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或跃在渊
第十章 阴差阳错
目录
第一卷 祸从西来
第一卷 祸从西来
第一卷 祸从西来
第一卷 祸从西来
第一卷 祸从西来
第一卷 祸从西来
第二卷 高济兵燹
第二卷 高济兵燹
第二卷 高济兵燹
第二卷 高济兵燹
第二卷 高济兵燹
第二卷 高济兵燹
第三卷 或跃在渊
第三卷 或跃在渊
第十章 阴差阳错
第三卷 或跃在渊
第四卷 逝者如斯
第四卷 逝者如斯
第四卷 逝者如斯
上一页下一页
高敏看着我吃饱了,摇头道:“明大人的豁达却是老朽此生难及项背的。”
三碗下肚,贾政廉连坐都坐不稳了,嘴里说道:“孝王想是昨夜喝得多了,不能亲来……等会子阳兄走的时候,在下就不送了……”说着,居然倒在了断头台上,抱着木墩呼呼睡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唐斩,问道:“七年就是学习拔剑吗?”
唐斩眯了眯眼睛,道:“果然为老不尊。”
“明大人,有些事,说不清理不明。再有,客气点,我称你一声明大人,你喊我一口高大人。其实呢?你早就被罢官贬为庶人了,我呢,也不过是个致仕的田舍翁。”高敏挟了口菜,细细嚼着。
“因为百姓穷苦,所以不舍得扔好菜。”
“南华真人曾云:‘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悬解。’”贾政廉摇头晃脑道,“古来慷慨就义多如牛毛,从容赴死谁人见了,今日政廉有幸,能遇见明夫子。来人!取酒来。”
“明大人,当年你少年得志时,我们倒是没有机会把盏共饮,明日之后阴阳两世,老朽先尽一杯。”高敏仰头喝了酒。
“你也睡不着吗?”怡莉丝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吓了我一跳。
这酒本是给死犯临斩前喝的烈酒,酒量差些的,说不定一碗下肚便醉倒过去,自己何时死的都不知道。所以本是历朝历代的一项仁政,可是今天贾政廉居然连喝两大碗,又伸手满了一碗。
我撑着身体慢慢坐起,问道:“你师父没欺负你吧?”
“哈哈,人言道:无求品自高。明大人似乎连生死都看破了,其品还不是一般的高啊。”
“当今圣上令孝王监国,孝王却扰乱朝纲,目无国法,老朽也有些看不过眼。”高敏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矮几上,“所以,斩首示众本比赐死重上一等,你若不堪死前受人凌辱,这瓶是精练过的砒霜,也算能得个全尸。”
他笑了笑,上了断头台,一脚踢开等会给我搁头的木墩,在我对面坐下,道:“若是别人我也不会问,明子阳是非常之人,自然不能落了俗套让你小瞧。”
我微微有些诧异,怡莉丝居然有了个师侄。
那刽子手眼神突变,似乎受到极大打击一般,愣了好一会儿才拎起小酒坛,晃了晃,道:“还有些……”
高敏也笑了:“不必客气。送走了你,老朽也要走了,你可有什么心愿没了的?或许老朽还能帮你一帮。”
我很得意。我惟一的特长就是记性好,当然,偶尔忘记手下将士的名字纯属意外……
果然,她娇躯一震,缓缓转过来,问道:“你还记得?”
我哑然失笑,道:“早该猜到是你了,我大越恐怕再没有比你更糊涂的官了,若是今日斩错了人如何是好?”
我把经历过的一切都告诉了怡莉丝,直到下人送来了晚膳我才发现我讲了足足半天。
门被推开了,我也睁开了眼睛,一则礼貌,二则我也想见见到底是什么故人。
“哪里,只是挣扎无益,随波逐流罢了。”
沿途也站了些百姓,他们未必认识“逆贼”两字,却用一些烂了的青菜招呼我。我一时感慨,想起当年看人斩首回到牢里,问师父为什么百姓与那死犯没有仇恨却还要扔烂叶子。师父说:“因为百姓穷苦。”
“有人吗?”我不知道直接问有没有鬼是否会失礼,还是以阳间的习惯问人。
“哦,”我应了一声,“挺别致的,不过你在西域不用这香啊。”
我闭上眼睛,枕在她的大腿上,软软的,很舒服,酒气上涌,我就要入睡的时候,听到章仪喊了一声:“走……”
“师叔,做晚辈的本不该多说什么,其实,先生这人刀子嘴豆腐心,绝对不会在乎过去那么久的事……”
“你那不是出卖,当时是各为其主。”我强笑道,“不过后来成了朋友,一点小事不必记这么久吧。”
人群中一片呼喊,我居然真的飞起来了。不九*九*藏*书*网过这鸟人想是太重,飞不到天上,与其说飞不若说是在跳,就是跳得高一些,远一些罢了。蹦跳了几下,鸟人已经到了一条小巷,把我扔进一辆马车。
何况,有一天晚上,我的伙食突然好起来了。久违的鱼肉都出现在我的餐盘里,饭也不是碎了的陈米,而是香喷喷的大米饭。这个叫做送魂饭,让人做个饱死鬼免得投了饿鬼胎。
她这一问,登时让我想起了芸儿和章仪,头一大,觉得自己对她们有些不忠。整顿心情,道:“还没,公务繁忙,顾不上。”
“没什么谢的。老朽也见过几个来请降的倭奴,能打得自己的敌人都佩服,那才真是没话说了。”高敏又吃了口菜,“其实,当初老朽也是和其他朝臣一个意思,你杀戮太甚。不过换个位置想想,不杀又怎么办?俗话说得好,若要公道,打个颠倒嘛。”
突然人群里泛起一声惊呼,我忍不住强睁醉眼,本已为是鬼头刀落下,不料落下的是头大鸟,藏青色的羽毛,还有一把剑……
我慢慢回忆起当年从碰到怡莉丝的那天起所发生的所有事,她想引君入瓮,我将计就计扮猪吃虎……李浑大意丢了阳关,我外强中干放虎归山……李浑入狱,她来找我……其实,那柄匕首大概不是小事……
“闭嘴,你懂什么?”怡莉丝喝断那男子的话。
我拿起瓷瓶把玩许久,还是放了回去,倒身睡了。戚肩等我很久了,我在北疆也算做了不少仁政,算不算积德?阎罗幽冥之地,到底是什么模样?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张锦榻上,是我睡过的最软最舒服的床榻了。头还有些痛,其实是剧痛……我手臂落在额头上,轻轻呻吟起来。
那官下了座,朝断头台走来,道:“哦,明大人啊,下官还道是谁呢,失敬失敬。”
不料贾政廉想是听成“为我喝了”,爽朗地道了一声“好”,一仰头,又喝了个干净。
我不知道。怡莉丝是我出师之后第一个接触的女子,而且年纪相差不多,更加受她照顾许久。我当年回京之前,鬼使神差地再去怡莉丝曾经作为据点的酒馆……现在很难再一一剖析自己的想法。
“我哪有?不过是刚才在厨房被烟熏了眼睛。”怡莉丝急道。
我看着这个老头,想起当日大堂之上他居然装得要睡着,以及最后那段告老还乡的话,原来并非是随口说说的……
我看着瓷瓶良久,道:“多谢高大人。”
我当时不解,追问道:“这和百姓穷苦有什么关系?”
不过想来想去,我只想起和贾政廉喝酒,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最大的问题是,我醉倒的时候该是在断头台上,莫非我已经被正法了?莫非幽冥其实就是女子的闺房?
“你长大了。”我对华可道。
怡莉丝的动作停了停,很狡猾地反问:“你说呢?”
刽子手喏喏,满了一碗,喂我喝下。
那少女瞪了我一眼,嗔怪道:“三师兄说你不会说话,果然是真的!”
“你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你是李浑的眼线,所以一点意外都没有,放心吧,你没吓着我。”我笑道,心里居然又有些对不起章仪芸儿的感觉。紧接着又想起章仪脖子上的那道伤,心头更是一紧。
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女子背对我坐着,从背影看极是窈窕动人。
“先生休息吧,我先下去了。”华可又是一拜。
“公子醒了。”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对人说道,不一会便有人端了汤水喂我喝下。
“呃,这碗还是有劳邦卿兄喂我喝了。”我有些担心等会没酒,砍起头来太痛。
怡莉丝一直没有说话,听我讲着我的故事,时而含笑,时而蹙眉,时而抿嘴,时而泪落……我发现她听到我成亲的时候,显然心神动荡,自己也随着一颤,莫非她真对我有所情愫?
“怎么不能?呵呵。”我笑道,“我好像睡了很久,大概一夜难眠呢,是哪个故人?”
我一
99lib.net
愣,放下碗筷,思索片刻,道:“晚生虽然行事阴狠了些,大伤阴鹭,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也算死得其所了。”
我再努力看时,那鸟倒有了人形,一边快剑往刽子手刺去,一边伸出爪子一把抓住我的绳结,带着我往外飞去。
“呃,怡莉丝……”我轻轻叫了一声。
怡莉丝在旁边坐下,道:“酒量差也就算了,还抢着喝那么多酒。”
我笑了笑,举了举手中的杯盏,道:“多谢高大人的公道话。”
“你呢?怎么认识唐斩的?”我找了个话题。
“往事不堪回首,你变了许多。”怡莉丝幽幽道。
火光里,一道佝偻的身影慢慢从墙角走出来。穿着布衣,正是当日审我的大理寺卿高敏。我苦笑着对他一拱手,行了晚辈礼,他也苦笑着回礼。
“华可拜见先生。”年轻男子款款拜倒。
终于有官人上来拉走了贾政廉,把木墩垫在我头下,这下总算合乎常理了些。不过外圈的百姓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有人开始嚷着要斩我。
七年了吧,她大概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笑过了。我也很久没有想起她,她在我的生活中早就成了记忆,可我为什么能那么准确地喊出她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怡莉丝“哦”了一声,一直等喂我吃完饭也没再开口,房间里压抑地让人窒息。
“明可名,上路了。”
怡莉丝一抽身,让我重重倒在榻上,没好气道:“这是我家,我当然在这!”
“师叔,你哭过了?”那男子不知是对谁说。
我哈哈大笑道:“还要猜什么,怡莉丝。”
若是有下辈子,我会做什么?
“高大人一生官宦,知足而退见好就收,的确是朝官的楷模啊。”我叹了一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到了这个田地。
怡莉丝连忙顶在我背后,让我靠她身上,帮我擦去嘴角的血迹,道:“搞成这样了还笑……”声音里有些哭腔。
“唉,外官三年一审,我不小心当官当久了,居然被调了京官,现在在太常寺支领薪俸度日。哦,我姓贾名政廉,草字邦卿。”
“非也非也。”贾政廉摇着头,“上次见你,你还是刚从沙场回来,且满腹心事,我也没看出你的真身,所以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见。”
“睡得着还来找我干吗?”
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慢慢移转,我有些不耐烦了。等死比死更难耐……
二女走后,我也想,会不会史君毅为了劝我造反故意捏造了孝王要杀我的消息。不过这个念头在我脑中没多久就被彻底忘记了,每次想起孝王最后的笑声,我就想起当年李哲存在天牢里的笑声,一样的阴狠。
过了半晌,唐斩道:“你说得不错,要看剑心,要看剑心……”唐斩又是一阵沉吟,终于道:“泰州有事,我要急着赶去,下次有缘再会了。你可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先说出来,好让我早做准备。”
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道:“我实在无法形容她们的美貌,而且不仅是美貌,是她们让我活过来的。否则,我说不定还是浑浑噩噩,打仗不像打仗,做官不像做官……”
刑场上已经围满了看客,我居然有些怯场。他们若是要看人杀头,为何不参军呢?我叹了口气,无力地让差役架着我上了断头台。
“你是人!”我看到太阳在地上印出她的投影,惊呼道。
我细细回想那个男子的声音,的确有些印象,却不记得了。心中苦笑,下午还自夸记性好的。
怡莉丝笑了一声,道:“你忘记我是干吗的?酒楼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场所,唐大哥是吃花红的,怎能离得开消息?我这里生意好,一是卖酒,二就是卖消息。后来我们几个朋友立了个天机门,专门负责打探消息,顺便铲除些武林败类。唐大哥的武功最高,我们便认了他做大师兄。”
一句话,那柄雪亮地匕首架在我脖子上的刹那又浮现在我心头。
“我不记得我骂过谁是鸟人99lib.net啊。”我疑惑道。
“的确,当年的布明,似乎什么都知道,就像是神人下凡,现在的明可名却笨得要死。”她笑道。
“鸟人”是骂人的粗口,我怎么可能骂来救我的人?
看不清监斩的是谁,即便看得清我也懒得看,垂头跪坐着。不一会,身穿红衣的刽子手提着鬼头刀上来了,时辰要到了。
七年不见,他已经长大了。
这是牢头替我送行,从我出了大牢起,我已经是个大半个死人了。举头望向东方,一轮红彤彤的新阳正冉冉升起,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
“你还记得?”怡莉丝有些吃惊。
唐斩在我面前坐下,道:“我怎会欺负自己的徒儿,你倒是越活越倒退了。当年见你还是少年老成,现在却是为老不尊。”
一个小吏拿着名牌,我扫了一眼,上面写着:“钦斩逆贼明可名乙名。”“明可名”三字上还圈了老大的红圈。他把名牌插在我身后,喃喃道:“人死如灯灭,再无苦与悲。但愿投朱阁,莫落草莽间。上穷碧落天,下临哀生门……”
月光从窗口照了进来,洒满屋子,一片银辉。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坐了起来,披上衣服,细细回味着生死一线的滋味……
丹田里一阵火烧,头开始发晕,我对那刽子手道:“这下我放心了,待会时辰到了,老兄尽管动手,不必叫我了。”
七年不见,他还是老样子。
“明……可名,”怡莉丝突然叫我,“你还在恨我出卖你吗?”
“领兵打仗,本就是如此吧。”怡莉丝吸了口气。
听说头七是还阳夜,我睡了不知多久,可别误了时辰。
今天徒儿要走完最后一段路了,师父知道吗?
怡莉丝吹了吹汤勺里的饭菜,喂到我嘴里之后才回问道:“什么?”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畅,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我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先看怡莉丝,见她面不改色居然有些心定的感觉,转头问华可道:“你剑客做得如何了?师母待你好吗?”
我抿嘴垂头,终于道:“晚生也没什么心愿没了的,若是高大人见到晚生的妻室,还请代为转告,晚生多谢她们了。其他,没了吧。”
“明,你的娘子,漂亮吗?”怡莉丝突然问我。
“呵呵,鸟人。”我实在忍不住笑道。不过那鸟人大概听懂了,一个打颤差点从天上掉下来。
“咳咳,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听得有些耳熟,想是故人。
“好。”贾政廉倒也不客气,又是一碗下肚,脸上烧起一团红云。
“你好了吧,真是的,一碗酒就醉成了这样。”一个少女坐在我身边,递给我一方帕巾,让我湿了湿脸。
“你的案子是老朽平生做过的惟一亏对良心的一桩,今天也是老朽惟一所行违法的一事,唉,人才难得,可惜了。”高敏叹着气,离开了牢房。
若是别人,我定然会以为是在嘲讽我,不过他的目光清澈,显然没有他意。
“哦,你休息吧,等会有故人来看你,可能要晚些,能叫醒你吗?”
我拉了拉鬓络,道:“我才刚过而立,老什么?别盯着皮囊,还有神呢。你若是总盯着剑身,何时才能悟透剑心?”我想当然地说剑,不料唐斩居然面容大改,吓得我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多谢高大人相送。”我也干了杯中酒水,又问:“晚生真能有幸成为我大越第一个被斩首的文官?”即便天牢设了死牢,也不过是让那些犯官自己老死,从未有人被拉出去斩首的,我恐怕还真是我朝第一个被斩首的文官。
“喂喂!”那少女居然用力拉了拉我的耳朵,叫道:“不许睡了!姐姐马上就要来了,你若是惹得姐姐不高兴,有你苦头吃!”
我奇道:“什么真身?”
“姐姐,我是警告他别冒犯你嘛,哪里是说你坏话?嘻嘻,我先走了。”女子离开了塌边,噔噔跑出房间。
“我不胜酒力,该也够了,老兄帮忙,把这些喂我喝了吧。”
高敏是来给我送行的99lib.net
“你的曼妙身材,怎么那么容易忘记。”我笑道。
我看着饭,久久不能举箸。
“大人见笑了。晚生不过是大限将至,万般人间事也就一刀两断了。”我开始埋头吃饭,饿着肚子睡不着,越想越害怕,还不如好好吃一顿,睡一晚,明日走完最后一段路。
“哦,哦,呵呵,想是我还在梦里。”我又闭上了眼睛,不想睁开,生怕睁开眼睛的时候又回到了刑场。
“叫醒他吧,师兄你不是还要急着赶去泰州吗?”怡莉丝道。
“大人!何时开刀?时辰已经过了吧。”我喊道。
狱卒打开牢门,高敏在我对面坐下,也不言语。没多久,狱卒从来了一张矮几,上面有更好的饭菜和酒。
又跪了一会,我有些冷,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居然躲进了云层,天色也暗了下来。一时间,有种盼着上苍落泪的冲动,以此留给后人一个悬念:明可名是被冤枉的。
我往前一躺,压在贾政廉身上。不过头虽痛得很,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贾政廉是否有什么窍门,居然那么快就打起了酒鼾。我闭着眼睛,听到外圈的百姓一片哄声,想想好笑,监斩的和被斩的都醉倒在断头台上,恐怕也的确是古今一笑。
“为老不尊?为老不尊吗?呵呵。”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我,笑道。
断头台上问死囚何人已经荒唐至极,再问死囚别来无恙,岂非滑天下之大稽?我苦笑道:“马上便要有大恙了。”
可惜,太阳很快又出来了,撒下一片温暖。
我笑道:“又不是第一天见了,还报什么字号?”
我摇了摇头:“这次又从鬼门关回来了,想想自己的确变了许多,心肠越来越硬,血也越来越冷……杀人杀多了,难免要丧了本心啊。”我对师父自号“本心先生”又多了一层感悟,多好的号,被师父先用掉了……
闲来无事,我略微理了理思路,北疆的生活如同流水一般从我嘴里淌出来,淌了一夜……
我心中一笑,居然还有这么糊涂的监斩官,居然连要斩的是谁都不知道,朗声道:“名牌上写着呢,明可名,正身无误。”
“明大人,若是你选,是死于暗室还是死于众目睽睽之下呢?”高敏突然问我。
“看起来是睡着了。”怡莉丝道。
“嗯,和你一样。”我说。
“当时你醉得不清,到了马车上还仪妹芸儿的乱叫,也不知道你心里有多少姑娘。”唐斩嘲讽道。
怡莉丝是何等聪明,笑道:“明大人定是挂念着家中娇妻。”
怡莉丝居然脸红了,我看了更是忍不住狂笑一通,居然笑得吐出一口血。
“你不是自称百里之才吗?怎么入京了?”我问。
但愿师父永远不要知道吧……
唐斩道:“我让江湖朋友帮忙打探,有了消息总会告诉怡莉丝的,今日也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那监斩官似乎吃了一惊,也朗声叫道:“你是何人?”
当夜。
我和刽子手对望许久,我道:“那酒还有吗?”
“他酒劲还没过去吗?”唐斩问怡莉丝。
那是解酒汤,微微有些甘甜,很好喝。我又在榻上睡了一会,精神慢慢好了,开始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听了有些想笑,那男子是在说我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刀子嘴?
“是吗?”我笑了笑。
“嗯,难怪你当年被人杀得大败,还要你徒弟救你。”我报复道。
华可很欣慰地笑了,回了句:“先生也变了许多呢。”
“你怎么知道我睡不着?”
“嗯,他睡了吗?”
我也笑了,道:“年是大愚若智,其实比现在还不如。”
“也不光我,这次为了救你,怡莉丝找了十几个江湖好手。那个你说是‘鸟人’的,便是翠冷轻烟门当代传人海东青,他的轻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找他可九-九-藏-书-网废了怡莉丝妹妹不少功夫。”唐斩说话声音里总是一股冷气。
我觉得有些丢脸,岔开话题道:“我说怡莉丝怎么能救出我,原来还有唐大侠帮忙啊,明可名这里多谢了。”
师父的诙谐总是这般,笨人如我者,常常要过一会才会笑得前仰后俯。
我从来不知道江湖之事,让怡莉丝给我讲一些,怡莉丝却推掉了,反问起我北疆的生活。
我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头发,道:“没有一夜白头已经够庆幸的了,那年从府兵署的黑狱出来……”
“你别小看了拔剑,要练到剑随心出,剑心一体,哪是那么容易的?华可已经算是天资上佳才练了七年。”唐斩一撇嘴。
“明大人倒是说的不错,我能见好就收,这是最重要的。这也像打仗一样,陈裕将军若是知道见好就收,也不至于中了倭奴诱敌深入之计。”高敏笑道。
“猜出我是谁,否则我就把你从这扔出去。”那女子道。
不过鸟怎么能佩剑呢?
“呵呵,我说过吗?”我挤出一丝傻笑问她,同时蜷进了被子里。当年,她还问我:“如果我骗了你会如何?”我不记得我回答了,其实我到现在都无法回答。内心深处,我一直到她用匕首指着我的那刻,都不相信她会骗我,那种甜甜的笑容居然会是伪装的……
“我看也是。”怡莉丝笑了许久。
狱卒晃动铁锁,把我叫醒。我搓了搓手,在脸上擦了擦,让他们给我套上。两个狱卒费力地架着我往外走去。大牢外面停着一辆囚车,他们让我在里面跪好,给我绑上绳索,前三后二五个结,算是五花大绑。
华可知道我在打趣,道:“师父久久不给我找个师母,也没办法,急不得的,呵呵。不过现在总算会拔剑了,过几年便能学习剑招了。”
“等他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怡莉丝突然面带憔悴道:“你不是说过,非军情不要吵你吗?”
若是能够还阳,一定要告诉两位妻子,地狱并不可怕。
“嗯,当然,你是第一个说爱我的女子嘛。”我调笑道,看到她脸上又红了一片,心中好笑。
怡莉丝没有说话,在榻上坐了,伸手把玩着流淌进来的月华。
我替他斟了酒,也帮自己满上,心中感慨不已。史君毅说会有人来劫狱,却迟迟没有消息,会否是因为消息走漏所以才突然要斩我?再看看高敏,显然孝王要杀我之心早就不是秘密了。他那日只是耍我玩的……
“你有孩子了吗?”怡莉丝见我许久没有说话,问我。
贾政廉举起海碗,道:“子阳兄,请满饮此杯。”说着,一口气干净。我双手被缚在身后,道:“可名手脚不便,邦卿兄替我干了吧。”
“小事吗?”怡莉丝问我。
“九死一生,又拣回一条命来,能不笑吗?”我喘息着,微笑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居然又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怡莉丝……
昏昏沉沉又要睡去的时候,我听到门口有人说话。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先生睡了吗?”
我心中微微震颤,道:“多谢高大人。”
马车里铺着厚厚一层被褥,还是熏过香的。有人帮我松了绳索,还要除了我的衣衫,我伸手一抓,居然是女子的纤纤玉手。我拉近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她的脸,原来是芸儿,也便随她去了。
我久久没有回答,终于叹了口气,道:“还记得阳关之战吗?我看到几千条性命随风而逝,难过了许久呢……记得抓徐梓合的时候,我还为折了百来人自责。可是啊,到了高济,一仗仗打下来,我随手一挥便是千万人头颅落地,却再没有像当年那么难过过。”
怡莉丝没有说话。
“师父,您来了啊。”那男子突然叫道,我却连脚步声都没听到。
“你变了许多。”她说。
“那个……你当年说,喜欢我,是真的吗?”我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真的问出了口。
“难得糊涂,糊涂难得啊。”他笑道,“勃州一别,明大人别来无恙吧。”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