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洋两岸
第二节
目录
第一章 失意的恺撒
第二章 反攻
第二章 反攻
第三章 地狱之口
第三章 地狱之口
第三章 地狱之口
第四章 徘徊
第四章 徘徊
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第六章 大洋两岸
第二节
第六章 大洋两岸
第七章 沿着密克罗尼西亚推进
第七章 沿着密克罗尼西亚推进
第八章 横扫塞班
第八章 横扫塞班
第八章 横扫塞班
第九章 “我回来了”
第九章 “我回来了”
第九章 “我回来了”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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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哪一个方向上,美军的企图只要得逞,日本就没有希望了。当初,日本统帅部以为只要坚持“不败”的战略,就能同美国订立体面的和约,彻底估计错了。
老人哆哆索索地回答:“在吉尔伯特群岛,他是海军特种登陆部队。”
大盐平在高大的古松问走着,仔细地玩味着如何在日本实现“意大利式”的解决战争方案。意大利的国王不同于日本天皇,他是有实权的君主,而天皇只是一个精神象征;意大利军队有很强硬的反对派,包括总参谋长安布罗西奥将军和在军队中深得人心的巴托里奥元帅。日本陆军中虽分为“统制派”和“皇道派”,“皇道派”军人小畑敏四郎、真崎甚三郎、柳川平助等将领虽同“统制派”的东条英机、梅津美治郎、杉山元等人矛盾重重,动辄剑拔弩张,实际上“皇道派”毫无实力,也没有号召力。他们在同“统制派”的较量中一败再败。早成了丧家之犬。日本军队中找不出巴托里奥元帅。尽管如此,两国现在的政治军事形势还是非常相似。
大盐平突然脱口而出:“谁来逮捕东条?到处都是‘统制派’的人。警视厅特高课把鼻子伸到最偏僻的角落。我敢说,连近卫公爵本人也被严密监视着,不等发难,这些大人物就全都进了巢鸭监狱了。”
“我从特鲁克来。”清冈正照说。“第八舰队的大部分舰艇在所罗门损失以后,重新进行了整编。剩余的战列舰和重巡洋舰并入特鲁克的联合舰队主力。山本元帅死后,由高木武雄大将指挥。‘金刚’舰还归栗田中将指挥。由于美国舰队太强,我们的油料不够,我们从特鲁克移到了菲律宾苏碌群岛中的塔威塔威岛。而且正在试验让重油锅炉改燃原油。我这次本是来联系改装的机械零件,一到海军省,立刻接到命令,把采购的事移交他人办理,给了我一项秘密任务,让我去横须贺基地报到。我利用休假间隙跑出来,在神社遇上了你。”
东条说完,抬手看了看表,立刻向众人告别,钻入汽车,绝尘而去。他来得快走得更快,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消失了。大盐平久久地望着东条英机消失的方向,竟然没动一动。
“问题在于如何结束这场战争。”
他俩走在空荡荡的东京街道上,走过那些紧闭的店门和住宅区。人们迎面而来,匆匆而过,只顾低头走路。
“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怎么回国内的?你在这儿是祭你哥哥吗?听说他的部队在俾斯麦海战中全部罹难。”好不容易碰上一位知已,大盐平提出了连珠炮般的问题。
大盐平内弘认为,必须结束这场战争。
一九四三年夏天,哈尔西和肯尼相继发动了一连串互相配合的空袭,连续三个月轰炸拉包尔的七个机场,并且诱使日本战斗机交战。拉包尔的日本飞机所剩无几。大盐平少佐的右臂也被一块美国弹片削断。因此,他侥幸躲过了俾斯麦海战,并且乘一艘返航的运输船“菊丸”回到了日本。
“咱们边走边谈吧。”正照说。
大盐平对正照的哥哥清冈永一大佐极为反感。永一和正照判若两人,永一不仅虐杀战俘,对下属的官兵也十分残忍。出于客气,大盐平还是问了永一的情况。
他找到几个志同道合的残废军人,一起开始做简单的兵棋推演。
他转向周围的人,开始大声讲演,他的吼叫也是有名的:“我们的空军,无论是飞行员或者是飞机,都自夸是世界第一流的。在诺门坎、甘珠尔、达木斯克我们同俄国空军打仗,在马来亚我们同英国空军打仗,在太平洋上同美国空军角逐。我们都是胜利者。我们战无不胜,是因为我们飞行员的素质最高。除了掌握优秀机械的要素外,以军人魂的勇敢作战是最重要的。”
原来,盟国信誓旦旦,轴心三国必须无条件投降。可是,当意大利国王埃曼努尔授权巴多里奥元帅重新组成政府,并且同时拘禁了墨索里尼的时候,盟军在西西里岛接受了意大利的投降。说是“投降”,只算是盟军的面子,意大利的一切原封不动,人民也未受惊扰。虽然后来德军占领了罗马,在意大利中部筑起凯瑟琳防线阻击盟军推进。但是意大利作为一个国家,终于成功地退出了战争。
正照表情紧张地对大盐平说:“我是专门来看东条英机首相的。九-九-藏-书-网
“菊丸”刚离开拉包尔,哈尔西将军和麦克阿瑟将军的铁钳就从东西两边合拢,拉包尔被困在铁笼中。
东条伸出双手,手掌向下一压,吼叫着:“诸君,干掉敌人!只要以自己火热的进攻精神从正面冲入敌阵。归根到底就是这个样子呀!”
尼米兹指挥的舰队和海军陆战队,利用航空母舰机动部队,已经攻克了马金岛和塔拉瓦岛,下一步肯定是马绍尔群岛的某几个环礁,以这几个环礁为基地,南下可攻特鲁克,北上可在塞班或关岛登陆。塞班是日本领土,一旦失守,美军的B-29轰炸机就可以轰炸东京。支那派遣军烟俊六大将准备在中国战场发动平汉、奥汉、湘桂铁路打通战役,如果取得预期的成功,从中国起飞的B-29对日本的威胁将减轻。尼米兹的目的是直接捣毁日本的战争机器并且屠杀日本国民。
大盐平少佐又经受了一次惊愕的冲击。这个大学生清冈正照,究竟怎么了,难道他发了疯?近卫文磨是全日本最著名的人物,他曾经三次出任日本首相,三次组阁,三次率领内阁集体辞职。自从东条上台以后,他辞去一切职务,甚至辞退了公爵的世袭封号,深居简出,赋闲在家,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他在荻洼的荻外庄、轻井泽、汤河原、箱根都有别墅。他躲在厚重色深的窗幔后面,已经从日本的政治舞台上消失,只留下以往显赫的政绩。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座高达十三点六米的巨大神门,每扇门扉上都嵌着直径一米半的菊花纹章。大盐平知道十四世纪吉野时代的日本武士楠木正成,采用菊花和水做自己的纹章,最后战死,菊花象征着战死者的魂。
他为这一切付出了代价:他的一条手臂永远丢在了新不列颠岛的拉包尔。
设立神社是一种纯日本民族式的举动。明治天皇以来,官方改设靖国神社,历届天皇都加以扩大和利用,达到了帝国主义的目的。靖国神社社址在九段三丁目一番一号,占地九万三千三百五十六平方米。它有着庞大复杂的建筑群。明治五年间,在当地招魂社的基础上,建造了神社本殿。明治三十四年,又加修了拜殿。昭和九年,盖了斋馆、社务所、遗物馆、兵器展览馆和神门。神社里松青柏翠,樱树蔽日,香火长年不断,建筑物大都用铜饰,塑像也用青铜,成了一个带宗教色彩的公园。如果游人把它当成东京的普通名胜,那就大错特错,算是不了解日本人的心理、日本军阀的企图和日本自明治以来的侵略战争史。
神社——直归日本陆海军省管辖,每一立方米的空间都充斥着封建军国主义气氛。无论是它的新年祭、讲社祭、春季大祭、秋季大祭、天皇御诞辰祭,还是每月一日、十八日、廿三日的小祭,全是为明治以来为帝国战死的军人们烧香合祭。随着一次次侵略战争,战死者的遗属越来越多,神社的香火就越来越兴旺。日本人素有自杀传统,军人们为了在神社里有自己的一柱香,受到后代的祭奠,加上神道教信仰,总是为天皇慷慨赴死。天皇得到了忠魂,军阀得到了胜利和土地,大公司得到了殖民利益,商社得到了海外市场,军人成为战神,得到了“永生”。一个靖国神社,各得其所。除了“永生”是虚幻的之外,日本新兴的资产阶级一文不付地换来日本青年为他们的利益而捐躯。
清冈正照穿着正规的海军军装,看不出他哪里残废来,他也许是休假,也许是执行任务归国,反正他还是军人,而大盐平已经退役,成了平民。
大盐平内宏心里很焦躁。仗根本打不赢,这一点他在拉包尔前线就知道了。国内的悲惨战时生活,妇女儿童挣死挣活进行生产的情景,使他更确信大东亚战争正在走向深渊。投降的概念又无法接受。他只好终日游荡,无所事事,形若失去了魂魄。
现在轮到了麦克阿瑟将军。他把陆战队一师抢到自己手里,用它去做自己战刀的钢刃。道格占稳了莱城、芬什哈芬以后,一下子就把陆战一师投入新不列颠西端的格劳斯特角登陆。经过一番血战,终于建立了一个设防的飞机场。今村均在新不列颠岛上共有十万官兵,由于丛林厚密,眼看着格劳斯特角机场变成了另一个亨德森机场。拉包尔西边九*九*藏*书*网的通道被堵死了。仅仅剩下西北方的一组群岛,它叫做阿德米勒尔提群岛,是拉包尔的通气孔。日本人还来不及加固它,麦克阿瑟的大军就在阿德米勒尔提群岛的马努斯岛登陆。拉包尔成了枯藤上的死瓜。
正照的眼睛看着大盐平,明亮而清澈。他眼里滚着泪花。“想到战败和亡国,这副苦药无论如何是难以下咽的。”他说着,掏出手帕擦擦眼角。
他要适应残废人的生活,适应残废人的心理。他先争取自己穿衣、洗脸、洗澡。父亲大盐平康成伯爵是大正、昭和两代重臣。他家在东京菊田区近卫骑兵营附近,因家境富有,在宅院里有花园、假山和池塘。父亲早先雇了一个叫赖子的漂亮的女佣,现在她专门侍候内弘的衣食住行。内弘谢绝了赖子的帮助,坚持象军人一样早起、跑步,练练无念流剑道。战时的首都,萧条破败,人们匆匆行路,互相间很少打招呼。有时遇到出征士兵的行列,后面跟着毫无表情的送行者,乐队奏着长长的军歌。他记得自己出征的时候唱的是“代天讨伐不义……”。现在的新兵在唱“雄赳赳地得胜回朝”了。歌声惨淡,缺少信心,所以内弘不想上街去转。
“你?”大盐平感到晕眩,头顶上的古松在旋转。虽然在日本近代史上,刺杀首相的事并不乏见,但从削瘦、软弱的正照嘴里说出来,用一双整理生物标本的学者的手,去扣动一支手枪的扳机,消灭一个决定一亿日本国民命运的人。这对于大盐平内弘来说,犹如晴空霹雳。
东条对受到惊骇的老人说:“我们的陆军接受了无故的德国陆军的传统。麦克尔上校告诉我们应该如何奋勇杀敌。我在我的著作《战阵训》中提到:‘投身于死地,默默地献身服务之,一心为获胜而前进。特别是:淬砺肝胆,培养必胜之信念。’吉尔伯特的守军正是这样作战的。我们在马绍尔群岛、马里亚纳群岛的防御比塔拉瓦还要坚强,美军进攻的势头必然被粉碎。”
“是的。我要在御殿除掉东条英机这条祸根。”前庆应大学生物系学生的口音斩钉截铁。
正照就近观察一个现在任职的军人出身的首相,又说出另一个息影政坛、隐居家中的文职出身的前首相。两件事,都使大盐平吃惊非小。他头脑中甚至闪过“密谋”一类的念头。
这年冬天东京又冷又多雪。大盐平独身一人在上野公园闲逛。游客寥如晨星,到处是肮脏的残雪和碎纸垃圾。公园空旷幽深,皮靴踏雪的窸窣声仿佛刺入心脏,比美机的炸弹更使他心惊肉跳。他终于离开了那阴森的树林和黑洞洞的庙宇。
正照已经成竹在胸。他不慌不忙地说:“意大利方式。”
这个问题也正是大盐平数月以来苦思而不得其解的。他颇有同感,拍拍正照的肩膀,激动地说:“清冈君,你说怎么办?”
然而,不存在“结束”的问题,只存在“被占领”的可能。根据罗斯福总统一九四三年初在卡萨布兰卡的声明,轴心国必须“无条件投降”。任何战争,总是以和约或条约来结束的。日本无非是割地赔款,只要天皇在,只要军部在,只要大企业还在,只要国民咬几年牙根,总可以重新振兴起来的。“无条件投降”,整个日本民族就要被奴役,日本的女子就要被强奸,工厂就要被封闭,市场上就会充斥着外国货,从明治以来的一切成果,将被战胜者卡住脖于吐出来,最后把日本屠宰掉。只要军人还存在,只要枪膛中还有一粒子弹,无条件投降就是对全体军人的极大侮辱。大盐平内弘感到无法接受这种前景。一个前日本军官,一生只想把这种结局强加在别国别人头上,他竟不能设想日本会战败,别国也会把这种结局强加于日本。
他又转向另外一个老人。那老人头上系着白绸带,上面用墨汁写着:“吾儿岛津次男中尉灵魂之祭。”
哈尔西原来一直沿着所罗门群岛西南的一串岛链逐岛推进。先打瓜达尔·卡纳尔西北三十海里的拉塞尔群岛,再打新乔治亚岛。他立刻陷在日军逐岛抵抗的泥沼中。哈尔西这才幡然省悟,开始了第一次越岛作战:绕过寇朗班加拉岛在它西南的维拉拉维拉登陆。日军并不在意,顺利地撤退了寇朗班加拉的守军。哈尔西的举动遭到了今村均中将和草鹿龙之助海军中将的联合阻击,“公牛”又变得小心翼翼,先占了维拉拉维拉西北的小岛特雷热里。日军注意到了特雷热里西北的肖特兰岛,哈尔西就咬牙做了一次跳跃,绕过肖特兰,在布干维尔岛的奥古斯塔皇后湾登陆。布干维尔在所罗门东边的岛链上,是整群岛的第一大岛,根本无法占领。哈尔西仅仅建立了一个“亨德森式”的飞机场。布干维尔离拉包尔仅二百四十海里,今村均以为“公牛”的下一站是新不列颠。哈尔西大胆地越过拉包尔,在格林群岛和埃米拉岛登陆。格林群岛在拉包尔东方一百海里,埃米拉岛在拉包尔北方二百海里,拉包尔已经被哈尔西从东南、正东和正北包围起来了。九_九_藏_书_网
前少佐等待海军兵曹的解释。
最后,他的兴趣集中到军事形势和政治上。这里才能充分发挥他作为前陆军第八方面军参谋的智力和判断力。
正照已经体会到大盐平的顾虑,他爽快地说:“我们虽然没有巴托里奥元帅,但是我们也有一个颇具号召力的大人物。他就是近卫文磨。只有近卫才能联系军界、政界、财界和皇室重臣,只有近卫才能抗衡东条。”
东条突然来到神社,众人皆惊。他先到拜殿烧了一住香,然后挨个儿看望祭魂的妇女和孩于们。他凑近一个穿一身素绸的妇女,问她丈夫死在哪儿?那泪水纵横的妇女答称,“中国。”他问是什么军种,那妇女说:“空军。”
赖子每天给他送来一大堆报纸和杂志,上面载满了各种各样的消息和战局新闻。自从芦沟桥事变以来,大本营宣布了新闻管制法,国内的报刊受到严格的约束,报喜不报忧,一个劲地鼓吹“战绩”和“军人们的胜利。”内弘自己清楚真实的战场情况,每次看报都打了相当大的折扣。然而,在生着木炭火的温暖房子里,喝着香喷喷的鸡汤,究竟是缺乏炮火连天战场上的质感。久而久之,连他也以为美军蒙受了重大损失,结束战争的希望仍然存在。
他的双脚不知不觉地把他拖到千代田区的九段。啊!靖国神社,他又能从它的香烟和烛火中得到什么呢?
善养寺静得可怕,只有古树的松涛声。清冈正照开始自己解开这个谜团。
清冈正照低沉坚决地说,“我来刺杀东条!”
就是火星人登上地球,大盐平内弘也不会象现在这样吃惊了。正照是学生物的,他深恶政治,对军阀发动的战争非常反感。“诺大日本,竟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了。”他从来对东条就厌恶,冒着很大的风险多次向大盐平少佐透露过:“日本迟早会被他带上绝路。”象他这种“反战分子”,竟千方百计打听到首相的行踪(大盐平认为是一个谜),专程在一个冷漠的冬日,到一个他最讨厌的地方去寻找一个他最讨厌的人,实在不可理解。
几个伙伴散去了。大家抑郁寡欢,有的人借酒消愁,有的人去寻花问柳。然而在战时的冷峻环境下,又能有多少心情和体力去醉生梦死呢!
“日本军队打入中国内陆以后,战争陷于泥泞之中,谁也看不到光明的前景。当时,我们分成几派,主战者有,主和者也有。太平洋战争一开,无论是谁;只剩下穿上军装一条路啦。
“他没死。”正照平静地说,既不庆幸,也不卑弃。“他命大,抓住一块破船板,游回了格罗斯特角。他暂时编入了松田少将的部队,却没有任何权力。美国海军陆战队攻打格罗斯特角的时候,他负了伤,辗转回到拉包尔,跟着一批伤病兵回国休养治疗。船到关岛加燃料,美国潜艇闹得挺凶,一耽搁就是半个月,他在关岛驻军中有许多熟人,菲律宾战役后他在关岛呆过很久。他托人找了关岛部队——我们已经把它改为大富岛部队,我只是按习惯来叫——关东军第二十九师团长高品中99lib•net将。高品从满洲来,满脑子对俄作战思想,他的部队也是按此原则进行野战训练的,现在要守卫马里亚纳群岛,对美军的战术根本不清楚,就把永一留下来,让他当参谋。有人重视,永一当然卖力,他就这么留在关岛了。后来,那艘医院船在归国途中,在硫黄岛海面被美军潜艇击沉。永一又死里逃生。”
“对于日本在战争初期的胜利,我们有的人乐昏了头,有的人惊得目瞪口呆。而我,一直认为这不过是把战争拖长几年,痛苦和牺牲增大一些,仅此而已,日本必然战败。也好因为我是搞自然科学的,更加侧重于计算和推理,更少懂得武士道精神的缘故吧。
大盐平内弘已经离开了那栋八个门被锁死的大厅,南洋战争变成了遥远酸楚的往事。每逢他用左臂不习惯地握笔写字,拿筷子吃饭,就会想起所罗门那血和火的日日夜夜。
“陆军自夸为开战以来未输一场。瓜达尔·卡纳尔战役,我俩都参加了。我们不能再打下去了,无论是军人还是外行人,都清清楚楚。
有一个人触了他一下。他猛地一惊,立刻认出是一个熟人。
东条挥动戴着白手套的手,大声地吼着:“日本军具有独特的积极进攻精神。它的基础是不屈的大和魂。加上拼命训练,天皇神威。”他突然盯着大盐平,似乎从他那空荡荡的农袖辨认出他曾经参加过激烈的战斗。东条的眼睛里有股蛇一样的逼人寒光。啊!大盐平想:“他真是一亿国民畏惧的人物!”
大盐平步入拜殿,跪下,点上三烛香,默默地为死在瓜达尔·卡纳尔、中所罗门群岛、拉包尔和新几内亚的朋友祈祝冥福。当他默念的时候,感到周围发生了异常的骚动。他扭过头去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是东条首相!
“正是,您好!大盐平少佐。”清冈正照是第八舰队“金刚”号战列舰的枪炮兵。“金刚”、“榛名”炮击瓜岛亨德森机场的时候,曾集结在拉包尔的海湾里。他们那时认识了,因为清冈是庆应大学的高才生,文化高,见识广,大盐平同清冈正照就成了好朋友。
中国战争是军阀挑起的,太平洋战争也是军阀发动的,只要逮捕为首的军阀,宣布投降,日本也许可以体面地退出战争。这也许会成为东方的意大利。
东转西转,他俩来到了江户川区的善养寺。善养寺是专祭祀松树的寺院。树大林深,有许多五六百年的古松遮天蔽日,和平时期游客就少,战时游人更稀,实在是谈话的好去处。
“那你为什么来靖国神社祭祀。难道你家中还有其他的战死者吗?”
外号“剃刀”的东条英机,被一群宪兵簇拥着,进入了拜殿。东条个子矮小,凶狠强健,眼镜下的一双眼睛闪烁着狠毒狡诈的凶光,周围的人都微微发抖。东条是岩手县盛冈市人,其父东条英教是明治时期的著名将军。他们父子两代人都不是和平将军,而是杀人将军。东条的信徒们常把他比作北条时宗和楠木正成。他浑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脸上透出杀意。他在中国东北当过关东军宪兵司令,杀人如麻。他杀中国人、杀朝鲜人、杀东南亚人、杀美国、英国和澳洲的白人。世界上有过一些以杀人为乐的人,他们并不掩饰自己的丑行。反而四处鼓吹,以其为荣为威,东条就是其中的一个。
东条问瘦骨磷响的老头:“岛津次男中尉是在哪里作战的?”
当然,这一切,对从小在幼年学校、士官军校和陆军大学受了系统军国主义教育的大盐平内弘少佐来说,如同一匹马被人役使,只感到痛苦,并不能改变命运。他作为一个日本军人,只关心“胜利”,被侵略国家有多少遗族,有多少人痛苦地生活着,这些他连想也设想。
最难适应的是近乎死水一潭的和平生活。他不象其他国民那样为吃而奋斗,为工作而挣扎。但从习惯的军旅生活中退出来,以往的习惯性条件反射象下坡的列车一样有巨大的惯性。他已经听不到枪声,看不到白五星的美国飞机,也不用钻到沙袋垒起的防空洞去躲炸弹。生活无非是练练剑道,自己同自己下下围棋,一点儿也没有刺激性,真没意思。
“中途岛海战,我在‘榛名’舰上,护航南云的机动部队,战况一目了然。如果再有两次中途岛那样的海战,联合舰队将不复存在。
记住这一大99lib.net串让人头痛的名字,读音是会叫苦不迭的。其实很简单:有一只老虎叫做拉包尔,它住在一栋有八个门的宽敞大厅中,哈尔西将军堵住了五个门,麦克阿瑟将军拴死了其余的三个门。拉包尔只能咆哮着等死,再也无法为害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岛屿,只不过是那些大门的名字罢了。
“没有。”正照回答说。突然,他的脸色变了,显得异常激动不安。他环顾四周,松涛飒飒,阴森幽暗的善养寺中空无一人。关于古松,有许多神话和传说。其一讲:某年轻公子喜欢夜晚钓鱼,但从未有色儿上钩。后来某天杆沉线重,他下水去拖,竟是一美女尸首。公子自恨无缘,将她葬在善养寺内。从此,每夜松树旁都出现一个美女的幽灵。和尚问之,幽灵哭曰:家贫,无钱作衣衫出嫁。善养寺的僧人买了一身红妆挂于松枝。次夜,红妆不见,换成了褴褛旧衣,幽灵也从此消失了。日本是个神道教同佛教并存的国家。人们生前信神,死后归佛,然而畏惧鬼神,一般人是无论如何不敢来善养寺的。
正照没有立即回答大盐平。神社里总有几个特高深的便衣侦探,这里不是谈大事的地方。
他接过那妇女手中的孩于,抱了一下,然后命令一个少佐去拿糖来。他亲自把糖送到孩子手里,表情莫测地微笑了一下:“我军在中国的形势很好。蒋介石政府的战力已经耗尽,完全取守势,支那派遣军畑俊六大将马上会发动一次大攻势,一劳永逸地解决支那问题。我当过空军总监,知道我国空军在中国作战表现极佳。”
大盐平豁然开窍,多少天以来的郁闷顿开茅塞。他自以为熟读兵书,深晓韬略,深入仔细地研究战局,怎么会忘了作为轴心国之一的意大利已经退出了战争。
大盐平内弘活着踏上了东京湾的晴海码头,活着回到了自己家中。他重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墙上的浮世绘和宗达、尾形的名作,他再也不用冒着酷热,在瘴疫遍地的南方作战了。他也不必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冲击美军的铁丝网,或者挤到罐头一样的驱逐舰里,开往所罗门两串岛链中的某个人迹未至的海岛上。或者蹲在新几内亚北部的阴湿战壕中,变成一堆腐肉和白骨。他的伯爵家庭从桃山时代起就成为日本有名的武士和贵族,他不必“享受”难以下咽的橡于面,或者去服各种劳役,从值更到救火。他受过充分的教育,可以等到战争结束,然后随着另一个日本开始另一种生活。
他先是去访问几个负过伤的战友,再去拜望南洋战场死者的遗族。有时候他也去复员军人会和后方服务会看看。时间不长,他就腻了。那些战友都是些俗人,没有文化,除了崇拜天皇和军刀外,只会讲些战场故事或者说几段下流笑话。遗族们悲悲切切,老的老小的小,整个战争的悲剧性后果全从他们眼睛里体现出来了。那些服务会大都被日俄战争时的退役老兵把持着,把尹丹好酒和市场上见不到的紧缺物资捞到自己手里。任何战争总会暴露社会的痈疽和腐肉,“大东亚”战争又怎么能例外呢!
“清冈正照兵曹!”
大盐平进入神社的大门,才想起今天是一月二十二日小祭。许多离神社较近、又能放下手头工作的遗属都来了。神社的喧闹同大街上的冷清恰成鲜明对照,给大盐平留下深刻的印象。“战争越打越残酷了呀!”他很感伤。
“我在庆应大学读书的时候,曾经接触过几个贵族子弟圈子。其中包括近卫公爵、木户、冈田、平沼、若枧等人的子弟们。当时,我们正值年少,书生意气,虽然政治见解和学术见解不尽相同,但关系还是很好的。
正照已经镇定下来了。他凑近大盐平:“你认识近卫公爵吗?”
拉包尔被封银以后,美军的意向已经很明显,麦克阿瑟率领的美国陆军将沿新几内亚北岸一路跃进,越过盛产香料的马鲁古群岛直趋菲律宾。他将歼灭日军在南洋的兵力并切断石油、锡和橡胶的供应,使日本的工业和战争机器瘫痪。
还有第三个方面:以珍珠港为基地的美军太平洋舰队潜艇部队,在洛克伍德中将指挥下,展开无限制潜艇战,已经击沉了一百五十万吨船舶。洛克伍德的战术同德国海军司令冯·邓尼茨上将的“吨位战”一样,针对日本岛国特点,切断海运线,消灭商船,勒死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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