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变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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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彼得堡的维纳斯
第二部 反基督
第二部 反基督
第三部 阿列克塞皇太子的日记
第四部 洪水
第四部 洪水
第五部 一片荒凉
第五部 一片荒凉
第六部 皇太子在逃亡中
第六部 皇太子在逃亡中
第七部 彼得大帝
第七部 彼得大帝
第八部 变形人
第八部 变形人
第九部 红死
第九部 红死
第十部 子与父
第十部 子与父
第十部 子与父
尾声 就要降临的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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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西菲被抓获,宗教会议免去其高级教士之职,把他叫作被免职的神甫杰米德。
瓦西里公爵后来自己说:“我在彼得堡是偶然被捕的,押往莫斯科时披枷戴镣,已经完全绝望,昏昏沉沉,被羁押在主易圣容军团,后来押解到总部去见皇帝陛下,看到皇太子有关我的供词不实,非常害怕。”
就在这个时候,主易圣容军团的监狱里正在进行着严刑拷打。
“格列鲍夫晚上常到前皇后叶莲娜修女那里去,跟她接吻和拥抱。我遇到这种情况便躲开。我收到过格列鲍夫的情书。”
宣读诏书的第二天,2月4日,差役向彼得堡和苏兹达尔飞驰,奉命将皇太子供出的那些人押往莫斯科。
但对别的事则守口如瓶。给他施加了可怕的刑讯:用鞭子抽,用火烧,放在外面冻,打断了肋骨,用钳子夹他身上的肉,把他放到钉子板上,让他赤脚站在尖木桩上,他的双脚溃烂了。可是他忍住了这一切折磨,没有出卖任何人,拒不招供。
这时开始了梦魇。
圣上之前妻阿芙多季娅
皇太子听了谕旨,从桌子后面站起来——他是单独跟托尔斯泰共进晚餐时谈话的——正如前几天在报答堂的密室里犯病时那样,他那张苍白的脸立刻变红了。皇太子看了托尔斯泰一眼,让托尔斯泰一惊,以为皇太子又犯病了。但这一次却平安无事。皇太子安静下来,好像是陷入了沉思。
“有人向自己的忏悔神父说出危害国家声誉和安全之罪恶企图时,该神父应立即向有关部门,主易圣容军团或保密局报告。这样做无损于忏悔,该神父不仅不违背福音书之规定,而且是履行基督之教诲:就是你兄弟不听话,你也要揭穿他,向教会报告。主需要了解你兄弟的罪恶,更需要了解危害国君之罪恶阴谋。”
他上书沙皇说:“恳请皇上开恩。臣等虽已年迈,但绝不带着恶人的罪名进入棺材,这不仅过早割断生命之绳,而且辱没美名。卑臣叩请最仁慈的陛藏书网下开恩!”
“爸爸是从谁那里知道的?”皇太子问道。
托尔斯泰很长时间不想说。可是最后还是给他念了一道谕旨,这暂时还保密,要在建立宗教机关——圣主教公会时才能宣布:
但谁是反基督呢?
他供出了皇后的弟弟、皇太子的舅舅阿甫拉阿姆·洛普欣。把他也抓起来,在跟杰米德对质时拷问他。洛普欣挨了十五下,杰米德挨了十九下。二人都供认,盼望皇上早死,让皇太子继位。
审讯持续了两个多月。彼得几乎每一天都亲自到监狱来监督审讯,有时亲自审讯。可是尽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却没有达到主要目的——没有找到所要找的“叛乱祸根”。无论是在皇太子的供词里,还是在其他证人的供词里都没有真凭实据,只有言论,传闻,疯癫女人的胡言乱语,痴呆的老头子和老太婆在修道院角落里的窃窃私语。
杰米德还供出了皇上的妹妹玛丽娅公主。
审讯时,他在严刑拷打之下,供出瓦西里·多尔戈鲁基公爵是阿列克塞的主要谋士。
“如今在教堂里,在僧侣们的身上,在秘密中,在诵读经文和吟唱圣诗中,在圣像上,在所有的事物中,都没有上帝的恩赐——一切都被收回到天上去了。敬畏上帝的人不到教堂去了。你可知道,你们圣餐礼上的圣饼可像什么东西?你明白我所说的:像是倒在城里街道广场上的死狗。只要领了圣餐,这个人就能获得生命——可怜的人就死了!你们的圣餐可真是万能,跟砒霜或升汞一样——很快就渗进骨髓和大脑里去,魔鬼把灵魂给毒化了——然后你就得下到火焰地狱里,受到火烤,就跟不可救药的罪人该隐一样!”
他有时决定为母亲,为自己,为所有的人向父亲报仇,夜间在床上醒来,从枕头下面取出剃刀,只穿一件衬衣就爬起来,悄悄地走在皇宫黑暗的过道上;从睡在门口的听差身上越过去,进入父亲的卧室,向他俯下身去,摸到他的喉咙,割下去,感到他的血是冷的,像是死人的脓血;http://www.99lib.net他惊恐地放下没有能杀死的人,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我之所以脱去修女服,因为多西菲主教谈到圣像显灵说话和其他兆头时预言说,上帝将发怒,百姓将叛乱,皇上不久将死,皇后将和皇太子一起当政。”
“我跟前皇后有过暧昧关系,跟她发生过淫乱。”
女长老卡普捷琳娜供认:
最仁慈之皇上:
彼得再一次感到自己孤独。假如雅科夫公爵这样公正的人——也成了叛徒,还能信任谁呢?
皇后还供认:
格里高利·斯科尔尼亚科夫-皮萨列夫中尉从苏兹达尔把前皇后阿芙多季娅——现在的修女叶莲娜押往莫斯科。她在途中给沙皇写了封信:
整个这段时间,皇太子都被关押在主易圣容宫,戒备森严,与军团总部和监狱为邻。白天黑夜都能听见受刑者的号叫声。最可怕的是跟母亲见面。皇太子听说,父亲亲自用皮鞭抽打她。
“我们不能对皇后说,你为什么脱下修女服?她多次说:‘这都是我们皇家的事,你们也都知道,皇上为了自己的母亲奖赏给火枪兵什么东西了,而我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斯捷潘·格列鲍夫少校在苏兹达尔招募士兵,皇后让他到自己的净室来;两个人锁上门,说悄悄话,打发我回到自己净室去裁衣服,给了几个小钱,让我们去念祈祷词。格列鲍夫胆大包天,我对他说:‘你以为怎么的?老百姓会知道的!’皇后为此骂我了一通:‘鬼问你啦?你竟然监视起我来了。’别人对我说:‘你为什么惹皇后生气?’斯捷潘夜间到她那里去,这是值夜女仆告诉我的,女侏儒阿加菲娅也说:‘格列鲍夫经过我们那里,我们连动都不敢动。’”
公主本来是缄口不言,可是把她带到狱中跟杰米德对质,她就招认了一切。
公主说:“等到皇上不在世时,我高兴尽力帮助皇太子关心人民和治理国家。”她还说:“你们这些高级僧侣是干什么的,皇上有妻子活在世上,却让他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九九藏书他要么把前皇后召回来,要么死了!”举行向彼得·彼得罗维奇宣誓效忠仪式时,被解职的神甫杰米德从宗教会议来见玛丽娅公主,她说:“皇上这事做得不应该,废黜长子,立幼子为太子,他只有两岁,而长子已经成年了。”
彼得通过托尔斯泰交给儿子一份“问题要点”。皇太子必须以书面形式回答这些问题。
基金在押往莫斯科途中企图用镣铐自缢而死,但被发现,没能成功。
于是怀疑的阴影也落到雅科夫公爵头上。基金供认,多尔戈鲁基公爵建议皇太子不要到哥本哈根去见皇上。
他也想起了一个分裂教长老的话,当年他奉父命到诺甫哥罗德森林去砍伐造小桡战船用的松树时,跟这个长老进行了一次谈话:
皇太子当时觉得这些话是胡说八道,可是现在这些话却突然具有了可怕的力量。如果圣地真的一片荒凉——教会脱离了基督,反基督统治那里,将会如何?
被免职的神甫杰米德在监狱里给吊起来,问他:“你为什么希望皇帝陛下快点儿死?”杰米德回答道:“我希望皇太子阿列克塞·彼得罗维奇继位,好让老百姓能轻松一些,缩小彼得堡的建设规模或者完全停建。”
“喝死才好——他就得有这一天。坏人不得好死!”
多西菲在宗教会议上说:“犯了案的只有我一个人。你们看看所有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们听听老百姓怎么说的!”
然而,近来酒已经不能给皇太子造成忘我状态,而取代可怕现实的是更加可怕的梦境。不仅是在睡梦中,而且清醒时,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也受到梦魇的折磨。他过着两种生活——现实的和虚幻的,两者纠缠在一起,混合在一起,因此他分辨不清彼此,不知道哪个是在梦中,哪个是在清醒的时候。
他一连好几天没有摆脱这种沉思。有人跟他谈话时,他心不
九九藏书
在焉地看着人家,好像是不明白对他说些什么,突然好像是僵住了——用托尔斯泰的说法,成了半死不活的人。但是对所提的问题要点却写了准确答案,肯定了忏悔时所说的一切,尽管预感到这是无益的,父亲什么都不会相信。
陛下最卑贱之女奴
“如果某一国君或民事法庭逼迫神父说出忏悔者的罪过,并用折磨或死亡来威胁他,那么这个神父就应该去死,戴上痛苦的荆冠,而拒不泄露忏悔的内容。”
彼得没有动这个老头,但对他进行了威胁,雅科夫公爵认为有必要向沙皇提起自己以前的忠心耿耿,最后痛苦地说:“我听说,如今我要得到嘉奖,将被铁扦刺死。”
他有时想起经书里关于叛徒犹大的话——自缢而死,便潜入楼梯底下堆放破烂东西的仓库里,用一个翻倒的空箱子把三条脚的破椅子支起来,爬到上面去,解下天棚上挂灯笼用的绳子,系个绳套,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踢倒椅子之前想要画个十字——可是突然间,不知从何处跳出一只大黑猫,在他的脚下弓起腰,喵喵地叫,向他表示亲热,用两条后腿站起来,把两个前爪子搭在他的肩上——这已经不是一只猫,而是一头巨兽。皇太子在巨兽的脸上看出一张人脸——只见颧骨宽宽的,两只眼睛凸起,胡须向上翘着,像是“科塔勃雷斯猫”。他想要从猫爪中挣脱出去。可是野兽却把他摔倒,跟他嬉耍起来,像是猫耍戏老鼠一样,忽而抓住他,忽而松开他,忽而抚摸他,忽而用爪子挠他。突然用爪子抠住他的心脏。他认出一个人,人们说他:“给野兽鞠个躬说,有谁像这头野兽,有谁能和它厮打?”
彼得有时模模糊糊地感到,最好是放弃这一切,不予理睬,藐视他们——宽恕他们。可是已经无法刹住,预料到了只有一个结局——儿子的死。
阿列克塞明白了,瓦尔拉阿姆神父破坏了忏悔的秘密,他想起了德米特里·罗斯托夫斯基的话:
沙皇打算以后在诏www.99lib.net书中向百姓公布这个供词。
那个修道院的女长老玛列米雅娜供认:
数年前,不记得何年,吾根据自己之许诺,于苏兹达尔波克罗夫修道院剃度为尼,更名叶莲娜。剃度之后,衣半年修女服;后不愿当修女,故脱之,但仍老老实实在修道院里隐居。吾之退隐已通过格里高利·皮萨列夫禀报圣上矣。如今吾期待陛下之宽宏大度。向陛下叩首,乞求宽厚,饶恕吾之罪过,勿让吾暴死。吾将一如既往,保证当修女,于修道院中隐居至死,为皇帝陛下向上帝祈祷。
父亲的形象一分为二了:皇太子看见变形人顷刻之间变成两张面孔——一张是亲生父亲的面孔,善良而亲切;另一张——跟他格格不入,让他恐惧,犹如死人的面具——是野兽的面孔。最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这两张面孔中哪一张是真的——是父亲的,还是野兽的?父亲变成了野兽,还是野兽变成了父亲?他惊恐万状,他觉得自己发疯了。
皇太子几乎是每天晚上都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御医阿列斯金断定他要得上酒狂病。可是停止喝酒,他又苦闷异常,无法忍受,于是又喝起来。阿列斯金也向皇上报告了威胁着皇太子的病。但彼得回答说:
前皇后供认:“2月21日那天,叶莲娜女长老被带到总部,跟斯捷潘·格列鲍夫对质时说,我和他发生过淫乱,我有罪。亲笔写下此供词——叶莲娜。”
托尔斯泰建议他不要隐瞒任何事情,因为似乎是沙皇已经知道了一切,只不过是要求他证实一下而已。
在彼得堡捕获了亚历山大·基金、皇太子的听差伊万·阿芳纳西伊奇、他的老师尼基福·维亚节姆斯基以及其他许多人。
雅科夫·多尔戈鲁基公爵出面为自己的兄弟说情。
格列鲍夫本人的供词很简短:
他有时梦见父亲在监狱里殴打母亲;他听见了皮鞭在空中的呼啸声和抽打在裸露着的躯体上的噼啪声;他看见了苍白的躯体上一道道紫青色的鞭痕,他发出比母亲更加可怕的号叫声,倒下了,像个死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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