回答吧,来到这里的‘暗色天幕’一行人的名字,隐藏着很简单的暗号。”
枪中皱起鼻梁,不以为然地说:
“如果你允许我凭想像来说明的话。”少年的声音非常镇定,“因为动机这种东西,只能从凶手偶尔触及的言语来推测。”
“你真会说话。”
枪中一时说不出话来,仿佛权力者受到难以忍受的屈辱般的表情,瞬间淹没脸上的笑容,又瞬间消逝。
“例如,从这个‘第二凶手’身为导演的思想来看,他曾经说过自己可能是很向往成为某种独裁者;他想完全统治‘世界’——自己导演的舞台,演员只是他的棋子而已。
“你认为那也是这个家的预言之一吗?”
“哟,你也注意到了啊?”枪中低声清了清喉咙,“没错,你说对了,铃藤。”
“枪中,你——”在无奈的愤怒与悲哀的冲击下,我紧咬嘴唇,几乎把表层咬破了,狠狠地瞪着这个十多年的朋友。
我这么问,枪中眯起眼镜下的眼睛,用稍微缓和的语气说:
“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自己。”我冷冷地说,“你说负起全部的责任就是爱,可是,你却企图逃避这个责任。我确实无法理解你的做法,可是,你自己也冒渎了你对美的牺牲,不是吗?”
枪中转头看我,他的笑容像被什么东西附身般,整张脸扭曲了。
然后,少藏书网年回过头来看着我们。我踏上通往广场的阶梯,想跟他说话。他却拒绝我似的把白皙俊秀的脸庞朝下,默默离开,从我们中间穿越而去,消失在微暗走廊的尽头,只留下微微的拐杖声。
“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吗?”枪中转向我说,“铃藤,我很抱歉让你这么悲伤。可是,我也是由衷地爱着她啊,只是我爱她的方式跟你不一样而已。”
“前天晚上,当我察觉温室龟裂的含意,从中找出甲斐就是凶手的答案时,我想到可以利用现况杀死其他人,就在这个意念浮现之前,我突然看清楚了自己烦躁的原因。知道自己的欲求后,我立刻下了一个结论——深月应该在这时候切断与‘生’的纠葛;她应该在这个家成为美丽的尸体。”
“她必须这样,而雾越邸也需要这样的她,她让这栋房子更完美了。你认为呢,铃藤?”
“没错,蔷薇会逐渐凋零。必须在它最美丽的那一瞬间摘下它,它的美才有意义。如果把花放在跟前欣赏,任它逐渐凋零,不但没有人会觉得花美,最后看到腐臭的花瓣,还会感叹以往的美。
枪中瞪着我,之前狂热信奉者般的笑容,转变成十分无奈的寂寞微笑。他用对准彰的枪口缓缓划出一个圆弧,环视一下房间里的所有人,突然一个翻身冲出了现场。
“你在说什么啊,铃藤先生?”
“我说过我爱她的方式跟你不一样,你一定会说活着才美;有生命、会说、会笑、会动才美,不过,我认为这是很愚蠢的想法。”
枪中扫兴地皱起眉头,撇过脸去。把枪口对准彰的方向,轻轻耸动肩膀,很大声地叹口气,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
“或许,光凭这样就下判断,是武断了一点,不过,我认为他所犯下的第三幕罪行,是为了完成他的某种创造行为,在他的意识深处,潜藏着统治理想中的舞台演出世界的欲望。”
“其实你们都错了,蔷薇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注定很快就会凋谢。蔷薇在绽放的那一刹那,就开始逐渐凋谢了。就像我们,从出生的那一刹那,就逐渐走向了灭亡。世界整体也是一样,不管是国家、社会、人类全体,甚或地球这个星球及宇宙整体,都无一例外。
少年好像理解了,于是,枪中又继续说:“再来是我们的本名,刚才我所九*九*藏*书*网说的名字,除了我之外全都是艺名或笔名。现在我把大家的本名从小排到大——山根夏美、李家充、永纳公子、香取深月、英田照夫、松尾茂树、佐佐木直史、枪中秋清。但是,松尾茂树也就是名望奈志,因为跟妻子离婚的关系,原本入赘的他,在前天恢复了旧姓鬼怒川。
“深月永远不会老了,也不会在几年后躺在病床上丑陋地腐朽而死。她的美不会再因为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而受到损害,她的时间就那样停止了,她的美被刻印在那个‘风景’里,变成了永恒。换句话说,她已经在这个家的雪白舞台上,重生为完美无缺的娃娃。
“摘下它?”我黯然地重复他的话。
“你遗漏了很重要的一点,不过,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没错,大致上就是那样,就算你都说对了吧。”枪中扬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不太自然的微笑,对微微眯起眼睛的彰说,“当我看着深月时,偶尔会有焦躁、厌烦的情感油然而生。在榊被杀之前,不,是在确定甲斐就是凶手的那天晚上之前,我一直不了解这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她是我堂哥的女儿,我非常爱她的美,还有塑造出她这种美的一颗心,甚至可以说对她有一份崇敬。
枪中用下巴指着放在房间角落的彩绘大壶,说:
最后与我擦身而过时,我看到少年被长长前发掩盖住的左半部脸庞。那里残留着发黑的火烧伤痕迹,大概是四年前夺走他母亲生命的那场火灾的魔爪爪痕吧。
“对于其他事物,我们也必须这么做,尽一切力量来守护它们的美。那么,对命中注定急速转变的生物,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呢?前天晚上,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枪中用炫耀的语气说,“那就是亲手摘下它,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但是,少年一点都不畏缩,冷静地看着枪中。
枪中用鼻子轻轻哼笑几声,把枪口转向坐在椅子上的白须贺彰。
“可是,有时候我会有压抑不住的烦躁。当我看到她在日常生活中吃东西、洗涤衣物、挤电车到排练场来,我就会对她产生几近于愤怒的情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暗号?”
“现在,我再用大家的姓来排列一次——枪中(Yarinaka)、铃藤(Lindo)、名望(Namo)、甲斐(Kai)、芦野(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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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no)、希美崎(Kimisaki)、榊(Sakaki),以及乃本改名后的矢本(Yamoto)。怎么样,名侦探,这就像小孩子玩的游戏一样简单,你把这八个名字的头一个音排起来看看。”
枪中不给大家反驳的机会,紧接着喊了一声“白须贺先生”,又看着这个雾越邸的主人说:
“应该算是某种预言吧,不过,我宁可把它解释成‘启示’。以比较傲慢盼方式来说,就是你们七个人的未来掌握在我手中;你们都是我手下的棋子。”
白须贺先生也难得绷起了脸,保护儿子般把手搭在儿子肩膀上。
女医一脸苍白地盯着枪,很不甘心似的咬着嘴唇。
“哎呀哎呀,枪中,别开玩笑了。”
突然,的场小姐的惨叫声震荡了房间的空气。当我们吃惊地把目光转向的场小姐时,枪中已经挣脱末永的手,抢走了女医手中的枪。
“枪中!”
“你想说你不能原谅我吗?”枪中露出更加险恶的笑容,“我杀了深月的事,你想怎么责备我都行。不过,铃藤,你不觉得全身缠着纯白蕾丝,胸前绽放着大红花般的鲜血,躺在雪白广场上的深月非常美丽吗?你不觉得那是你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她吗?彰说的没错,那是我这一生中最精彩的演出——在雾越邸这个最棒的舞台上。
“我觉得很遗憾,你还是无法了解。”他苦笑着说,“也罢,你跟我寻找的风景毕竟不一样。我那么做,是希望能保住深月的美。”
“啊啊啊!”
“她应该从这个俗世完全解脱,与其做个人,还不如做个娃娃。她不该吃饭,也不该跟男人上床。不但不该逐渐老去变丑,也不该有幼稚的童年时代。她必须超越过去、未来,才能让她的美完美无缺。”
“不,”我不由得发出声来,“这种想法只是……”
“枪中!”
“枪中!”
“什么事?”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枪中,我打从心底里憎恨你,恨你的思想、你的审美观,还有你所犯下的罪行。”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走廊去追他,名望奈志跟忍冬医生、的场小姐也相继追上来。
“枪中,难道……”我忍不住把刚才想到的事提出来问他,“你会依照那样的思想,在这个房子行凶,跟那一晚你察觉的那件事也有关系?”
名望条件反射地把两手举到99lib•net头上,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
“所以,光把姓排列起来就是山根(Yamaha)、李家(Lino)、永纳(Nagano)、香取(Katori)、英田(Aida)、松尾改成鬼怒川(Kidogawa)、佐佐木(Sasaki)、枪中(Ya1inaka)。很令人惊讶吧,把这些姓的第一个发音排列起来,也是我的名字——Ya1inaka Akisaya。”
“掌控?这种说法也不错。”
“是铃藤说的吧?你的记忆力还真不错呢。”说完,枪中转向一直杵立在自己刚才被迫坐下的椅子旁边的的场,说:“的场小姐,你真是个杰出的奸细。”  。
“你既然爱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只是——”我强忍住铅块在胸部膨胀般的麻痛,挤出话来,“那只是你掌控美丽事物的欲望的呈现而已。”
白须贺彰盯着瞄准自己的枪口问。我还来不及回答,枪中就面向少年白皙的脸,抢先一步说:
“算了吧,”我瞪着他,声音不由得急促起来,向前跨出了一步,“枪中,那么,这件事跟你杀了甲斐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总不会告诉我,他也是死了比较美吧?”
“我不知道。”
“我——”我缓缓摇摇头说,“我觉得她活着时候的一个眨眼,都比你那幅‘画’美多了。而且,不管她变多老变多丑,我也会一样地爱她。因为我认为外表的美即使随时间退去,人的本质还是不会改变的。”
我看到枪中往走廊右边跑,踢开中央并排的其中一个落地窗,跑出阳台,冲下往广场的阶梯。
“铃藤,当我发现这件事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果把它解释成单纯的偶然,的确是个偶然,可是,这个偶然是在‘这个雾越邸’发生的。彩夏改名字以及名望恢复旧姓,都是来这里之后才发生的事。如果不是这样,我再怎么研究这八个名字都不可能完整地读出我的名字。”
“此外,雾越邸这栋建筑物,对我而言有着无法形容的魅力。这个房子的空间,是混沌与协调——像走钢丝般的平衡感——雕塑出来的,不受任何事物迷惑或污染,是个非常美丽的空间;就像时间洪流中的一座城堡。在这个房子里,我看到了我一直在寻找的‘风景’的一小部分。然后,又逐渐扩展到一大部分,于藏书网是,我看到深月的尸体在风景中。
“你们这些人太不懂得珍惜美的事物了,真正的美绝对不能腐朽。如果美的事物本身没有防止腐朽的能力,我们就要助它一臂之力。”
一时之间,可能大家都陷入相同的沉思之中,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枪中的行动。
“怎么样,顺便说说那个‘第二凶手’的动机吧?”
“我真的服了这所房子的力量,不过,也许一切都该怪我自己太相信这种事了。哼,没错,的确很讽刺,名望,这也同样是一连串的讽刺吧?”枪中迅速背对墙壁,说完这些话后,把枪对准名望奈志。
“你不知道?我想也是。即使她长得很像你母亲,你也不可能知道的。”枪中的嘴角悬得更高了,“因为我觉得深月不该做那些事。现在回想起来,我从未问过自己烦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在无意识中压抑着自己,不让真相显现在心中。
“如果你看到这个房子开始腐朽,一定会尽一切力量去弥补吧?例如重新涂刷墙壁、铺石子等等……不是吗?”
“你知道吗?彰,即使昨天我不杀深月,她也注定会在这几年内香消玉殒。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身体,很平静地放弃了自己的未来。所以,她才显得那么与众不同,才会那么美。可是,人只要活在这个龌龊的现实世界中,就无法逃避庸俗的事物,这一点让我难以忍受。
“他的朋友也说过,他对‘生’好像没有什么兴趣,‘死’反而对他充满了魅力;他就是这么一个感性的人。”
“枪中!”我惊愕地呼喊他的名字,正要追上去时,他已经打开门冲出了走廊。
不等白须贺回答,枪中又转向我说:
“对,把包括死者在内的我们八个人的名字,按照年纪大小排列,就是枪中秋清、铃藤棱一、名望奈志、甲斐幸比古、芦野深月、希美崎兰、榊由高、乃本彩夏。但是,乃本彩夏在前天下午,已经听从忍冬医生的建议,改成矢本彩夏。
“啊!”
“喂,名侦探,”枪中转向彰说,“要论卑鄙程度,我认输,甘拜下风。”
“你们看那个仁清大壶,如果这个大壶跟插在里面的枫叶一样,是有生命的东西,可以保存到现在吗?早已变得干巴巴,回归肮脏的泥土了。听到我这么说,或许你们又会说,蔷薇就是努力盛开到最后才那么美。是不是这样呢,铃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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