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高济兵燹
第二十六章 熊庆州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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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祸从西来
第一卷 祸从西来
第一卷 祸从西来
第一卷 祸从西来
第一卷 祸从西来
第一卷 祸从西来
第二卷 高济兵燹
第二卷 高济兵燹
第二卷 高济兵燹
第二卷 高济兵燹
第二卷 高济兵燹
第二十六章 熊庆州攻战
第二卷 高济兵燹
第三卷 或跃在渊
第三卷 或跃在渊
第三卷 或跃在渊
第四卷 逝者如斯
第四卷 逝者如斯
第四卷 逝者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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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本官今日找诸位来,那是有天大的重担交付诸位。”
“史君毅听令,”我拔出令箭,“挑选全军精壮之士五百人,弃甲持兵,携带火具,骚扰敌军。”
“卑职等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三十人喊声震得帐篷也抖了抖。
“嘿,城里可是没田的。卑职将高济的几个大户杀了,地里的粮食都给那些农户,只要我军来时给些干粮便好,那些农户都感恩戴德,给大夫立长生牌位呢。如此一来,倭奴要粮只好自己出城收,若是人多,我便命人带着粮食逃去山里,若是人少,我们便藏起来杀他个措手不及。”
我心突跳一下,问道:“驻守开城的可也是这批援军?”犬三问了一句,朝我点了点头。我失声叹道:“唉,早知如此便不该下决杀令!”
“他,怎么死的?”我问。史君毅知道我当戚肩弟弟一般看待,道:“他死得像个男人,扛着大旗往外跑了老远,身后跟了一群倭奴……他到死也没让大旗倒了。”
郑欢急得拍手,问候了长古川一家老小祖宗十八代:“那厮不是不扰民吗?恼羞成怒了不成?”我摇摇头,道:“为将者怎能如此急躁?再者,扰民不扰民乃是从军利出发,若是于军有宜,为何不能扰民?倭奴此计的确有兵家气势啊。”
“先生,开城的守军最多,为何我军要强攻开城呢?”戚肩问我。
三日后,“倭奴”攻城,熊庆州陷于火海之中。
二十万,我的全部军粮都不够他们吃。但若是不救济他们,他们可不会管我们是不是王师,他们眼里只有粮食。长古川隆二给我留下了二十多万的“敌军”,让这支大军活活咬死我,我却不能反击。
“如此便好,模仿这上面的格式,把这封信贴到城门上去,别让人看见。”我交给孙士谦一封手书。
“大夫,除了崔镇泰营尚未报上来,其他各营伤亡不大,一般死伤在二千上下,总共伤亡八千余人。”史君毅道。
“大夫,您先休养着,现在副将史君毅统领大军。”
我只当没有看到,铺纸研磨,写了几个字,交付萧百兵,道:“日后行军,只需牢记这十六字,定然有惊无险。”萧百兵跪着接过,朗声读道:“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开城,倭奴守军三万,大军猛攻开城,策动城里的高济人为内应,应该没什么问题。金鑫那里可有消息了?”
不过,既然敌人能突袭,我为何不能?
“郑欢,”我叫了一声,“全军挑选三千精锐,组成三十个班,今夜让便这些兵尉来见我。”
我原本不想要的,只是熊庆州没站住脚实在是我的失策。现在老家也回不去了,只好西进抢乌岭山口,由那出南高济,攻忠州。
我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萧百兵,朝他笑了笑。他也看到我在对他笑,微微低头行礼。
各兵尉领了酒,一饮而尽。
一阵瓷器碎裂声,三十一个酒盏在地上砸得粉碎。这是从战国之世便传下的传统,已经成了军旅的乐曲,听得人热血彭湃。
“大部分都是。”史君毅道。
“史将军,各营伤亡如何?”路上有些乱,两波冲击,各营的编制都打散了。
“你也算是我军最年轻的统领了,少油嘴滑舌,总要老成些才好。”我虽然听得高兴,嘴上还是这么说他。
三日后,史君毅平安归来,报斩敌首级千余,烧营盘三座。我让人录了军功,正要犒劳,史君毅道:“大夫,我带了些俘虏回来,大夫可以问问。”我知道他办事向来妥当,让人将俘虏带上来。
待兵尉们退了出去,我整理了些文案,和衣倒在床上。
我不能否认自己的惊惶,却还算能定得住,抱住了石载的腰。马儿开始起步,刚走两步,我感觉到一蓬鲜血重重打在我的脸颊,腥臭粘腻,差点让我把晚饭都吐出来。
游击,不错,流水不腐,大军只有动起来方有战力。跟他这么一讲,我更坚信城池无用的想法了,只是这种战法仅限守御,若是攻人则会陷入死地。好在我皇虽然好大喜功,却非穷兵黩武之主,守御也就够了。
99lib.net“史将军指挥大军南下,攻克了安州,暂时休整。”
“大夫,探马回报,我军身后的倭奴该有五万余众,总落后我们两日路程。”
“不忙谢,我先给你三千人,你加以调教,自行扩编,平日自决军事,若是我军大动,我会派人寻你。”
“能回来便好,何罪之有?来人,快快松绑。”
石载回以长啸,啸声中又大刀砍死两个倭奴。他盔甲上的血从上往下滴落,沾了我满手,滑得几乎抓不住。
“大夫真是破军星君下凡,末将服了!”
“嗯,对了,熊庆州地势太好,若是敌军十万守在,我军定难动分毫。而且倭奴还有援军可来,这里白白让给他们实在是我心头大恨。”我对郑欢道。
“卑职不敢贪功,卑职所打旗号,乃是大夫的旗号,这等妙策只有大夫能想得出。”
“大夫,百兵当日离营之后,前后思量,终于明白大夫此计的妙处。敌明我暗,反复偷袭,虽然不能克敌制胜,却能落了敌人的士气,实乃攻心上策。故百兵招揽高济土人,严奉军令不敢扰民,令高济人为我耳目探马,乃至后勤辎重。现我班几近千人,收服了几股占山为王的土匪,已经能锁住几个大城了。”
“城里的壮男都被倭奴拉走了,说是谁家若是逃难,就杀了她家的男丁。现在城里几乎全是老弱妇孺。”
三月十八,那天我记得很清楚,雨从前夜就一直下个不停,一直到中午才渐渐开始放晴。一个时辰里,三个浑身泥点的人给我带来的消息不啻为晴天霹雳。
其实细细想来,我们对他的厌恶感源于他为虎作伥,但是他爹是倭奴,不论他娘怎么想,他总是无辜的。投奔母国之后,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大越的事,墓碑上若是留个“犬”字的确说不过去。
“报大帅,倭奴三万众从龙川口进兵,初五晚间在神女峰下扎营立寨,与我成敏部相距十里。”探马报我。
“史将军已经集结了人马,就能反攻了!”郑欢吼着告诉我,顺手又砍死一个冲过来的倭奴。
还是弃城吧,我军没有后援,被围之后九死一生,趁着他还顾虑自己的伤亡,早些离开。不过被人团团围住,总要找个切口,全军的探马都跑了起来。
遣退了文吏,再问军情,长古川隆二已经回熊庆州了。我派出的三千人的确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但是与我本意相差太远。我本来是想将计就计,让长古川一路跟着我们,等到了乌岭山,回马一枪,前有大敌后有伏兵,他便是插了翅膀也逃不出去。
我军扎营,敌军倒也没有骚扰,只是与我保持两日脚程。我军行进,他们也跟着行进,只是不攻。等我明白其中深意也晚了一步,忠州派出五千兵,夺了我的春川关。
召回令颁下之后,很多班都回来了,但是迟迟不见萧百兵。萧百兵当日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是属于那种有名将之质的人,若是他殉国了,也算得上是我大越的损失。
“真是如此?”我吃了一惊,“一路上倒没有怎么见到难民啊。”
“末将领命。”萧百兵跪行军礼,身上的绳索居然散开了,一脸尴尬。
“明某等诸位凯旋之时再为诸位庆功。”我拱了拱手。
我叹的哪里是他们,早知敌军十万都是纸老虎,何必跑那么远的路?熊庆州真是白烧了。
我并不看好高济人的战力,临津江一战还是很让我头疼。不过有李浑坐镇,即便倭兵攻过了临津江也讨不到什么便宜。现在最怕的就是北上的倭兵见一时难以攻下平图,转而南下,和新来的倭兵先把我端掉,那我只好望风而逃。
“此番长古川带的,可都是这些娃娃兵?”
“大夫,只等僵持于临津江的倭奴溃退了,我军一十五万援军就能挥军南下,到时只有倭奴望风而逃的份。”郑欢进来心情好了许多,不过熊庆州的姑娘们都走了,也让他颇有微辞。
可惜了。
长古川隆二打了高济义兵,大军出了熊庆州。史君毅部入城早我两日,见我来了,可说是欲哭无泪。
我低头寻思片刻,下令道:“藏书网找地方扎营,全军戒备,以防敌军偷营。”
我感觉腿上的血越流越多,人也越来越冷,石载丝毫又砍死了一个倭奴,血滑得终于让我脱了手。我的意识有些模糊,等我再想抱住石载时,抱了个空,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高济的二、三月是雨季,不便行军。
回头再看时,大帐已经烧了起来。还好,如意和宗谱法本向来不离身,否则我真成了本门千古罪人。
我快马令成敏回师,弃守龙川口,而且明言相告,归途有伏兵,万万谨慎。
“熊庆州若是失守,我军便只有在南高济游荡,可是倭奴增兵十万,若是我们被抓住决战,你道有几分胜算?”我厉声反问。
元平二年四月末,倭奴长古川率兵十五万余,屯兵本原、安绍、冢旗、开城,连点成面,把我军团团围住。好在熊庆州自给自足,即便没有援军我也能坚守几年。看小图,倭奴皆是攻势。看大图,倭奴却是被我和李浑部夹在当中。更不利的乃是汉平不能驻兵,使其南北不能沟通,唯有忠州暂可立足。
真正清醒过来已经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说孙士谦在我病重之时寸步不离,让我感动异常。几位将领也将军帐开在了安州城守府的外进,时时探访。那个姑娘原来是李健的妹妹,随着哥哥学医。只是我醒来之后,没见他们兄妹两个,听说是入山采药,非旬日能归。
我吸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我放下手中的毛笔,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先生,他们知道我们什么机密?”戚肩的语调中居然有丝责问。
“让他们回来吧。”我叹了口气,“连粮食也要他们自己想办法,真苦了他们了。”
我颌首微笑,道:“你想出来的计策,关我何事?”
我在城守府住了没多久,越来越多的难民从龙川口一带涌入了熊庆州。盘问之下,无一不是因为:“倭奴烧杀抢掠,实在过不下去了,听说大越王师在此,赶来投靠。”
郑欢会意。
我点了点头,似乎喃喃问了句敌军态势,又沉沉睡了过去。
不过既然他对我挑衅,我也不会让他好过,此仇不报非君子!
各兵尉带人离开的时间不一,走得最早的是萧百兵部,走得最晚的也在卯时前离开了。我当时睡得死了,没有听到,没有见到,却也想得到一个个大越男儿顶着月色走向未知的明日。
“卑职等领命!”
犬三来了,我的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元平五月初八,阮睦出发不过三日,传来败讯。有大股倭奴从山间杀了出来,措手不及的龙门营被杀得大败,伤亡几近一半。校尉统领阮睦负伤而退,倭奴的伏兵一直追到了熊庆州大门口。
我重重闭上眼睛,问道:“我昏了几日?”
“大夫,您要卑职找的安民告示找到了。您看,是高济文写的。”孙士谦递上布告。
“大夫,若是倭奴回马一枪,我军危矣!”孙士谦忍不住插嘴道。
沐英杰崔镇泰部奉命驻守忡城,盛存恩部进驻阖城,北面的两路算是封死了,难就难在龙川口。当日我不准高济义兵入熊庆州便是因为龙川口,如假包换的“通地”,敌我双方都是来往便捷。更没有什么坚城可守,一路上只有大大小小的镇子,供养百来人已经吃力,遑论十万大军!
一定是在做梦,军中怎会有女人?我又闭上了眼睛,却清楚地听到那个姑娘喊道:“哥,他醒了!”旋即有人推门而入,两根温暖的手指搭在我的脉上。
回头一战我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我军五万余对敌方五万余,即便胜了也讨不到好处,何况倭奴在这还有分散的援军,万一甩不开,后果堪虞。
只是倭奴又增兵了……莫非我歼灭倭奴凯旋回朝之日注定了是遥遥无期?不过倭国一定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以弹丸岛国出此大军,实在有亡国灭种之祸。想我大越人丁万万之数,也不过养得数十万之兵,它居然能出兵五十万!
“李大夫说,重伤还是失血过多,另外有一刀砍在背上,恐怕伤了肺经。”
“走哪边呢?”
兵者,不祥之器。
“大夫,具他们说,倭99lib.net国已经少有男丁了。这批十万援兵,都是农家子弟,最大的不过十六七岁,最小的只有十二岁。”犬三告诉我。
兵法虽然没说,师父也没教过,但我绝对不会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和三倍于我的兵力作战。打仗其实和流氓斗殴很像,什么招都能用,只要你想得到够卑鄙;什么人都能打,只要你打得过下得了手。依我多年观察帮会打架的经验,概括下来便是“恃强凌弱,以大欺小,聚众击寡”这九字。
“他们知道了我军机密,全部杀掉,挖深坑埋了,不能让敌军知道有人被俘。”我的如意挥出一个斩首的信号,这些孩子注定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从今开始,各班带足干粮兵器,离开大军,潜伏官道两侧,活动于山林野外,不得入城。所有补给,都由各班自行解决,百无禁忌。诸位明白了吗?”
等我醒来时,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姑娘,一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再五日,我大越王师弃守,大军攻下开城,全歼城内守军,弃城而走。倭兵一万援兵赶到开城之时,只道我们已经走了,不料还未开火造反,我军三营再次杀入城中,一举歼敌万余人,这才往春川关开去。
我没有说他没大没小,也不愿让他以为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魔,低声解释道:“我不能让长古川知道我知道他手里的都是娃娃兵。”
这段日子,后有追兵,只逃不战,营中士气日渐低迷。今日一战,虽不能扭转乾坤,却也能激发些士气。
孙士谦摇了摇头,低声道:“高济义兵散得厉害,探不出什么。不过若是金大人没事,一定会来找大夫的。”
当日,我军行军三十里扎营休息。我却在半夜被人叫醒,不是我们自己人,而是倭奴。
修养时,我总觉得几位将军有什么瞒着我。听说我昏睡的时候他们一日进来五六次,我醒了他们反而不怎么来了。即便早晚的军报也只是“本日无大事”之类的含糊之辞。更让我觉得不妥的,便是戚肩一次都没来看我。史君毅的解释是,他也负伤了。
萧百兵抬头笑道:“卑职就知道大夫一定已有考量,故违令未归。”
其疾如风,名不虚传。
“怎么都是孩子?”我有些疑惑。那些俘虏只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一个个满脸稚气。
“我的伤……”
“明大夫再哪!”我远远听到有人喊,郑欢的声音。
“大夫,我们走!”石载跳下马,把我从戚肩背上接了过去,背着我再跳上马。“抱紧我。”石载喊了句。
“要我来说,此计乃是连环计。一者让难民消耗我军粮,二者挑拨高济人与我军的亲密。因为照目前来看,即便我把军粮全发了,也不够这些饥民吃多久的。”我悠悠道。
史君毅点头称是,又问我日后该当如何。我看着沙盘,道:“安州以南不远便是昌元,昌元延洛东江南下便是倭奴两次登陆的所在,北上则沿途多有大郡,东西交贯。现在已经七月,再过些日子也该有收成了,我们可以先攻下昌元,整理辎重再做打算。”
两个时辰之后,郑欢带着三十个兵尉站在我的大营里。
庙算已足,惟待妙算破敌。
我心里早有准备,真的从他们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我不能否认我对戚肩有些偏心,也还记得当日大发雷霆责骂他,更想起当年阳关之外他跟我说起的盲目母亲和几个英年早逝的兄长。当日他陪着我的祭奠我娘,今日他又葬身何方?
“卑职萧百兵,特来请罪。”萧百兵道。
若是我写兵书,一定会把这九字放在醒目的位置。
高济人得了粮食,无一不是用自己的衣服包了,揣在怀里,似乎人人都会去抢他的一般。不过也的确有些不争气的小贼从老弱妇孺手里抢粮食,石载见了气愤,说要派兵下去帮着看一下。我摇了摇如意,道:“我们仁至义尽便好,他们怎么分是他们的事。日后守城,留着那些连自己粮食都看不住的人也没用。”
“卑职等明白。”
“你胆子倒不小。”我笑骂道:“你倒说说,若是倭奴龟缩不出,你有何本事打他?九-九-藏-书-网
从天而降的倭奴如一群野兽,四处放火,到处杀人。
我领教了,为什么长古川隆二有“踏草风狼”这个绰号。
我闭上眼睛放了些心,总算想起那个声音是孙士谦的,喃喃道:“我军位置……”
正当我以为倭奴要开始攻城之时,倭奴居然退兵了。长古川的胃口不小,他也不在乎一城一地,他要的是歼灭我有生兵力。想一口气吞掉我?我让人推我上了城强,远处的山上有一股股的炊烟,敌军吗?
“等孙士谦来了再说。”我低声道。
我点了点头,道了声鞭长莫及。
“倭奴走时,一粒粮食也没有留下,就连春耕的种子都让他们炒熟了带走。现在的熊庆州可说是饿鬼道,就差易子相食了。”史君毅道。
“大夫,这些俘虏……”
“敌军呢?”我不知道谁在我身边,不过肯定不会只有一个大夫。
我先让人召回我军派去义兵的官长,又修书给李浑,命其只需记得“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便可。又那高济王,实乃藩王,怎能调动我大越王师?不过临津江勉强算是有险可凭,让高济人打打仗也不失为好事。
“大夫已经昏睡了近十日,即便醒来也是昏昏沉沉不能言语,今日看来是真的好了。”孙士谦道。
我在军中的权威是无可置疑的,军令上通下达是行军的根本,史君毅不折不扣地放粮了。我生于太平盛世,从未见过流民,不过大户人家施舍粥饭还是见过的。本以为两相差距不大,坐在城头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错了。
又过了数日,我只是操练新兵,和调集粮草,突然有人报我,萧百兵回来了。我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见到萧百兵时他被人反绑着。
我强忍着,回道:“我没事!快去前军。”其实,刚才有人砍中了我的大腿,现在痛得厉害。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倭奴,一张张脸已经扭曲,身上的盔甲看起来无比厚重,以至于使脑袋看起来小得可笑。
一日不到的时间,倭奴即将屠城,越师恐怕弃守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三日后,熊庆州的难民开始走了。五日后,除了参加我军的高济人,差不多平民都走了。十日之后,熊庆州就如同一座空城,只驻扎着我军大部。高济人实在少有与家园同生死的魄力,一纸书文就足以吓得他们背井离乡了。
大越的兵士已经完全能早间操练,午后耕田。
“大夫,我们回头一战吧。”石载提议道。
七月流火,安州的天气总算是暖和些,我可以只穿单衫不觉得冷了。一个多月的休养,我总算能处理军事了,看到几个校尉忐忑地站在下面,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抖开一看,果然是高济文,落款是长古川隆二的名号和将军号。
“大夫,”萧百兵叩首道,“卑职有违军令,甘愿受罚,只是求大夫让卑职说完。”我点了点头,等他解释。
几个文吏面面相觑,我知道他们平日一定也没少刁难他。只有陈中远站了出来,道:“卑职听说他在倭国还有个女儿业已出阁。”
“呵呵,若是战力低下,总要多派些人壮胆。一个小小的开城,连县城都比它结实,长古川放了三万人,不是胆怯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让人送上酒,道:“一击便退,待我军得了乌岭山口便可回营复命。”
第一个到的是金鑫的使者:高济义兵中计,不听军令,急进龙川口,为倭奴伏击,大军溃散不能再战。第二个消息是李浑送来的,高济王居然夺了他的驻地,强令我王师退守平图一带,临津江防线交付高济北五郡八万勤王兵。第三个消息才是重中之重,倭奴居然于月前又增兵十万!
史君毅大概以为我又犯了妇人之仁,劝我道:“大夫不必懊恼,其实这些小倭奴,杀起人来也不见得手软。”

“有多少人?”
“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那支十万倭兵,单以长古川的兵力,要攻城还不够。”我轻轻对帐下的将军们道。
走了两日,倭奴还我颜色,尾随而来,一举击破崔镇泰和盛存恩两营,伤亡过万。史君毅亲自赶到阵前,九九藏书废了老大的力才收拢了残兵。我将两营归于一处,依旧让盛存恩任统领。
“大夫,这信是敌将送来的,因为写着给您的私信,属下等不敢轻启。”石载将信放在我的案头。我应了一声,撕开信封。上面只有两句话:“无坚不破,惟快不破。”我心中一阵翻腾,旋即压了下去,这种激将的把戏要得逞恐怕难了些。
“末将听令。”史君毅得了令箭而出。
大帐里悄无声息,又过了一会,孙士谦才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卷布告。
不一会,郑欢带着人赶到我身边,大声问道:“大夫没事吧!”
“大夫,真要弃守吗?”孙士谦问我。
六月初三,月在轸宿,主大风。
倭奴想要夺回熊庆州?还是想一举歼灭我?
一切都已经上了正轨,只等春耕之后大军挥进围攻熊庆州。
“大夫,那我们如何是好?”成敏问。
我是破军星君转世的故事也传得更响,不少陈裕部散兵正是以此方才找了回来,让我编入各营。从他们嘴里,我也大概知道了陈裕败亡的经过。正是这个长古川隆二,诈败七阵,弃了六个大营,骗得陈裕疲兵突进,四万余人一举被歼,逃脱者不过千数。更可悲之处,有人传闻,陈裕兵败之时,仰天长啸:“本将征得最南,当得首功。”我当时隐隐有些怒气,强自按奈下来。
“戚肩!放下我,去前军叫成敏回来!”我喊道,却被喊杀哀嚎声淹没。
“诸位只需待倭奴大军过去,夜夜扰敌,杀无赦。”
“命阮睦部前往支援成敏,若是敌军势大,不妨退守熊庆州,不必硬拼。”我颁下令箭。
“从熊庆州其他县城雕粮过来,再此之前先放军粮。”我道。
第二桩憾事,犬三也死了。
我点了点头:“我原本担心敌军十万主力寻我决战,现在长古川把我们团团围住,决战之势自然消弭了。但是没有后援不能守城,所以我们还是要走。”
“谢大夫!”
我点了点头,又问:“我军伤亡几多?”孙士谦沉声道:“此番倭奴偷袭,都是精兵,若非是正威营骁勇善战,恐怕伤亡更胜。此战我军伤亡两千余人。”我嘶哑着声音又问攻下安州死伤多寡。“倭奴安州未置重兵,只伤亡不足千人便攻下来了。”
“大夫,莫非他就是要难民消耗我军资粮?”石载道。
我摆了摆手,道:“休拿这话来诳我,你不过是多打旗号,令倭奴虚实难辨罢了。”萧百兵笑了笑。我想了想,又道:“百兵非百人之才,我特令建营,便先赐个营号叫做‘游击营’吧,你便是此营统领。只是,游击营不设曲,以班论数,否则也有违游而击之的真意。”
我强忍着头痛,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上绑满了绷带,背上也痛得厉害,大腿却没有什么感觉。
我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措手不及。
第一桩噩耗,便是戚肩战死了。
“大夫,犬三临死时恳求大夫赐个‘全’字做姓……他也是替陈主薄挡了一刀,卑职以为……”当日赐姓“犬”是孙士谦的主意,是以他现在说得吞吐。我摇了摇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他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还算立过战功。过去是我太小气了,让他姓回母姓吧,我记得是‘薛’吧。他有子嗣吗?”
我让全军拔营出发,让倭奴跟上来些,也好叫史君毅少走点路。
我暗暗吃惊,心中豁然开朗,喜道:“我果然没有料错你,果然有大将之才!如此战法甚妙,城是死点,路是活线,若是将城割裂开来,似围非围,围点打援,倭奴头痛的日子来了!”
八千人的伤亡并不算惨重,我点了点头。
照老人们说的,死时若是没有儿子送终,来世会艰苦异常,甚至难以超生。战死的无数英灵,他们有多少留下了子嗣?即便大帅视我如子,却还是灵堂空置……也不曾听说师父有儿子,不知哪里认了个孙子聊解膝下荒凉。
“末将这几日清算下来,起码在二十万口上下。”史君毅脸色更差。
“呵,已无大碍了。”
元平五月十六,成敏部为身后倭兵追袭,死伤不重,粮草却烧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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