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宠物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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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宠物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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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宠物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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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宠物公墓
第一部 宠物公墓
第二部 米克马克族古葬场
第二部 米克马克族古葬场
第二部 米克马克族古葬场
第二部 米克马克族古葬场
第三部 伟大而恐怖的欧兹魔法师
第三部 伟大而恐怖的欧兹魔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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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他们出发了,除了凯奇外,所有人都换上了靴子。凯奇在背篮里坐着,瞪大了眼睛,目光越过刘易斯的肩头东张西望。埃莉总是跑在前头,一会儿追逐蝴蝶,一会儿摘花。
贾德森停下脚步。一开始,刘易斯还以为老人家想喘口气——接着,他回头看见他们身后开阔的景色。
“坏蛋!”埃莉转头对着那些枯树叫道,“讨厌的树,你们弄破了我的裤子!”
“这条小径很安全。”贾德森认真地对雷切尔说,但她好像还是不相信。“我打赌连凯奇沿着小路走都不会迷路,住附近的孩子常来。我已经告诉过你们,那些孩子会来维护小路的整洁。没人要求他们做,但他们都会自动自发,我也不愿破坏埃莉参与的机会。”他俯身向她眨眨眼。“埃莉,这就像生命里的其他许多事情:只要你不离开这条小路,一切都没问题。一旦离开小路,你一不小心就会迷路。那时候就得派搜救队去找你啰。”
“你可以看到一切。”雷切尔用低沉而带敬畏的声调说道。她转眼望向刘易斯说:“亲爱的,这是我们的吗?”
“别管那个。”雷切尔说,“埃莉,我不许你单独跑到这里来,只有跟大人一起你才可以到这里来。”雷切尔说着又向刘易斯靠近一步。
在他们头顶,白云缓缓飘向淡蓝色的地平线。极目所及均是一片晚夏苍黄的田野,植物已经过了生长季节,进入并非死亡的休眠状态。
“从前人们把这里叫做眺望岗。”贾德森说。他拿支香烟塞进嘴角,但没有点上。“有些人现在还这样叫,但现在年轻一代都搬进城里,多半不记得这里了。我想,也没有多少人还会到这里来。因为这里地势并不很高,你可能看不见太多景色,不过你可以看到……”他摆了摆手,没把话说完。
“我想去。”刘易斯说,他望望雷切尔,“亲爱的,你一起来吗?”
埃莉用手捂嘴吃吃笑着。
“我很好。”刘易斯不甘示弱地叫着回答。为了自尊,哪怕此刻心脏病立即发作,他也会这么回答。他咧嘴笑笑,把背篮的带子往上拉了拉,继续前进。
“凯奇怎么办?路程有一英里远呢。”
“我不会的,克兰德尔先生。”刘易斯看得出,埃莉被说服了,甚至表现出了敬畏,可是她并不害怕。但雷切尔却有点担心地瞧着贾德森,刘易斯也觉得不安,他猜想,在城市长大的人可能天生就怕森林。刘易斯在当童子军后已经二十年没用过指南针了,如何借北极星或树皮上的苔藓辨认方向的记忆已很模糊,他也已经记不清如何打出简单的绳结。
“美极了,一点也不错。”刘易斯终于说道。
他们继续前行,刘易斯开始觉得婴儿背篮让他的背隐隐作痛。有时凯奇抓着他的头发用力扯,或者用脚高兴地踢他的腰。蚊虫在他的脸和颈部巡航,发出扰人的嗡嗡声。
“刘易斯,到这里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她在那边。”雷切尔指着倒塌的树木。埃莉把树堆当成学校里的攀架正往上爬。
“真的吗?”埃莉问。
贾德森面有难色地说:“雷切尔,我不想吓唬你——或你女儿。不必怕这些森林,这是条不错的小径;只不过春天虫子多了点,再加上一年到头的潮湿——一九五五年除外,那是我记忆中最干燥的夏天——不过这儿找不着任何有毒的藤或漆树。埃莉,如果你不打算连洗三www•99lib.net个星期的淀粉澡,最好离学校的后园远远的,那里反而有毒藤毒树。”
“想看!”埃莉说着,立刻双眼发亮地站了起来,“学校里的乔治·巴克告诉我说会通到宠物公墓,我告诉妈咪,但她说要等你来,因为只有你才知道那个地方。”
“亲的,你怎么样?”雷切尔问,“要不要我抱他一会儿?”
刘易斯抬头仰望,发现他们正处于森林的空旷地带。他想,这就说明了为什么这里的草长得这么好,因为阳光可以透射进来。不过草坪还是需要浇水和细心照应,也就是说,孩子会将一桶桶的水提到这里来,或者把比凯奇还重的印第安人水泵背在背上,运来抽水。刘易斯再次觉得:小孩会长时间持续做这些事似乎非常奇怪。在他自己的记忆中,从埃莉的成长经历中,刘易斯觉得小孩子对事物的热心程度就像报纸头条一样——急速蹿红……炙手可热……然后迅速消失。
“我答应。”埃莉说,“可是为什么呢?”
“这个嘛,你或许看得见麋鹿。”贾德森说,“雷切尔,不过它不会招惹你。在交配季节,它们会有点烦躁不安,其他时间它们最多朝你望望而已。雄鹿春情勃发的时候,唯一会吸引它们的是麻省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但实情就是如此。”刘易斯认为这老头在开玩笑,贾德森却一脸正经,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我不止一次亲眼见到,从麻省索格斯镇、米尔顿镇或威斯顿镇来的家伙爬在树上,高声叫着麋鹿群来了,每一头都有拖车屋那么大。好像麋鹿能闻出麻省人的味道,也许它们闻到的只是麻州人身上穿的L.L.Beana的新衣气味——我不明白。我倒希望那些在大学读畜牧专业的学生能针对这现象写篇研究报告,但我看是不会有人写的。”

“哇!”埃莉叫道。
“不用了。”贾德森说。他身着牛仔裤、敞领工作衫,穿着绿色靴子。他望着埃莉问:“埃莉,你还想看那条小路通到什么地方吗?”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贾德森答道,两手插进裤袋,“当然,斑斑死的那年这坟场就已经在这儿了。那时候我的一些朋友帮我挖斑斑的坟。地下石头多,不容易挖,我有时候也帮他们挖地。”他用一根粗皱的指头东指西点。“我要是没记错,那里是彼得·拉维苏的狗,那边一连三处都埋着埃尔·格洛特利家的谷仓猫。”
埃莉上学一星期后,大学生返回校园前的那个星期六,贾德森·克兰德尔越过公路,走到在草地上坐着的克里德全家大小跟前。埃莉刚跨下她的自行车,喝着冰茶。凯奇在草地上爬,看小虫,说不定也吃了几条,他并不在乎自己摄取的蛋白质来源。
贾德森跷起大拇指,指指自己肩膀后面。“那个方向,玩意儿很多。”他说,“那里是镇上。而往这个方向则什么都没有,一连五十几英里全是森林。99lib•net当地人叫它北绿洛森林,森林边缘与奥林顿市一角相接,再延伸到洛克福市。森林最后伸展到州政府的土地上为止,就是我告诉过你的,那片印第安人声言要收回的土地。你们那幢靠近公路、里面装着电话、电灯和有线电视的小房子就在荒野丛林的边上,我知道这听来挺滑稽,不过事实就是如此。”贾德森回头看着埃莉。“埃莉,我的意思是你千万不要闯到森林里去,你可能会找不回小路,到时候谁也不会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好的。”刘易斯说。他背起背篮,转身让雷切尔把凯奇放进去。“埃莉!嘿!埃莉!你在哪里?”
他们爬上第二座丘陵,小径往下,斜着穿过高及头部的灌木丛。路变窄了,这时刘易斯看见走在前面的埃莉和贾德森正通过一道拱门,门板已经斑驳褪色。门板上用黑漆写了字,虽已褪色,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出写的是:宠物公墓。
小径曲折而下,出没于一片古松之间,然后穿过一片荆棘缠结的矮树。这段路比较潮湿,刘易斯的靴子踩在泥浆和死水里咯吱作响。他们走到一处沼泽般的地方,利用成堆的枝叶当垫脚石走过去;那大概是最难走的一段路。之后他们又开始上坡,这里树木渐密。凯奇好像变了个魔术,一下子增加了十磅体重,温度也一下升高了十度;现在刘易斯已汗流满面。
三个大人都笑了;倒塌的树木却没笑,它们在那里躺了数十年,在阳光下发白。在刘易斯的眼中,枯树堆就像死去已久的怪物残骸,或是碰巧被武士杀死的怪物,也像是龙骨堆成的冢。
他们正望着的是佩诺布斯科河谷,伐木工人曾经利用河流将木材由东北端输送到班格尔市及德里市,而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在班格尔南边,一小部分在德里北边。河面宽阔平静,仿佛河流已深深沉入梦中。刘易斯可以看见远方的汉普顿镇和温特波镇,他想象自己可以随着与眼前这十五号公路平行的蜿蜒的深色河水一路直达巴克港。他们眺望河水、西岸的树、道路和原野。北绿洛镇浸礼会教堂的尖顶从老榆树丛中探出,伸向天空。而刘易斯可以看见教堂左边埃莉的学校那幢方形砖造建筑。
“哇,这的确很有些年头了。”刘易斯对刚刚走近身边的贾德森说。
“傅莱奇老头养赛鸽,我、埃尔和卡尔·汉纳埋了只被狗咬死的鸽子。就在那儿。”贾德森若有所思地停了片刻,“我那帮朋友都去了,都去了,只剩下我一个。”
小丘并不很高,也没有高的必要。东面是茂密的森林,挡住了视线。可是往西望去,展现在眼前的原野像是金色而带着倦意的仲夏夜梦境。万物都是静止、朦胧、沉寂的,甚至公路上也没有奔驰的奥林科油罐车来打破这寂静。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刘易斯有点惭愧地说。他们现在还没走出自家的地界。在今天以前,刘易斯不曾花时间爬过自家后面的小山丘。
这时刘易斯想到,树冢的位置正好在宠物公墓和森林深处(后来有几次,贾德森·克兰德尔在不经意间,把那片森林叫作“印第安森林”)之间,这未免太巧了,树冢的不规则形状几乎像是人工造成的,而非大自然的产物。它……
他们走到离中心只有三圈的那排,此处从外围看来杂乱无章,但其圆环的形状极为分明。贾德森停在一块倾www.99lib.net倒的石碑前,他小心翼翼地跪下,扶起石碑。
“刘易斯,你看他真的知道往哪儿走吗?”雷切尔悄悄发问,语气中满是担忧。
在另一边,凯奇开始闹了,雷切尔抱着他走过来。“他饿了。”她说,“刘易斯,我们该往回走了。”她的眼神要求着:我们回家好吗?
刘易斯放下凯奇,把他从篮中抱出来,让他在地上爬。刘易斯的背部负担顿时减轻。
刘易斯还来不及回答,贾德森就先开口:“当然喽,这是你们房产的一部分。”
雷切尔笑笑。“好吧……老爷子,受苦的可是你的背。”
“真可爱。”雷切尔说,但口气听来不太真诚。
刘易斯对她眨眨眼,雷切尔感激地对他一笑。
贾德森朝刚停下脚步休息的刘易斯瞥了一眼,即使置身在青松云杉之间,背着凯奇仍旧不是件轻松的差事。“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吗?”贾德森问刘易斯。
埃莉望着刘易斯。“爹地,真是那样吗?”
刘易斯发现坟墓的分布有规律可循;墓碑皆按同心圆环状排列。
“什么是春情勃发?”埃莉问。
比福,比福,天生好鼻子,
刘易斯心想:“我们的”和“房产的一部分”是两回事。
给我们快乐,直到它辞世。
“妈妈!”埃莉喊道,“这里有条金鱼!快来看!”
刘易斯想了想,又否定了心中想到的几个答案:在绿洛镇,北绿洛镇,我的房子后面,十五号公路和主街之间。最后刘易斯摇摇头。
“好诗。”刘易斯同意。
一块条板碑上写着“猫咪斯麦吉”,是小孩的手笔,但下笔十分用心。“听话的猫”,底下写着:一九七一~一九七四。刘易斯在后面一点的地方看见一块天然石碑,上面有红漆写的名字:比福。名字下面写的像是两行诗:
越往内圈,动物的坟越旧,碑文越难辨认,那些字迹还清楚的都已年月已久。这块碑上写着:“吹希,一九六八年在十五号公路丧生”。在同一圈有个埋得很深,饱经霜雪的宽阔平板,歪倒向一边,刘易斯仍能认出上面写的字:“纪念我们的爱兔玛塔,一九六五年三月一日去世”。再向内圈走,有一块碑文写的是:“巴顿将军死于一九五八年,(我们的!了不起的!爱犬!)”;还有“波丽西雅”,刘易斯如果对怪医杜立德的故事没记错的话,这里葬的是只鹦鹉,它最后一次叫着“波丽要吃饼干”是在一九五三年夏天。再里面的两排都认不出来碑文上写的是什么。刘易斯在里面离圆心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看见一行雕刻在砂岩上的碑文:“最优秀的名犬汉纳,一九二九~一九三九”。虽然砂岩算是比较软的石头——因此也导致碑文现在就像鬼魂一般飘渺——刘易斯还是很难想象一个孩子要花上多少个钟头才能在岩石上刻出那一行字,他想,那种爱与悲伤一定沉重无比;做父母的甚至对自己的双亲都不见得这样有心,或者如果儿女死时年纪还小,做父母的说不定也不会这样做。九_九_藏_书_网
刘易斯没说什么,只是两手插在口袋,静静站着注视那些动物的坟墓。

“简直美极了!”雷切尔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着刘易斯用近乎指责的口吻说,“你怎么没告诉过我这里有美景?”
刘易斯心想:我的天,这老家伙八十出头了,我看他到现在还没出过一滴汗。
“树林里有麋鹿吗?”雷切尔担心地问道,刘易斯在笑。如果雷切尔要自寻烦恼,她会对任何事情小题大做。
“我也同意你妈妈的话。”贾德森说,“如果你爸爸妈妈不反对的话,我们就慢慢散步过去吧。不过你得换双靴子,路上有几块潮湿的软泥地。”
“你说不曾有本地人失踪?”雷切尔说这句话的语气不是很轻松,刘易斯看出了她的心思:我们就不是本地人。起码,现在还不是。
埃莉从一个碑跑向另一个,对每个墓碑都发出赞叹。刘易斯紧跟着她,雷切尔则专心注意凯奇。贾德森背靠一块石头,跷起二郎腿,坐着抽起烟来。
“宝贝女儿,我想是的。”
“当然。”刘易斯说。
贾德森爽朗地回头叫道:“不远了……刘易斯,你撑得住吗?”
“我把他放在背篮里。”
埃莉一跃而下。“啊哟!”她叫了一声,揉着大腿走向他们。没擦破皮,可是有根坚硬的枯枝戳破了她的裤子。
“这上头景色还不错。”贾德森说,用牙齿咬着一根猫尾草;刘易斯认为贾德森这句话是典型北方佬的保守说法。
贾德森的目光扫过他们,微笑着说,“从一九三四年到现在,我们这儿还没有人在森林里走失过。”他说,“至少不曾有本地人失踪过。上一个在这儿失踪的人是威尔·杰普森——他失踪了也没什么人在乎。除了斯坦利·鲍查以外,我猜威尔是巴克港这一带最出名的醉汉。”
“哦,小甜心,快爬下来!”贾德森惊恐地叫道。“只要你的脚踩错空隙,那些老树干一滑动,你就会摔断腿的。”
埃莉走在贾德森身旁;她穿的柠檬黄长裤和鲜红色衬衫闪耀在这暗沉沉的褐绿色林间。
这里的地上并没有铺满松针,此处是个草坪构成的大圆环,直径可能有四十英尺。周围三面围着枝桠交错的矮树丛,第四面则堆着被风刮倒的老树,树干横七竖八,让那树冢看起来十分凶险。刘易斯心想:要是谁打算爬过去或钻过去,最好先穿上金属护裆裤。这片林中空地上立着许多墓碑,显然是孩子放的,用的都是孩子所能讨来或借来的各种材料,比如木箱的条板、废木片、捶平的洋铁皮。周围的灌木以及为争取阳光而蔓生的大树衬托,与这些粗糙制品似乎形成了一种人造的对称美。这座以森林为背景的公墓呈现出疯狂而深奥的气质,具有一种属于异教的魅力。
埃莉跑步进屋。
有些坟前摆着花朵,有的新鲜,大多数都已枯萎,还有少数已完全腐烂。那些用漆和铅笔写的碑文有一半以上颜色都已褪尽,无法辨认。有些碑上则是一片空白,刘易斯猜测,上面的文字可能是用粉笔或蜡笔写的。
“上面本来有字的。”贾德森说,“是我亲手刻的,现在已经被岁月磨光了。我把我的第一只狗斑斑埋在这里,它是一九一四年老死的,正是一次世界大战爆发那年。”
刘易斯和雷切尔交换了个逗趣的眼色,然后走上前,站在拱门下方,本能地牵住对方的手,仿佛在举行婚礼。
“地下石头多。”贾九-九-藏-书-网德森重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我猜大概除了尸体之外,这里不适合种别的东西。”
贾德森带着被逗乐的表情望着她的背影。“刘易斯,你大概也想去吧。”
接着,凯奇抓住刘易斯的一只耳朵,边扭边高兴地叫。刘易斯忘了森林和坟场间的树冢,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贾德森顿了顿,接着点点头。“的确如此,每隔两三年总有个把旅客在森林中走失,因为他们自以为不可能一离开道路就迷失方向。不过从来没有任何旅客失踪就回不来。克里德太太,你不用瞎担心。”
“我弃权。”雷切尔说,刘易斯瞄了她一眼。她独自站在最外围,一副颇不自在的样子。刘易斯心想:即使是这里都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凡是和死亡沾到边的事物都会让雷切尔不自在(刘易斯猜想:面对死亡,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不自在),这或许和雷切尔的姐姐有关。雷切尔的姐姐年纪轻轻就死了,婚后不久刘易斯就知道雷切尔心上有道不可碰触的疤痕。她姐姐名叫泽尔达,因为罹患脊椎炎而病死。她可能病了很长一段时期,受尽痛苦和折磨,病况颇为凄惨,而当时雷切尔正值敏感的年纪。刘易斯认为,雷切尔如果能遗忘那段回忆将对她有益无害。
“真的。你看,它们像稻草堆一样。但你要是一脚踩中了某个地方,它们就会全部垮掉。”
屋子后院的草地几乎长到及腰高度,满是每年自晚夏到秋日怒放的黄菊花。但今天没有丝毫秋天的气息;即使在日历上八月份已经是两星期前的事,但今天的太阳仍旧属于八月。他们沿着除过杂草的小径走上第一座小丘时,刘易斯两边腋下都已出现大片汗渍。
“贾德森。”刘易斯站起身招呼他。“我去给你搬张椅子。”
“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贾德森说,摸摸她的头发,“像这种被风刮倒的老树,连熟悉森林的人都不敢爬,会想法子绕道过去。成堆的死树会变得很凶恶,它们会咬你。”
森林里很阴凉,比起林外的温度可能相差二到四度。依旧宽阔的小径上,偶尔会出现装在罐子或咖啡瓶内的花束(花朵已多半枯萎),地上满是干松针。他们已经走了四分之一英里左右,正开始往下坡走,这时贾德森叫埃莉回来。
“不要,我很好。”他说,他的确很好,只不过心脏跳得快了点而已。他替病人开体力活动处方的时候多,自己身体力行的时候少。
本来已经走在前面很远的埃莉又折返回来,也惊喜地注视着眼前的迷人景色;啾吉跟在她脚边。
“对一个小女孩来说,这样散步很好。”贾德森和蔼地说,“不过我要你答应你爸爸妈妈遵守一个诺言,那就是以后到这儿来时,一定不要离开这条小路。”
“比福是戴斯勒的柯卡犬。”贾德森说。他用脚跟在地上挖出一个小洞,仔细将烟灰弹入其中。“去年被一辆倾卸车碾死的。这两句诗不错吧?”
刘易斯想到,这坟场论起年代,恐怕比许多埋葬人类的墓地还老。他往圆心走去,沿路查看几块墓碑,但没有一块的字迹是清楚可读的,有的墓碑甚至几乎完全陷入地里。当他用手将一块被草掩盖的碑扳直的时候,从地里冒出一阵低微的抗议声,一堆甲虫在刚见日光的那一点泥土上乱爬。刘易斯觉得一股寒气蹿过身体,他心想: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这个专门埋葬动物的公墓。
“这个公墓有多久的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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