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子与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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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彼得堡的维纳斯
第二部 反基督
第二部 反基督
第三部 阿列克塞皇太子的日记
第四部 洪水
第四部 洪水
第五部 一片荒凉
第五部 一片荒凉
第六部 皇太子在逃亡中
第六部 皇太子在逃亡中
第七部 彼得大帝
第七部 彼得大帝
第八部 变形人
第八部 变形人
第九部 红死
第九部 红死
第十部 子与父
第十部 子与父
第十部 子与父
尾声 就要降临的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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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他说!侮辱陛下!精神失常了!押下去!”人声鼎沸起来。
“你诅咒我?”皇太子狂怒地叫喊着,向沙皇扑过去,向他的头上举起双手。
可是那天夜里,最高法庭又开会了,决定对皇太子施加刑讯。
法官们在三位一体教堂向圣灵做了午祷,祈求上帝在这个难于审理的案件中予以帮助,然后从教堂来到元老院。
四名军官手持明晃晃的长剑,把囚犯皇太子从要塞押来。
“你是第一个把儿子的鲜血,把俄国沙皇的鲜血洒到断头台上的!”皇太子又说了起来,好像是他已经不再是代表个人在讲话:他的话听起来如同预言,“这鲜血从一个头上溅到另一个头上,直到最后一个沙皇,我们整个家族都将在鲜血中毁灭。上帝由于你而将惩罚俄国!……”
缅希科夫跑到沙皇面前,伏在他耳朵上说了几句。可是沙皇却沉默不语,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发呆99lib•net,像是个木桩,他那张死人般的脸如同泥雕的。
大厅里门窗全都敞开,不仅为了空气新鲜——这一天天气炎热,雷雨将至,而且也为了让法庭做出全民性的样子来。然而却戒备森严,邻近的街道上设置了障碍物,用拦路杆封闭了交通——一营御林军荷枪实弹在广场上站岗,不准“卑贱的百姓”通行。
副首相沙菲罗夫宣读起诉书,一一列举了皇太子的所有罪行,其中既有以前宣布过的,也有新发现的,亦即他在第一次刑讯中所隐瞒的。
法官有各部大臣、元老、将军、督军、近卫军和海军大尉、少校、上尉、中尉、少尉、军事专员、新设的各部委长官、大贵族、御前大臣、御前侍臣——文职和军职官员总共一百二十七人——显贵们说,鱼鳖虾蟹全都上来了。有些人甚至目不识丁,因此不能在判决书上签字。
“我是否有罪,不应该由你们九九藏书来审判我,唯有上帝才能审判我,”他开口道,大厅里立刻寂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没有自由的意志,怎能真实地审判呢?而你们的意志又在哪里?你们都是皇上的奴才——眼睛盯着他的嘴:他怎么吩咐,你们就怎么说。法庭只是有其名,而无其实——无法无天和专横暴虐!你们都知道一则寓言吗?说的是羊羔和狼是怎样打官司的。而你们的法庭就是狼的法庭。不管真理如何在我这一边,你们反正都要审判我。但是,假如不是你们,而是全体俄国人民来审判我和爸爸的是与非,那么那个法庭就会和这里大不一样。我曾可怜过人民。彼得是个沉重的庞然大物——在他的重压之下,人们连气都喘不过来。有多少人被杀死了,流了多少血!大地在呻吟。你们难道没有看见,没有听见?……有什么好说的!你们算是什么元老——只不过是沙皇的奴才而已,卑鄙下流,全都卑鄙下九*九*藏*书*网流,无一例外!……”
“你承认自己有罪吗?”缅希科夫公爵问皇太子,他被任命为审判长。
宣布开庭以后,彼得站起来,说道:
气愤的嘟哝声压过了皇太子最后的一些话。但是任何人也不敢制止他。大家全都注视着沙皇,等着看他说什么。可是沙皇却默不作声。在他那呆滞的,仿佛变成石头的脸上,没有一块肌肉在动。只有那双眼睛睁得很大,燃烧着火光,盯着皇太子的眼睛。
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好像是他要殴打父亲,或者要向他脸上吐唾沫。
“闭嘴,闭嘴……我诅咒你!”
彼得一头栽倒在椅子上,向前伸着双手,好像是在躲开儿子而自卫。
彼得慢慢地动了一下,很艰难,付出了难以置信的努力,好像是要摆脱一副可怕的重担而站起来;最后终于站了起来,脸由于痉挛得很厉害而变形了——仿佛是泥雕的脸获得了生命——嘴唇张开了,从喉咙里冲出来受压抑的嘶哑九_九_藏_书_网声音:
所有的人都以为皇太子会像以前在莫斯科大殿里那样,跪倒在地,哭泣着乞求宽恕。可是他却站了起来,以安详的目光环视一下法庭,于是大家明白了,这回可不会是那样了。
最高法庭第一次会议定于6月17日在元老院的会见厅举行。
“各位元老先生以及其他各位法官!我请求诸位认真审理本案,切莫忧心忡忡,也不要迎合讨好,绝对不必担心本案如从轻发落会使我反感,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也不要考虑诸位是在审判我的儿子,因为我是一国之君而对审理有所影响;不要看人,而要面对真理,不要损害自己的和我的灵魂,让我们的良心在可怕的末日审判时能保持纯洁,并使祖国免遭灾难。”
“你诅咒?……我还要诅咒你哩……你这个恶鬼,杀人凶手、野兽、反基督!……你要受到诅咒,受到诅咒,受到诅咒!……”
会见厅里,一排排铺着红呢的长桌,摆成四方形,桌旁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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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这里本来摆着皇帝的宝座,但是沙皇并没有坐到那儿去,而是坐到法官席上首的一把普通扶手椅上,跟皇太子面对面,好像是原告和被告一样。
“你怎么不说话,爸爸?”他突然朝着父亲说,露出无情的冷笑,“你听到真理觉得很不习惯吧?你下令把我的脑袋砍掉,我就一句话也不说了。既然你想要审判,那么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你就得听着!当初你诱骗我从恺撒的庇护中回来,不是以上帝的名义发誓宽恕一切吗?可是如今誓言在哪里?你在全欧洲面前丢尽了脸面!堂堂的俄国专制君主原来是个背叛誓言者,是个撒谎者!”
所有的人全都跳起来。出现了混乱,如同发生火灾或者凶杀一样。一些人去关闭门窗;另一些人从大厅里往外逃;还有一些人把皇太子包围起来,把他从父亲身旁拖开;也有一些人急急忙忙地去帮助沙皇。他犯病了。癫痫发作了,就像一个月以前在彼得戈夫那样。法庭宣布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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