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灵魂的摆渡者驾到
第二十四章 麻雀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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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无用的废料
第一部 无用的废料
第一部 无用的废料
第二部 斯塔克掌控全局
第二部 斯塔克掌控全局
第三部 灵魂的摆渡者驾到
第二十四章 麻雀到来
第三部 灵魂的摆渡者驾到
第二十四章 麻雀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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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啊。”他轻轻地说。
她不想让他们见面。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竭力想阻止他们见面,但她至少明白一点:她担心他们的合作真的会成功,她更为担心的是她知道成功的果实将是什么。
“一旦事情进展到一定的程度,我就能自己创作。”斯塔克继续说道,“我写作上有困难,这其实并不令人感到惊讶,不是吗?创造一个人的自我……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你总不会认为这是天天会发生的平常事吧?”
它们站在威廉姆斯家房子的屋顶上。它们站在房子周围树的高枝上。它们停在湖边的岩石上;它们在威廉姆斯家的码头上挤来挤去争地方——它们的数目太多了,多得让他看不到码头上的木头。成百上千只的麻雀。
这可能非常、非常危险,他想。他对自己倒不怎么在乎。毕竟,是他把乔治·斯塔克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他认为自己应该对他负责。这似乎不太公平,他认为自己不是心怀恶意创造出乔治的。他觉得自己不是哲基尔和弗兰肯斯坦这样臭名昭著的医生,尽管他的妻子和孩子可能遭遇不测。他写作一系列小说的出发点不是为了赚大钱,他的出发点肯定也不是为了创造出一个怪物。他只是想克服写作道路上的障碍。他只是想找到写出另一个好故事的方法,因为这么做让他感到快乐。
“有关汽车熄火的话,没什么特别的含义,是吧?”
他感到而非看到身边的斯塔克有点紧张,枪管不动了,枪口指着威廉的肚脐。艾伦感到冷汗顺着肋骨流下来。
他在文具店买了一盒贝洛牌黑美人铅笔。当赛德问是否可以借用商店墙上的削铅笔器时,店员让他随便用。他用它削了六支贝洛牌铅笔,然后把它们并排放进胸前的口袋里。铅笔头露在外面,犹如一些致命的小导弹头。
艾伦看看斯塔克,后者似乎正全神贯注于逗弄在他的臂弯里开心地扭来扭去的小家伙。斯塔克心不在焉地朝艾伦点点头。
电话机摆在一扇大窗户旁的桌子上。艾伦拿起电话时,查看了一下车道后面斜坡上的树林里是否有麻雀。他一只麻雀也没看到。至少,现在还没看到。
在他身边,点四五口径手枪的枪管又开始移动了,威廉又开始咧嘴笑了。艾伦放松了一点。
“嗯。如果亨利不在,就找丹尼·伊蒙斯。”
如果他们一起坐下来,她和狡猾的乔治·斯塔克,那他也会在她能够到的范围内。
还有另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艾伦几乎都不敢去想,因为思考它可能会破坏他的运气。如果他真看到了黑色托罗纳多的主人,他可能还有机会。他可能可以击倒这个杂种,就地解决一切。如果最终是这种情况的话,他会因为违反州警察局的具体指令而受到重罚……但丽姿和孩子们会安然无恙,现在他只关心这点。
“这家伙应该是很有创意的。我认为除了门垫下面外,他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地方来藏他的备用钥匙。”
“你认为我会杀了你。”他说,“无须否认这点,县治安官。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我很熟悉这种眼神。我可以撒谎说这不是真的,但我认为你不会相信。你自己对于这种情况有一定的经验,不是吗?”
十五分钟后,他驶出奥本,又奔驰在乡间,向西开往湖区。
“这太糟糕了。你要我传话给什么人吗?州警察局?”
他轻轻地挂上电话,转向斯塔克。“可以了吗?”
他在奥本一边等红绿灯,一边不断检查后视镜,看有没有警车,他在废车场与罗利谈话时所产生的那个念头又一次闪进了他的脑子里。这一回,他不是感觉有点痒,而像是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斯塔克深吸一口气,高兴地望着外面洒满阳光的树林。“让我们问问贝丝,看她是否能给我们做点吃的。我饿了。乡村生活真不错,是吗,艾伦治安官?该死!”
艾伦觉得自己的后背上一片毛骨悚然。
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拥有赛德·波蒙特和乔治·斯塔克的双重天性。只有一个肉身能从这场重要的分裂中存活下来。如果赛德能提供斯塔克所需要的助推力,如果斯塔克开始独立写作,他的伤口和溃疡就会开始愈合吗?
“孩子们——”
斯塔克仰天大笑起来。双胞胎循声望去,也跟着笑起来。艾伦瞥了丽姿一眼,看到她脸上写满了恐惧与仇恨。除此之外,她的表情里还蕴含了些别的什么,不是吗?是的。艾伦认为那是妒忌。他无端怀疑是否还有其他什么事情是乔治·斯塔克不知道的。他怀疑斯塔克是否意识到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可能是非常危险的。
她照做后,手腕立刻被绑住了。他将胶带十字交叉左缠右缠,紧紧绕成一个8字形。
他又回头看看对讲机,考虑他到底是否应该呼叫支援。这实在是太怪异了,太难以控制了。
“如果他回来了,让他值班。在此之前,让克拉特值班。”
他说完后,斯塔克说:“好,很好。这增加了你多活一天的机会,艾伦治安官。现在你听我说,我要告诉你一喂完孩子后,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开始迈步。麻雀们没有动……但出现了一群新麻雀,它们停在树上。现在他的周围到处都是麻雀,它们注视着他,犹如无情的陪审团在审视一名谋杀犯。只有身后湖畔路边的树林里还没有麻雀。
“你确定自己跟我交代了一切,艾伦治安官?没向我隐瞒什么?”
哦,不,我的朋友,艾伦想。不是这样的。你或许不知道,但情况并非如此。这事是你俩一起干的,你们两个共同做的,因为你一直就在那儿。而且你非常坚持不懈。在你出生前,赛德就试图结果你,但没能办到。然后,十一年后,普瑞查德医生也试了一下,做成了,但只是暂时性的。最后,赛德把你请了回来。他这么做了,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他不了解你。普瑞查德从没告诉过他。于是你来了,不是吗?你是他死去兄弟的鬼魂……但你们的关系又不完全是这样的。
艾伦照看孩子时,斯塔克在一旁跟他说话。
“事实是我可以利用你。”斯塔克对他说。他靠在橱柜上,心不在焉地用枪的瞄准器上下摩擦着夹棉背心的前襟,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是州警察打电话给你,要你来这儿彻底检查一下吗?这是你来这儿的原因吗?”
这是那位不可能存在,也从未存在过的人。
“不——你不会理解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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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丽姿问。
艾伦照做了。斯塔克跟在他的后面,他们朝下面的路走去。穿过马路后,他们走下波蒙特家车道的斜坡,走向房子。房子从山边凸起,桩结构很结实,很像马利布海滩边的房子。就艾伦所见,它的周围没有麻雀。一只也没有。
艾伦拨了卡索县治安官办公室的电话。斯塔克凑过来听——他凑得太近了,身上的腐肉味让艾伦恶心想吐。
不过,他知道这个拿枪的男人是谁。

7

艾伦咽了一下口水。喉咙里咯噔响了一声。“你们是什么东西?”他咕哝道,“你们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别担心。”他平静地说,“它们很快就会好的。不久,一切都会变好的。爸爸很快就会到这里了。”
斯塔克在他旁边,又开始用点四五口径手枪的枪管胳肢威廉。
“但他们想从谷仓出来时。”斯塔克说,“马辛点燃了他们夜里倒在谷仓周围沟里的汽油。那是不是很棒?很有电影的画面感,贝丝——拍电影的那帮傻子就是喜欢大火。”
她把温迪抱到腿上喂饭,艾伦抱着威廉。他一边喂着胖胖的小家伙,一边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喂饭技术恢复得如此之快。把调羹往嘴里一塞,倾斜一下,拿出来时轻快地从下巴往下嘴唇一抹,尽量防止汤汁和口水流出来。威廉不停伸手要抓调羹,显然是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足可以独立使用调羹吃饭。艾伦轻轻地拦住他,小家伙很快就静下来认真吃饭了。
托罗纳多停在门边,在黄昏的阳光下,像一只漆黑发亮的大狼蛛。车子看上去像一颗子弹。艾伦有点儿惊奇地看着保险杠上的标语。很奇怪,他所有的情绪一下子变得舒缓平和了,仿佛这只是一个梦,他很快就会醒来。
“艾伦治安官。”他说,同时想:他知道这点。他认识我——卡索县治安官艾伦·庞波——因为赛德认识我。但即使他占了上风,他也不会泄露他所知道的一切。他像黄鼠狼一样狡猾。
“韦斯特曼和杰克·兰奇利闪到里面,打算开车冲出大火。但艾林顿慌了神,而且——”
她厌恶而惊恐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去抱孩子了。她问斯塔克她是否能把他们带到厨房,给他们吃点东西。一路上他们都在睡觉,直到斯塔克把偷来的沃尔沃停在休息区,现在他们很活跃,互相打闹得很欢。
我必须这么做,她想,我必须一个人做这件事。他正像一只猫那样盯着艾伦,即使我能给赛德传话,那也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因为他能进入赛德的思维。
“必须割断胶带。”他说,“原谅我的冒昧,贝丝。时间太紧,来不及讲究礼貌了。”
电话铃只响了一声,希拉·布里汉姆就接起来了。
他把它丢进垃圾桶里,她把头扭到一边,双唇紧闭,满脸厌恶。
更多的麻雀无声地落下。它们铺满了威廉姆斯家整条车道的沥青路面。一只麻雀落在离艾伦的靴子不到五英尺的地方。他冲它做了一个踢的动作,做完立刻就后悔了,他以为这会把这只鸟——连同与它一起的数目庞大的群鸟——立刻赶到天上去。
如果丽姿在角落边转过身,看到他这么做,一定会疯掉的,艾伦镇静地想。
她走进厨房,以为会看到斯塔克站在那里,冲她咧嘴怪笑,露出他那些剩下的牙齿。但厨房里却没人,她依然能听到艾伦在前厅里打电话。她可以想象斯塔克就站在他旁边,听着。很好。她想:如果运气好的话,赛德到这里的时候,乔治·斯塔克就已经死了。
“没问题,贝丝。”斯塔克说着,毫不费力地一手一个,把他们抱起来。就在今天早晨,她还认为除了她和赛德之外,谁要是这么干,威廉和温迪一定会叫破嗓子。但当斯塔克这么做时,他们却开心地咯咯直笑,仿佛这是天底下最让他们高兴的事情。“我会把他们带进卧室,我会照看他们,不用你管。”他转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也会看好他们的。我不想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贝丝。我喜欢他们。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那可不是我的错。”
“嗨,希拉——是我,艾伦。我在卡索湖。我试过用无线电联系你,但你知道这里的信号很差。”
最近的文具店在考特街上,现在赛德正拐去那个方向。他肯定洛克堡的家里有贝洛牌黑美人铅笔,他也肯定斯塔克已经买了他自己要用的铅笔,但他不想用那些。他要用斯塔克从来都没碰过的铅笔,无论他是赛德的一部分,还是独立的个体。
“我会关上门。”斯塔克说,“他们即使站起来也够不到门把手。他们在床底下玩的时候可能会吃到点灰,但我想最糟也就是这样了。我很快就回来。”
“就是没信号。”她笑着说。
威廉也对她笑笑,又爬开去找他的妹妹了。丽姿轻轻地快速甩甩头,把盖住她眼睛的一缕汗津津的头发甩开,然后继续来回扭动手腕,前后,前后。
斯塔克的枪管又滑到了威廉的下巴上,他用它戳戳那儿的小垂肉。孩子笑起来。
就艾伦·庞波所见,湖畔路上完全没人……至少,就他敢于开车深入的这段路上不见一个人影。他已经开到了沿路的第六条车道。他认为他至少还可以安全地再开远一点——波蒙特家与这儿隔着两座小山,在那边不可能听到他的汽车引擎声——但还是保险点好。他开到一栋A字形木屋前,把车停在一棵松针落了一地的老松树下,熄灭引擎,走下车。这栋木屋属于威廉姆斯家,他们来自马萨诸塞州的林恩,是这里的夏季居民。
“不完全是这样的。”他说,接着跟斯塔克讲了胡子马丁的电话。
“这最好是全部的事实,你觉得呢?”斯塔克问他,并把威廉举高了一点。他开始用枪管在威廉胖嘟嘟的肚子上慢慢地蹭来蹭去,挠他的痒痒。威廉一边咯咯地笑,一边轻轻地拍打斯塔克腐烂的脸颊,仿佛在说,停下,别逗我了……但先别停,因为这很好玩。
他金色的头发毫无生气,犹如粘在稻草人头上的旧假发。他的肩膀像带着护胸的橄榄球运动员一样宽。他傲慢地站在那里,即使不动,也透出一种敏捷。他高兴地注视着艾伦。
看着斯塔克用点四五口径手枪的枪管逗弄孩子,艾伦好奇自己到底想不想让这事发生,他发现自己没有答案。
我只是去侦察一下地形,他想。如果鸟儿们不飞起来——它们似乎也不想这么做——我应该就不会有事。我可以沿着这条车道走,穿过湖畔路,从树林走到波蒙特家。如果托罗纳多在那儿,我就会看到它。如果我看到它,我就可能看到他。如果我看到了他,那么至少我会知道自己在对付谁。我会知道那是赛德……还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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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许可以让他坐下来,她想,又匆匆跑回厨房。是的,我或许可以做到。他很迷恋我。这很可怕……但却可以利用一下。
“我必须去一下卫生间。”行李都搬进来后,她打断他说。
“艾伦!”丽姿喊道,“你没事吧?”
“闭嘴,把手放到背后去!”

1

他突然清楚地意识到,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妻子和儿子了。
“好了。”艾伦说。他开始往回朝厨房走去,斯塔克一把抓住他。
赛德在距离文具店半个街区的地方找到了一处停车地,他熄灭了罗利的大众车的引擎(引擎熄掉前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还嘎嘎响了几下,熄火很不顺畅),走下车。从罗利烟味浓重的车里出来,呼吸一会儿新鲜空气,真是不错。
艾伦也告诉了他,现在他不说谎,因为他认为斯塔克知道他做了什么——他独自一人在这里的简单事实已经大致回答了他的问题。艾伦觉得斯塔克其实只是想知道,他是否会蠢得试图撒谎。
“好的。”
“好吧。我相信你。至少,目前如此。现在你继续做你该做的事吧。”
“他想要赛德教他如何独立写作。”丽姿在厨房里说。“他说他们会合作写一本书。”
“你喜欢我的车?”斯塔克问。
十分钟后,赛德开着罗利的大众车到了,斯塔克还在喝汤。
接着她开始感觉有点松动,开始气喘吁吁地更快扭动她的手腕。
当他们消失在拐角时,丽姿打开橱柜底下的抽屉,拿出一把最大的砍肉刀。她瞥了一眼拐角,知道斯塔克随时可能探出头来看看她。但她现在是安全的。她能听到他们讲话。斯塔克在说艾伦朝窗外看的方式什么的。
“你乖乖待着,贝丝。”他说,“别打什么鬼主意,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但我首先要让你看着他们付出代价。”
蟋蟀在威廉姆斯家地基旁的高草丛中唱歌,湖水轻柔地拍打着他们家码头的永久性部分,一架飞机嗡嗡地向西开往新罕布什尔。除此之外,周遭一片寂静。湖上连一艘摩托艇刺耳的引擎声都没有。
她看看沙发底下,那把长而锋利的刀躺在那儿,触手可及。
当他来到威廉姆斯家后的第五条岔路时,他停了下来,回头看看麻雀是否跟着他。这个想法很怪异,却有点不可避免。他看不到一点它们存在的迹象,他想可能是他太紧张了,整件事只是他的幻想。

6

她想起锁在装备棚里的点二二口径步枪。那儿还有子弹吗?她相当肯定还有。一个高架子上有半盒温切斯特点二二口径长步枪的子弹。
然后他关上卫生间和卧室的门,走开了,消失的速度之快犹如魔术师在变魔术。
“是的。”
他与她对视了一下,手伸到她背后,用剪刀剪断了胶带。他似乎又高兴起来了。
他拿着胶带,可笑地跪在她面前——不怀好意——像个求婚者。然后他抬头望着她。“你别打算踢我什么的,贝丝。我不敢肯定,但我想那是一个警察。我没时间用手爱抚你,虽然我很想。所以你待着别动。”
双胞胎高兴地爬来爬去,艾伦不时必须调整他们的爬行方向,以免他们拉倒椅子或头撞到厨房里的桌子腿上。
艾伦感到毛骨悚然。他在春秋天见过成群的麻雀,有时一次可以看到一两百只,但他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怎么——”
丽姿认为它们会的。她甚至认为斯塔克可能会开始变成她丈夫的模样。
他是乔治·斯塔克先生,来自密西西比州牛津市的高调的狗杂种。
“出来。”他生硬地说,声音里所有的好心情都荡然无存了。“他妈的立刻出来。”
“没有特别的含义。”艾伦说,“只是一句……你把这叫什么来着?一句值得回味的话。去年,我们单位好几辆车的化油器都有毛病。”
我们是在跟魔术打交道,赛德想,任何一个称职的魔术师都必须有一根魔杖。每个人都明白这点。幸运的是,我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这样的魔杖。事实上是知道哪里成打地出售。
卡索湖的东边处在一道长而陡峭的斜坡之下。湖畔路位于斜坡的半途,大多数房屋都在湖畔路的下面,艾伦站在离路二十码的高处,所以只能看到房子的屋顶。还有些房子,他则完全看不到。但他能看到路和岔出的车道,只要他不忘记数数,就没事。
我能搞定的。如果上帝给我机会,我会搞定这事的。
他会看。偷看。铅笔很好,他甚至可能感到很满意。但如果他感觉到你计划用铅笔干什么,或发现鸟哨……如果他猜到了麻雀……该死,甚至只要他猜到了有事可猜……那么你就麻烦大了。
他突然停了下来,头歪向一边。接着他转过身,她正好在拉直裙子。
他低头看着波蒙特家的车道,但从他现在的角度什么都看不清。他弯着腰,开始慢慢往下走。他移动时轻手轻脚的,正当他为此恭喜自己时,乔治·斯塔克用枪顶住他的左耳,说:“如果你再动,伙计,你的脑浆就会溅到你的右肩膀上。”
“我希望你能暂时停止威胁。”
“我方便时喜欢一个人,难道你不是这样的吗?”
“他值班的时间——”
赛德一路上都避开收费公路(斯塔克命令丽姿这么干,节约了半小时),所以他不是穿过路易斯登—奥本就是穿过牛津。当地人把路易斯登—奥本简称为L.A.,那是一个规模大许多的大城市区……但州警察局就在牛津。
“汽车引擎。”他简短地说,“大马力发动机。可能是一辆警察的拦截车。听到了?”
斯塔克开心地笑起来。“我为什么不相信呢?”他用枪管戳戳赛德的腰背部。“进去,我的老伙计。我们正在等赛德。等赛德到这儿了,我想我们就可以开始狂欢了。”
“这最好是事实。”斯塔克死盯着艾伦说。黏黏的脓水从他的内眼角沿着脱皮的鼻子流下来,犹如鳄鱼的眼泪。“如果因为你的缘故,而不得不伤害一个孩子,那真是太可耻了。如果赛德发现,我为了让你老实点而不得不报销掉他双胞胎中的一个,他可不会就这么算了。”他咧嘴一笑,把点四五的枪管伸进威廉的胳肢窝里。威廉扭来扭去,咯咯直笑。“他像一只热乎http://www.99lib.net乎的小猫一样可爱,不是吗?”
在最后四十英里的旅程中,斯塔克不停地谈到他和赛德将要合写的《钢铁马辛》一书。当丽姿打开消夏别墅的门锁,让他们进去时——他帮助丽姿抱孩子——但总是空出一只手,确保塞在皮带里的枪触手可及,确保她不会搞什么小动作。她一直希望湖畔路两边的车道上至少有一些停着的车,或者听到说话声或链锯声,但她只听到昆虫催眠般的嗡嗡声和托罗纳多有力的引擎轰鸣声。看来这狗杂种够走运的。
和往常一样,她越急越尿不出来。快点,快点,她既害怕又着急地想。怎么回事,你是想靠那玩意儿收利息吗?
“你在找什么,老伙计?”
斯塔克看着威廉和温迪,然后目光又落回到艾伦身上。“赛德和我一直都是双胞胎,你知道的。当然,我是在第一对双胞胎夭折后才出现的,那对双胞胎本来应该是这两个孩子的哥哥或姐姐。你可以把这称为某种超验的平衡行为。”
它们的骨头是空心的,他想。它们轻得几乎没有分量。要多少只麻雀才能像这样压断一根树枝啊?

9

没错。脑部手术可能也是非常危险的……但如果你的脑子里长了一个肿瘤,你还有什么选择呢?
一切就绪,他想。让狂欢开始吧。
你错了,艾伦想。它是如何发生的现在可能非常重要。即使对你而言不重要,对我们而言却非常重要……因为这可能是唯一能救我们的途径。
“天理难容。”丽姿说。
“好。”他和气地说,转身看着她。他们一到,他就摘掉了墨镜,现在她不得不转头避免看他。那种瞪着腐烂的眼睛看着她的样子,让她难以忍受。“我跟你一起去。”

3

2

他选择走路易斯登—奥本。
“把他们抱过来,艾伦,可以吗?”她平静地问,“饭做好了。”
她把温迪抱在臂弯里,脱掉鞋子,迅速光脚走到客厅里。那儿有一张沙发,摆在那里是为了让人可以坐在上面,看到外面的湖。她把砍肉刀塞进沙发套的裙边下面……但没有塞得太里面。如果她坐下来,就能够到刀。
丽姿用微波炉替斯塔克热了一碗汤。她先给了他一份冰冻速食,他微笑着摇摇头,然后把手伸进嘴里拔一颗牙。牙齿轻易地从腐烂的牙龈上被拔下来了。
斯塔克也微笑起来。
我没有听到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他。大家都认为我手脚很轻,但这家伙却让我相形见绌。
他决定从那条路返回。
“你不会相信的。”斯塔克和气地说。他指指从丽姿的内裤里搜出的剪刀。剪刀被他放在双人床一侧的床头柜上,这样双胞胎就够不到了。“剪开她腿上的胶带,艾伦警官。不用管她手腕上的胶带,看上去她几乎已经挣脱出来了。也许应该叫你艾伦长官?”
“我明白。”艾伦说着干咽了一下唾沫。
是的。他确实知道。因为他脑子的最深处坚持认为实在是别无选择了,赛德发动大众车,朝洛克堡驶去。
她认为自己最后可能也听到了引擎声,但这也可能只是一种心理暗示。她知道,如果她不全神贯注地听,就不会听到什么。亲爱的上帝啊,他的耳朵是多么尖。
她用卫生纸擦过后,小心地拉起内裤穿好。她整理衣服时,眼睛一直死盯着斯塔克的后背,祈祷他不会转过来。他正沉浸在他自己的故事里,没有转身。
“非常好。”斯塔克说,“我尤其喜欢关于钥匙放在门垫下的那部分。它很值得回味。”
“你确定你知道要说什么吗?”斯塔克又问。他们站在前厅的电话机旁,这是家里仅剩的一部能用的电话。
这对丽姿和孩子们来说可能是非常危险的,虽然他脑子里觉得这很合理。
孩子们在客厅的地毯上乱爬,非常开心地叫喊着,笑个不停。他们似乎很高兴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只在冬天来这里度过一次长周末。
一个沮丧的念头毫无征兆地闪进他的脑海——这可能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错误。
那很可笑,因为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不是吗?刚才他还在蹑手蹑脚地接近波蒙特家的车道,想要悄悄地穿过马路,仔细观察周围,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斯塔克却用枪顶住了他的耳朵,命令他扔掉枪,情况变成了这样。
“我称之为疯狂。”艾伦说。
只有那些鸟。
“现在我想缅因州的每个警官都喜欢你的车。”艾伦说,“因为他们都在找它。”
艾伦考虑了一下是否要说谎,然后决定还是说真话比较保险,主要是因为他相信这个男人——如果他真是人的话——身体里自带着一个非常灵敏的测谎仪。
“你不会企图给调度员留什么暗号吧?”
“是的。帮我打电话给牛津的州警察局。我想我会先去外卖店吃点炸鸡,然后回到这里复查一下。前提是我能发动我的车子。如果车子发动不起来,或许我会看看波蒙特家的食品储藏室里是否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你能为我做个记录吗,希拉?”
“你看到它了。”她呆呆地说,“你还是看到凸起了。”
“当然可以。”斯塔克说。他似乎心情很好……但他的一只手一直握着枪,眼睛不停地在丽姿和艾伦间扫来扫去。“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出去呢?我要和县治安官谈谈。”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冲他笑笑说。
很好。
“是不是一个人,我不是太有所谓。”斯塔克平静而快活地说。自从他们从盖茨瀑布拐下收费公路后,他心情一直不错——流露出一种明确知道一切都会按计划顺利进行的感觉。
他们一起来到厨房,丽姿开始为双胞胎备餐。她做这些的时候,艾伦在一旁照看双胞胎。他们是非常可爱的孩子——像两只小兔子一样可爱,看着他们让艾伦想起了自己和安妮年轻的时候,那时托比还在穿尿布,离托德出生还有好几年,现在托比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
但这只麻雀只是小跳了一下。仅此而已。
“我想是的。”艾伦说,但他对此有所怀疑。斯塔克大概认为波特兰以北的警察都是一群昏昏欲睡的废物,但艾伦的看法与斯塔克不同。牛津的丹尼·伊蒙斯或许什么都不会觉察到,除非奥罗诺或奥古斯塔的人提醒他。但亨利·佩顿呢?亨利会相信艾伦今晚在去吃炸鸡前,先独自一人随便地快速调查一下霍默·葛玛奇的谋杀案吗?他不这么认为。亨利可能会感九_九_藏_书_网觉到一点异样。
“我不——”
“欢迎来到嘉年华,老伙计。”斯塔克和气地说。“你这么大的个子,动作倒是挺灵活的。我开始差点儿就忽略你了,我一直在找你。我们到下面的房子里去吧。我要向你介绍一个小女人。如果你乱动一下,你就死定了,她也会没命,还有那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你相信吗?”
艾伦拿起剪刀,剪断了丽姿·波蒙特腿上的胶带,这时她已经挣脱出一只手,开始解她手腕上的胶带。
所有那些鸟。
斯塔克的气味真是让他受不了——让他感觉仿佛自己随时可能呕吐——但艾伦努力不让这一点在自己的声音里流露出来。“诺里斯·瑞治威克回来了吗,希拉?”
如果它们一下全都飞起来,会怎么样?如果他在这里,如果他像赛德说的那样敏锐,他会听到的,毫无疑问。他会清楚地听到。
“你听到我说话了。”斯塔克指指车道和停在那儿的托罗纳多。“你不是因为正好站在窗户前,才随便朝窗外看的。你脸上的表情说明你在期待看到什么东西。我想知道那是什么。”
他的所见几乎让他希望自己生来就是一个瞎子。
斯塔克把嘴咧得更开了,这种笑显得非常邪恶。他抱着威廉,以确保丽姿继续表现良好,现在他在孩子的胳膊下挠痒痒。“我恐怕做不到。”他说,“一个人违反本性会便秘的,艾伦治安官。”
他很慢、很慢、很慢地转过头。
“但我有所谓。”她说,仿佛是在跟一个笨孩子讲话。她感到她的手指蜷曲起来。她想象忽然把这双盯着她的眼球从它们松弛的眼眶里剜出来……她冒险抬头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笑容可掬的面孔,她明白他知道她的想法和感觉。
这一切是真的。
“不能把他们单独留下。”丽姿说,“卫生间在主卧那边。如果把他们留在这里,他们会惹麻烦的。”
“你要做什——”
这就像当头一棒。斯塔克猛地把头转向她,动作快得犹如一条准备攻击的蛇,这一次他脸上的恼怒显然不是只有一点点了。“我认为你或许最好闭上你的臭嘴,贝丝。”他轻轻地说,“免得给自己不会说话的他或她造成麻烦。”
他走回到罗利的车旁边,上车,坐了一会儿,闷热的空气让他流汗,他轻轻地哼唱着《约翰·威斯利·哈丁》。他几乎回想起了所有的歌词。人的脑子在压力之下的表现着实让人吃惊。
“嗯?”他瞥了一眼斯塔克,斯塔克的眼睛正从他那腐烂的眼窝里直勾勾地盯着他。

4

“我想从他那儿得到的是一种‘移注’作用。”斯塔克告诉艾伦,“我的某种腺体……似乎停止分泌了。暂时停止分泌了。我认为赛德知道如何让它重新工作。他应该知道,因为他从他自己身上克隆出了我,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我猜想你们可以说,我的大部分才能都是由他创造出来的。”
艾伦弓着背、低着头,像一名身处敌区的士兵一样跑过小路,跳过另一头杂草乱石丛生的沟渠,消失在树林中。一旦置身于掩护之下,他便尽快悄悄地朝波蒙特的消夏别墅走去。
而且它们完全不出声,只是用它们黑色的小眼睛注视着他。
“不太对。”斯塔克说。他瞥了她一眼,和气的脸上掠过一丝怒容。“是他欠我的,你知道的。或许在我出现之前,他知道怎么写作,但我才是教他写出那些人们想要看的东西的人。如果写出来的东西没人要看,那又有什么用呢?”
丽姿低头看看炉子上的锅。艾伦觉得她脸色变白了。
“不。”他微微一笑,说,“你那么做很自然,我不能怪你,不是吗,亲爱的贝丝?”
“你真烦人。”艾伦说。在这种情况下,这么说不是很明智,但他自己的愤怒让他大吃一惊。

5

然而,他却得了某种超自然的疾病。疾病,许多疾病都会找上那些什么都没干、不该得病的人——比如脑瘫、肌营养不良症、癫痫、阿耳茨海默症——但你一旦得病了,你就不得不对付它。过去电台里的那档智力竞猜节目是怎么说的来着?说出它的名字,它就是你的。
“我猜他们永远也不会想让我上《GQ》杂志的封面吧?”斯塔克问。他正咧着嘴笑。这个笑所暴露的他的牙齿和牙龈(以及原本长着牙齿的空洞)之多,超过任何一个最开怀的笑容。他的脸上布满了创口,皮肤似乎正从底下的组织上剥落。但还不止如此——这还不是让艾伦感到恐怖和恶心的原因。这个男人的面孔底下的组织似乎出了问题。他好像不仅是在腐烂,还在经历着某种可怕的变异。
“我相信。”他说。
不等他讲完,斯塔克就点点头。“我觉得我看到那栋农舍的窗户亮了一下。”他说,然后又咯咯地笑。他似乎恢复了好心情。“哎,呀!乡下人难免有点好管闲事,不是吗,艾伦治安官?他们没什么好做的,不管闲事才奇怪呢!那么你挂了电话后做了什么?”
艾伦一把抓住温迪,她在壁炉边,差点仰面摔进木柴箱子里。
斯塔克的表现也让他吃惊。斯塔克大笑起来。“没人很喜欢我,不是吗,艾伦治安官?”
“嗯。”艾伦说,“假如一个人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蠢货,还能觉得自己没事的话,那我想我是没事。”
丽姿开始来回扭动手腕。他把胶带缠得非常巧妙,她一度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弄松它,更不用说从中彻底挣脱出来了。
“不会。”
“没人喜欢你。”艾伦说。
他粗暴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进卧室。他走进卫生间,打开药柜。“我们有伴儿了,赛德不可能这么早就到。”
“现在干什么?”他问斯塔克。
艾伦打开挂在屁股上的点三八口径手枪的枪套,离开这些麻雀,往后走上威廉姆斯家倾斜的车道。湖畔路只是一条泥路,车辙印间长着一排青草,他走到那里时汗流满面,衬衫湿漉漉地粘在背上。他放眼望去,看到走过的路上满是麻雀——它们站在他的车顶、发动机罩、行李箱和警灯上——但这里却一只麻雀也没有。
艾伦回头看看斯塔克空着的手,发现了一件极其怪异的事情:那只手的手掌上似乎没有掌纹。一条掌纹也没有。
艾伦觉得喉咙里仿佛有一团刺。“你这么做让我紧张得要死,伙计。”
“当然了,艾伦。”
斯塔克笑了。“事实上,我也这么认为。但它真的发生了。文字变成了活生生的人,你可以这么说。它是怎么发生的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就在这里。”
九九藏书网他们从车上往屋里搬东西时,斯塔克仍在不停地说。就连他用折叠剃刀切断所有的电话插座,只留下一条线路时,他也没住口。这本书听上去不错,非常惊险,听上去确实非常不错,似乎可能跟《马辛的方式》一样大获成功——甚至可能更轰动。
“剪刀?”他笑了,“我看到它了,不过不是因为它凸出来了。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它,亲爱的贝丝。我在拉德洛时就看出来了。你一下楼梯,我就知道了它的存在。”
他抬头,看到了麻雀。
“汽车熄火了。”他说,“大概在四分之一英里之外。有人在耍小聪明。”
它们好像不愿走得太近……至少现在不愿意,他想。仿佛那里是它们的舞台。
她走进卫生间,他站在门口,像他保证的那样背对着她,看着双胞胎。她撩起裙子,褪下内裤,坐下来,希望他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如果他转过来,看到她蹲坐在马桶上,她倒不会死……但如果他看到她内裤里藏着的剪刀,那她可能就要死了。
我是知情者。我是拥有者。我是始作俑者。
“是的,他值班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我知道。镇子必须给他支付加班费,基顿会为此说我的,但我有什么办法呢?破无线电和一台老熄火的破巡逻车把我困在这儿了。我是从波蒙特家打电话来的。州警察局叫我来查看一下,但根本没什么情况。”
“我想是的。”艾伦说,“但这种事有点……嗯,有点超出正常警务的范畴。”
但这可能会成功,他脑子的一部分低语道。见鬼,你知道这可能会成功的。
威廉爬过来,把手放在她的腿上,疑惑地望着她的脸。
“嗯,没关系——我替大家喜欢我自己。在这方面,我是个真正的新时代人。重要的是,我认为我们在这里一切都好。我认为一切都会很顺利的。”他一把抓住电话线,把它从电话插座上扯了下来。
最后,终于尿出来了。
“我是应该找亨利·佩顿汇报吗,艾伦?”
她说,她什么都没听到。
“很好。”斯塔克说,“因为现在不是抛开成人身份,而去玩儿童游戏的好时间。你要是那样做,肯定有人要受伤的。”
“赛德。”他听见自己冷静地说,“我是在看赛德来了没有,跟你一样。他应该快到这里了。”
斯塔克猛地关上药柜的门,又拉开洗手盆右边的抽屉。他找到一卷胶带,使劲扯下胶带卷上的锡环。
忘了吧,他想。这不是你的想象。它们就在那儿……它们还在那儿。
你不属于这儿。你是一个讨厌鬼,让人看到、想到就心烦。
现在胶带又交叉缠住了她的脚踝。他割断胶带,站起来。
“我就待在门口。”他故作谦卑地说。“我会做个乖孩子,我不会偷看的。”
丽姿重新穿上鞋,开始收拾双胞胎早晚饭的剩余物。你这个狗杂种,她一边想,一边擦台面,接着在洗碗池里注满热水。你是笔名,你是闯入者,你不是我的丈夫。她把洗碗液挤在水池里,然后去客厅看看温迪。她正在客厅的地板上爬来爬去,大概是在找她的哥哥。玻璃移门外,傍晚的阳光在卡索湖碧蓝的水面上投下一束明亮的金光。
“还没有,艾伦。不好意思。”
他第二次感到自己死到临头了,心里一阵凄凉。他试着回忆麻雀,因为他认为麻雀是这场噩梦中斯塔克唯一不熟悉的东西。然后他又认真考虑了一下。这家伙太精明了。如果他让自己抱有希望,那么斯塔克就会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并猜测它的含义。
千万别这么想,他警告自己。这么想会让你丧命的。
“你要伤害我吗?”她担心地问,举起双手,仿佛手腕上被胶带弄出的红印能说服他不要那么做。
多久以后赛德的脸上会出现第一道溃疡呢(假设斯塔克顺利逃走,并让他们都活着从这里出去)?
它们是为赛德而来……还是为斯塔克而来?
“你说得对!”斯塔克说,依然咯咯地笑着。然后他变得严肃起来。他凑近艾伦,艾伦能闻到他腐烂肌肉所散发出的类似干酪的气味。“但不一定非要这样,县治安官。你的确不太可能活着离开这儿,我可以坦率地跟你承认,但机会还是有的。我在这儿有事要做。写一点东西。赛德将会帮助我——他会起到促进作用,你可以这么说。我认为我们大概会整晚工作,他和我,但等到明天早晨太阳升起来时,我应该基本搞定一切了。”
他躲在一片漆树丛后面,希望这能为他提供一点遮蔽,湖畔路的两边,看不到一个人——只有麻雀,它们全停在威廉姆斯家A字形房子所在的斜坡上。除了蟋蟀的叫声和绕着他的脸飞的蚊子的嗡嗡声,周围一片寂静。
她认为不会很久的。她非常怀疑斯塔克不会有兴趣看着赛德从出现第一道溃烂的迹象一直到最终分解消失,所有的快乐念头都彻底烟消云散。

8

“没关系。”他说,“我能听到就行了。手放到背后。”
不等她明白他要干什么,他的手已经伸进了她裙子的前面。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经抽出了那把缝纫剪刀,剪刀尖一点都没碰到她的皮肤。
“是的。”艾伦说。只是隐瞒了威廉姆斯家周围树林里的麻雀。“我没有隐瞒什么。”
“那么扔掉你的枪,我们走。”
“你也是,艾伦。”
麻雀们只是盯着他看。现在卡索湖这边他所能看到的每一棵松树和枫树上都停满了麻雀。他听到一根树枝在重压下的断裂声。
“你继续紧张吧。”斯塔克冲他笑笑说。“我就是那种让人紧张的人。我们吃饭吧,艾伦治安官。我觉得这个小家伙也想他的妹妹了。”
“谢谢,希拉。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这样吧。你保重。”
另一只麻雀落在艾伦的肩膀上。他不敢相信,但它就在那儿。他挥手赶它,它又跳到他的手上。它低下嘴,仿佛是要啄他的手掌……接着却停住了。艾伦的心怦怦直跳,他把手放低。麻雀跳走了,它拍了一下翅膀,和同伴一起落在车道上。它用明亮的眼睛毫无目的地盯着他。
斯塔克那张腐烂、变形、恐怖的面孔冲他咧嘴笑笑。草丛里的蟋蟀继续唱着歌。远处的湖面上,潜鸟甜美的叫声划破天空。艾伦满心希望自己是那只鸟,因为当他看着斯塔克盯着他的眼珠时,除了死亡,他只看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虚无。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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