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又逢汉宫春
A28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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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常恐秋节至
卷一 常恐秋节至
卷二 褰裳望所思
卷二 褰裳望所思
卷三 再顾倾人国
卷三 再顾倾人国
卷四 父在观其志
卷四 父在观其志
卷五 战城南
卷五 战城南
卷六 又逢汉宫春
A28皇位
卷六 又逢汉宫春
卷七 雎鸠啼血
卷七 雎鸠啼血
卷八 末路烈火
卷八 末路烈火
卷八 末路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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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一片报君之心,皇后只怕体会错了……”
“我已经找到确凿证据,查出你和钩弋夫人三年前就认识,并且有书信来往,信中满是不臣之意。”我抬了抬手,奚君捧起一只木匣,打了开来,那里面是几张已经黯旧的浅蓝色布帛。
“这都是皇上的恩宠。”他依旧不卑不亢,言语简短。
“哼!”我重重地一拍金床的扶手,怒容满面地喝道,“江充,我问你,你和钩弋夫人是如何认识的?”
注目镜中,我才发现,这竟是我四十六前始所俑的八字眉,直飞入鬓的八字眉,在我苍老的脸上显得那般奇怪和不谐调。
“放肆!”我厉声喝道,“你口口声声皇上,是想用皇上来压我吗?”
“请容臣申辩……”江充微弱地说道。
这几年的冬天,他都携着钩弋夫人和尹婕妤前往甘泉宫炼丹和修真。朝中有什么大事,大臣们便驱车数十里,前去禀报并听取旨意。
“臣不敢!”身材高大的江充,将身子低低地伏了下去。
奚君带回来的消息说,皇上常常到钩弋宫去,他慈爱地凝http://www•99lib.net视着那孩子,叹道:“像我,真的像我……”
江充伏在地下,没有答话。
江充准时来到,伏在宫阙下叩首道:“臣江充,叩见卫皇后!”
“我还记得,赵王在奏章里写了这样一句话:‘充逋逃小臣,苟为奸论,激怒圣朝,欲取必于万乘以复私怨。后虽烹醢,计犹不悔。’骊生舌辩之能称雄天下,难免一烹,彭越有盖世将才,终被吕后所醢,他们可都比你有本事,也比你谨慎,仍难免这样的下场。”我不疾不徐地将我前晚在旧奏折里找到的这句话念了出来,“孝文皇帝生前最宠幸邓通,邓通的家产富可敌国,最后却活活穷死饿死。就是当今圣上,他喜欢过的人儿,也难以保全,他四十年前喜欢过的韩嫣,五年前宠爱过的金弄儿,如今又在哪里?只怕骨头都化成灰了!”
一个男人老了,爱的总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年轻美貌的女人。
我不知道据儿如今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因为这半年中他只召见过据儿两三次,每九-九-藏-书-网次都嘱咐据儿道:“朕千秋万岁后,你要好好看视此儿!”
“江充,”我换了一种淡漠的口气,“当初,赵王刘彭祖的奏章入宫时,我曾经亲览,他的话,我以为很有道理。”
我坐在高殿的榻上,冷冷地问道:“江充,听说你又升官了?”
据儿伏地唯唯。
“这话从何讲起?”他英俊的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起来!”我威严地喝道,“侍卫们退下。”
皇上现在越来越痴迷方士和仙丹了,今年春天,不惜千里跋涉去东海,随后又去了鲁地的琅琊,还在大海上浮舟数日,想遇上蓬莱神仙。
钩戈夫人的儿子已经半岁了。这半年,我照例过得孤独而平静。
“奚君,给我捶捶腿。”我吩咐道。
“与皇后说话,你敢高声辩驳吗?”奚君从椅后挺身而出,竖眉喝道,“廷上高声者,形同叛逆!”
江充匍匐地下,颤声道:“皇后,臣死罪,乞皇后宽贷!”
无论如何我还是有点喜悦。
江充艰难地退出了长乐宫门,目下正是秋天,他的后背上却映出了一片潮湿九_九_藏_书_网的汗迹。
“不敢,臣如今是皇上的水衡都尉。”江充全无半点畏缩之色。
像他。是的,那孩子有着一张端正明朗的脸,微微飞扬的眼睛里充满骄傲,婴儿的柔嫩脸庞已经有着四四方方的棱角,高鼻阔口,身材比普通幼儿高大健壮许多,那孩子的神色沉默而冷淡,像常常在深思着什么。
“江充传来了吗?”我问她。
皇上真的老了,他开始回忆他的年轻时代,上个月他遣人给我送来一盒波斯蛾黛,那种黛绿是我四十年前最喜欢的颜色。
镜中映出呆立在我身后的奚君,她的脸上充满了惊讶和怜悯。
“所以皇上亲口说道,人臣即当如是!”
皇上起程去了甘泉宫,数月未归。
“你恃宠而骄,犯颜抗上,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弄得赵王家破人亡,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在驰道上呵斥馆陶公主,上个月在甘泉宫拘捕太子家臣,屡犯天眷,大逞威风。前年,你将妹妹送入钩弋宫,倚为内援,野心不小啊!皇上宠幸你,对你深信不疑,反而说你忠直,连升你的官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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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你气焰越来越嚣张!而今,你在京师赫赫有名,威声大著。”我的音调变高了,“江充,你知道吗?小人得势,则在一时。你凭仗天子恩宠,能横行几天?须知道,长安城不是邯郸郡,天子面前,你又岂能长久地一手遮天?”
这是太始三年的冬天,长安城下着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满天都迷漫着成团成簇的雪花,地上的积雪深达三尺。
良久,我才用眉笔微微蘸了那明亮的黛绿,轻举在脸颊,流利地为自己画眉。
皇上已经六十三岁了,自来丈夫怜幼儿,这不会错的。
他越来越离不开那个叫刘弗陵的孩儿了,不管是上朝归来,还是去城外的甘泉宫求仙,都要带着那孩子。听说,他对钩弋夫人,倒没有从前那么宠爱。
我目送他退出宫门,顺势往后一倒,背倚百凤越绣软垫,一动不动,良久,才吁出了一口气。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连忙禀报:“是,奴婢让大长秋田仁奉皇后口谕去传江充,他即刻就到。”
“水衡都尉也算得上是个二千石了,下属二十八丞,最重要的是还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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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钱。”我斜睨了他一眼,“江充,你这官儿当得可不小啊!”
我看着那盒颜色鲜明的眉黛,不禁苦笑两声,他知不知道呢?这二十年来我只用浅棕绿的南越黛,因为我的年龄和身份。
深夜,我独自起身,在青铜镜前坐了片刻,禁不住伸手过去,将波斯绿黛倒入黛砚,慢慢研磨。
“赵王与臣结有深仇,自然恨臣入骨。”
“你去吧。”我疲倦地半闭住眼睛,“你记住我今天的话,只有一时得意,没有一世得意,你只要不做得过分,我不会和你计较,但你若侵犯了太子和卫氏家族一丝半点儿,你应该知道我对付人的手段!”
江充连连叩首,赭石色的地砖上印出了殷红色的血迹。
“讲。”
“皇上确实宠信你。”我平静地说道,“你屡次侵犯诸侯、公主、太子,天家尊严,被你扫荡干净。”
“臣不敢!”
带刀的长乐宫卫退了下去,殿上立刻空无一人,除了背立在我椅后的奚君。
“独眼卖卦人,玉钩,十四个月的身孕,都是你的设计。”我冷笑一声,“皇上只怕还没有发现,那孩子长得更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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