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匠停下来，往下面望去，他感到头晕目眩，两眼发黑：他觉得脚下的庞大建筑物在摇晃，他所攀登的尖塔像一根芦苇似的，弯曲起来。

钟乳石状的尖塔林立，尖形塔顶高耸入云，一个个弧形拱错落其间，石头浮雕上刻着世间不曾有过的花朵和枝叶、无数的先知、受难的圣徒、天使、狰狞的魔鬼、怪鸟、半人半鸟的海怪、长着翅膀的女怪，排水管的顶端刻着张牙舞爪的凶龙。这一切都是用纯净的大理石雕刻的，洁白九九藏书闪光，背光处的蓝色阴影如烟云——整个建筑如一座冬天覆盖着白霜的森林。

突然，广场上的嘈杂声更响了。传来了警报的钟声。

他觉得轻松一些了。

“列奥纳多，速来。我得与你见面。吉安-加莱亚佐公爵。10月14日。”

列奥纳多跟通常一样，没有参加争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当然，我要摔下去了——他惊恐地想道——天主哇，接收我的灵魂吧！

他向其他的成员表示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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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便下到广场，骑上马，向着帕维亚城堡出发了。那座城堡距离米兰骑马有几个小时的路程。

列奥纳多·达·芬奇也是其中之一。他提出自己的构想，可是别的委员们却不赞成，认为过于大胆，太不一般，违背教堂建筑的传统规则。

画家拆开信，读道：

“先生，下面广场上有一个来自帕维亚的骑马人在等着大人。”

这时，在大教堂宽敞的大理石屋顶上，走过来建筑委员会的成员们ｈｔｔｐ://ｗｗｗ.9９liｂ.neｔ，其中有意大利的，也有外国的建筑师，他们是公爵邀请来研究教堂顶上主塔的。

争论起来，没有达成一致。一些人证明，里面的圆柱不够牢固。他们说：“等到主塔和别的塔楼完工之后，整个建筑物很快就会倒塌，因为建筑施工是无知的人开始的。”按照另外一些人的意见，大教堂会坚固持久，永世长存。

他绝望地挣扎着，抓紧绳梯，闭上眼睛，小声说：

“Ave，dolce Maria，di 九九藏书网grazia piena！”

他喘了口气，竭尽全力继续往上爬，不再听地上的声音，越爬越高，离那寂静的青天越来越近，他怀着喜悦的心情重复着：

从高处袭来一股凉气。

一个工人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封信。

没有完工的大教堂的脚手架上，一个年轻的石匠顺着狭窄的绳梯爬上离主穹隆不远的一个尖顶钟楼，拿着圣徒叶卡特琳娜的小雕像，准备把它安装在塔尖上。

“Ave，dolce Maria，di graziaｈttｐ://ｗｗw.9９lib•ｎet piena！（天赐的玛丽亚，保佑吧！）”

一片寂静。只有燕子叫着从石匠的头顶上掠过。广场上人群的吵嚷声传到他这里已经很轻微了，像蚂蚁的沙沙声。广阔的绿色伦巴第平原边缘上，阿尔卑斯山陡峭的巅峰白雪皑皑，闪着银光，如大教堂顶端林立的尖塔。偶尔从下面传来管风琴的声音，好像是来自教堂里面，发自这石头巨人肺腑的祈祷声——于是这庞大的建筑物也像活了似的，在呼吸，在成长，伸向天际，对圣母玛丽亚唱着永恒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