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定居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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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故里家世
第二章 大学时代
第三章 负笈英法
第三章 负笈英法
第四章 孤岛岁月
第五章 步入剧坛
第五章 步入剧坛
第六章 艰难时刻
第七章 定居京华
第八章 流年沉浮
第八章 流年沉浮
第九章 十年尘世
第九章 十年尘世
第十章 著译尖峰
第十一章 笔耕不辍
第十一章 笔耕不辍
第十二章 生活侧影
第十三章 死者如生 生者无愧
第十三章 死者如生 生者无愧
第十四章 生命之火
第十四章 生命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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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那么便宜!
杨绛凭着女性的敏感,觉得高氏“心情不好”,自忖来得不是时候,坐不住了,就说是路过,顺道看看,还要到别处去。说完便起身告辞了。
杨绛自认为,幸亏自己不是名人,点了名也未必有多少人知道。三十多年后回首往事,她说:
“是该走了。”
听到噩耗,杨绛既后悔又心酸:“只恨我们糊涂,没有及时了解。”杨绛在回忆这件事时,最后还不忘捎带一句:
虽然是一番屈辱,却是好一番锤炼。当时,我火气退去,就活像一头被车轮碾伤的小动物,血肉模糊的创口不是一下子就能愈合的。可是,往后我受批评甚至受斗争,总深幸这场控诉大大增强了我的韧劲
“可是他送了又送。”
“不,他没事,他就那么坐着。”
一九五一年秋季的一个星期日,正是晴朗的好秋天,杨绛夫妇一时兴起,想出去走走。杨绛还记得高夫人送过鲜花来,还未去道谢。他们就步出南校门,穿过麦田,到化工厂去。
杨绛一九九九藏书网八八年撰写的《忆忆高崇熙先生》,为我们提供了这样的事例。高崇熙先生是清华大学化工系教授,兼任化工厂厂长。大家都承认他业务很好,可是却说他脾气不太好,落落难合。他的夫人高太太善交际,所以杨绛、钱钟书夫妇尽管不善于交际,也和高家有些来往。他们发现高崇熙脾气并不坏,和他很合得来。
高崇熙并未挽留,却殷勤送他们出来,送出客堂,送出走廊,送出院子,还直往外送。夫妇俩请他留步,他硬是要送,一直送到工厂的大门口。杨绛记得大门口站着个看门的,他站在那人旁边,目送杨绛他们往远处去。
这场大会开后不久,《人民日报》上报道了清华大学对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控诉大会的消息,还点了杨绛的名,说什么:“×××先生上课专谈恋爱。”
但是虞先生想不通,他自己学的园林学,也从事体力劳动,为何说他剥削人家,他受不了日常难免的腌臜气。他闷了一程,病了一程,终于死于非命——自己触电去世。杨绛为这一位朋友的不幸遭遇动容、伤心。因而在事隔三十年后,她写下了沉痛的《“吾先生”——旧事拾零》一文。
只过了一天,星期二上午,传来消息:化工厂的高崇熙昨天自杀了。据说星期一上午,工间休息的时候,高夫人和厂里的一些女职工在会客室里煮元宵吃,回隔壁卧房看www•99lib.net见高崇熙倒在床上,脸已变黑,他服了氰酸。
杨绛和钱钟书进了工厂,拐弯曲折,到了高氏夫妇寓所。高太太进城去了,家里只有高崇熙一人。他正独坐在又像教室又像办公室的客堂里,对钱氏夫妇的拜访好像出乎意外,他请两人坐下,拿了两只玻璃杯,为他们斟了两杯水。高崇熙笑得很勉强,与他们酬答也只一声两声。
“我看见他就那么坐着,也不看书,也不做什么事。”
“我问起他们厂里的运动,他说没什么事,快完了。”
 反正咱们都过了关了。从此以后,坐稳冷板凳,三从四德就行。他多一百斤二百斤,咱们不计较。
 难道还要洗?我听说是从此不洗了。洗伤了元气了!洗螃蟹似的,捉过来,硬刷子刷,掰开肚脐挤屎。一之为甚,其可再乎?
“哦,也许因为运动,他心绪不好。”
“不欢迎。”钱钟书回答。
还有一位人物,也使杨绛难以忘怀。那时,杨绛常常带女儿去燕京东门外买水果的果园名叫虞园,园主虞先生是早年留学美国的园林家,杨绛和他很熟。
“冤案错案如今正一一落实。高先生自杀后,高太太相继去世,多少年过去了,谁还记得他们http://www.99lib.net吗?”
 反正不再洗了,就完了。
以后的形势诚如书里的人物所言,学术文化界的“左祸”愈演愈烈,知识分子的祭坛慢慢地开始“升帐”。
“他大概有事呢,咱们打扰他了。”杨绛道。
 不是计较不计较,洗了半天澡,还是他最香吗!
杨绛说:“他好像不欢迎我们。”
“三反”运动刚开始,杨绛发现虞园气氛反常。一小部分人——有些工人的气势好像比虞先生高出一头。有一天杨绛去果园,开门的工人对她说:
杨绛和女儿去买果子,有时是工人掌秤,有时虞先生亲自掌秤。桃子熟了,虞先生给个篮子让他们自己挑好的从树上摘。他还带杨绛下地窖看里面储藏的大筐大筐苹果。
“虞先生呢?”杨绛问道。
 这是一种说法。可是我的消息更可靠。不但还要洗,还要经常洗,和每天洗脸一样。只是以后要“和风细雨”。
杨绛这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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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虞先生同其他工人一样,成了果园的雇员,拿同样的工资,但他并不因此“成为工人阶级”的一员。
当小孩子进园买果子时,虞先生总把稍带伤残的果子大捧大捧塞给孩子。杨绛还常看见他爬在梯子上修剪果树,和工人一起劳动,工人都称他“吾先生”——就是“我们先生”——这称呼的口气里带着拥护爱戴的意思。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知识分子在这场被称作“洗澡”的运动中,都像杨绛那样富有韧劲,夯实了与命运搏击的基础,他们的生命过早地凋落了。在杨绛记忆的荧屏里,便留下若干影子。
“这园子归公了。”
“三反”和思想改造运动后,知识分子的心境如何呢?杨绛的《洗澡》中的丁宝桂和朱千里两人的对话,正可佐证——
“所以我不敢多坐了。”
他们俩怎么也没有想到,高崇熙正在打自寻短见的主意!
虞先生约莫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他和蔼可亲,富有教养,有一次杨绛和女儿进园,就看见虞先生坐在树阴里看一本线装书。杨绛很愿和他聊聊天。
“和我们一样了。”
我的安慰是从此可以不再教课。可是下一学期我这门选修课没有取消,反增添了十多个学生。我刚经过轰轰烈烈的思想改造,诚心诚意地作了检讨,决不能再消极退缩。我也认识到大运动里的个人是何等渺小。我总不能借这点委屈就掼纱帽呀!我难道和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结下了不解之缘吗?只好自我辩解:知道我的人反正知道;不知道的,随他们怎么想去吧。人生在世,冤屈总归是难免的。九*九*藏*书*网
“我觉得他巴不得我们快走。”
一次杨绛看见虞先生仍在果园里晒太阳,不过离果子摊儿远远的。他说,得离得远远的,免得怀疑他偷果子。还说,他吃园里的果子得到市上去买,不能在这里买,人家会说他多拿了果子。杨绛总是劝他把事情看开些,得随着时世变通,反正他照样为自己培植的果树服务,不就完了吗?果园毕竟是身外之物呀。
钱钟书乘机问起他们厂里的思想改造运动,他说:“没什么事,快完了。”
在回家的路上,杨绛和钱钟书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有些纳闷——高崇熙也不是冷淡,也不是板着脸,他只是笑得那么勉强,那么怪。真怪!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字可以形容。
“不在看书?”
 怎么“和风细雨”?让泥母猪自己在泥浆里打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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