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里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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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故里家世
第二章 大学时代
第三章 负笈英法
第三章 负笈英法
第四章 孤岛岁月
第五章 步入剧坛
第五章 步入剧坛
第六章 艰难时刻
第七章 定居京华
第八章 流年沉浮
第八章 流年沉浮
第九章 十年尘世
第九章 十年尘世
第十章 著译尖峰
第十一章 笔耕不辍
第十一章 笔耕不辍
第十二章 生活侧影
第十三章 死者如生 生者无愧
第十三章 死者如生 生者无愧
第十四章 生命之火
第十四章 生命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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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自己的故事后,杨荫杭对杨绛说:“你知道林肯说的一句话吗?Dare to say no!你敢吗?”
杨绛是个聪颖机灵的女孩子,在中学时功课不错,但考试很少一百分,所以也就不怕父亲的嘲笑。
杨荫杭的教育理念来自孔夫子的“大叩则大鸣,小叩则小鸣”。有时他教杨绛什么“合口呼”、“撮口呼”之类,但从不强求她学他的一套。杨绛高中时还不会辨平仄声。杨荫杭说,不要紧,到时候自然会懂。有一天,杨绛果然四声都能分辨了,父亲晚上踱过廊前,敲窗考她某字什么声。杨绛考对了,他高兴而笑;考错了,也高兴而笑。
杨荫杭这样顺其自然的育人办法,杨绛培养了广泛的兴趣和深厚的素养。杨绛从小喜欢文学,如果她对什么书表示兴趣,父亲就把那本书放在她的桌上,有时他得爬扶梯到书橱顶层去拿;如果她长期不读,那部书就会不见了——这就等于谴责。父亲为她买的书多半是词章小说,这些都是杨绛的最爱。
杨绛的中学生活,就是这样无忧无虑地度过的,沐浴着父母的关爱,她渐渐地长大成熟了。
“王佩诤先生事先吩咐我说:‘季康九*九*藏*书*网,你做记录啊。’我以为做记录就是做笔记。听大学者讲学,当然得做笔记,我一口答应。
杨荫杭特地向杨绛讲了他自己的经历:他当江苏省高等审判厅厅长的时候,张勋不知打败了哪位军阀胜利入京。江苏绅士联名登报拥戴欢迎。他的属下擅自把他的名字也列入其中,以为名字既已见报,杨荫杭即使不愿也只好作罢了。可是他却说“名器不可以假人”,立即在报上登上一条大字的启事,申明自己没有欢迎。杨荫杭就是这样被别人认为“不通世故”。
“大约是一九二六年,我上高中一二年级的暑假期间,我校教务长王佩诤先生办了一个‘平旦学社’,每星期邀请名人讲学。对章太炎先生谈掌故一事,至今记忆犹新。
第二天,杨绛到学校也不说什么,只坚持“我不赞成,我不去”。这当然成了“岂有此理”。事实证明,杨绛的“岂有此理”变成了“很有道理”。因为女同学上街演讲,确有心怀鬼胎的军人对她们非礼。由此可见,杨绛对政治的不感兴趣,由来已久。
杨荫杭有个偏见,认为女孩子身体娇柔,不宜过分用功。据说和他同在美国留学九_九_藏_书_网的女同学个个短寿,都是因为用功过度,伤了身体。他常对杨绛说,他班上有个同学每门课都是一百分,“他是个低能!”
“我挨章太炎先生最近。看,倒是看得仔细,也许可说,全场惟我看得最清楚。
杨荫杭一口拒绝,他还说:“你不肯,就别去,不用借爸爸来挡。”
那时北伐战争正在进行,学生运动很多,常常要游行、开群众大会等。有一次,学生会要各校学生上街游行搞宣传,拿一只板凳,站在上面向过路群众演讲,呼吁革命。杨绛也被推选去搞宣传,这次她不想参加。原因很简单,不是杨绛落后,而在于“当时苏州风气闭塞,街上的轻薄人很会欺负女孩子”。学校有规定,只要说是“家里不赞成”,把责任推给家里,就能豁免一切开会、游行、当代表等。杨绛周末回家就向父亲求救,问能不能也说“家里不赞成”。
“我出的洋相上了报,同学都知道了。开学后,国文班上大家把我出丑的事当笑谈。我的国文老师马先生点着我说:‘杨季康,你真笨!你不能装样儿写写吗?’我只好服笨。装样儿写写我又没演习过,敢在台上尝试吗!好在报上只说我一字未记,没说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原是去听讲的,没想到我却是高高地坐在讲台上,看章太炎先生谈掌故。”藏书网
“会场是苏州青年会大礼堂。会场已座无虚席,沿墙和座间添置的板凳上挨挨挤挤坐满了人。我看见一处人头稍稀,正待挤去,忽有办事人员招呼我,叫我上台。我的座位在台上。
“章太炎先生谈掌故,不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谈的是何人何事。别说他那一口杭州官话我听不懂,即使他说的是我家乡话,我也一句不懂。掌故岂是人人能懂的!国文课上老师讲课文上的典故,我若能好好听,就够我学习的了。上课不好好听讲,倒赶来听章太炎先生谈掌故!真是典型的名人崇拜,也该说是无识学子的势利眼吧。
杨绛就读的苏州振华女校的校长是毕生从事教育工作的王季玉女士。与杨绛同学的有后来成为著名的社会学家的费孝通教授,杨、费两人不仅中学同学,在东吴大学、清华大学研究九九藏书院也是同学,交情笃深。晚年,费孝通因病住院,杨绛前去看望。在旁的医生,听说他们俩的这段同学情缘,惊叹说:“有缘,有缘。”这可以看作是一段文坛佳话。
杨荫杭说:“该服从的就服从;你有理,也可以说。去不去由你。”
“敢!”杨绛苦着脸说。
“可是我只能那么傻坐着,假装听讲。我只敢看章太炎先生,不敢向下看。台下的人当然能看见我,想必正在看我。我如坐针毡,却只能安详地坐着不动。1小时足有10小时长。好不容易掌故谈完,办事人员来收了我的白卷,叫我别走,还有个招待会呢。我不知自己算是主人还是客人,趁主人们忙着斟茶待客,我‘夹着尾巴逃跑了’。
“章太炎先生正站在台上谈他的掌故。我没想到做记录要上台,有点胆怯,尤其是迟到了不好意思。我上台坐在记录席上,章太炎先生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讲他的掌故。我看见自己的小桌子上有砚台,有一叠毛边纸,一支毛笔。
杨绛说,“不行啊,少数得服从多数呀。”
“我专心一意地听,还是一句不懂。我只好光睁着眼睛看章太炎先生谈——使劲地看,恨不得一眼把他讲的话都看九*九*藏*书*网到眼里,这样把他的掌故记住。
定居苏州的时候,杨绛开始念中学,进的是苏州振华女校,正好十六岁,由于她长得小巧,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
一九九八年,杨绛发表了一篇题为《“看”章太炎先生谈掌故》的散文,谈的是她在苏州上中学的一段经历:
“他个子小小的,穿一件半旧的藕色绸长衫,狭长脸儿。脸色苍白,戴一副老式眼镜,据说一个人的全神注视会使对方发痒,大概我的全神注视使他脸上痒痒了。他一面讲,一面频频转脸看我。我当时十五六岁,少女打扮,梳一条又粗又短的辫子,穿件淡湖色纱衫,白夏布长裤,白鞋白袜。这么一个十足的中学生,高高地坐在记录席上,呆呆地一字不记,确是个怪东西。
“我拿起笔又放下。听不懂,怎么记?坐在记录席上不会记,怎么办?假装着乱写吧,交卷时怎么交代?况且乱写写也得写得很快才像。冒充张天师画符吧,我又从没画过符。连连地画圈圈、竖杠杠,难免给台下人识破。罢了,还是老老实实吧。我放下笔,干脆不记,且悉心听讲。
“第二天苏州报上登载一则新闻,说章太炎先生谈掌故,有个女孩子上台记录,却一字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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