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第五节
目录
第一章 失意的恺撒
第二章 反攻
第二章 反攻
第三章 地狱之口
第三章 地狱之口
第三章 地狱之口
第四章 徘徊
第四章 徘徊
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第五节
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第六章 大洋两岸
第六章 大洋两岸
第七章 沿着密克罗尼西亚推进
第七章 沿着密克罗尼西亚推进
第八章 横扫塞班
第八章 横扫塞班
第八章 横扫塞班
第九章 “我回来了”
第九章 “我回来了”
第九章 “我回来了”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上一页下一页
不幸,柴崎恰恰不在此列。他早就成竹在胸,制定了相应的对策,由于贝蒂欧中部平均宽四百米,这半个小时对他来讲已经足够了。
范·克劳德直起身子,扬手投出一枚手榴弹。手榴弹碰到木板房上,掉到海里爆炸了。日本射手一楞,艾伦和另一个士兵的手榴弹也出了手。木板房子被炸起火。罗克韦尔下士猛冲了几步,平端着喷火器射击。红火黑烟扑向板房,烧得火光烛天。一个满身是火的日本兵从燃烧的房里冲出来,昏头昏脑,脚下一滑,跌入海中,发出“哧”的一声响。
海水的颜色变浅了。“水牛”开上了浅水礁盘,车头正对着长栈桥。它象一条很长的腿,从鸟腹伸出,插到咸水湖中,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下士罗克韦尔·肯特低着头,一只手不安地摆弄着喷火器,另一只手从胸前掏出金十字架。每次冲锋前他都是这个样儿。士兵范·克劳德是个荷兰血统的小伙子,头一回真打仗。他把汤姆森冲锋枪放在两个膝盖中间,一会儿模摸匕首,一会儿掏出个鸡心盒。盒上有个栗发女郎的倩照。“收起那玩艺儿吧,看准了日本鬼子开枪,女人救不了你的命。”艾伦上尉嚷了一句。他最讨厌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打仗就打仗,搞女人就搞女人,上了阵还想情人,算他妈什么兵。恺撒大帝就不准士兵娶老婆,只让他们嫖妓女。枪一响,一心杀人才能活下去,一心想活准要挨枪子儿,事情就这么怪。
他回头往礁湖方向看,其他陆战队士兵,三二两两边冲上沙滩,也同他一样,仓促掘个掩体藏起来,仔细判断一下局势。他找到了营长,高大的查尔斯·惠特尼中校,营里唯一在知识上能问他一较短长的英格兰人,眼看就要涉过浅水区,冲上沙岸了。十五码!突然,他摇晃了一下,站立不稳,跌倒在水中。近岸的水里,到处漂浮着陆战队员的尸体,象贮木场的河水里漂的一截截木头。
苏萨鲍斯基没命地往前跑,水里危险万分,随时会丧命,除了上岸,没有活路。那辆破两栖车又中了一发大口径炮弹,被炸得四分五裂,抛撒到礁湖中。
那是什么?惠特尼睁开眼睛,眼球被盐水渍得发涩。他知道自己中弹了,倒在水里。伤口在哪儿?他无力地躺在水中,水刚刚没过他的身体。他的身边,还有一具尸体。离他头部不远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裂沟,槽沟很宽,沟底有各种色彩鲜艳的珊瑚。白大理石色的礁块之间,有青幽和鹅黄色的鹿角珊瑚,有玛瑙色和琥珀色的玫瑰珊瑚,绿色、橙红、紫色的珊瑚也夹杂其间。还有海藻、小鱼和热带鱼。他没有死,他还要活下去,打下贝蒂欧。
火力点炸掉了。柯尔爬http://www.99lib.net过来,撕开急救包。手忙脚乱地给营长包扎。“中校,你觉得怎么样?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潮水太浅,登陆艇全部在礁盘上搁浅。三个营的士兵全部涉水。两栖车也不断被击毁,剩下的一部分或是机件损坏,或是陷到礁盘上的深坑中,冲上沙滩的所剩无几。
突击排从三辆两栖车中跃下,弓着腰在齐胸深水中踏着礁盘前进。前面乱放着破汽油桶和工程废渣,礁盘深浅不一,前进很困难。日本兵的机枪扫过来,不断有人倒下,发出痛苦的嚎叫。艾伦高声大喊:“快点儿冲啊!犹豫什么?礁盘上没有娘们,快冲上去杀死那帮黄猴子!”
他卧倒在一个沙丘下边。距他三英尺的地方,有一个暗堡。一挺机枪喷青火,把礁盘上的美军士兵一个个射倒。也许,刚才的伤就是它留下来的。暗堡的射口不到一英尺宽,几乎辨认不出来。惠特尼从柯尔手里接过一枚手榴弹,拔掉保险销,压往发火栓,蛇一样悄悄向暗堡爬去。他爬得低极了,鼻子在沙上拱出一条沟。惠特尼从小就想当舰长,这并不妨碍他的步兵科目全是优秀。他接近射口,把手榴弹丢进去,准得如同高尔夫球州际选手。
第一波两栖车接近了礁盘,岛上的炮口一片闪光,无数炮弹象冰雹般袭来。打得礁湖湖面象开了锅。一会儿,就有十几辆两栖车和三艘步兵登陆艇被击毁。驾驶员当场毙命,油箱起火,熊熊燃烧,把死去的陆战队士兵肢体烤出一般人油味。有的车在礁盘上只剩下顶部,有的干脆沉到深深的咸水湖中。
栈桥变得大起来。艾伦·李才看清楚原来是三座木板房连在一起,象是放杂物的临时仓库。机枪口的火舌从木板房中射出来,打得很疯狂,甚至连换子弹的间隙也听不出来,子弹从艾伦上尉的两栖车上飞过,嗖嗖作响。
陆战队士兵从毁坏的两栖车和登陆艇上跳到水里,在礁盘上涉水前进。他们举着枪和子弹带,从齐脖子深的海水里缓缓移动。日军的交叉火力扫过丛生着人头和人手的海面。每当钢铁的狂飘过后,许多人头消失了,泛起一片血水。惠特尼目睹此情此景,悲痛和忿恨交集:这不是战斗,而是屠杀,因为一方根本无法还手。
柯尔恢复了镇静,又一次证明人几乎有无限的适应能力。他从通讯兵身上解下电台,背着电台跟随营长,几乎不离左右。
惠特尼抹抹脸,抓住车厢板,命令其余的人:“我们下去吧。”他居然还说了一句:“在水里散步可不大舒服。”柯尔吓呆了,久久没理睬中校的命令。
惠特尼迫不及待地枪过耳机和话筒,用暗语呼叫霍兰德·史密斯和希尔:http://www.99lib.net“罗米欧,罗米欧,这里是西班牙二,这里是西班牙二,请回答……”
惠特尼哼了一声,失望地从头上把耳机摘下来。他从柯尔背上解下电台,丢进水里:“还拿它干什么用!”他从两栖车里拣了一枝枪递给传令兵:“喂,克赖顿·柯尔,跟我打仗吧。”他们走出破两栖车的阴影,离岸还有一百码。
木板房火力点被摧毁了。艾伦·李指挥士兵攀爬栈桥。桥高四米,正逢低潮,椰木非常滑。几个士兵没等爬上去,就被侧射力击中,掉到水里。罗克韦尔解下喷火器,矫健地翻上桥头。塞克鲁西斯将他的喷火器和自己的机枪递上去,自己也被他拉上栈桥。他们架好机枪,把设在栈桥桥面货物堆栈后面的火力点一一打哑。艾伦也爬上桥头。他看到塞克鲁西斯使唤机枪,象戴维斯杯赛的冠军摆弄网球拍。他暗自庆幸,幸亏当初亲自从霍兰德·史密斯将军手里要来这个普通的陆战队机枪手。他在卡纳尔就看中了这个意大利裔的小伙子。果不其然,今天多亏有了他。
中校一小撮人防守的海滩长约五十码(45米),纵深不到二十码(18米)。他们被日军的火力死死钉在沙堤下,一动也动不成。中校无能为力,无法越雷池一步,于巴巴地等待,看着太阳慢慢地往天顶爬。
做些什么?惠特尼要干的事太多了。他需要建立自己的营指挥部,需要和他的各个连建立联络,需要和友邻部队组成一条战线,需要向霍兰德·史密斯报告战场形势,等等。然而最要紧的是,他必须搞清自己现在位于何处。
艾伦这辆车,是LVT-2型“水牛”。它的装甲抵挡不住炮弹,对机枪尚有一定的防护能力。只听得车身当当响,突击队员受伤的倒不多。塞克鲁西斯把机枪驾到车头上,向板房还击。离栈桥三十码远,一块突出的珊瑚礁托起车底,“水牛”熄火了,驾驶员怎么也发动不起来。车体成了靶子,不断有炮弹在它近处爆炸,溅起水花和水柱。艾伦上尉下令弃车涉水,从侧面向桥头进攻。
他向右手方向张望,找到了大栈桥。它离他藏身处相当远,证明他已经偏离了红二滩。他猜想,也许是在红一滩和红二滩的结合部。海滩上横七竖八躺满了美军的尸体,陆战队伤亡惨重。在一道沙
www.99lib.net
堤下隐蔽了一些美军士兵。他们被打乱了建制,侥幸登岸,惊魂未定,既不知该怎么干,也没有谁指挥他们干。局面一团糟。
耳机寂静无声,只有日军的机枪于弹打在两栖车身上啾啾响。
水终于浅了,只及膝盖,又浅了,只到脚踝。冲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掩护了,苏萨鲍斯基跌跌撞撞,一排排机枪子弹在他脚下溅起水花儿,没打中,好运气。他的脚感到了坚实的珊瑚沙,到岸了,没有水了!他一下子扑到一道低矮的沙坝后面,飞快地用铲子挖了一个单人掩体。一挺机枪就在他头上五码的地方响着。他躲进了死角。他是安全的。自打出娘胎,他还没这么庆幸过。他战胜了死亡,他上岸啦!
他还来不及沮咒发誓为同胞复仇,自己的车子就遭殃了。一颗37毫米炮弹洞穿了纸一样薄的“水牛”的钢板,打死两个军官后又从另一面穿出去。他们一声没吭就倒在座椅上,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惠特尼脸上手上都粘糊糊的。被炮弹撕裂的尸体狰狞可怖,苏萨鲍斯基杀猪似地嚎叫起来。
啊!他惊恐得手中的冲锋枪几乎掉了下去。
惠特尼冲到一辆损毁的两栖车后面,利用车身掩护,准备呼叫礁湖中驱逐舰的炮火。两艘美国驱逐舰“林哥德”号和“达希尔”号,没有目标指示,除了往贝蒂欧鸟尾方向打了几炮之外,眼看着陆战队惨遭屠杀却束手无策,只在礁湖水深处团切打转。
惠特尼中校让柯尔把沙堤后的人召集起来,检查了一遍装备,才发现一些人没有枪,另一些人则是两栖车或舟艇的驾驶员。一辆两栖车深入到沙滩五十码的地方被击毁了,似乎能在它附近建立一个据点。
贝蒂欧上,到处是闪光,到处是火力点。机枪打得发了疯,子弹和炮弹织成一张张死亡之网,没等冲上沙岸,湖面上就浮起一具具尸体。
惠特尼拉着柯尔,从车上翻到水里。水齐胸深,脚下是锋利的珊瑚礁,从毁掉的车到岸边约六百英尺。通讯兵也背着电台跳了下来,他哼了一声,身子发软,依在破车上。他中弹了。
机枪手塞克鲁西斯是个老兵。他个子小,又白又细,一头栗发,乍一看象姑娘。其实他心理状态最稳定。他动作敏捷,枪法奇淮,杀人不眨眼。在卡纳尔他一个人干掉了一排日本兵,一个活的也没留。他嗓音很好却不会唱歌,要不然准会成为吉尔·卡罗索。他祖先是意大利人,很小的时候双亲就死了。他在纽约哈莱姆区的黑社会里混了好几年,身上留着伤疤。他端着机枪,背着弹盘,一动不九*九*藏*书*网动,对连天炮火和呼啸的子弹置若罔闻。为了把他从陆战队“挖”出来,卡尔森中校费尽了口舌,他是艾伦从“海魔”借来的,说好了,“用后归还”。
波兰裔大学生边跑边骂。他骂那些制定后勤条例的陆军部老爷。他身上背了那么多东西:钢盔和M-1步枪、水壶和铲镐两用工具、子弹带、急救包、手榴弹和C级军用口粮、匕首和背包。他已经丢了防毒面具、雨衣、装了午肉馅儿饼(早餐剩的)的饭盒、百灵牌风雨引火条(在卡纳尔是不可须臾暂离的)和一本亨利·詹姆斯的小说《象牙之塔》(为了免除在塔拉瓦的枯躁)。就这样,少尉苏萨鲍斯基还负重六十磅!
霹雷一声,日本人开火了。贝蒂欧岛上雷声隆隆,各种口径的炮弹脱膛而出,瞬时间打到礁湖中。那些三英寸、五英寸的高射炮,平射起来又快又准。那些75毫米和37毫米战防炮和步兵炮,弹道低伸,炮弹如刮风似地掠海而过。立刻,就有好些两栖车被击中,有的起火燃烧,有的爆炸,把陆战队士兵掀到空中。交响乐的指挥换成了柴崎。他的炮虽然比不上希尔的口径大,然而距离太近,射速太快,打起来弹弹咬肉。艾伦·李抓住“水牛”薄薄的钢板,把钢盔皮带勒到下巴上。他低下头,脏话如泼水。他大骂希尔,骂蒙哥马利,骂设计两栖车的那个佛罗里达杂货商:“他妈的,为什么把钢板搞得象纸一样薄!”
他怕听不清,把耳机捂起来:“西班牙二呼叫罗米欧……”
贝蒂欧上很安静,静得不正常。艾伦·李上尉觉得有些蹊跷。他参加过袭击马金岛,参加过瓜达尔·卡纳尔的丛林战,直觉很可靠。贝蒂欧的寂静像一只铁爪,攫住了凶暴的突击队军官。
柯尔把他扶起来,挣扎着要背他。他这才发现伤在大腿上,靠近腹股沟。他拉着柯尔,不必讲客气,多停一秒钟两人都会被打死。他摇摇晃晃,终于踏上了贝蒂欧的土地。该死的贝蒂欧!
栈桥近了。就是它。在地图上,在航空照片上,在心里呼唤了一千遍的潘斯菲尔德栈桥。艾伦·李从新西兰来,在闷热的“罐头”里密封了四千海里,就为了它。他打完瓜达尔·卡纳尔战役以后,休息了十个月,吃掉了十只羊、四十二只鹅,搞了四个女人,支票就是这座栈桥。他妈的,它可真长啊!
几名士兵被派出去,受命消灭沙堤和废车之间的一个日军大火力点。他们刚爬出沙堤,就被打死。日军的火网密得连只老鼠也钻不过去,他们一点儿也不吝惜子弹。
艾伦·李上尉审度了一下桥面,上面的货物堆栈挡住了路。木板上躺着几具尸体,都被烧成了焦炭。他们是头一批反击的日军。全让罗克韦尔给烧焦了。九九藏书他向东张望,一轮烧红的铁饼似的太阳,从礁湖背后,从东边的珊瑚岛背后的大洋上升腾。东边的一长串珊瑚岛,因为没有日军,美机和美舰都没施以炸射。岛上树草青葱,沐浴着旭日的金光。椰林如画,一派静谧和平。他再向栈桥西边的贝蒂欧滩头一看——
苏萨鲍斯基和惠特尼同乘一辆两栖车。登陆目标是红二滩头。那个滩头紧挨着大栈桥,往西延伸,宽六百英尺。九点钟,两栖车和小型登陆艇在礁湖中心编队的时候,希尔的舰队停止了炮击。乱糟糟的车艇开始有秩序地向滩头冲击。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如果岛上日军指挥官是个明白人,这时候应该立即把面向海洋的兵力和火器调到面向礁湖一岸,以对付美军的花招。太平洋战争打了两年,日军的中高级指挥官相当死板,不是每个人都能反应这么快的。
粗大的椰子木锯成一截截,打入礁盘中。它们十字交叉,用骑马钉扒死,一节节伸出礁盘,直至深水,上面铺着木板。栈桥尽头有一座小木屋。离栈桥不远的礁盘边缘,有一艘日本人搁浅的废船,船体锈迹斑剥,吸附着藤壶。往东看,还有一座小点儿的栈桥。航空照片和情报中部没有它。原来,贝蒂欧这只鸟居然有两条腿。
早在登陆艇上,苏萨鲍斯基少尉就躲在钢板最厚的地方。他的劲头不在使唤武器上,他是一个嘴上的奥古斯都大帝。登陆艇冲过环礁缺口进入礁湖的时候,他大声吼叫:“冲啊!‘疯子’霍兰德,好样儿的,美国人就是有办法。钻入咸水湖,从里向外登陆,真是美国式的机智。温斯顿·丘吉尔这老滑头说意大利半岛是欧洲的软腹部,贝蒂欧面向礁湖的一岸才真是这只鸟的软腹部呢!”他边喊边挥拳头。“打他们这群王八蛋,我们就从软腹部干进去,来个剖肠开肚!”
惠特尼看看表,才十点一刻。
惠特尼吩咐柯尔到另一辆在浅水区损坏的两栖车上去找电台。他要先把贝蒂欧滩头的情况报告给霍兰德·史密斯少将。少将必须调动“海魔”师的第六团和第八团。第八团是师预备队,第六团是军预备队。他们现在还留在洋面上的运兵船里。如果第八团不投入战斗,“电流”行动功败垂成,丝毫没有把握。
他和柯尔几乎同时看见了TBY电台上的锯齿状弹洞,水滴从破口中流出来。
柯尔也身负重任。这个前农场主点点头,慢慢向海滩爬去,身后留下一道拖痕。咸水湖中的屠杀仍然在进行。因为陆战队已经有人上岸,连空中扫射的F-6F机也收摊了。岛上、沙滩、礁盘,完全是日军的天下。惠特尼连一个日军也看不见,尸体也没有。他们象是在同幽灵作战。日本人一定在狂笑、在嚎叫,战争的法则实在残酷。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