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洋两岸
第四节
目录
第一章 失意的恺撒
第二章 反攻
第二章 反攻
第三章 地狱之口
第三章 地狱之口
第三章 地狱之口
第四章 徘徊
第四章 徘徊
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第六章 大洋两岸
第四节
第六章 大洋两岸
第七章 沿着密克罗尼西亚推进
第七章 沿着密克罗尼西亚推进
第八章 横扫塞班
第八章 横扫塞班
第八章 横扫塞班
第九章 “我回来了”
第九章 “我回来了”
第九章 “我回来了”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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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特尼挂断了电话。普里斯特利的耳机还久久握在手里,直到盖达尔提醒他上B-29的内部去检查一遍,他才醒悟过来。老惠特尼格格地笑着,耸耸肩,对朋友说:“我今天运气真好!”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老惠特尼急迫地问。虽然他不断地安慰着盖达尔先生,可是他也同样爱自已的独生儿子。
“今天上午刚到。”
“家里一切都好。”父亲说。“戴维又长了二英寸。我还在忙那‘宝贝’,你妈身体也挺好。我们昨天还提到你,你妈天天为你祈祷。”
通话活跃起来,老头子开始关心未来的儿媳妇,查尔斯也打听十三岁的小儿子。四十年代的英国,家庭观念还比较浓。惠特尼家族的传统观念也很深。老少惠特尼的恋爱观都相当古板: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社交界承认,教堂大礼,好好人家,规规矩矩。
“伟大的B-29。”盖达尔先生低声咕噜说。他站在B-29面前,显得很渺小。他双手抱住臂膀,又有一股自信和自豪。他经历了B-29从构想、提出技术要求、纸面竞争、原型机设计制造、竞争招标、试生产的全部阶段,甚至熟悉它的每一颗铆钉。“它终于要飞起来了。”老惠特尼兴奋地说。他为B-29的批量生产熬过了整整三年的岁月。许多时间他干脆用帆布行军床睡在办公室里,疲倦了喝杯咖啡,冲个冷水浴。他设计了大量工夹量具,编写了生产工艺和装配工艺手册,使试制的原型机XB-29,变成流水线上的大批B-29。如果说,盖达尔先生呕心呖血把B-29设计出来,那么,普里斯特利先生则竭尽全力把B-29从图纸变成实物,从一架试飞机变成千百架能投入战斗的真正的轰炸机。
“你下次回国一定来呀。”
“那怎么办?”
他走路摇摇晃晃,仿佛喝醉了酒。可是干起活来,从未象今天这么带劲,这么有效率。给他接电话的那个系蝴蝶领结的工程师问别人:“老惠特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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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是怎么了?”
盖达尔先生简直听呆了。他的手一直握住茶杯,但杯中的茶水早凉了。他感慨地说:“我猜中国的效率也不会比印度高。”
“那就又得靠你的查尔斯他们这些陆战队员了?”
“你是说我们利用中国的基地轰炸日本很不经济T”
惠特尼招呼盖达尔坐在一个铁桌于前的钢折椅上,自己也搬了一把椅子坐下来,一位认识他们的工程师给他俩端来两杯茶。“你真是个书呆子。益达尔先生。”惠特尼说:“诚然,依B-29的航程,从中国的桂林、柳州机场可以空袭日本的九州等地。但是你知道这种轰炸的代价吗?我遇到阿诺德将军的一位后勤中校贝克,他原是查尔斯在西点的同学。天,我简直想象不出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困难的事了。
“到达印度东北部空军基地群的物资,分门别类,被锁入仓库中,等待有飞机时运往中国。翻越喜马拉雅山的空中航线叫做‘驼峰’,它是一段异常艰险的航线。冬春两季气象恶劣无法飞行。天气好,一架C-46运输机每月够飞两个来回就不错了。阿萨姆机场简陋不堪,地勤人员严重不足,维修设备和零件也少得可怜。飞机损坏和事故率极高,每月损失的飞机平均达十三架之多。驾驶员有的冻死在雪山上,有的饿死在森林中,有的被日本人俘虏后开膛破肚,有的降落伞缠住树梢活活吊死。‘驼峰’是一条‘死亡航线’。贝克中校这么对我说。”
“今天我已经看见凤凰被孵出了蛋壳。”
虽然四十出头了,可是在普里斯特利先生眼里,查尔斯永远是孩子。
“当然。”
“喂,爸爸,你那‘宝贝’几时搞出来?连‘东京玫瑰’也天天在嚷嚷什么B-29啦。”
“是的,范尼尼小姐的祖上在罗马。”
“没有别的出路。战争也许是人类最难理解的行动,它要求进行战争的军事机器环环相连,丝丝入扣。我们在帮查尔斯的忙,查尔斯九九藏书也在助我们一臂之力。”
第二天早晨,陆军航空队的“家伙”们就来接收B-17了。他们随随便便地在空中兜儿圈,然后加足汽油,飞往美国内陆的几个空军训练基地,有的干脆直飞英国、意大利和太平洋战场。一架巨大的轰炸机就这么诞生了。它将不停地起落、投弹,直到被敌人的高射炮或战斗机打下来,重新变成一摊破铝片为止。
“它可以从中国的机场起飞轰炸日本,这么一来,就近多了,带的炸弹也重多了。”
“你算是说对了。”惠特尼先生从夹克中掏出一个笔记本。
“只有攻占马里亚纳群岛的塞班岛或关岛。别的海岛上都无法修筑大型机场,B-29必须有二千七百米以上的跑道。”
汽车在空旷的五号公路上奔驰。山岗、针叶林、冰冻的小湖和阴沉和海湾一掠而过。接着驶过了杰弗逊国家公园、立体交叉、飞机场路和哈迪街。老惠特尼没说话,一直把车开入了西雅图的波音镇。
“贝克告诉我:一艘美国的自由轮或胜利轮,装上供轰炸日本所需要的燃料、轮胎、电火花插头、汽化器、备用引擎、随机维修工具、炸弹、燃烧弹、引信、降落伞和空军人员的生活用品,从东海岸的诺福克或西海岸的旧金山,航行两个大洋:太平洋和印度洋,或者大西洋和印度洋,在印度西海岸卸货,航程起码要在一万二千英里以上。
“可它不是去观光。”工艺师笑笑。“它起码要携带两吨炸弹,这也仅仅是一架普通的B-25的载弹量。”
大部分安装好的胴体被拖到另一个更大的装配厂房里,对接上水平尾翼和机冀,再安装发动机和三个起落架。板金工在桁架上把亮闪闪的铝蒙皮铆在机身上,安装钳工把一个个部件装配起来,检验员不停地检查安装质量。他们默默地干活,有时偶然商量一下,或者叫来工长和技帅,象—群甲虫围绕着一只硕大无朋的蜻蜒。
整个过程,惠特尼先生和盖达尔先生都非九九藏书网常熟悉。他们是新飞机的母亲,每一张图纸都要细细审过。他俩也认识那些装配工、电工、检验人员和工长,记得他们头发的颜色,知道他们的父名和外号。有时也同他们一起到波音公司的白助餐厅里喝上一瓶酒。但是他俩今天来可不是看望这些朋友的,也不是看望一架架展翅欲飞的B-17轰炸机的。他俩有更要紧的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早来封信?”
普里斯特利拍拍盖达尔的肩膀:“老兄,它实在是不赖呀!”
“然后,经过效率最低的印度港口——它正忙着抢卸缅甸战役中英军斯利姆将军的军用物资,不过斯利姆也是用它来打日本人——物资装上火车,沿着一条十分拥挤的国内铁路被运到加尔各答,又是一千五百英里。从加尔各答到阿萨姆邦的利多,全是窄轨铁路,要变三次轨距,真不知英国人搞的什么名堂。宽阔的布拉马普特技河上还没有铁路桥,全凭驳船摆渡。这条铁路是印度人官僚腐朽、办事效率奇低的典型。不知在哪个车站、哪股叉道上就会把你的车皮甩下来,让沿线居民洗劫一空,然后拿到黑市上去卖。
设计师说:“我的谢尔盖死了。你的查尔斯还在作战,但愿B-29投入战争以后能够减少美国小伙子的伤亡,早点儿打败日本。”
惠特尼同盖达尔匆匆穿过忙碌的装配车间,搭了一辆公司的专用小车,开往一排白杨树后面的厂房。那片厂区围了铁丝网,戒备森严,甚至还有警犬。他俩掏出特殊的通行证,把车开到一间巨大的平顶建筑跟前,那建筑象一个大飞机库。
“是的,仗要这么打,我们就甭想赢。”
“喂,我是普里斯特利。”
“爸爸,”查尔斯打破了沉默:“我给戴维找到了一个妈妈——范尼尼小姐,在惠灵顿。
一走进跨度极大的平顶装配厂房,闻到那股暖哄哄的机油、松香、香蕉水混合的气味,听到车床的嗡嗡声、铣床的哗哗声和铆钉枪特有的“卟——啪”声99lib•net,两位设计师都兴奋起来,仿佛每一个毛孔都渗透出活力。在半个足球场大的厂房里,一溜儿放了二十架B-17“空中堡垒”的胴体。巨大的水压机把飞机大梁压出来,龙门刨和龙门铣把它们加工成图纸上绘出的样子。再用螺栓和铆钉在大梁上搭起框架,在框架中排满电线,钢索、机械传动系统和电力系统。然后,安装首炮塔、中央炮塔和下炮塔,在炸弹舱里装上挂架,在驾驶舱里装上无线电台和数不清的仪表。
一位穿着波音工作服的工程师走到老惠特尼跟前,对他讲:“普里斯特利先生,您的电话。”
“啊,……好。”老惠特尼迟疑了一下,立即首肯。“好吧,你把范尼尼小姐的照片寄来让我们瞧瞧。如果她有空,就邀请她来凯尔索镇上住一段时间吧。反正她要嫁到美国来。喂,听名字象是意大利人吧?是天主教徒吗?”
“没有,没时间,我猜您一定在工厂里。”惠特尼顿了一下。“我还有别的事忙,请代我问候妈妈和戴维。”
“谢谢。”
盖达尔同警卫讲了几句,再一次出示了证件。密封的大钢门在他们面前自动打开了,里面灯光明亮。一架银色身躯的庞然巨物正对着设计师和工艺师,它是一架世界上从未见过的超级飞机,翼展四十三米,垂直尾翼有三层楼高。它那庞大的金属躯体带有一种人类对机械的征服欲。这只铝合金的大鹏鸟一下子就可以飞行九千三百公里。
“从珍珠港起飞,它可以飞到中国。”
雪一直下着,刮雨器费力地除去毛绒绒的雪片。公路上一片泥浆,汽车一过,泥浆高高地溅射起来。盖达尔先生没开自己的一九三九年型卡迪莱克本,老惠特尼也不让他开,怕在雪天里因哀子之心走神出事故。他坐在普里斯特利先生的一辆豪华的林肯车上,望着车窗外迷茫的风雪,有些发呆。
他一拿起听筒,就感到有些异样。他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觉得心怦怦跳。
“喂,你给家里挂了电话吗,是谁http://www.99lib.net接的?”
飞机装配好之后,一辆拖车把它拖出装配厂房,加油车、测试车和其他各种车辆围着B-17。发动机开始试车,震得地面发抖,发动机试车完毕后,拖车又把飞机拖上滑行道,装配车间外面就是试飞场。最后,波音公司的试飞员来了,他们自己先里里外外查看一遍新飞机,然后向老惠特尼和盖达尔等人招招手,就钻入机能。新飞机在滑行道上开几个来回,试试仪器仪表和操纵系统,就滑上主跑道,试飞员一加油门,拉起襟翼,巨大的“空中堡垒”腾空而起。在大约三千米的高度上,B-17用三百公里的时速在雷尼尔山、喀斯喀特山、奥林匹克山和戴维逊湖区飞一个椭圆。飞机降落后,试飞员要填一英尺厚的各种表格,虽为战时,亦不能免。晚上,波音的技工紧张地在新飞机上进行各种调试,拆卸、安装,更换零件。
“来不及啦,我明天一早就得走。”儿子遗憾地说。“我刚见到金上将,专门汇报塔拉瓦战役情况。海军马上要……”电话那头变得沉默了,显然是涉及到军事机密。
轮到父亲沉默了。自从一九四二午十月“海魔”师投入“瞭望台”战役以来,父子俩有一年多没见面了。查尔斯参加了瓜达尔·卡纳尔作战,参加了吉尔伯特作战,九死一生,当爹当妈的多么想看看儿子啊,戴维多么想偎在爸爸身上啊。老惠特尼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驼峰物资运到昆明以后,还要用汽车、小船、毛驴甚至挑夫转运到几百英里外的其他几个机场。陈纳德上校向日本人头上投下一吨炸弹,得运十八吨各种物资到中国,而这些物资全要绕过半个地球才能运过去,而且大部分都被蒋介石总统贪污了。中国官僚历来就有贪污的传统。”
一股热血涌上他头顶:“喂,查尔斯,你在哪里?”“我在华盛顿,在海军部。”
仿佛从遗远的天边,经过无数交换机传来一个失真的声音:“爸爸,我是查尔斯。”
“它现在还够不到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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