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十一 坛浦会战
十九 重衡被斩
目录
卷第一 吾身荣华
卷第一 吾身荣华
卷第一 吾身荣华
卷第二 劝说
卷第二 劝说
卷第二 劝说
卷第二 劝说
卷第三 皇子诞生
卷第三 皇子诞生
卷第三 皇子诞生
卷第三 皇子诞生
卷第四 信连
卷第四 信连
卷第四 信连
卷第五 迁都
卷第五 迁都
卷第五 迁都
卷第六 入道死去
卷第六 入道死去
卷第六 入道死去
卷第七 一门出奔
卷第七 一门出奔
卷第七 一门出奔
卷第七 一门出奔
卷第八 临幸山门
卷第八 临幸山门
卷第九 小宰相跳海
卷第九 小宰相跳海
卷第九 小宰相跳海
卷第十 验收首级
卷第十 验收首级
卷第十 验收首级
卷第十一 坛浦会战
卷第十一 坛浦会战
卷第十一 坛浦会战
十九 重衡被斩
卷第十二 六代被斩
卷第十二 六代被斩
卷第十二 六代被斩
灌顶卷 女院出家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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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衡夫人大纳言佐殿悲伤之余,觉得尽管头颅已被砍去,至少也该设法取回胴骸,以便祭奠供养,所以派了一顶轿子出去找寻。原来胴骸仍然曝在原地,便放进轿中,抬回日野。夫人看了之后,哀痛欲绝,可想而知。直至昨日还是完好的遗体,因为天气炎热,不觉间开始腐化而变形。既不能长此搁置,便在附近的法界寺,请来为数可观的僧侣,行了祭奠之礼。随后,大佛圣俊乘房从中斡旋,征得奈良僧众同意,领回首级,送到日野。于是,将首级与胴体火化后,骨灰寄放高野山,在日野筑了坟墓。夫人从此出家为尼,为亡夫祈祷后世冥福,良可悲叹。
换下旧衣物,岂有再穿时?今日当遗念,且遣别后思。
中将重衡卿对押送的武士恳求道:“一路上,事事承蒙照顾,无微不至。非常难得,不胜感激。最后尚有一事相求,敢乞恩准。我无子女,故于此世并无后顾之忧。唯有妻室,多年来长相厮守,据说当下住在日野。盼能请假片刻,往见一面,以便交代身后来世之事。不知可否?”武士们不是木人石心,俱各陪着流泪道:“去去无妨。”立刻准其所请。中将大喜过望,便托人前去传话道:“大纳言佐殿住在此处否?本三位中将殿刻下经由此地,前往奈良,盼能进来一见。”夫人话未听完,急着问道:“何处,在何处?”便迫不及待,冲出了房间。只见一个身穿蓝布纹染直垂,戴折乌帽子的男人,又瘦又黑,靠在外廊藏书网站着。不是此人还有谁?夫人走近帘边,惊魂未定,道:“怎么,是梦是真?请快上来。”重衡听了,早已涕泗滂沱。夫人泪眼模糊、心慌意乱,一时说不出话来。
夫人也随即写了一首:
本三位中将重衡卿,去年便交由狩野介宗茂监管,且已移至伊豆国。无奈奈良的僧众频频要求引渡。乃命源三位入道赖政之孙伊豆藏人大夫赖兼,将重衡卿押解过去。押解路程并未进入京城,由大津经山科,过醍醐路后,日野便在附近。重衡卿的夫人是鸟饲中纳言伊实之女、五条大纳言邦纲卿养女、先帝安德天皇乳母,号大纳言佐殿。三位中将在一谷被俘之后,夫人仍一直在先帝左右伺候。后来在坛浦投海,却被粗暴的武士救起,送回故里日野,投靠其姊大夫三位成子。自从闻知中将譬如朝露的生命还挂在草叶之端,并未消失,便希望能再见一面。不要在梦中,而要实实在在的当面相见。然而始终有愿难偿,除了哭泣,别无他法,只能含泪度日,过一日算一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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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中将重衡道:“后世有缘,必可再会。愿往生极乐净土同一莲叶上。天将垂暮矣。奈良离此尚远。武士枯等,谅已不耐其烦。”说罢便要起身离去。夫人紧紧抓住其袖,哀求道:“别走,请多待片刻。”重衡道:“请设身处地互相体谅。此身毕竟不是死里可以逃生之身。但愿来世再见。”说着便出去了。但一想到此别将成永诀,频频回头,恨不得再折回去。又觉得绝不可软弱,终于硬起心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夫人匍匐在垂帘旁边,呼天唤地,声传门外。马步也迟迟不前。重衡泪眼盈眶、视线蒙眬,觉得此次贸然会面,徒增无谓的眷恋,反而后悔倒不如不见。夫人佐殿岂不想随后追上前去,但力有未逮,只管以袖掩面,俯首痛哭而已。
夫人看了看夫君重衡的穿着,叹道:“服装太过破旧,最好换一换。”说罢取出了窄袖夹衣与白色净衣。重衡换穿了,将换下的旧衣留下道:“不妨留作纪念。”夫人随口应道:“当然可以。不过若以偶然所书墨迹为纪念,更可传之久远。”便捧出笔砚来。中将重衡含着眼泪,写了一首歌:
“有罪终归必有恶报,即在现下。我运我命,于今为止。悔恨无限,悲痛不已。唯三宝世界以慈悲为心,济度良缘,所在多有。唯圆教意,逆即是顺,此文铭诸肺腑。一念弥陀佛,即灭无量罪。但愿化逆缘为顺缘,因今日最后之念佛,得以往生九品净土。”说罢,高声十念,引颈受斩。虽说从前罪恶昭彰、情理难容,但目睹当前行刑惨状,数千僧众或护卫武士无不落泪。重衡的首级由般若寺取去,悬在大鸟居前的钉子上;以其在治承会战时,在此督兵,烧毁寺中殿宇堂塔故也99lib•net
难抑悲中泪,沾我旧衣裳。脱下当遗物,传世可久长。
三位中将重衡长年使用的武士中,有一个木工右马允,名叫知时,当时在八条女院供职。为了想见证三位中将临终的情形,策马赶来。眼看行刑在即,只得挤开成千上万围观的人群,好不容易来到中将的身边,哭道:“在下知时想送主公最后一程,专诚赶来了。”中将道:“盛情诚然可感。只因罪孽深重,但愿拜佛伏诛,不知可以安排否?”知时道:“容易不过。”便与护卫武士商量,从附近的寺院中请来了一尊佛像。正好是阿弥陀如来。知时将佛像安置在河滩的沙地上,解下自己狩衣袖上的绳子,一端缠在佛像手上,一端让中将拿在手中。于是中将乃面向阿弥陀佛道:“如是我闻:提婆达多虽造三逆之罪,毁八万藏圣教经典,但释尊为其授记,预言将成天王如来。其所造罪业固然深重,却幸遇圣教,因缘际会,逆缘反成得道之因。重衡今生所犯逆罪,绝非出自本意,只为遵从世俗之规矩而已。欲保命者谁能蔑视王命?得受生者谁敢违背父意?王命父意皆无可辞。理之是非、事之善恶,但凭佛陀明鉴而已。九-九-藏-书-网
奈良的僧众接过囚犯后,聚会讨论。“提起重衡卿之为人,罪大恶极。所犯之罪不见于五刑之属三千,须受修因感果之报,乃理所当然。是佛法之敌、叛国之臣,可先在东大寺、兴福寺外墙巡回示众,然后施之以锯刑,或加以埋身斩首。”议论纷纭。老僧们则曰:“如此于僧徒之法恐有不妥。何不交与护卫武士,在木津附近砍之。”于是决定将重衡交还武士。武士便带着重衡来到木津河边行刑。围观的僧俗大众竟有数千人,人山人海,难以估计。九-九-藏-书-网
重衡掀起垂帘,伸头入内,如泣如诉地言道:“去年之春,理应在一谷之战阵亡之身,或因罪孽太重,反被生擒,游街示众,在京都与镰仓备受羞辱,已极难堪。现在又将交付于奈良僧众,自度难免受刑而死;如今最后竟然有缘再见芳容,朝露人生,已无所憾。原想奉送断发一束,出家修道,但无奈不获准许,亦无能为力。”边说边将一绺从额上垂下的头发,用牙咬断,送给夫人道:“姑且留此以为纪念。”夫人平时挂念丈夫,担惊受怕,已够悲苦;现在面对面,显得更加哀痛欲绝,说道:“自从别后,原想追随越前三位夫人榜样,投身海底。只因未尝有传闻说夫君已不在人世,不免妄想万一或可一如往常,再度见面。乃忍辱含垢、因循偷生,以至今日。不意今日一见竟是最后一面,何胜慨叹。亦曾一厢情愿,妄猜至今所以迟未行刑,或将罪降一等,可保性命。”如此这般,说从前话当下,但有流不尽者,唯有抑不住的盈眶泪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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