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斯塔克掌控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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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无用的废料
第一部 无用的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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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斯塔克掌控全局
第十五章 斯塔克悬疑
第二部 斯塔克掌控全局
第三部 灵魂的摆渡者驾到
第三部 灵魂的摆渡者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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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个手快的傻瓜都能捏住老虎的睾丸。”马辛告诉杰克·霍尔斯泰德。“你知道吗?”
杰克开始大笑。斯塔克流露出的表情让他觉得这句话更有趣。
“收起你脸上的蠢笑。听我说。”马辛说,“我在指导你。你在认真听吗?”
“是的,马辛先生。”
“那么听好了,永远别忘记。任何一个手快的傻瓜都能捏住老虎的睾丸,可只有英雄才敢继续越捏越紧。说到这儿,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只有英雄和懦夫才能平安脱身,杰克。其他人都不行。而我不是懦夫。”
——《马辛的方式》,乔治·斯塔克

第十五章 斯塔克悬疑

艾伦看看赛德,又看看丽姿,接着目光又落到赛德身上。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前门外(房子的后面还有一扇门)赛德的警卫在那里交谈,然后艾伦说:“你们真的相信这种荒唐的事情,是吗?”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的。”赛德疲惫地说,“你觉得如果我知道会不告诉你吗?就我知道或记得的来说,我在写《马辛的方式》、《牛津蓝调》、《鲨鱼肉派》和《驶向巴比伦》时,我就是我。我一点儿也没想到他会变成一个……一个独立的人。当我作为他在写作时,他对我而言似乎是真实的,但前提是在我写作时,所有我写的故事对我而言都显得是真实的。就是说,我认真地看待它们,但我并不相信它们……除了……那时……”
“好吧。”他最后说,“如果所有这些你所谓的‘超自然的蠢事’无关紧要,那什么是重要的呢?”
他们的父母发现这点了吗?他好奇,接着他想,他们当然注意到了。
“我想跟这个赫德医生谈谈——”
甚至不能爽一把,他想。那么我们能做什么呢?
赛德道出了一切:童年时的头痛,预示这种头痛到来的麻雀的尖叫及其模糊的影像,麻雀的归来。他给艾伦看了用黑色的铅笔写着“麻雀正在飞”字样的那页手稿,跟他讲了他昨天在办公室里所进入的神游状态,他在教材订货单背面写下的词语(那些他尽量回忆起来的内容),说明了他是如何处理订货单的,并试图确切地描述驱使他撕毁订货单的恐惧和迷惑。
“你是什么意思,丽姿?”
艾伦始终面无表情。
“记得,但是丽姿——”他以一种无助的惊讶表情看着他们两个,仿佛第一次意识到他一直在跟疯子说话。
“你说得对。”赛德说,“你想要勇敢地叫他走,也并不只是因为你担心他可能很危险。这是一件关系到自尊的事情。但是……你却一再拖延。你能找到拖延的理由,比如外面在下雨,如果你在晴天把他扫地出门,他大发雷霆的可能性就比较小。或者在你们都睡了一夜好觉后,你也没去赶他。你有千万个拖延的理由。你发现如果你自己觉得理由充分的话,你至少可以保留你的部分自尊,而部分自尊总比彻底没有自尊要好。假如拥有全部的自尊意味着你最终会受伤或死亡,那么部分自尊也比全部的自尊要好。”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艾伦。”
赛德这么说让艾伦觉得非常奇怪……假如他伪造了那张预示性的短笺并在其他事情上撒了谎的话。发疯到做出这样一件事情的人——发疯到忘记他做过这事,并真的相信短笺是超自然现象的真实证明的人——不会想要谈其他事情,不是吗?他开始头疼。
“考利先生活着,他很好,正处在警方的保护之下。”这时是上午十点一刻,离杀死瑞克和他的一名警卫的爆炸差不多还有两个小时。
“你说凶案现场有目击者。”赛德说。
“不过他们肯定也知道唐纳森被杀了。”丽姿提出异议道,“如果那样的事情都没办法让他们意识到这个男人很危险的事实——”
“这无关紧要。”丽姿说,“在赛德试图除掉他之前,他都不必是一个独立的人。”
“终于有一天,在这个坏客人由于盐瓶堵塞而用力将它扔到墙上后,你跟你的妻子说,‘你那个白痴的远方堂兄到底要住多久?’她却看着你说,‘我的堂兄?我以为他是你的堂兄!’”
“有两部。”赛德说。他开始感觉犹如被人粗鲁地推下了爱丽丝的兔子洞里。“一部在我的书房,另一部在卧室。”
“我给你的描述怎么样?”
“显然不是。他大概是叫喊道他被人打了,或者可能是说他在自己的公寓里遭受了窃贼的攻击。无论喊的是什么,他对他们下手时动作非常快,以至于他们都来不及反应。毕竟,他们只是两个被临时调去守在那女人家门口的巡警,事先也没获得许多警告。”
赛德靠在壁炉架上,目光转来转去,犹如在看一场网球赛。庞波长官说的都在赛德的预料之中,他指出故事漏洞的语气比他本可以采用的语气要和气许多,但赛德发现他依然非常失望……几近痛心。那种认为庞波会相信——不知为何只是本能地相信的预感——原来就像一瓶宣称包治百病的药一样是假的。
“我不相信。”丽姿说,他俩都吃惊地看着她。“我不相信。我知道。”
赛德点点头。
“我不知道。”艾伦一脸坦白地看着她。“他自己或许知道。”他瞥了一眼赛德,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丽姿。“他可能甚至不知道他在撒谎。我所说的很明白:在没有强有力的证据的情况下,警官不会相信这种事情。而现在就毫无证据。”
“留着你的‘但是’。”她用同样轻快的语气说,“你会有许多时间来说‘但是’之类的反驳。你,还有其他所有人。现在,你就听我说。当赛德说乔治·斯塔克不是一个很好的人时,他不是在开玩笑。他过去可能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但他其实没有。我知道这一点,即使他不知道。乔治·斯塔克不仅不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且事实上他是一个可怕的家伙。他写的四本书,每一本都让我越来越不安,当赛德最终决定杀死他时,我上楼到我们的卧室里如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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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负地大哭了一场。”她看着赛德,赛德也正凝视着她。她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点点头。“没错。我哭了。我真的哭了。华盛顿的克劳森先生是一个讨厌的卑鄙小人,但他却帮了我们一个忙,也许是我们结婚以来别人帮我们最大的一个忙,不说别的,就这点而言,我对他的死感到难过。”
“好吧。”他自己的声音很平和,但他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他尽量撇开他的挫败感、愤怒,甚至是好奇,认真思考这个疯狂的念头。不是它是真还是假的问题——当然,根本不可能觉得它是真的——可首先他们为什么要编这样一个故事呢。编故事是为了隐藏谋杀案中某个想象出来的同谋吗?一个真的同谋?甚至他们是否可能相信它?这样一对受过良好教育且神智健全的夫妇似乎不可能相信它——至少从目前来看,但就像那天他以谋杀霍默的罪名去逮捕赛德时一样,他们没有丝毫的撒谎迹象。一点故意撒谎的痕迹都没有,他修正了一下自己的措辞。“说吧,赛德。”
艾伦不由自主地轻轻地笑出了声。
“没错,丽姿。他偷袭了他们。你知道,警察和任何其他人一样容易受到偷袭;他们只是本该应付得更好一点。在菲利斯·麦尔兹住的那层,枪响后沿着走廊有几个人开门朝外看,根据他们的陈述以及警方在犯罪现场的发现,我们对于事情的经过有了大概的了解。斯塔克假扮成一个盲人。杀完米里亚姆·考利和迈克·唐纳森后,他没有换衣服,所以……请你俩见谅,他的衣服一塌糊涂。他走出电梯时,戴着一副大概是从时代广场或手推车小贩那里买来的墨镜,还挥动着一根沾满鲜血的白色拐杖。天知道他是从哪儿搞来拐杖的,但纽约警察局认为他就是用这同一根拐杖猛击了门卫。”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这大概不是真的,但艾伦却是这样感觉的。嗯……或许不完全知道我在想什么,但却知道一部分。相当多的一部分,也许。可能知道我正在竭力掩饰,但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认为是他干的。我认为他了解得太多了。
艾伦感觉跟丽姿·波蒙特听上去、看上去一样十分震惊,但他竭力不想表现出来。他扫了一眼赛德,赛德正盯着他看,眼神明亮平静。一个毫无幽默感的浅笑浮现在赛德的嘴角边。
艾伦点点头。“我感谢你的诚实——但由于你无法保证他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我也不必指责你撒谎。我对此感到高兴。你承认他可能有机会去写那句话,那么我认为你也承认这种可能是相当冒险的。”
“不要跟我说我是真的还是假的认为!”她说。
他停了一下,为难地一笑。
但这次不行。他好笑地发现自己突然强烈地性冲动起来。他想着把丽姿哄上楼——接着他记起州警察局的技术员马上就要上楼对他过时的单线路电话进行更为复杂的改装了。
“从我走到他告诉你恍惚和鸟叫声之间,他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他是否有时间上楼写下我跟你们提过的那句话?”
“不是的。”赛德说,“不完全是那样。总体而言是如此,但细节不同。”
“是休姆医生。”赛德说,“乔治·休姆。”
“他的名字是乔治·斯塔克。”赛德吃惊地发现自己听上去很平静,让他更吃惊的是自己感觉也很平静……除非深深的震惊和平静感觉起来是一样的。但是实际说出这句话所带来的轻松感——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他的名字是乔治·斯塔克——是难以言表的。
“我确切知道的唯一一个精神世界就是这条路上大约一英里之外的酒类销售店。”丽姿不紧不慢地说,“但你离开后,他确实给我看了这信息,是这样的。”
“好的。”
两名技术员走到门口,做了自我介绍,道歉说来晚了(这个道歉对赛德和丽姿而言是多余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会来),并问赛德是否同意签署他们中的一人所持的写字夹板上的表格。赛德迅速浏览了一遍,发现表格是授权他们在他的电话上安装录音和追踪设备,但并没有全权赋予他们在任何庭审过程中使用所录内容的权利。
她吃惊地看着庞波,仿佛他的声音将她从一种深深地私人幻想中带了出来。“什么?”
“不是——我们只有一条电话线路。你们会把录音机放在哪里?”
他点点头,冲她笑笑,然后转回来对着赛德。
“你做了一个结果是错误的假设,就是如此。”赛德说,“我们都会犯这种错误。也许你应该回去认真考虑一下关于乔治·斯塔克的事情了。你怎么看,艾伦?”
“好。”赛德说。他紧张地清了清喉咙,站起身。他将手伸向胸前的口袋,然后既有点好笑又有点痛苦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去拿已经多年没放在那里的香烟。他把手塞在口袋里,望着艾伦·庞波,就像看一个遇到麻烦来求助的学生一样。
“你怎么解释我的描述呢?”赛德突然问。“我告诉你的是我心目中乔治·斯塔克过去及现在的模样。一些写在了达尔文出版社存档的作者简介页上。一些只存在我的脑海中。我从来没有坐下来,刻意想象他的模样,你知道——只是几年里我的脑海中逐渐形成了一幅图像,就像你会渐渐勾画出你每天早晨上班路上听的节目的DJ的形象一样。但假如你九九藏书网真的碰巧遇见了这个DJ,多数情况下会发现你之前的想象不对。而我的想象似乎大都是对的。你怎么解释这点?”
“他们也知道保护唐纳森的警察是在他被杀之后才赶到的。”赛德说,“他们过于自信了。”
“瞧。”赛德最后说,“让我们暂且把恍惚、麻雀和预见的影像放在一边——假设它们就是如此。若你觉得有必要,你可以跟我的医生乔治·休姆聊聊那些身体症状。或许我昨天做的脑部检查的结果会显示出一些怪异的东西,但即便它们没有显示出什么怪异,儿时为我动手术的医生也许还活着,也能跟你谈谈我的病情。他或许知道一些可以解释这种混乱状况的事情。我一下子记不起他的名字了,但我确定我的病历里能查到。不过,现在所有这些超自然的蠢事都不是最重要的。”
有那么一会儿,艾伦一言不发。他开始转动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这个动作似乎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赛德对此说的是实话。我理解你所说的一切,但我也非常想要你相信他说的是实话,极其想要你相信。你瞧,我和乔治·斯塔克住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了解赛德对他的感觉。我来跟你说说一些没有登在《人物》杂志上的事情吧。从倒数第三本书开始,赛德已经开始谈到要终结斯塔克这个人物——”
“你们或许是对的。”艾伦说,同时告诉自己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他俩。但是乔治·斯塔克的脸庞,之前只是通过赛德的描述闪现出来的脸,现在却开始在他的肩头窥视。他还看不见它,但他可以感觉到它正在那儿看着。
赛德点点头。“我确实相信,不管怎么说。”

3

“我想我会的。”他抬起头,看着她。他说话时,仿佛赛德已经有事离开了房间,只剩下他俩在那里。“我离开后,你丈夫带你上楼去他的书房,给你看了来自精神世界的第一条讯息……是这样的吗?”
赛德毫无幽默地笑笑。“从我的观点来看,这么做有一个问题。我的妻子、孩子和我就将继续跟你一起碰运气了。”
“时间会告诉我们一切,我想。”他模糊地说,“就目前而言,我建议你们两个继续顺着昨晚你们和我一起整理出来的思路走——这是一个自认为他是乔治·斯塔克的人,他疯狂地从一个合乎逻辑的地方开始——不管怎么说,符合疯子的逻辑——就是斯塔克被正式埋葬的地方。”
“而且也许不止是你。”
十五分钟后,一辆整洁的蓝白两色的箱式小卡车驶入赛德家的车道,停在艾伦的车子后面。它看上去像是一辆电话公司的车,也的确如此,虽然它的一侧有用不显眼的小写字母写成的“缅因州警察局”字样。
“丽姿。”艾伦说,“这只是……瞎扯。我很抱歉使用这样一个词,但考虑到目前的情况,我想说这已经是最温和的用词了。很快就会有其他警察到这儿来。我猜想会是联邦调查局的人——现在这家伙可以被视为一名跨州逃犯,那么就会把联邦调查局的人牵扯进来。如果你把这个故事、连同那些恍惚的状态以及鬼魂附体时写下的话一起告诉他们,你会听到许多更为尖刻的词语。如果你跟我说这些人都是被一个幽灵杀掉的,我也不会相信你。”赛德动了一下,但艾伦举起一只手,他就又平静下来了,至少暂时如此。“但相比这个,我更能相信一个鬼故事。我们不只是在谈论一个鬼魂,我们是在谈一个连鬼都不是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皱起眉头,他不仅在思考,还在竭力集中精神。艾伦犹豫地放弃了他们在撒谎或由于某些古怪的原因而折腾他的念头。他们不是在费心说服他,甚至不是在说服他们自己,他们只是在详细描述事情是什么样的……就像一场大火被扑灭许久之后人们试图形容当时的情形一样。
艾伦转过身。他突然对赛德生气了……对他们夫妇俩都很生气。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无情地逼入了死角,他俩根本就没有权利让他如此感觉。他仿佛置身于一群相信地球是扁的的人之中,却是唯一一个相信地球是圆的的人。
“我觉得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又停顿了好一会儿后,艾伦说。
“没错,我承认这些。”丽姿说。
“好吧,从倒数第四本书开始。杂志上的文章读了让人以为这是最近的事情,不过事实并非如此。这正是我想要强调的一点。如果弗雷德里克·克劳森没有跳出来强迫我的丈夫,我想赛德依然会谈到终结斯塔克这个人物。就像一个酒鬼或瘾君子告诉他的家人和朋友他明天……或第二天……或后天就戒掉。”
“是倒数第四本。”靠在壁炉架上的赛德平静地说。他对香烟的渴望已经变成了一种纯粹的狂热。“写完第一本书后,我就开始谈论终结斯塔克了。”
“你刚才提出的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丽姿说,“他没有痛打我,也没有在鸡尾酒会上挥舞折叠剃刀。但当赛德以乔治·斯塔克的名义写作时——尤其是在描写阿历克斯·马辛时——他就变得不一样了。当他——最好的说法可能是当他打开门——打开门让斯塔克进来后,他就变得疏远了。不是冷酷,甚至不是淡漠,只是疏远。他对于外出、见人的兴趣都降低了,有时不参加教师会议,甚至取消和学生的约见……虽然那种情况还算少。夜里,他会更晚睡觉,有时上床一个小时后还在辗转反侧。睡着后,他会经常抽搐和说梦话,好像在做http://www•99lib.net噩梦。有几次我问他情况是不是这样,他说他感觉头疼与不安,但如果他做过噩梦,他也不记得它们的内容了。”
他们无须等很久,下一条可怕的消息就传来了:斯塔克终究还是杀了瑞克·考利——斯塔克伏击了技术员,他们正在摆弄瑞克家的电话,正如此时客厅里的两人正在改装波蒙特家的电话一样,然后在瑞克家的门上安装了炸弹。当瑞克转动钥匙时,门就一下子爆炸了。
“重要的是你就是非常害怕他。”她说,“害怕如果你真的叫他快点滚蛋,他会干出什么。”
艾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他俩真正需要的唯一答案。
“丽姿,我觉得你不是真的认为——”
“你说得没错。”他的搭档说。他正在摆弄从踢脚板插座上拔下来的电话基座。“你们楼上有电话吗?”
“赛德在这件事情上没有撒谎。”
“嗯,那么你明白我试图表达的这种感觉。你害怕这个家伙,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但你让他留下了。你不是像《金银岛》里那样经营着一家旅店,但是你也许以为他是你妻子的远亲或什么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它们与实际情况完全吻合。”艾伦说,“他身材高大,一头金发,皮肤晒成古铜色。就告诉我他是谁吧,赛德。给我一个名字。现在除了霍默·葛玛奇,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操心。该死的纽约警察局局长希拉·布里格姆正指望我破案呢——我主要是听她的指挥——她以为我会成为一名媒体明星,可我关心的依然是霍默。相比那两个因被派去保护菲利斯·麦尔兹而死掉的警察,我更关心霍默。所以,给我一个名字吧。”
“你知道我没有。”
“我无法解释。”艾伦说,“当然,除非你对于描述的来源说了谎。”
“你说完了吗?”
赛德用胳膊环抱住丽姿的腰,将她领开,他怀疑是否有人能够或愿意明白这点,即在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的录音机和高科技设备都可以阻止乔治·斯塔克。斯塔克逍遥在外,可能在养精蓄锐,也可能已经上路了。
“他的性格没有太大的改变……但他就是不一样了。我的丈夫不久前戒了酒,艾伦。他没有去参加戒酒匿名会什么的,但他戒了。只有一个例外。写完一本斯塔克小说后,他会喝得大醉,仿佛他是在释放所有的压力,对他自己说,‘那个狗娘养的又走了。至少暂时又走了。乔治回到了他在密西西比的农场。太好啦。’”
“我问你是否说完了。你想要说出你的想法,我则想确保你能说完。”
“你结婚后瘦了。”丽姿平静地说,“如果你不去把戒指改小一点,你总有一天会弄丢它的。”
艾伦眨眨眼睛。她的声音仍有所节制,不至于响到吵醒温迪,或干扰威廉侧躺在妹妹身边熟睡过去前的最后一次抬头。艾伦有一种感觉,若不是为了孩子们,他本会听到一个更响的声音,或许甚至是一个提到最高音量的声音。
“好了。”赛德突然说,“别这么咄咄逼人了。这就像指纹的事情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次我无法提供大量的证据。指纹的事情怎么样了,顺便问一句?你把那件事情也考虑进去,这是否至少表明我们在说实话?”
“谢谢。我想跟他聊一下,所以我会再来这儿。如果联邦调查局的人真的出现,之后你们两人想要我再回来一趟吗?”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赛德说。

1

“瑞克怎么样了?”庞波说完后,他终于得以开口问道。
“赛德为什么要说谎?他说谎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他俩陷入一段很长的沉默——可能有十秒钟。接着,艾伦非常轻声地说:“什么?”
“是的,他没有提过。”
艾伦说的时候,反复把凶手称为斯塔克。
赛德最后说道:“而且,我知道是斯塔克。这儿。”他握起拳头,轻轻地敲了敲他自己的胸口。
“不是——我们先把双胞胎送上床,接着当我们自己准备睡觉时,我问赛德他在隐瞒什么。”
如果没人愿意相信他,那么他到底该怎么办呢?他到底该如何保护他的家人呢?有办法吗?他沉思着,当思考不管用时,他就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有时候——不是总是如此——但是有时候——答案就会这么自动跳出来。
“至于赛德说的发生在他办公室里的事情……无论是他的恍惚还是他声称写下来的语句,都没有目击者。事实上,在考利女士打电话来之前,他根本就没跟你提过这件事,是吗?”
“这种追踪装置真的有用?”几分钟后赛德问技术员,这时艾伦已经离开去往位于奥罗诺的州警察局了。说点什么似乎很重要;技术员们拿回文件后,就陷入了沉默。

2

“她说得对。”赛德说,“太好啦——正是这种感觉。如果把恍惚与自动书写完全排除在外,那么让我来总结一下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你在寻找的人正在杀害我认识的人,除霍默·葛玛奇外,这些人都对‘处死’乔治·斯塔克负有责任……当然,他们都是通过与我合谋。他有我的血型,尽管不是非常罕见的血型,但每一百人中依然只有大约六个人是这个血型。他符合我给你的描述,如果乔治·斯塔克存在的话,他的长相就是浓缩了我对他的想象。他www.99lib.net抽我过去常抽的香烟。最后也是最有趣的一点是,他似乎有和我完全相同的指纹。每一百人中大约有六个人是RH阴性的A型血,但就我们所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与我指纹相同。尽管有了所有这些证据,你却连考虑一下斯塔克不知怎么变成了活人的主张都拒绝。那么,艾伦·庞波长官,你来告诉我:到底是哪一个人思路不清?”
她的镇定崩溃了。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烦意乱地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你不相信,是吗?一个字都不相信。”
赛德在相应的位置潦草地签了名。艾伦·庞波和一名技术员都在旁边看着。赛德困惑地注意到技术员的腰带一边挂着一个电话检测器,另一边却挂着一把点四五口径的手枪。
“是的。”他们中的一个回答。他拿起客厅电话的听筒,迅速撬开听筒的塑料内套。“我们能追踪到世界上任何一个电话的源头。它和你在电影里看到的那种老式电话追踪装置不同,使用老式装置必须与来电者保持通话直到完成追踪。现在只要电话这头的人不挂机”——他摇摇电话听筒,它现在看上去有点像科幻史诗小说中被射线枪摧毁的机器人——“我们就能追踪到电话的源头,它时常是某家购物广场中的一个付费电话。”
艾伦转向她。“嗯,丽姿,你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赛德。他在写犯罪故事时,是不是从波蒙特博士变成了斯塔克先生?他粗暴地对待你吗?他有没有在派对上手持折叠剃刀威胁人们?”
是艾伦给他们带来这条消息的。他朝奥罗诺方向刚开出不到三英里,电台里就传来了瑞克家爆炸的消息。他立刻调头回来。
艾伦点点头。
“我一直在谈写作。”他说,“几百场演讲,几千次上课,我想我从未提过小说作家所面对的双重现实——真实世界中的现实与手稿世界里的现实。我觉得自己甚至想也没想过这点。可现在我意识到……嗯……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思考它。”
“这儿正在发生一些非常古怪的事情。不——不止是古怪,而是可怕且无法解释,但它却正在发生。并且,我觉得它在我只有十一岁时就开始了。”
“讽刺不能使对此事的探讨变得容易。”她直直地看着他说。
他恼怒地举起手——尽管他不确定让他恼怒的是他俩、他自己还是他们三人。“我没有语带讽刺,我只是想用一点言语休克疗法来让你们意识到你们俩所说的事情听起来是多么疯狂!你们正在谈论一个该死的笔名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如果你们把这些话的一半告诉联邦调查局,他们一定正在查阅缅因州的强制拘留法律了。”
“你当然明白,艾伦。”丽姿说。赛德看着她,惊讶于她干脆利落的语调。“我丈夫说的是,他的笔名不知怎么活起来了。照片上的墓碑……墓碑上写的话,那行字,是赛德告诉那个最初披露故事的通讯社记者的。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你还记得那句话吗?”
当艾伦·庞波告诉他们纽约今晨发生了什么时,坐在那儿听的赛德和丽姿被深深的震惊与忧郁所笼罩,仿佛置身寒冰之中。迈克·唐纳森在他自己公寓楼的走廊里被猛砍、暴打致死;菲利斯·麦尔兹和两名警察在她位于纽约西区的公寓楼内遭枪杀。麦尔兹所住公寓大楼的夜间门卫被某件重物敲得头颅骨折,医生们认为他能活过来的可能性很小。唐纳森所住大楼的门卫死了。所有这些案子都是以黑社会的方式干的,即凶手直接走到他的受害者跟前痛下杀手。
“不要这样假设。”艾伦说。他站起来,走到壁炉边,不安地用拨火棍戳着堆在那儿的桦木段。“不是每个谎言都源自有意识的决定。如果一个人已经让他自己相信他正在陈述事实,那么他甚至可以成功地通过测谎仪的测试。泰德·邦迪就做到过。”
“我记不太清了。”她说,“我觉得我们一直在一起,但我不敢说绝对是如此。而且即使我告诉你他从来没有离开我的视线,那也无关紧要,不是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猜人们很容易估计不足。”赛德说,“我跟你说了事实——至少是我理解中的事实——是出于一个很简单的理由,如果真是乔治·斯塔克干的,我认为很多人都会在一切完结前低估他。”
丽姿又插话进来,她的声音从容愉快,就像是在对一园艺俱乐部演讲——主题可能是何时播种玉米或如何判断何时你的番茄已经成熟可以采摘了。“他是一个丑陋、危险的人,当他……过去跟我们住在一起时……他现在也是一个丑陋、危险的人。有迹象表明,如果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变得更坏了。他非常疯狂,毫无疑问,但他自认为正在干一件十分合理的事情:找到那些阴谋杀害他的人,并把他们一个个干掉。”
他想都没想就在以正确的名字称呼他,赛德沉思道。然后他摇摇头,对自己有点不耐烦。你总得叫他什么,他想,而叫他斯塔克可能比“罪犯”或“X先生”要好一点。庞波用这个名字只是出于方便,现在去胡思乱想其他原因是一个错误。
艾伦叹了一口气,将双手深深地插进口袋里。“有一件事情我想要知道。”他说,“如果这事情真的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我不相信,没办法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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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们会说……但是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么这家伙究竟想要什么?只是为了报复?”
“我无法解释这些事情……还不能解释。”他说,“但在此期间,你或许愿意告诉我这家伙——真正的那个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赛德。你是一夜之间造出他来的吗?他是从讨厌的麻雀蛋里蹦出来的吗?你在写那些最终用他的名字出版的书时,你看上去像他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告诉我们瑞克是安全的。”丽姿说。她的声音和眼神都很沮丧。连她的头发看上去都失去了光泽。“你几乎是这样保证的。”
丽姿一直在点头。她的眼睛里透出兴奋、感激的神情,犹如一个女人被告知了那个在她舌尖跳动了一整天却没被她说出来的词一样。
艾伦感到他曾认为牢不可破的基础松动了一下。这的确不可能,是吧?但是……如果他今天不做其他事情,他就必须和赛德的医生谈一谈,并开始追查医疗记录。他觉得,要是能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脑肿瘤,而是赛德在说谎……或是幻想出一切,那可真是太棒了。如果他能证明这家伙是个精神变态者,那就更爽了。也许——
她微微一笑。“我以前也听人这么说过一两回,艾伦。”
“现在赛德有一些事要告诉你。你要非常仔细地听他讲,艾伦,并且你要试着相信他。因为如果你不信他,我恐怕这个男人——不管他是什么——将会继续杀人,直到他杀掉所有他想杀的人。出于某些非常私人的原因,我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你明白吗,我认为赛德、我和我们的孩子可能也在他的杀人名单上。”
“如果你连丁点的思考空间都不留给这个念头,那么你的麻烦就大了。”赛德说,“这个家伙——艾伦,你没办法跟他讲道理,你没办法恳求他。你可以求他开恩——如果他给你时间——但这不会有什么好处。如果你靠近他时不注意,他就会把你做成鲨鱼肉饼。”
他点点头。
“所以……”他耸耸肩。
“乔治·斯塔克是最重要的。”赛德说,并想道:这条线索通向安兹韦尔,那儿是所有铁路的尽头。“想象一个陌生人搬进了你家,一个你一直有点害怕的人,就像吉姆·霍金斯一直有点害怕住在本宝将军旅店的老水手一样——你读过《金银岛》吗,艾伦?”
“他当然是从一位真正的盲人那里偷来的拐杖。”赛德平静地说,“这家伙不是格拉海德骑士,艾伦。”
“我走后立刻?”
“但你把这家伙踢出去吗?”赛德继续说道,“不会。首先,他已经在你家里住了一段时间,还有——没有实际处在这种情况下的人或许会觉得这听起来很怪——那就是他似乎拥有了……居住权什么的。但那并不重要。”
“大概放在地下室里。”第一名技术员心不在焉地说。他正在把电话机里的电线插到一块竖着弹簧连接器的透明塑料板上,口气中透着“不要打扰我们干活”的意思。
艾伦说:“我对于这整件事情感到抱歉,但我最感抱歉的是我向你们保证没事,结果却并非如此。”
也许都是狗屁。没有乔治·斯塔克,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乔治·斯塔克。他可能不是联邦调查局的神探,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好骗到相信那一套。他们或许会在纽约市逮住这个正在跟踪考利的疯子,事实上,他们大概会捉住他的,但如果没抓到,这个疯子可能会决定今年夏天在缅因州度假。如果他真的回来,艾伦就想一枪毙了他。如果机会出现,他不认为接受任何这种“阴阳魔界”式的胡扯会对他有所帮助。并且他现在也不想浪费更多的时间谈这个。
“菲利斯·麦尔兹也曾受到警方的保护。”丽姿说。在大游戏围栏中,温迪在熟睡,威廉在打盹。他的脑袋慢慢垂到胸口,他会闭起眼睛……然后他又会猛地抬起头。艾伦觉得他看上去很滑稽,像一个努力不要睡着的执勤哨兵。但每一次的抬头动作会变得幅度越来越小。艾伦合上笔记本,把它放在腿上,望着双胞胎,他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每次威廉将头抬起,努力想要不睡过去时,睡着的温迪也会抽动一下。
“我的意思是那样的话你可以假设我也在撒谎,不是吗?”
“我会跟你的医生聊聊。”艾伦说,“还会与小时候给你开刀的医生谈谈。我不知道这有什么用,或能怎么说明这件事,但我会去做的。此外,我猜我就只能碰运气了。”
“我不知道赛德怎么想,但我非常希望你能来。”
“可能有一点。”艾伦承认,“我不清楚。但是和考利在一起的警察知道这个人大胆,相当聪明,并且嗜血。他们睁大了眼睛。不,赛德——你的经纪人是安全的。你可以放心。”
但是答案很简单。他们等待,这是他们能做的事情。
“根本不是。”赛德说,“假如你或我处在他的位置,我们想要什么,他就想要什么。他不想再当死人。他就是想要达到这个目的。不想再当死人。我是唯一一个或许能实现这点的人。如果我不能,或者说不愿意……嗯……那么他至少能保证自己不孤单。”
“它们的线路是分开的?”
“我错了。我很抱歉。”
“噢,是的。许多目击者。在考利前妻住的地方,在唐纳森处,在麦尔兹处。他他妈的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看看丽姿说,“请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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