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无用的废料
第六章 大城市里的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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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无用的废料
第六章 大城市里的凶案
第一部 无用的废料
第一部 无用的废料
第二部 斯塔克掌控全局
第二部 斯塔克掌控全局
第三部 灵魂的摆渡者驾到
第三部 灵魂的摆渡者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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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迪·艾伯哈特生平第一次晕倒了。
小多蒂用那些钱买了三栋公寓楼。多年过去。当时让那些强大的男人跪倒在地(通常是在她面前,当她裸体站在他们前面时)的一百七十磅体重如今变成了二百八十磅。七十年代收益不错的投资到了八十年代都不行了,这个国家把钱放在股市里的其他每个人似乎都变富了。在她职业生涯的活跃期结束之前,她的常客名单上一直有两位出色的股票经纪人,她后悔自己退休时没能维持住与他们的关系。
“斯蒂芬妮,夫人。”门外的人耐心地回答。
没人回答。从短短的过道望去,可以看见客厅里的窗帘拉着,天花板上的灯也亮着。收音机正轻轻地播放节目。
“我知道你可以,艾伯哈特夫人。”那人回答,“但如果你直接放我们进来,你就能快点感觉安全,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她给警察打电话,当他们赶到时,她却不让他们进来,直到他们中的一人将他的证件从门下面塞进来。
不到三分钟后,她苏醒过来。她的腿依然无力支撑身体,于是她披头散发地爬过短短的公寓过道,爬到门口。她本想打开门看看外面,却没力气这么做。于是她反锁上门,插上门闩,并将门锁棍扣进它的钢基座内。做完这些后,她背靠门坐下来,大口喘气,眼前一片模糊。她隐约意识到她把自己和一具破碎的尸体关在一起了,可这并不算太糟。一点也不算糟糕,如果你想想其他可能的情况。
多蒂是一个妓女,可她有着银行出纳的心思与贪婪肮脏的灵魂。她的两位常客,一位是民主党参议员,另一位是资深的共和党代表,他们给她提供了足够她从这一行退休的现金。他们这么做并非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多蒂意识到患病的风险不会减少(身居高位的政府官员和普通人一样容易感染上艾滋病或其他不那么严重却依然麻烦的性病)。她的年龄不会减少。她也不完全相信这些绅士会在他们的遗嘱里留一些东西给她,虽然这两个人都如此承诺。她告诉他们,对不起,可我不再相信圣诞老人或牙齿仙女了,你们明白吧。小多蒂的一切都靠她自己。
如此而已?她在脑海深处发问……只是这次脑海深处的声音更近了,提高了音量,急迫且惊恐。你走上楼梯时,门毫无疑问是半开着的。不是敞得很开,但足以让你看清它不是关着的。
克劳森甚至不是公司的低层律师。目前,他压根都没入行。像她见过的所有法律专业学生一样(多数是她的租户;在她所谓的“过去的生活”中,她从未和学法律的人上过床),他雄心勃勃,穷得叮当响,却喜欢夸夸其谈。多蒂通常从不吃这一套。在她看来,相信法律学生的大话,就像免费陪人睡觉一样傻。一旦你开始出现这样的行为,你还不如去死。
“你的老婆叫什么?”她问警察,薄薄的警徽上显示他名叫“小查尔斯·F.图梅”。她的声音既尖锐又颤抖,完全不藏书网像她平常的声音。她的密友们(假如她有密友的话)一定听不出来。
她看见咖啡桌上放着两个啤酒瓶,一个是空的,另一个半满,瓶颈处还有一圈泡沫。她看见烟灰缸弯曲的表面上写着“芝加哥大都会区”的字样。两只不带过滤嘴的香烟头被按灭在烟灰缸中间干净的白色区域,可克劳森并不吸烟——至少不吸纸烟。她看见曾经装满大头针的白色小塑料盒倒在啤酒瓶和烟灰缸之间。克劳森过去用来在厨房的记事板上订东西的大头针,多数都散落在咖啡桌的玻璃台面上。有几枚大头针落在一本翻开的《人物》杂志上,正好是刊登赛德·波蒙特/乔治·斯塔克故事的那一期。她能看见波蒙特夫妇在斯塔克的墓碑上方握手,虽然从她的位置看那张照片是倒着的。根据弗雷德里克·克劳森的说法,这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刊登出来的故事,但它会使他成为一个小有财富的人。事实上,他似乎大错特错了。
此刻她的目光回到咖啡桌上的啤酒瓶。一只是空的。一只半满,瓶颈处还有一圈泡沫。
她用指关节敲敲门,门就开了。“克劳森!”她厉声喊道。
当你的银行账户和投资收益均空空如也时,你不得不从其他方面寻求满足。
她觉得,仿佛是波蒙特写到那儿时,出去买咖啡……乔治·斯塔克走进来写了那个场景,就像文学中的侏儒怪。此场景无疑是那堆干草中仅有的一点金子。
她始终是这么做的。
她站在客厅门口,望着滚落在地的沙发垫,听着收音机。爬三层楼梯没能制造出的效果,一只无害的沙发垫就做到了——她的心脏在她硕大无比的左胸下狂跳,呼吸急促。这儿有点不对头。非常不对头。问题是假如她继续逗留,是否会成为事件的一部分。
屋里还有另一种气味,可她觉得不是鼻子让她意识到这种气味的存在。她一进屋就意识到了。她和州警察汉密尔顿会立刻就此达成一致:不祥的气味。
“天哪!”她撇撇嘴,嘀咕道。这不是一个吸毒者聚集的地区,但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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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劫某个白痴的公寓,吸毒者是很乐意跨界过来的。这家伙比她想的还要蠢。
她到了二楼的楼梯平台。舒曼夫妇的公寓里传出很响的“枪炮玫瑰”乐队的音乐。
上帝保佑那些挡她道的人。
这种凝视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可她却觉得长得多。她看到了一切,包括最小的细节;她的脑子拍下了她的所见,就像拍摄犯罪现场的摄影师所拍的一样清晰。
“把那该死的唱机调轻一点!”她大声吼道……当多蒂·艾伯哈特将嗓门提到最高分贝时,窗户会裂,小孩子的耳膜会破,狗会倒地身亡。
常识告诉她应该离开,趁还有机会赶紧走,这种感觉十分强烈。好奇告诉她说留下来看一眼……好奇的力量更为强大。
多蒂不带停顿地转过二楼楼梯平台的拐角,开始往三楼走,自以为是的弗雷德里克·克劳森一个人独占着三楼。她依然像犀牛穿过草原似的迈着平稳的步伐,昂首前进,肥胖并没有让她气喘吁吁,坚固的楼梯被她的体重压得有点轻微的摇晃。
假如他声称西德尼·谢尔顿实际上是罗伯特·鲁德伦,或维多利亚·霍尔特实际上是罗斯玛丽·罗杰斯,多蒂根本就不会理睬他,因为她对那些人及与他们类似的不计其数的作家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她喜欢犯罪小说,而且越血腥越好。从《华盛顿邮报》周日版上的畅销书榜单来看,她猜许多人喜欢看浪漫小说或间谍小说那类狗屁玩意儿,她在艾尔默·伦纳德登上畅销书排行榜之前就读他的书好几年了,她还非常喜欢吉姆·汤普森、大卫·古迪斯、贺瑞斯·麦克考伊和查尔斯·韦勒福德等人的书。简而言之,多蒂·艾伯哈特爱读的小说是这样的:男人抢劫银行,互相射杀,主要通过毒打女人来证明他们是多么爱她们。九_九_藏_书_网
她慢慢把头伸进客厅,先看看她的右边,那里有一个假壁炉,两扇对着L街的窗户,其他就没什么东西了。她又看看左边,头突然停止了移动,实际上她的脑袋仿佛是固定住了,她瞪大双眼。
“克劳森,我要跟你讲话!”
克劳森跟她解释了他的发现后,她看了一两本波蒙特的书——比如《紫雾》,她认为这是一本十分愚蠢的书。尽管克劳森向她展示了一堆通信与复印件,她还是觉得难以相信斯塔克和波蒙特是同一个人。除了……她读《紫雾》读到四分之三时,一度想把这本乏味的破书扔到房间另一端,彻底忘掉整件事情,却被一个农民射杀马的场景吸引住了。那匹马断了两条腿,不得不杀掉,可问题是老农民约翰却很享受这个过程。事实上,他用枪管顶住马头,然后开始手淫,在高潮时扣动扳机。
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
一九八四年她失去了一栋公寓楼;一九八六年,在一次灾难性的国税局审计之后,她失去了另一栋公寓楼。她像残酷垄断游戏中快要输掉的玩家一般,牢牢地守住L街上的这栋房子,不过她确信自己也快失去它了。只是还没到那一步,她认为一两年内还不会到那一步……从目前的情况判断。真到了那一步,她打算打包搬去阿鲁巴岛。在这之前,这位曾经是首都最受追捧的婊子的房东,只得撑下去。
正是他的微笑俘获了她,让她对他网开一面,她对其他租户一贯是毫不留情的。她从前在自己的镜子里也多次看到过这样的笑容,当时她相信这样的笑容是装不出来的,念及过去,她如今依然这么认为。克劳森研究塞迪亚斯·波蒙特真有一套;他的错误在于过分自信,以为波蒙特会听从一个像他这样的人的摆布。这也是她的错误。
麻雀又在飞了。
她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上帝啊,她的脑海深处想道,这就像一部乔治·斯塔克的小说……像亚历克西斯·马辛会干的事情。
音乐立刻从尖叫变成了低语。她能感知到舒曼夫妇犹如暴风雨中受惊吓的两只小狗,正挤在一起发抖,并祈祷“L街上邪恶的99lib.net女巫”不是来找他们的。他们怕她。这不是一种不明智的感觉。舒曼是一家实力强大的公司的律师,但他自己不足以震住多蒂。如果年纪轻轻的他在现阶段惹恼多蒂,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明白,这让她很满意。
唔,现在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它只证明了一点,即没有人是永远不会受骗的。克劳森摆了她一道,但至少她被蒙蔽的时间不长。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在她看来,乔治·斯塔克是——或者曾经是——这些作家中最好的一个。她是《马辛的方式》、《牛津蓝调》及他写的最后一本书《驶向巴比伦》的忠实书迷。
她走进来时,凶手躲在门后。假如当时她转头,她几乎肯定能看见他……如今,她也要死了。
凶手还用另一个顶端是鲜绿色的大头针将《人物》上那篇文章的第二页钉在克劳森裸露的胸口。她看不见丽姿·波蒙特的脸——它被克劳森的血盖住了——可她能看见丽姿的手,丽资正伸手举着一盘果仁巧克力蛋糕让赛德微笑着检查。她记得克劳森特别讨厌这张照片。多么装腔作势!他大声地评价。她不喜欢烹饪——她在紧接着波蒙特出版第一本小说后的一次采访中这样说过。
她逐渐恢复了体力,可以站起来了。她转过客厅尽头的角落,走进有电话的厨房。她尽量避免看到克劳森的尸体,虽然这无济于事;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脑海中都会清晰无比地呈现出这幅可怕的画面。
比如自以为是的弗雷德里克·克劳森。
接着她听到了他发出的声响,他的大脚踏在门厅的地毯上,发出有节奏的砰砰声。后来,她才相信是该死的舒曼夫妇又把音响开大了,她将低沉的贝司声错当成了脚步声,可在那一刻,她确信是亚历克西斯·马辛回来了……一个如此专注且残忍的人,连死亡都无法阻止他。
“我可以打电话去警察局核对,你知道!”她几乎是在尖叫。
门旋上了,如此而已,有时门会自己关上。
从她后面传来一个轻轻的撞击声。
沙发的一只垫子掉在地板上。
仅此而已。没有迹象显示这个地方被犯瘾的吸毒者洗劫过,可她的直觉依然敏锐,她立刻警觉起来。她嗅到了一丝异样。尽管气息很微弱,但却是存在的,有点像变质却还未腐败的食物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并不完全像,可这是她所能想出来的最接近的气味了。她从前闻到过这样的气味吗?她觉得自己闻到过。
她第一次去三楼催讨房租时(当时房租只是过期了三天,可你若是表现得宽容,这些家伙就会得寸进尺),发现那个自大狂的公寓里堆满了笔记和斯塔克的小说,在她的催讨之下,他承诺第二天中午之前一定把支票送到她手里,随后她问他现在学法律是否必须要读斯塔克的作品。
被紧钉在墙的舌头上方,有人用手指蘸着血写了一句话:
多蒂·艾伯哈特很生气,当多蒂·艾伯哈特很生气时,你最好别去惹这个住在首都的女人。她神情冷淡地爬上L街上的公寓楼梯,就像一头犀牛穿过一片开阔的草地(她的体形也跟犀牛差不多)。她穿着海军蓝色的衣服,胸部大得已经不能简单地用“丰满”一词来形容了,两条粗壮的手臂像钟摆一样来回摆动。
不过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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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有人。
然而,自以为是的弗雷德里克·克劳森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打破了她的防备。他已经连续四次迟交房租了,而她允许他这么做,因为他让她确信,对他而言,那句老掉牙的话是事实(或可能成为事实),即:他确实马上就会有钱了。
因为她依旧能听出警察的声音,就像她能闻出不祥的气息一样,所以她打开门,放图梅和他的搭档进来。他们一走进来,多迪就做了一件她过去从未做过的事情:她变得歇斯底里。
她开始沿着短短的过道往里走……然后她停住了。
当她站在这儿,被自大狂克劳森五颜六色的遗体震住时,他直接走出去,关上了身后的门。
她感觉腿上越来越没力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姿势里透着一种奇怪的优雅,仿佛是一个准备接受圣餐的小女孩。同一个念头在她的脑子里疯狂打转,就像滚轮上的沙鼠:我不该尖叫,他会回来的,噢,我不该尖叫,他会回来的,噢,我不该尖叫——
“不是的。”克劳森微笑着说,灿烂、欢快的笑容迷人至极,“但它们或许能给一个法律学生提供经济支持。”
多蒂·艾伯哈特到了三楼的楼梯平台,她的手已经紧紧地捏成了拳头,准备用力捶门,而不是礼貌地敲门,接着她发现没必要捶门。克劳森公寓的门微敞着。
她打算继续这么做。
许多年以前,这个女人是华盛顿最出挑的应召女郎之一。当时,她的身高——六英尺三英寸——加上她娇好的面容,使她不仅仅是一只性感小猫;追求她的人是如此之多,与她共度良宵几乎和赌场大赢一样让人激动,假如你仔细回顾在约翰逊的第二任期和尼克松的第一任期内拍摄的那些关于华盛顿的各种派对和晚会的照片,你可能会在很多照片上看到多蒂·艾伯哈特的身影,通常是被那种名字频繁出现在重要政治文章和评论里的男人挽着。单是她的身高就让人难以忽略。
多迪·艾伯哈特尖叫着急转身。马辛拿着他那把可怕的剃刀朝她走来,闪亮的钢刃上现在蘸满了弗雷德里克·克劳森的鲜血。他的脸上全是扭曲的疤痕,它们是诺妮·格里菲丝在《马辛的方式》的结尾处割伤他后唯一留下的东西,不过——
她能看见弗雷德里克·克劳森,他坐在客厅的两把椅子中的一把上,一点自以为是的气焰都没有了。他被绑在椅子上。赤身裸体,衣服被揉成一团扔在咖啡桌的下面。她看见他的腹股沟上有一个血淋淋的窟窿。他的睾丸还在老地方;他的阴茎被塞在他的嘴巴里。他的嘴里有足够的空间,因为凶手还割掉了克劳森的舌头。舌头被订在墙上。大头针深深地扎进粉红色的肉里,深得她只能看见明黄色的大头针顶部的一小瓣,她的脑子也无情地拍下了这个细节。血顺着舌头往下淌,在墙纸上构成了一个模糊的扇形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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