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命之火
目录
第一章 故里家世
第二章 大学时代
第三章 负笈英法
第三章 负笈英法
第四章 孤岛岁月
第五章 步入剧坛
第五章 步入剧坛
第六章 艰难时刻
第七章 定居京华
第八章 流年沉浮
第八章 流年沉浮
第九章 十年尘世
第九章 十年尘世
第十章 著译尖峰
第十一章 笔耕不辍
第十一章 笔耕不辍
第十二章 生活侧影
第十三章 死者如生 生者无愧
第十三章 死者如生 生者无愧
第十四章 生命之火
第十四章 生命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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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先生说我“太自信,该查字典的地方不去查字典”。这是董先生误解了我。我有一本1966年出版的《简明西汉词典》,全书只薄薄375页。董先生提的那两个字,词典里没有。那时出版社还没有统一的人名、地名,译者都按自己的读音译音。(拙作《文集》出版前,“法老”等错译已改正。)当时我买不到适用的西汉词典。我用的是María Moliner编的《西班牙语辞典》二厚册,还有厚厚一册《带图解的西班牙语辞典》,都是用西班牙语解释的。遇到不识的字,得查《西英大辞典》。三个月前,我因拙作《文集》将第三次印刷,忙将《堂吉诃德》又校订一过,改正了一些错误,但忽略的错误,想必还难免。
中国社科院外文所研究员叶廷芳则认为,翻译绝不是一门语言的技术,而是一门语言的艺术,而艺术有时是不认规律的,诸如语法或某个词的常用词义等等。凡伟大作家的作品,都是从深厚的文化底蕴中来的,译者没有相应的文化底蕴,其译作就休想攀上原作的高度。再就文学的风格讲,《小癞子》和《堂吉诃德》都是具有巴罗克文学特征的作品。巴罗克文学在17世纪的南欧和中欧盛极一时,后被埋没,二十世纪又重新崛起。杨先生那么喜欢译巴罗克小说(或流浪汉小说),她分明看到了这种非正统文学的野性基因的强大生命力及其前途。这就是九_九_藏_书_网文化底蕴所使然,不知董燕生看到了其中奥秘没有?
匆匆解释几句,希望化“误解”为“了解”。我真心诚意地声明:我是一个很虚心的译者,对自己的译文一改再改,总觉得不好。希望专家行家们多多指教。
翻译家、歌德学者杨武能指出,专挑名家名译的“错儿”,攻其一点不及其余,贬低他人抬高自己,是这些年译坛的歪风之一。如果发难者系无名小卒,不可理睬,以免成就其踩着名家的肩膀爬进名人堂的美梦。董燕生似非无名之辈,据理予以驳斥确属必要。
二○○五年,中译本中发行量最大的、由杨绛翻译的《堂吉诃德》引起争议,有的媒体干脆报道称:杨绛译《堂吉诃德》被当“反面教材”。
至于“胸口生毛”,我就像小学生般要和董先生解释一下。这个词儿如果出于任何别人之口,该说是错。但桑丘用字往往不恰当,例如把美人的眼睛比作珍珠。吉诃德先生就说,“你只能说‘牙如珍珠’,眼睛怎能像珍珠呢!”又如他说某牧羊女嘴上“还长着些胡子”。他用“胸口生毛”的形容词前面还有两个形容词,据编注者马林(Marin)注:桑丘用的三个形容词都适用于男人,用在女人身上都不合适。桑丘引用成语,往往成双成串,紧接“胸口生毛”下的一句也是成语,我也直译了。成语直译,“纸老虎”就是一例。如果西语专家、行家们都认为“胸口生毛”不能直译,我当尊重专家、行家的意见酌改。99lib.net
“点烦”云云,是我大胆尝试。这是一道艰巨的工序。一下子“点”掉十来万字,我自己也很吃惊。董先生的误解是完全合理的。不过“点烦”只限译文,不简原文(详见《翻译的技巧》)。究竟这道工序功效如何,还有待译界同仁一起商讨呢。
今天我在《文汇读书周报》上看到《……驳斥译坛歪风》(2005年8月26日《文汇读书周报》刊登的《杨绛译〈堂吉诃德〉被当“反面教材”,众译家据理驳斥译坛歪风》引者注)的文章,觉得这是小题大做了。董燕生先生对我的批评,完全正确,说不上“歪风”。世间许多争端,往往出于误会。董先生可以做我的老师,可惜我生得太早,已成了他的“前辈”。他“不畏前辈权威”,勇于指出错误,恰恰是译界的正风,不是歪风。媒体传言,一传再传,往往失真。董先生要把我的译文“当反面教材”云云,引起了李景端先生的误解,他评董先生的文章里,把“反面教材”夸大了,说成是“文革”时的语言。因而又引起许多朋友们为我仗义执言,我很感激。但是我认为不应该让“误解”发展,该及早解释清楚。
不过,杨绛本人却淡看这一《堂吉诃德》译本争端,认为不必“小题大做”。九月二日她在《文汇读书周报》上发表声明,希望化“误解”为“了解”——www.99lib.net
把杨绛译本当作反面教材显然是不合适的,她的译本显而易见地比以前的版本有很大的进步,其他人对于董燕生的批评也过于尖锐了。大家应该是先将原著与几种译本作对照之后再提出恳切意见,是问题就谈问题,勿作人身攻击。不能否认,多年来,中国学界的一些正直、有识之士一直希望和呼唤能开展正常的批评和反批评。这批评不管出自何人之口,也不管来自界内界外,只要有理有据,哪怕就是尖锐些,我们也还是应该允许人家把话说出来,并且要抱着欢迎的态度,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经过“软磨”,杨绛才告诉李景端:“《文史通义》中讲到刘知几主张对文章要进行‘点烦’,要删繁就简,点掉多余烦琐的文字,翻译涉及两种文字的不同表述,更应该注意‘点烦’。《堂吉诃德》的译文,起初我也译有八十多万字,后经我认真的‘点烦’,才减到七十多万字,这样文字‘明净’多了,但原义一点没有‘点掉’。比如书中许多诗歌,可以去查查,原诗是多少行,我少译了哪一行?搞翻译,既要为原作者服务好,又要为读者服务好,我‘点烦’掉十多万字,就是想使读者读得明白省力些,何况这一来我还少拿了十多万字的稿费呢。”对此,有一位资深翻译家认为,原作者塞万提斯讲话十分啰嗦,99lib.net适当“点烦”,确实会使语意更加突出,情节更加紧凑。
《文汇读书周报》同时刊发《编者的话》说,“杨绛的书信,谈论的似乎只是治学或翻译的细节,但内中透出的却是一种谦虚求真的大家风范”。
这年恰逢世界文学名著《堂吉诃德》问世四百周年。在中国,《堂吉诃德》的译本已有一二十种,其中一位译者董燕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不畏前辈权威,敢把杨绛译文当反面教材”,董燕生说,“认为杨绛译本就是最好的版本完全是个误解”,“她太自信了,该查字典的地方没有去查字典”;他还批评杨绛译本中“胸上长毛”、“法拉欧内”、“阿西利亚”等译法,并指责杨绛译本比他的译本少了11万字,“可见她翻译时删掉了其中的部分章节”,最后他说:“我现在是拿它当翻译课的反面教材,避免学生再犯这种错误。”董燕生此论一出,舆论哗然。
对于这一批评,资深出版人李景端甚感惊讶,因为杨绛将《堂吉诃德》中的一句成语译为“胸上长毛”在西班牙语界,有人称它为败笔,也有人称它为妙笔,对涉及翻译学不同诠释的学术问题,见仁见智,不能断然下结论。李景端曾电话向杨绛求证,但杨绛一听说这事就批评了李景端,说:“你怎么还像个毛头小伙子爱管闲事!对那种批评,我一点不生气,不想去理它,随他怎么说吧。”九九藏书
这里仅以《堂吉诃德》(上册)两章的标题为例。如第三十三章标题,董燕生译本为:“这里讲到一个死乞白赖想知道究竟的人”;屠孟超译本为:“一个不该这样追根究底的人的故事”;杨绛则译为:“何必追根究底(故事)”。又如第三十五章标题,董译本为:“堂吉诃德勇猛大战红葡萄酒皮囊和《死乞白赖想知道究竟的人》故事结尾”;屠译本为:“《一个不该这样追根究底的人的故事》结束”;杨绛则译为:“堂吉诃德大战盛满红酒的皮袋,《何必追根究底》的故事结束”。仅对比第三十三章的标题,杨绛译文的字数,比董、屠译本少了一半或近一半,但读来并不会产生误解或歧义,反而感到言简意明。
相对有些专家充满“火药味”的言辞,杨绛的一番话显得非常心平气和,透出的却是一种谦虚求真的大家风范。她感到讨论这些是非没有什么意思,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所有要说的话她已经在声明中表达出来了。中国翻译家协会会长的刘习良有感而发:“我觉得大家讨论问题应该平和一些,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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